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過一會兒,我就有些醉了。


 


打著打著,我就跌跌撞撞撲在裴珩懷裡,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陛下今夜,格外好看。」我捧著他的臉,呵呵傻笑,「是這世上,第二好看的人。」


 


眼前之人勾起的唇角因著我的後半句而扯平,他輕輕捏了捏我發燙的雙頰:「哦?第二?原來愛妃心裡還藏著一個第一?」


 


「嗯。」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對,對,藏著的。」


 


「那是誰?」


 


「不知道。」


 


「扯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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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拉扯扯之間,身子一輕,我被他打橫抱進了屋。


 


困S了,我想,明明就和他說了,我熬不到子時的。


 


可誰知躺在床上時,他依舊不依不饒。


 


「第一是誰?


 


「嗯?宋扶楚,到底誰是第一?」


 


我被他擾得心煩。


 


「就是,就是……黎州下雨天……的你。」


 


身側一下子安靜下來。


 


總算可以睡覺了,我想。


 


入宮第四年,我和裴珩一起守歲。


 


可我卻提前睡著了。


 


子時,裴珩執著地搖醒迷迷糊糊的我,問我有什麼心願。


 


我睜開迷蒙的雙眼,攬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


 


「願陛下與臣妾,都能得償所願。」


 


33


 


很快,到了我入宮第四年的夏天。


 


宮中依舊無人有所出。


 


丞相帶領百官上書,讓裴珩選秀。


 


我又忙碌了起來。


 


選秀定在了這年的秋天,除了表面的爭奇鬥豔,更多的較量,則在暗地裡。


 


甚至有的官員將禮直接想辦法送到了青棠宮。


 


這場選秀裴珩全權交給了我負責,而我,則全是聽丞相的意思。


 


最後,選定了五位世家女,封了兩個才人,兩個寶林,一個御女。


 


後宮又熱鬧了起來。


 


忙完這件事後,我收到了阿姊的來信。


 


信中說,她生了一對雙生子,一男一女。


 


裴珩來時,剛好看到的便是我看完信後未收起笑容的模樣。


 


「聽說你將朕的這五天都送人情了?」他倚靠在門框,懶懶散散。


 


「是呀,」我抬頭笑,「難得臣妾熬成了貴妃,還有了些權勢,可以囂張囂張了。」


 


「真是不顧別人S活啊。」他悠悠道。


 


不過他最後還是去了。


 


五位新人,一人一天侍寢。


 


半年後,許寶林有孕了。


 


這天,我正在花園裡散步,聽到她居然在為難林昭儀。


 


「林昭儀沒懷過孕,當然不知其中辛苦。


 


「林昭儀既然是在此處彈琴,給我腹中孩兒彈彈怎麼了?


 


「這要是不能下蛋的母雞呀,這麼沒用呀,早就被人燉掉了。」


 


我微微蹙眉。


 


「許寶林在說誰呢?」


 


我帶人進去時,隻見林昭儀正抱著琴站在一旁,臉色被羞辱得青一塊白一塊。


 


「娘娘!」許寶林大驚失色,一下子站起來,「……給娘娘請安。」


 


「原來許寶林還知道這後宮尊卑,」我冷聲,「本宮還以為許寶林有孕腦子便不好使了,連自己的位分都不記得了。


 


「不下蛋的母雞?」我笑得溫柔,「許寶林這是連本宮也一道罵進去了?」


 


「沒,沒有的……娘娘……」許寶林臉色一下白了,「娘娘恕罪,臣妾無心之言……」


 


「還不跪著給林昭儀道歉?」


 


許寶林咬了咬唇,明顯心有不甘,但立馬還是跪了。


 


「林昭儀,你先回去吧。」我說。


 


林昭儀走後,我邁步,走向許寶林。


 


「娘娘,臣妾那話真的不是針對您,隻是那林昭儀她剛才故意拿琴撞臣妾肚子,臣妾一時氣急才……」


 


「許寶林,你的孩子怎麼來的,你我心知肚明,」我淡聲,「若想本宮護著你,就給我在孩子出生前,安分守己。」


 


許寶林臉色一下子煞白。


 


是啊,她的孩子又不是裴珩的。


 


丞相如今隻是需要後宮誕下一個孩子,那孩子是誰的,無關緊要。


 


甚至連她有孕的月份,都是我讓太醫院做的手腳。


 


當然了,裴珩自然也是知道的。


 


反正他和丞相都需要後宮有個孩子,我剛好一次性做了兩邊的人情。


 


隻是我沒想到,許寶林這個孩子,到底還是沒能保住。


 


34


 


許寶林的孩子是在五個月的時候沒的。


 


丞相很生氣,派人傳話質問我怎麼看的人。


 


我扶額:「此事是本宮疏忽了,許寶林第一次吃西藩上供的葡萄,自己也不知會過敏,請傳話於丞相大人,本宮絕不會讓此類事情再發生。」


 


我去看許寶林的時候,她整個人躺在床上,像是被抽走了生氣。


 


她不可能再有孕了。


 


我和她都知道,成為棄子,已成為她既定的命運。


 


回到青棠宮,裴珩已經來了。


 


屏退眾人後,房裡隻剩下我和他。


 


「許寶林如何了?」他問。


 


「身體沒什麼大礙了,隻是需要多休養些時日。」


 


「那就好。」


 


我看著眼前氣定神闲喝茶的男子。


 


「陛下的計劃應該也被打亂了吧?不氣惱嗎?」我坐在一旁,看向前方。


 


還是說,隻要是林昭儀做的事,哪怕她一次次因為衝動壞他的事,他都可以無條件原諒她。


 


「她並不知朕的計劃。」


 


所以呢,不知者無罪?


 


「那陛下,能否和林昭儀說說?」我依舊看著前方,「臣妾不是不想幫她善後,隻是臣妾也是人,萬一哪裡有了疏漏,讓人知道是她讓人落了胎,危險的隻會是她。


 


「這一點,陛下再清楚不過了,不是嗎?」


 


「朕知道你辛苦了。」他起身,走過來,將我從座椅上拉起來。


 


「陛下知道就好。」我輕哼兩聲,「那陛下不得給臣妾些賞賜?」


 


「你想要什麼?」


 


「不如就將西藩進貢的那顆大大的夜明珠,送給臣妾吧。」我仰頭笑,「臣妾這麼辛苦呢,要顆珠子不過分吧。」


 


那珠子實屬珍貴,怎麼得值個千百兩黃金吧。


 


「你啊,趁機敲詐啊。」他笑著將我擁入懷中。


 


「知道了,給你就是了。」


 


35


 


許寶林沒多久便病逝了。


 


我不知是誰下的手,或許是裴珩,或許是丞相。


 


半年後,丞相壽宴,裴珩去相府祝壽,醉酒後歇了一夜,帶回了一個舞女。


 


他封那舞女做了路美人。


 


宮裡有老嬤嬤來與我說,現在流言蜚語,都說這個路美人,頗像當年的我。


 


把裴珩迷得不要不要的。


 


「那頭伺候的人說,這路美人天天像條蛇一樣掛在陛下身上,那手段真是……」


 


後面話哽住了。


 


也就是,沒法說,沒臉說,不可描述。


 


丞相也派人傳了話,讓我好生照看路美人。


 


不過這個美人,可不像許寶林那般聽話。


 


「臣妾來晚了,實在昨晚陛下不讓臣妾睡覺。」


 


「陛下非要臣妾陪著去書房,所以臣妾不能來給娘娘請安了。」


 


「陛下昨晚還誇臣妾與旁人不同,說臣妾身段好,臣妾一想可不是嗎?這後宮能和臣妾一樣讓陛下開心的,確實是沒有呢。」


 


她每次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模樣,都讓我聯想到了開屏的孔雀。


 


很著急,想取而代之,將全部野心寫在臉上的那種。


 


我想,因著許寶林的事,丞相大抵還是對我有了疑心。


 


所以這一次,他派入宮中的人,不再是聽命於我,而是為了制衡我。


 


一個和我有點像,但比我更像妖妃的女人。


 


一個月後,路美人便被診出有孕。


 


孩子是不是裴珩的我不知道,畢竟裴珩這個月確實都待在她寢宮。


 


下個月,我過生辰,裴珩照例拎著酒來給我慶生。


 


隻可惜酒還未開封,路美人便遣了人來。


 


「陛下,路美人說肚子有些難受。」


 


我與裴珩對視一眼。


 


「讓太醫過去看看。」裴珩淡聲。


 


「可是,」那宮人為難道,「路美人哭著喊陛下……」


 


「你不知道今日是宋貴妃生辰?」裴珩沉著聲,「難道朕比太醫會治病?」


 


宮人唯唯諾諾地退下了。


 


「陛下,也著實有些不憐香惜玉了。」我單手託著下巴。


 


「你才是,」他看著有些煩躁,「你這宮門口怎麼什麼時候,什麼人都往裡放,你生辰也讓她們來擾。」他夾了一塊魚放在我盤中。


 


「這不是吃一塹長一智,怕誤事嘛。」我笑嘻嘻。


 


誰知吃到一半,又有宮人來了。


 


「陛下,林昭儀剛剛摔了一跤,站、站不起來了……」


 


「什麼?」裴珩皺眉。


 


「剛剛問了,說太醫都被招到路美人那裡去了,陛下可否過去看看……」


 


一片安靜。


 


裴珩看著那宮人,並未答話。


 


唉。


 


「臣妾已經吃好了,謝陛下來為臣妾慶生,」我笑著起身,「林昭儀萬一摔得重了怕還是要及時看看,陛下不如就過去看看吧。」


 


半晌,他摸著手上的玉扳指,答了聲好。


 


等了一會兒,錦珍進來了。


 


「娘娘,那林昭儀根本就沒什麼事,現在還在那兒為陛下彈琴呢,您聽這琴聲,哪裡像是摔重的樣子。」


 


我笑笑:「也許對她來說,需要用此事來驗證什麼吧。」


 


「什麼?」錦珍不解。


 


「沒什麼。」我回身,「你知道的,我也不是很愛過生辰,剛好。


 


「將賞銀給各人都發了,都早些歇著吧。」


 


36


 


不知是不是裴珩和林昭儀說了什麼,路美人的這一胎,懷得還算順利。


 


十個月後,路美人生下一位皇子,裴珩大喜,大作賞賜。


 


路美人也成為路充儀。


 


皇子誕生後,出乎很多人意料,我復寵了。


 


我依然是唯一的貴妃,也是後宮最有權勢的女人,且重新成為侍寢最多的妃嫔。


 


路充儀表現出了明顯的不甘,她認為是自己生產導致身材走樣,裴珩才不再在意她。


 


她抑鬱了一陣子,便靠著皇子在後宮拉幫結派,隱隱有另立山頭之意。


 


丞相當然對我們二人相互制衡的結果挺滿意。


 


入宮的第六個年頭,我的弟弟徽文因著在永州治理有功,擢升成為永州知州。


 


我給他寫信慶賀,順便告訴他,我最近迷上了種花,可是總是種不活。


 


徽文很快給我回了信。


 


他說我種不活花,是因為季節不對。


 


三個月後,我爹在江堤巡查,摔了一跤。


 


他臥床了一個月,因身體原因上奏辭官。


 


丞相假意挽留了幾次,同意了。


 


在丞相看來,我爹即便辭官,徽文卻在朝堂,還是在鳥不拉屎的永州。


 


隻要徽文還想往上走,就不得不繼續依附他。


 


因為如今的朝堂,已無人可忤逆他。


 


這一年的除夕,宮中因著有了小皇子而喜氣洋洋。


 


作為裴珩唯一的子嗣,闔宮都忙著為其準備周歲禮。


 


正月十五,裴珩突然來尋我。


 


「出宮?」我驚訝地看他。


 


「是啊。」他笑著給我系好狐裘帶子,「朕突然想起,你之前講過在黎州時,不是最喜歡正月十五出去玩?」


 


他盛情邀請,我豈有不從的道理?


 


於是,像幾年前那樣,我們又一次偷偷在傍晚出了宮。


 


原來京城的上元燈節,也是熱鬧的呀。


 


五彩花燈下,賣糖人的,賣簪花的,放炮仗的,還有各式各樣的小吃雜耍。


 


最後,裴珩拉我上了一處閣樓。


 


「這裡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我有些疑惑。


 


他笑而不語,隻是指了指天。


 


「看那兒。」


 


「砰」的一聲,天空炸開了一朵煙花。


 


隨即,煙花朵朵升起,接二連三在墨色的夜空中綻放,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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