第5章

 

這怎麼可能？

 

世間怎會有這般詭譎奇巧之事？姐姐怎會同我一樣重生了呢？她又是何時重生的？

我被這個消息衝昏了頭腦，有一肚子的話要問，卻又不知該從何問起。

 

半晌，才想起來問她：「姐姐若當真是重生而來，那為何會在進宮時說錯話，以至於我們長樂侯府……」

 

「我故意的啊！」

 

姐姐似是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不等我問完，就笑出了聲，「我故意說錯的！原本我還擔心陛下仁慈，不會因為我胡謅的三言兩語，就治長樂侯府欺君之罪，現在看來，陛下也不是那麼敦厚善良、愛民如子嘛。」

 

「你故意的？」若非親耳所聞，我真以為會是別人傳錯了，「你我二人同出長樂侯府，與長樂侯府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為何要置長樂侯府於S地？爹爹和娘親那般疼愛你，你怎忍心如此？」

 

長姐笑容漸漸消散，看向我的目光也逐漸凜冽：「你怎麼不先問問，我是因何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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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爹娘為讓姐姐高嫁，傾盡全力培養姐姐，及笄之後挑挑揀揀好不容易給姐姐挑了個燕國公府的小公爺為婿。

 

自嫁進燕國公府，姐姐一根針線未曾動過，一杯茶水未曾端過，受盡小公爺寵愛，我想不通她為什麼會重生。

 

長姐冷笑了一聲：「也是，你比我可憐，S得比我早，所以不知道。

 

「不知道在你S後不久，燕國公府就鬧了虧空，新帝念舊情，讓他們三日內填補了虧空就既往不咎。可虧空的數目實在龐大，三日內根本籌措不起，燕國公府別無他法，國公夫人又厭棄我不能生養，便唆使小公爺休妻，另娶嫁妝豐厚的官家小姐為妻，以此填補國公府的虧空。

 

「而我則被像破布一樣，丟回了長樂侯府，燕淮說得好聽，打算等到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百年之後，再將我接回去。可惜，那時候長樂侯府掌家之人已不再是爹爹和娘親，而是大哥和大嫂。

 

「大嫂本來就怨恨爹娘偏心我，怨恨我帶累了長樂侯府的姑娘，使得她的女兒也沒能說個好夫君，我被休回府後自然得不到好照應。不上兩年，就在病痛的折磨和被休棄的憤懑不平中S去了，S後如你一般，被一領草席扔到了亂葬崗。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回到了未嫁時，還發現我那比我S得早的妹妹，搖身一變就成了個神算子，樣樣都算得如同前世一般準。我起先不過是懷疑，後來拷問了你那個丫鬟，才敢確信妹妹你也重生了。

 

「呵，你還真是聰明，為了逃避前世的宿命，居然想出用卜卦這一招。不過，你再會算，也沒算到我也重生了吧？」

 

我的確沒有想到長姐前世竟然會是那般下場，更沒有想到老天爺也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

 

如此，就說得通了，姐姐這輩子緣何會避開燕國公府，選擇頂替我進宮。

 

可她要想這輩子過得好，那就更應該把握住機會，為二公主和三公主好生算上一卦，為什麼要信口開河，胡說一通，惹得陛下龍顏大怒，非要治爹爹的罪，還牽連了整個長樂侯府？

 

「因為他們都該S啊！爹爹該S，娘也該S，大哥和大嫂更是該S！爹爹為了他的仕途和爵位，逼我高嫁，逼長兄高娶。娘為了虛榮，也想我高嫁，想長兄高娶，可他們卻從來沒教會我為人處世的道理，也沒教會長兄何謂手足情深，以致他們剛S長兄就把休棄回家的我掃地出門！

 

「至於你，我的妹妹，知道你為什麼該S嗎？因為你知道得太多了！」

 

8

 

「瘋子！你這個……瘋子！」

 

我被長姐猛然勒住脖子，幾欲窒息。

 

長姐猶在咯咯地笑：「自古以來便是一山容不得二虎，若世上隻有我一個人重生便也罷了，偏偏還有個你也重生了。我知道的秘密，你幾乎都知道，我還怎麼立足？你我二人，要活就隻能活一個。」

 

所以，這就是單獨把我關在一間牢房的原因？

 

「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在長姐手底下拼命掙扎，或許是已認定我命不久矣，長姐倒也肯發發慈悲，告訴我真相：「我想幹什麼？我當然是想當人上人！國公府算什麼東西，也敢嫌棄我！誰說女兒家嫁了人，就一定要持家有道，一定要相夫教子，一定要孝敬公婆？他們國公府的人是人，我難道就不是人了嗎？娶我的時候，說得百般好，不要我的時候，到處說我的不是！

 

「他們憑什麼敢如此待我，還不是因為我們長樂侯府比不得他們燕國公府威風？倘若……倘若我是公主，他們也敢如此待我，也敢以公主不好生養、不敬公婆為由，休棄她嗎？

 

「他們上輩子既然敢以權勢壓我，這輩子我就讓他們也嘗嘗被權勢壓迫的滋味！國公夫人有什麼好當的，要當就當皇後！我要讓他們燕國公府男子皆為奴，女子皆為娼，人人都可欺壓他們一頭！

 

「所以，我早早就聯合了大殿下，給他卜了一卦。告訴他無須輕舉妄動，隻要靜靜等下去，等到數月之後陛下就會病入膏肓無藥可醫，而太子則因登基在即太過激動，暗藏龍袍東窗事發，被貶為庶人，連帶皇後母族都一並被問了罪，到那時皇位自然會落到大殿下頭上。」

 

這些都是前世裡真切發生過的事，長姐以此去拉攏大皇子，大皇子定然會動心。

 

可她既是在入宮前就已勾搭上了大皇子，為何還要頂替我進宮？

 

難道她就不怕一通胡說之後，陛下會治她的S罪？

 

長姐得意一笑，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你猜我是怎麼與大殿下認識的？我膽敢進宮胡說，必然有十足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況且，我也不是全然瞎掰亂造，至少客星犯帝星沒說錯，至於是哪裡來的客星，那就由陛下想去了。」

 

客星犯帝星向來被視為異常天象，凡出現，便預示著帝王之家有不祥之事發生。

 

當今陛下雖是病入膏肓，但求生心切，不僅吃著御醫們開的藥，還在宮裡養了一眾煉長生丹的方士，在此關頭他最怕的莫過於有人肖想皇權。

 

前世裡太子因為久不得寵，一直憂慮陛下會廢了他的儲君之位，另立大皇子為太子。

 

此念之下，竟生出糊塗心思，在東宮暗藏了龍袍，若陛下改立儲君，他便起兵逼宮。

 

不承想，事情做得再周密，也有露出馬腳的時候，貴妃和大皇子何等精明，順著蛛絲馬跡就翻出了太子在東宮暗藏龍袍一事，當下就把皇後和太子打倒在地，再無力爭奪皇位。

 

長姐借口佔卜，把真相告訴大皇子，也不過是順勢推了大皇子一把，並未改動前世的軌跡。

 

該S的人，到時自會S去，該登基的人，到時也自會登基。

 

隻有她，憑著鐵嘴直斷，取得了大皇子和貴妃娘娘的信任。

 

亦用長樂侯府滿門性命，給大皇子和貴妃娘娘遞了投名狀，保得自己全身而退。

 

長姐可真是……好歹毒的心計！枉我從前小看了她！

 

「姐姐，姐姐要我S，無非……無非是怕我同姐姐一樣，深知前世之事，以此壞了姐姐的大計……可是姐姐……姐姐難道就不想要一個幫手嗎……」

 

誠然我是S得比她早，可我嫁人之後，掌持中饋、迎來送往、結識貴人樣樣不曾落下。

 

她呢？她嫌苦嫌累嫌麻煩，一應主母應做之事，她一概不問，光憑著小公爺的三言兩語，即便知曉世事，又能知道多少？

 

她知道朝中大臣都分為幾派嗎？知道達官貴胄誰與誰連著親嗎？知道哪一家動得，哪一家動不得嗎？

 

「爹娘兄長已S，這……這世間唯有你我二人是血脈至親……既如此，為何我們不聯手……姐姐想當皇後，想要權勢，我可以……可以幫姐姐……還請姐姐手下留情。」

 

我拼盡全力，在快要暈S過去的時候，磕磕絆絆說出聲，「姐姐有恨，我亦有。就算……姐姐要我S，也等我報了仇再說。」

 

葉家如何待我，相信姐姐也曾聽過隻言片語。

 

她恨燕小公爺薄情，我何嘗不恨葉大公子寡義？

 

許是我的境遇與她同病相憐，姐姐勒緊的手逐漸松軟，良久，她推開我，甩了一甩手腕子抱怨道：「這麼半天都勒不S你，算你命大！」

 

咳、咳、咳！

 

我捂住嗓子咳個不停，方才說的那些話已經耗盡了我全部心力，這會兒我就是想說也說不出來了，隻看著長姐在那邊拍了拍手，喚來方才押她入牢房的官差：「去告訴殿下，就說我改主意了，我這個妹妹還有點用處，不必送去燕國公府了。」

 

官差點頭哈腰走遠了，我才明白過來，長姐不單想要我S，而且連我S後屍身都不願放過，竟想拿去構陷燕國公府。

 

我與她一母同胞，自問這十幾年來待她不薄，她為了報仇，竟連一點姐妹之情都不顧。

 

我咬緊牙關，雖恨得牙根痒痒，也不得不忍住。

 

長樂侯府已經不復存在，要想從這間牢房走出去，我還得依靠長姐。

 

9

 

大皇子依著前世的軌跡，毫無意外地登基了。

 

唯一與前世不同的是，他的皇後不再是丞相之女，而是長姐。

 

長姐雖因一句話惹惱了先帝，累及長樂侯府滿門傾覆，可也是因她一句話，先帝才抓到了窩藏龍袍的太子。

 

因此，在大皇子登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長樂侯府平反，並為了以示恩寵，特將姐姐冊封為皇後。

 

念及我無父無母，隻有長姐可以依靠，遂把我一道接進宮中，就在長姐的懿坤宮後面闢了一處小院，給我居住。

 

我知道這些都是長姐的意思，她想利用我，卻又防著我。

 

所以，她才要把我同她捆在一起，又不許我在新帝跟前露臉。

 

「妹妹不是想要報仇嗎？我可以幫你，但你必須得聽我的。」

 

新帝上朝後，姐姐讓宮娥把我叫到了懿坤宮。

 

她如今貴為皇後，身份今非昔比，說什麼我都隻有聽從的份兒。

 

聽聞姐姐要替我報仇，我一時起了好奇心：「不知姐姐打算如何幫我？」

 

姐姐掩口兀自笑了一陣，好一會兒才止住笑道：「葉見白妻子S了兩年了，生的兒子年紀又小，家裡一直沒人主事，多少有點不成體統。我求了陛下要多多體恤臣子，是以給他賜了門婚事。新媳婦你也認識，鎮國大將軍府的大姑娘，小時候抓花了你臉的那一個。」

 

是她啊！鎮國大將軍家的女兒，比不得文臣家的姑娘，柔柔弱弱，隻會穿針引線。

 

她平生素愛舞槍弄棒，兼之常跟著大將軍在軍營行走，是以性情剛烈，眼裡最是揉不得沙子，也最不懂容忍二字。

 

那年我與她在宴會上相逢，不過是狹路之上無意碰到了她一下，就被她問都不問一聲地打了一巴掌。

 

耍刀劍的手布滿細繭，一下子就把我的臉打出了幾道血痕，看到的人莫不心驚於她的狠辣。

 

是以，多年後當她及笄時，竟無人敢上門提親，硬生生在家裡養成了老姑娘。

 

姐姐這回把她賜婚給葉見白，一時間，我竟說不出是葉家倒霉，還是鎮國大將軍府倒霉了。

 

「我還賞給了她兩個陪嫁丫鬟，到時候，你就等著看好戲吧。」

 

姐姐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等到我送那兩個丫鬟出宮，才明白她笑什麼。

 

兩個丫鬟一個皑如山間雪，一個皎似天上月，個個都比鎮國大將軍家的大姑娘貌美，這樣的人兒進了葉府，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好生照顧著。

 

時日一長，別說鎮國大將軍家的大姑娘過不安生，就連葉家也別想安穩。

 

至於那個葉小公子，前世裡我無兒無女，才會拿他當作親生一般對待。

 

大將軍府的大姑娘可是聖旨賜婚過去的，人家又沒保證不再生育兒女，到時有了繼母，繼母再有了孩子，他一個無母的幼童，還怎麼在葉家生存下去？

 

阿姐果然送了一場好戲給我，我也樂得給她分析前朝情形，幫她立起賢後的牌坊。

 

待得局面穩定下來，長姐開始對燕國公府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