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飛霜殿,是皇帝寢宮。


 


我被他一路抱到床上,屏退眾人,關上門。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為什麼來?」


 


「宋家女在冊,來選秀。」


 


「我在黎州和你說的話,是沒聽到還是忘了?」


 


「聽到了也沒忘,可我喜歡你嘛,所以就來了。」我睜著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他。


 


空氣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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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黎州,如何知道我身份的?」像是即將捕獵的猛獸,他手撐在我脖子兩側。


 


似乎隻要收緊,隨時可以掐S我。


 


「沒人告訴我,」我直視著他,「我自己猜出來的。


 


「其一,你身上穿的衣衫所用布料,是黎州去年進貢的絲綢,這料子稀少,必不會給宮外之人使用。


 


「其二,你的那個玉佩,雖看著簡單,中間那條線刻實則是一條淺淺的龍紋,若你是普通人,除非有謀逆之心,才敢在玉佩上偷偷刻龍紋。」


 


說罷,我看向他。


 


「臣女明明那麼喜歡陛下,溜出去給你講故事不知挨了我爹多少頓板子,又因著你答應給我梨糕,舟車勞頓千裡迢迢來到京城,結果陛下隻看我一眼便要打發我走,你這可叫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他似是無語,「你懂這四個字的意思嗎就來指控朕?


 


「朕說了不喜歡你,你自己還要來,最後還要怪朕?」他起身,「朕沒見過比你還膽大,還蠻不講理的女子。」


 


「那陛下天天找個閨閣女子講故事就是講道理了?」


 


他被噎住。


 


「宋扶楚,你若是現在選擇出去,朕會給你指門好親事。」


 


「我不要,臣女除了陛下,誰也不嫁。」


 


「朕有很多妃子。」


 


「陛下最寵我不就好了。」


 


「……」


 


「你知道做寵妃,得是什麼樣的人嗎?」


 


「知道呀,讓你高興的人。」


 


「哦,高興?怎麼讓我高興?」


 


「我看過畫冊了,嬤嬤都教過,我學得很快,都記住了。」


 


他怔了下,突然低頭笑起來。


 


「我真的學會了,那些畫冊簡單得很。」我撐著起來,一下子拽住他的衣領,「陛下試試就知道了。」


 


下一瞬,卻被反客為主,按在了床榻上。


 


「兩次。」他說。


 


「什麼?」


 


「朕給過你兩次機會了。」他眉眼含著隱隱的怒氣,「朕最後再問你一次,走還是不走?」


 


「不走。」


 


「好。」他一下子咬上我的唇。


 


「宋扶楚,你自找的。」


 


8


 


第二天醒來,渾身酸疼。


 


真正實踐了一遍,才知那畫冊裡都是騙人的。


 


昨夜的一切荒唐且真實,原來他發起瘋來,也怪嚇人的。


 


裴珩,明明這個名字如此溫潤如玉。


 


「恭喜宋婕妤。」出門時,李公公已滿臉堆笑候在門外,「宋婕妤可是陛下第一個讓在飛霜殿過夜的娘娘。」


 


婕妤,正三品。


 


我知道昨天這招確實挺險,但效果也不錯。


 


昨夜迷迷糊糊時,裴珩他在我耳邊說什麼來著?


 


哦,對了。


 


他說,寵妃就是,自己身處龍潭虎穴,卻還要讓朕高興的人。


 


昨晚並不是很理解這句話,但很快我就理解了。


 


我收到了曹貴妃的召見。


 


傳話嬤嬤的架勢,感覺我若敢遲一點,就要將我投入大牢。


 


曹貴妃是曹將軍之女,也是這後宮位分最高的女人。


 


我到時,她正被幾個妃子圍著,倚在貴妃椅上。


 


「你就是陛下剛封的宋婕妤?」她輕輕抬了抬眼皮。


 


「回娘娘,是臣妾。」


 


「走近看看。」聲音漫不經心。


 


我起身,走了過去,卻猛地被她掐住了下巴。


 


「夏天來了,蟲子多了,惦記陛下的賤皮子也是不少了。」她冷笑著,「你這張狐媚子臉,本宮選秀時便不喜歡,誰知你居然落選了還居心叵測跑到碧春園勾引陛下,真是好大的膽子!


 


「後宮容不得這樣下作的法子,如今後位空置,陛下既讓本宮管後宮,本宮必要幫陛下好好管理才行。」


 


「娘娘明鑑,臣妾沒有……」誰知我話還未說完,已有另一妃子喝聲阻止。


 


「娘娘說話,哪有你還嘴的道理。」


 


「啪!」她上前,一個巴掌便扇了過來。


 


我愣住。


 


「朱充儀前陣子不是傷了胳膊嗎?可別因教訓這賤皮子累著了。」曹貴妃笑笑,「這樣吧,林昭儀你們幾個一起來,大家換著,手也不累。」


 


「還是娘娘心細,懂得心疼人呢。」


 


「臣妾手皮糙肉厚的,多打打沒事的。」


 


「啪。」


 


「啪。」


 


打臉的聲音此起彼伏,火辣辣的感覺從兩頰蔓延至耳根、嘴角,直至有鮮紅的血滴落在地。


 


一滴,兩滴。


 


「哎呀!這賤皮子的血怎麼弄髒了娘娘這虎皮地毯!」不知是誰驚呼,「這可如何是好?」


 


「本宮沒那麼小氣。」曹貴妃的聲音悠悠響起,「反正已經髒了,你們繼續吧。」


 


「娘娘真心大度呢。」


 


稱贊聲中,一個藕荷色的裙擺擋在了我面前。


 


「怎麼了林昭儀?」曹貴妃玩弄著指甲,「手疼了打不動了?」


 


「娘娘。」林昭儀突然跪下,「娘娘教訓這賤皮子,臣妾覺得確實應當,也應讓這剛入宮的人都看看,長些記性。


 


「可是……」她放柔了聲音,「陛下畢竟昨夜才剛寵幸過宋婕妤,怕是正新鮮著,此時若宋婕妤傷得過重,陛下因此對娘娘生了嫌隙,影響了娘娘和陛下的情誼,臣妾為娘娘不值。」


 


一時安靜。


 


「罷了,林昭儀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這種不知廉恥的人確實不值得。」半晌,曹貴妃起身。


 


「宋婕妤便去外面跪著,跪上三個時辰,再回去吧。」


 


9


 


晌午的日頭,火辣辣的。


 


昨晚睡眠不足,又挨了打,我跪在地上,隻覺得整個頭都嗡嗡的。


 


想睡,卻睡不著。


 


因為但凡我有些神遊,便會被貴妃宮裡的人用一桶冰水潑清醒。


 


迷迷糊糊間,我突然想起了黎州家裡那個做過我和阿姊教導嬤嬤的前宮女。


 


我和阿姊聽了不少她講的宮中故事,其中就有各種各樣的刑罰。


 


由於那宮女口才太好,講得既生動又形象,曾嚇得我幾夜都和阿姊睡在一起。


 


我睡覺不老實,阿姊也不惱,總是將被子讓給我。


 


明明我身體比她好得多,也比她皮實得多。


 


貴妃要求的三個時辰快到時,太陽也幾近下山了。


 


雙腿早就跪麻了,正想著這一天總算過去時,門口突然通傳。


 


裴珩來了。


 


10


 


裴珩是來給我做主的。


 


他將狼狽不堪的我抱起,冷冰冰地看著曹貴妃和她的那些小姐妹。


 


他說若是我出了什麼事,他一定不會饒過她。


 


我突然覺得,這宮裡,除了曹貴妃,演技都還蠻好的。


 


窩在裴珩懷裡時,餘光瞥到了曹貴妃那憤怒到燃燒的雙目。


 


裴珩一路將我抱到了踏月閣。


 


「以後這便是你的寢殿。」他將我放在榻上。


 


我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閉上眼。


 


再睜眼時,已經走到門口的人,又返回來了,正站在床前看著我。


 


「陛下舍不得臣妾?」我費力扯出一個笑,哎呀,好疼。


 


他掏出一瓶藥,丟給我。


 


「這是金創膏,抹了好得快,不留疤。」


 


「你怎麼知道不留疤?」我懷疑地拿起那藥。


 


他默了下:「我母妃以前常用。」


 


哦,我忘記了,裴珩他並不是太後親子。


 


他的母妃,在他十歲那年便撒手人寰。


 


也是挺可憐的。


 


「怎麼覺得……」他問,「朕來救你,你並不感恩呢?」


 


「臣妾謝陛下。」我呵呵笑道,「畢竟若不是陛下卡著點來,曹貴妃那已經下去的火氣怎麼能那麼快就燃起來呢?」


 


也許沒料到我這麼直白,他怔了下,居然也笑了。


 


「怎麼?後悔留下來了?」


 


「才沒有。


 


「陛下這樣愛臣妾,臣妾怎麼舍得走。」我笑嘻嘻地攬上他的脖子,湊近,「在這偌大的後宮,陛下連個知心人都沒有,臣妾心疼陛下。」


 


一時安靜。


 


「醜S了。」他嫌棄地將我推開。


 


「把你的傷趕緊治好。」他起身,向外走。


 


「另外,朕不需要同情。」


 


他轉頭,「可憐可憐你自己吧。」


 


11


 


被曹貴妃罰了後,我有了自己的寢宮。


 


踏月閣,名字還挺好聽。


 


躺在床上用冰塊敷臉時,新來的張嬤嬤在旁邊說個不停。


 


「聽說娘娘被陛下破格封了婕妤,滅了那曹貴妃的威風,太後娘娘和丞相大人都很高興。


 


「老奴服侍太後 20 年,太後看中娘娘,才特意將老奴派過來指點幫助娘娘。


 


「如今曹貴妃那邊無子,娘娘當務之急便是早日誕下麟兒,那咱們便都安心了……


 


「太醫院都是咱們的人,今日便幫娘娘調些助孕的藥。」


 


我點點頭:「以後有勞嬤嬤了。


 


「日後扶楚做得不妥之處,還望嬤嬤多加教導。」


 


張嬤嬤滿意地點點頭,出去了。


 


將手中的冰塊扔掉,我四仰八叉癱在床上。


 


先皇在世時,丞相一派所扶植的,是太子。


 


而曹將軍一派支持的,卻是五皇子。


 


兩派鬥了許久,結果兩敗俱傷。


 


太子外出時掉落山崖生S不明,五皇子則成了殘廢。


 


最後,兩派達成一致,選了六皇子裴珩。


 


一個沒有母妃,沒有勢力,最好拿捏,最適合當傀儡的人。


 


裴珩兩年前繼位,前朝的爭鬥蔓延至後宮。


 


曹將軍將自己女兒強勢塞進後宮,一躍成為貴妃。


 


丞相一派著了急,選來選去,隻有宋家女各方面最合適。


 


大家都心知肚明,裴珩是兩派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也是隨時準備丟棄的棋子。


 


其他皇子都在那場漫長的宮鬥中S的S,殘的殘,不論哪派勢力,都急於培養下一任傀儡。


 


一個比裴珩更聽話,更B險,從出生就注定命運的傀儡。


 


可是……我抬起左手,看著手上這紅色的玉镯。


 


這是昨晚,裴珩套在我手腕上的。


 


早日有孕?


 


我笑了,閉上眼。


 


怕是要他們失望了。


 


12


 


裴珩開始專寵我。


 


他連著一月都宿在我這裡。


 


張嬤嬤很高興,和我說曹將軍雖在前朝公然表示不滿,卻剛好被丞相逮住機會,不僅以大不敬為名參了他一本,還在下朝後狠狠奚落了他一番。


 


不過曹將軍的抗議多少也是有用的,當天晚上,裴珩便去了曹貴妃那裡。


 


後面三天,都歇在那裡。


 


「娘娘不可大意,這曹貴妃法子多著呢。」張嬤嬤有些沉不住氣。


 


我其實倒覺得還好。


 


因為若是裴珩再不去曹貴妃宮裡,以曹貴妃的狠辣,我都有點怕自己活不過下個月。


 


「娘娘得出門啊,老不出門怎麼碰得到陛下啊!」張嬤嬤愁得臉上褶子都擠成了一團。


 


我也覺得我得出門玩玩。


 


可惜這宮裡沒有狗洞可以爬,而白日裡碰到這個那個,裝模作樣寒暄都要累S人。


 


想來想去,我挑了個夜黑風高的晚上,等張嬤嬤睡著了,帶著錦珍打著燈去了宮中花園。


 


原因無他,就是好奇。


 


我想知道,家中那個前宮女給我描述的宮中野鴛鴦,是不是真的有。


 


結果還真讓我發現了。


 


小樹林裡,居然真的有對野鴛鴦在互訴衷腸。


 


這麼刺激嗎?


 


真是膽大S了。


 


「娘娘,咱還要往裡走嗎?萬一被人發現……」錦珍猶豫地拉了拉我的衣袖。


 


「噓。」不知為何,我隻覺得這隱約傳來的鴛鴦聲音,有些耳熟。


 


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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