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程姐沒說話,猩紅的火光距離手指越來越近。


我平靜地看著程姐:「新的投資人是陸嶼,他指定的女主角是沈歡歌對嗎?」


 


她煩躁地嗯了一聲:「他還真是陰魂不散,沒完沒了。」


 


陸嶼看似是給我兩個選擇,其實隻有一條路可以走。


 


如果我拿了違約金,後面估計很難再有機會拍戲了,他在逼我自願走進他的陷阱。


 


就是不知道這次他想讓我怎麼出醜,才能滿意。


 


7


 


程姐道了一圈歉,我們剛坐下,副導演挺著肚子,接連在我面前擺了三杯白酒,笑眯眯道:「我們這都聊了好半天,寧渺你們才到,得罰。」


 


陸嶼坐在主位,玩味地看著,很明顯,副導演是得了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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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歡歌捂著嘴一臉吃驚的樣子:「天吶,寧渺老師酒量真好,好羨慕。不像我,喝一點就吐得昏天黑地。」


 


程姐連忙替我解釋:「寧渺也不太會喝酒,她最近身體也不太好,這酒我喝!」


 


她拿起酒杯就要喝,陸嶼開了口,聲音不大,房間裡卻霎時安靜了三分。


 


「演員的工作強度挺大的,身體不好可以考慮換個職業。」


 


「遲到罰酒是應該的,我敬大家。」


 


我站起身,拿過程姐手裡的酒杯,側過頭一飲而盡,接連三杯。


 


白酒的辛辣從喉嚨一路燒到胃裡,逐漸擴散到五髒六腑,胃酸翻湧,耳膜陣陣打鼓,頭皮發麻。


 


副導演帶頭叫好,包廂裡又熱絡起來,聽著他們的內容,沈歡歌這個主演已經是板上釘釘,程姐急得幾次想開口,都被我在桌子下的手按住。


 


導演說到要重新布置秦樓楚館,之前都是用綠幕然後後期 P 背景。


 


陸嶼舉起酒杯朝我示意了一下:「我記得,有個幫女一號擋過幾次酒的歌女角色——」


 


我拿起酒瓶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隔著導演和副導演兩個人敬他,杯口低他很多。


 


我自己一個人長大,沒人教過我什麼社會生存法則,還是和陸嶼在一起之後才懂酒桌禮儀。


 


那天是別人的場子,敬酒慶祝的時候大家的酒杯都低於陸嶼,除了我。


 


有人調侃:「陸少調教得不行啊,這麼不懂規矩,以後估計要騎到你頭上了。」


 


我舉著杯無措地站在那裡,聽著一群人不懷好意地調笑。


 


陸嶼淡淡瞥了說話的那人一眼,隨後託住我的手,直至我的酒杯高於他。


 


「她開心,怎麼都行。」


 


曾經我在他那學到的規矩,如今用到了他身上。


 


「感謝陸總給的這個機會,我敬您一杯。」


 


我放下酒杯,他的手仍舊一動未動。


 


今天他想羞辱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沒看到他有多開心,反而緊鎖著眉。


 


沈歡歌的驚呼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她「失手」撒自己一身的檸檬水,胡亂擦了幾下,嘟著嘴抱住陸嶼的胳膊撒嬌:「我衣服髒了,你陪我去換一下吧。」


 


8


 


陸嶼走了,大家自然散了。


 


回到酒店,我直接衝進浴室洗澡,那四杯白酒真正喝進去的大概隻有半杯,其餘的都倒在了毛衣袖子和領子裡。


 


擦掉鏡子上的水汽,我對著裡面蒼白著一張臉的自己勾起嘴角。


 


「寧渺,別悄無聲息地S掉,多在鏡頭下晃一晃,努力讓更多人知道你來過這個世界吧。」


 


酒勁上頭,我難得睡了一個安穩覺。


 


舞女的戲份不多,主要都是和沈歡歌的對手戲。


 


我和她的最後一場戲,是舞女和女主起了爭執,舞女甩了女主一巴掌,女主不甘示弱把她推下了臺階。


 


陸嶼在,沈歡歌特意沒用替身,被我實打實打了一巴掌,然後我滾了十多遍臺階。


 


我趴在地上,沈歡歌跑到監視器前:「導演,我覺得我的手應該再往下一點,要不我們再來一遍吧。」


 


導演看了看旁邊不吭聲的陸嶼,點下頭:「行。」


 


雖然有墊子,臺階硌在身上是實打實地疼,費了半天勁我才撐著胳膊半跪著站起身,沒到三秒鍾,我直直向前栽去。


 


有人接住了我。


 


我用力晃了晃腦袋,瞪大眼睛,看清人後,抹了一把碧血故意蹭在他一塵不染的襯衫上。


 


「陸總——咳咳!」


 


又噴上了許多帶著血的飛沫。


 


陸嶼深冷的目光染上了驚慌。


 


我說:「陸嶼,真的要我S你才滿意嗎?」


 


工作人員從四面八方圍過來,我蓄著力氣推開陸嶼,看到了人群外惡狠狠盯著我的沈歡歌。


 


當天晚上,多了兩條和我有關的熱搜。


 


#演員的職業素養#


 


#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強#


 


起因是沈歡歌發了一條微博:


 


其實這場戲隻需要我的一個側臉,所有人都建議我可以借位或者用替身,但是我覺得作為一個科班出身的演員,最基本的就是堅守演員的職業素養,不到萬不得已,一切鏡頭都要親自上。


 


配圖是她的自拍照,左臉因為我的那一巴掌微微紅腫。


 


兩個熱搜詞條下的評論大致分為兩種,誇她認真演戲和罵我嫉妒她方方面面。


 


【以前還對寧渺挺有好感的,又不是需要正臉鏡頭,還下這麼重的手,路轉黑。】


 


【之前星光盛宴就覺得她看陸總的眼神不對,原來是看上別人的男朋友了,這嫉妒心真可怕,說不準以後還會借機欺負歡歌,強烈要求劇組換人!】


 


【我記得有人說過寧渺小牌大耍,那天因為不滿意紅毯順序鬧脾氣不走,沈歡歌是臨時救場的。】


 


【樓上,沒有證據別胡說,你家主子到處搶資源,我還說是她讓大腿撤了渺渺紅毯呢。】


 


【來來來,有匿名姐妹從前線發來戰報,某千年綠茶挨了一個巴掌,但是渺渺可因為她滾了 19 次臺階!】


 


一石激起千層浪,網友總是更同情弱者和重傷者,路人開始嘲笑她矯情,其他家被搶了資源的也暗戳戳下場。


 


沈歡歌的賣慘操作,沒撈到任何好處。


 


9


 


不知道是因為丟臉還是什麼,沈歡歌直接請了一周的假,陸嶼也沒出現過。


 


我樂得自在,補拍了幾個鏡頭火速S青。


 


去醫院復查前,我去了一家婚紗店。


 


自己的身體什麼樣我很清楚,都說結婚那天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候,我怕我沒機會穿上婚紗。


 


吳曳打電話說他要結婚了,想請我給新娘做伴娘。


 


「恭喜,什麼時候回來,給您接風。」


 


吳曳和女朋友是跨國戀,他從來沒在媒體面前曝光過女朋友,怕影響她的生活。


 


在娛樂圈裡,媒體最愛捕風捉影,潔身自好的人反而容易被潑髒水。


 


吳曳幾乎和每個合作過的女主演都被傳過緋聞,我也不例外。


 


他計劃在德國求婚,回國再辦一次婚禮。


 


不過伴娘我不適合,我怕祝福不成反讓他們沾上晦氣。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以為是上來幫忙穿婚紗的工作人員,沒想到是陸嶼,他隨意地靠在二樓護欄上:「你的最佳導演要結婚了,這是舍不得,所以送給自己一場婚禮祭奠你們之間見不得人的過去?」


 


他走過來,用力抓住我的胳膊,聲音冰冷:「怎麼不說話?寧渺,什麼時候在我面前你能放下這股惡心人的假清高的樣子。」


 


他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我抬頭和他對視,他微眯著眼睛鼻翼聳動:「被多少男人碰過了,身上這麼大的招人味,嗯?」


 


「陸嶼,放開我!」


 


我晃著頭想甩開他的手,掙扎的力道和他相比實在微不足道,兩個人的身體反而越貼越近,最後緊緊挨在一起,清晰地感受到了陸嶼身體的變化。


 


陸嶼低笑一聲,湿熱的吻劃過耳尖:「我再給你個機會。跟著我,一個月一百萬,哄得我開心,好劇本,名導班底,影後,都是你的。好不好?」


 


我揚起手,響亮的巴掌打得他偏過頭去。


 


「陸嶼,我後悔了。」


 


「後悔不自量力,招惹上你。」


 


10


 


陸嶼一抹嘴角,強硬地直接把我壓在旁邊供人休息的沙發上。


 


頭被摔得暈暈沉沉,陸嶼欺身過來狠狠撕咬著我的嘴唇,肆意掠奪我口中的氧氣,疼痛混雜著窒息,我眼前陣陣發黑,頭頂的白熾燈模糊成團,越來越小。


 


我抓著他的頭發,拼命地往後扯。


 


陸嶼嘴邊扯著曖昧的銀絲:「我也後悔。」


 


他說:「我低三下四向你道歉,你終於答應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我說服了我媽,邀請了許多人。所有人都知道,那天我打算和你求婚,我從天亮等到天黑,給你打了無數電話不是關機就是無法接通,最後終於接通了,結果是一個男人,告訴我,你來不了了。」


 


「寧渺,你讓我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當時你是不是就在旁邊,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你在想,陸嶼這個傻逼,讓我玩得團團轉。」


 


原來,一段感情,讓兩個人各自成了笑話。


 


他打電話來的那個時候,我在幹什麼呢?


 


記憶的漩渦開始輪轉。


 


時光倒轉回我和陸嶼快要分手的那段時間,最貼切的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混亂。


 


那天我兼職結束去找陸嶼,在包廂外聽到裡面人談論到我。


 


「陸少,你身邊的那個怎麼不帶出來一起玩,金屋藏嬌啊。」


 


「她跟了你半年多了,陸少還沒膩?看著乖乖巧巧,私下裡花樣一定不少,哈哈哈哈哈。」


 


「陸少什麼時候膩了,讓兄弟接個手,我還沒玩過她這類型的——」


 


陸嶼一直沒開口,我聽不下去了。


 


本來想推門進去一酒瓶砸在說話的人頭上,可是理智告訴我:「如果陸嶼真的隻是玩玩,那我肯定不能全須全尾地離開。」


 


回家沒多久,大概一個小時,陸嶼找過來,看到我哭腫的眼睛,他心疼地摟著我,沒有質問我為什麼失約,也不接他的電話。


 


溫柔地親了親我發頂:「怎麼了,受誰欺負了?」


 


我直接告訴他,我聽到了他們說的話,問他到底怎麼想的。


 


他愣了一下,掐住我的臉蛋,氣笑了:「你怎麼不再多聽幾分鍾,就能聽到救護車的聲了。」


 


我這才看到他還沒來得及處理的指關節。


 


那天,他特別鄭重地告訴我:「渺渺,我是真心喜歡你。本來怕現在太早,你不適應,現在看來,帶你去見我媽媽的日程可以提前了,不然你這小腦袋瓜總是胡思亂想。」


 


沒等他帶我回家,他媽媽先找到了我。


 


11


 


衣著端莊,舉止優雅,一口一個寧小姐,沒有上演電視裡甩卡讓我走人的戲碼。


 


她隻是帶我參加了一場小型聚會,從頭到尾我隻說了一句話,就是她向千金小姐總裁太太們介紹我是陸嶼女朋友時,我拘謹地說了一句:「大家好。」


 


他們聊得投資美容我插不進嘴,吃的東西我分不清是擺盤還是餐食。


 


她叫了一個服務員,專門站在我身邊指點我,怎麼吃他們平常吃的東西。


 


結束後,她親自把我送回家,遞給我一張名片:「寧小姐,這是我的私人號碼,有事可以聯系我。」


 


陸嶼帶我看到的都是他們圈子裡男人的世界,我總能欺騙自己,融不進去我就不去。


 


可是他媽媽隻用一頓飯告訴我,什麼是差距。


 


陸嶼不知道他媽媽找過我,我也陷入了自證的牛角尖。


 


我拼命兼職,想在陸嶼生日上送一個別人能看得起的禮物,而不是一些破爛手工。


 


陸嶼拿著一張我兼職平面模特拍的照片質問我時,我正拿著給他買的袖扣去趕火車。


 


他在電話那頭怒吼:「寧渺,你特麼告訴我你為什麼去拍這些下三濫的東西?」


 


「你缺錢?髒錢你要,我媽給的分手費你要?我給你的你就不收,隻在我面前假清高,我出國三天,你就本性暴露了?」


 


他發給我兩張照片,一張是我坐在浴缸裡看鏡頭,水面上露出肩膀,水下我裹著厚厚的浴巾。


 


另一張照片是偷拍的角度,我在車裡笑著接過他媽媽遞給我的卡片。


 


我一下就明白,這是他媽媽設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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