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有關系的，白小姐。」

 

重新幫你掖好被角，仔仔細細，接著起身倒了杯牛奶遞給你。

 

「今晚就在這裡好好休息吧。」

 

7

 

你接過牛奶，看著男人離開的背影，內心五味雜陳。

 

似乎從你們見面開始，周先生就一直在對你說沒關系，就連這……

 

他沒有動你。

 

你說不清是開心，更多還是難過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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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對，這樣好一個人，怎麼看得上你這樣一無是處的人呢。

 

一杯牛奶喝完，嘴裡心裡卻有些發苦。

 

懷著一顆充斥著自厭和自卑的心，你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8

 

黑暗是欲念生長蔓延的溫床。

 

一道高大的身影打開房門，踏著夜色進入。

 

周奕站在了床邊。

 

他俯下身，陰稠的目光粘在你恬靜的睡顏上，一寸一寸覆蓋。

 

鼻尖聞嗅到的，你身上與他相同的沐浴露氣息和少女的馨香混在一起。

 

他手指激動到顫抖。

 

心裡那些陰暗的、不可言說的東西終於再也按捺不住……

 

其實今天你的手碰到他那一下，他就已經快要不行了，更別提你後來還穿著他的衣服，躺在了他的床上。

 

全身都是他的氣息的你……

 

他真的、差一點、差一點……

 

就要當著你的面暴露本性了。

 

現在。

 

那些沒有填滿的欲望，那些他在你身上吃的苦頭。

 

全部補回來吧。

 

9

 

你昨晚做了一個很不可言說的夢。

 

昏暗下，繃起的肌肉、潮熱的氣息，還有男人性感的低喘……

 

啊啊啊要瘋了！

 

你羞恥地捂住了臉，努力將這些黃油畫面驅趕出腦袋。

 

怎麼可以這樣放蕩呢？周先生好心收留你，你卻在住進的第一晚，就做了一個以他為主角的夢。

 

別人已經明確拒絕你了啊。

 

你簡直慚愧到捶胸頓足。

 

真是沒臉見人了。

 

……

 

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你決定下床收拾一下身上。

 

結果坐起來那一刻，身上如有實質的酸麻感差點又將你擊倒——尤其集中在腰部和腿間，手也有點發軟。

 

看來第一次睡這種軟床，躺慣了硬板的身體還沒適應。

 

真是山豬吃不了細糠。

 

你心裡自嘲，強撐起走到了衛生間。

 

鏡面裡映出的身影蒼白羸弱，勉強還行的五官讓那張臉也不至於難看，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你盯著鏡中自己的唇部，平日因營養不良過淡的顏色，今天卻紅得出奇，還略有些燙腫，連帶著整個寡淡的面容都顯了幾分活色生香。

 

後知後覺的刺痛傳導至神經中樞，你撫上那處，心中疑惑。

 

是……蚊子嗎？

 

是了，夏天正是蚊子多的季節，所以當然是那些可惡的蚊子弄的。

 

10

 

吃早飯的時候，你小心翼翼地問周先生要蚊香。

 

看見他有些詫異的眼神，你又一次漲紅了臉。

 

「昨晚……房間裡有蚊子，我被咬了。」

 

為了增加可信度，你還指了指自己被咬的部位。

 

「抱歉，白小姐，是我思慮不周。」

 

周奕一臉愧疚加關切地望著你，甚至湊過來捏住了你的下巴仔細端詳。

 

粗粝的指尖挨著下唇。

 

你頗有些不自在，但也不好意思辜負人家一番好意，隻得生生忍下，直到他看完心滿意足地收回手。

 

「蚊香暫時沒有，不過家裡有另一種驅蚊的燻香，白小姐可以暫且先用著。」

 

他懇切地給出了解決方案，你自然無所不應。

 

不過從後來醒來時看，燻香的效果貌似也一般，但你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周奕了，便想著熬到天冷就罷。

 

11

 

日子一天天過去，你也逐漸習慣了住在周奕家的生活。

 

他對你真是太好了，好到你不敢相信。

 

這是你度過的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你幾乎沒有任何不順心的事情——除了投出去的簡歷總是杳無音信。

 

這樣下去你該怎麼償還這一份恩情啊。

 

你經常為此感到焦慮，也曾提出過想要搬出去不再麻煩周先生。

 

可每當你產生一點這樣的念頭，他總能很快察覺，並做出一副十分歉疚的樣子，問你是不是他哪兒做錯了。

 

你當然會很快否認，然後繼續焦慮不安地享受周先生給予你的一切。

 

這樣周而復始，不知不覺中你對周奕越來越依賴，甚至在每天他出門上班時都會感到依依不舍。

 

你想你是愛上他了。

 

牆角的野草被捧到室內養成了嬌貴的蘭花，會愛上飼主也是理所應當。

 

12

 

你本來是想藏好這份喜歡的。

 

畢竟你們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你不想讓你們之間的關系變得難堪。

 

但你生日那天，周奕笑吟吟地許給了你一個願望：

 

「想要什麼都行哦。」

 

他的話裡似乎意有所指。

 

燭光在他眼裡溫柔蕩漾，這一刻，你聽見自己被壓在深處的小火苗開始瘋狂躁動。

 

要不……試一試？

 

反正是他說的，什麼都可以。

 

你大概已經有些恃寵而驕了。

 

不過周奕一向喜歡你的大膽，尤其是在對他的時候。

 

話音落下後他將你摟進懷裡細細舔吻就是最好的證明。

 

……

 

你們度過了一個瘋狂的夜晚。

 

13

 

第二天你就被他拉去領證了。

 

小紅本到手時你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手不自覺摩挲著無名指上的戒指——那是昨晚纏綿中周奕給你戴上的。

 

「怎麼了？老婆？」

 

察覺到你的神思不屬，周奕側頭詢問。

 

「沒……沒什麼，周先生。」

 

聽到他稱呼的轉變，你悄悄紅了耳垂。

 

你又有家了。

 

在母親去世的第六年，你的愛人重新為你塑造了一個家。

 

單單這樣一想，甜蜜就從心底汩汩湧出。

 

「怎麼還叫周先生。」

 

周奕語氣調笑又認真。

 

「現在該叫什麼了？」

 

「……」

 

「老婆好好想，千萬別叫錯了。」

 

「老公……」

 

弱弱叫了一聲後，你整個人燥得發慌，不肯再開口了。

 

周奕不知怎的，也不吭聲了。

 

車裡一時靜默下來，男人驟然粗重的呼吸無比明顯，但你們誰都沒有說話。

 

……

 

後來他在車上讓你叫了很多聲「老公」。

 

14

 

你們在一起後生活很和諧。

 

周奕事事都依著你，你也盡自己所能包容著他。

 

唯一的缺陷就是他的愛意實在是太洶湧了，密不透風裡裹挾著浪潮，讓你時常承受不來。

 

最過分的是你們舉辦婚禮那天……

 

那之後你氣得三天沒讓他碰。

 

雖然最後還是心軟了。

 

總之，你們和世界上任何一對蜜裡調油的新婚小夫妻沒有任何區別。

 

不過，你知道周奕有一個秘密。

 

那是在你剛到他家時他就明確告訴過你的。

 

「除了二樓最邊上那間房之外，其他的都請隨意。」

 

這些日子裡你也一直遵守著他的要求，從不僭越一分一毫。

 

但你們如今都結婚了，彼此應該是世界上最為親近的人。

 

那個秘密的房間卻像一道天塹般橫跨在你倆之間。

 

你不可避免地起了探索的心思。

 

於是這天，你趁周奕外出上班，偷偷去了那裡。

 

房間門並沒有上鎖。

 

你帶著能更深入了解丈夫的興奮與期待推開了那扇門。

 

……

 

你後悔了。

 

你真希望自己從未來過。

 

如果再來一次機會，你一定不會選擇打開這扇門。

 

說你懦弱也好，膽怯也罷，捂著眼睛什麼都不知道，至少可以一直生活在幸福的假象之中，而不是陷入像現在這般兩難的境地。

 

15

 

昏暗黑沉的房間裡，隻有牆上拼湊在一起的大大小小的屏幕散發著幽幽熒光。

 

公寓的各個角落被切割分塊，細細安放進不同的屏幕裡，又扭曲重組成了一方完整的空間。

 

實在嚇人。

 

你沒忍住後退了一步。

 

但是……這也說明不了什麼吧？

 

說不定你的丈夫隻是為了安全起見才安裝那麼多監控的呢？

 

……

 

再退一步想，監控而已，如果是丈夫的小小癖好的話，作為妻子的你也不是不能滿足的。

 

……

 

你身子顫抖著，努力自我安慰著。

 

冷汗浸湿了後背的衣服，可你渾然不覺。

 

許是老天都看不過你的自欺欺人，讓你眼尖地發現了擺在屏幕前桌面上的筆記本。

 

它看起來得有些年頭了，邊角都有些磨損，紙頁也已經泛黃。

 

明明已經害怕到不行，你卻像被魔盒誘惑了的潘多拉一樣，不自覺走了過去，伸出手、拿起並打開了它。

 

16

 

【2019 年 8 月 30 日，天氣：陰。

 

嘖，真煩。

 

又要換學校了，不知道又會遇見哪些蠢貨。】

 

……

 

【2019 年 9 月 1 日，天氣：晴。

 

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我對一個小可愛一見鍾情了。】

 

【2019 年 10 月 25 日，天氣：多雲。

 

今天她看了我一眼。

 

喜歡。】

 

……

 

【2019 年 11 月 18 日，天氣：晴。

 

她身上好香……好喜歡。】

 

……

 

【2019 年 12 月 3 日，天氣：多雲。

 

她小小的，好可愛……真的好喜歡暮暮。】

 

……

 

【2019 年 1 月 5 日，天氣：多雲】

 

暮暮今天跟我說了一句話嗚嗚嗚太開心了。】

 

……

 

【2020 年 2 月 1 日，天氣：晴。

 

暮暮老婆今天給了我一塊巧克力！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

 

……

 

一大片一大片全是痴漢一樣的語錄，你翻頁的手已經開始發抖了。

 

被文字喚醒的零零散散的記憶開始瘋狂攻擊大腦。

 

你想起高三那年班裡插進來的那個復轉校生。

 

他不搭理任何人，班上同學都覺得他是個怪人。

 

怪人當然該和怪人一起坐啦，於是你們作為班上同學的共同排斥對象，在角落當了一整年的同桌。

 

你當時還因此在心裡和他惺惺相惜了一段時間。

 

那個同桌叫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