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看著屏幕裡我媽那副虛偽的樣子,極其想笑。


為了不打草驚蛇,還是決定順著她的話道:「嗯,不換了。」


 


看見我媽露出滿意的微笑後,我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真好奇有朝一日我親手揭穿她的真面目時,她又會是一副什麼表情。


 


這件事之後,我一邊忙著公司的新業務線,一邊利用下班時間找房看房。


 


因為預算變得寬裕了,加上我跑得勤,很快就定下了一套帶落地窗的精裝一居室。


 


下班後,在擁擠的地鐵上,我突然收到了中介發來的消息。


 


「你好趙小姐,房東決定從下個月開始將你租的這套房每月租金漲價三百元。」


 


我握著手機瞬間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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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得知我漲薪不再考慮換房後,我媽便不會再有別的動作了。


 


可她竟然還想著漲價?


 


大概在她眼裡,我還是那個愛算計但好忽悠的傻血包吧!


 


我嗤笑出聲,飛快地敲擊屏幕回復:


 


「我要,退租!」


 


6


 


回到出租屋時,燈是亮著的。


 


我有些詫異,卻在放包時突然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我媽。


 


......沒想到她竟然著急到直接找上門了。


 


「乖囡啊。」


 


昏黃的光線下,我媽開口叫了我一聲,聲音摻著被壓制的怒氣。


 


我恍若未聞,依舊按照往常的流程洗手、消毒。


 


等做完這些,我將厚重的圍巾掛在門後,又去廚房熱了杯牛奶。


 


「趙佳興,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第一次受到這種對待,我媽立刻拔高音量,狠狠地拍了下沙發墊。


 


嘖,這才兩分鍾不到,她就沉不住氣了。


 


我滿臉無辜:「哎,聽著呢。」


 


我媽臉色變了變:「陳叔都把你的情況告訴我了,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要退租?」


 


我倒在沙發上,長嘆口氣。


 


「還不都是因為那個房東突然發神經。」


 


我觀察著我媽聞言陰沉的臉色,意味深長道:


 


「多虧了隔壁新搬來的鄰居,我才知道這毛坯房的租金竟然足足比市場價高了大幾百。」


 


「這黑心房東宰了我九個月還嫌不夠,竟然要每個月再漲三百,這啞巴虧我憑什麼還要繼續吃?」


 


「怎麼說話的呢?房東漲價肯定是有她的原因!」


 


我媽氣得臉都綠了,又不好發作,隻得生硬地勸我:


 


「你不要隻聽那鄰居的一面之詞,都說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這些陌生人打著什麼算盤!」


 


我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徹底失去和她掰扯的耐心,索性準備把話挑明了。


 


「是啊,人心隔肚皮,我覺得您說的特別有道理。」


 


我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緊繃的神色也緩和不少,立刻迫不及待地附和我:


 


「所以我就說——」


 


「媽,您到底還準備繼續騙我多久?」


 


我嘆了口氣打斷她:「想出這種方式來騙我幫你兒子還房貸,您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我媽愣了愣,隨即直接炸了:


 


「我騙你什麼了?你是姐姐,幫家旺還貸本來就是你該盡的責任!」


 


「而且什麼叫我兒子,那是你血濃於水的親弟弟!現在你多幫扶一下他,等你老了他就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難道他還會虧待你嗎,啊?」


 


「我就知道自己果然沒看錯,從小你心眼就特別多!上學那會你成績好,卻總不願意幫家旺輔導作業,實習的時候你一個月有五千,硬是一次沒給家旺打過生活費,現在進了大公司,還是不肯幫忙把他介紹過去,我看你就是見不得他過得比你好!」


 


「我好不容易把你拉扯大,就是為了能讓你以後多照顧一下家旺,可你呢?看看你現在這副自私自利的嘴臉,真令媽媽寒心!」


 


如果我媽嘗試進軍演藝圈,她一定能憑這二十多年的傾情演繹摘得影後桂冠。


 


7


 


「媽,您可真是老糊塗了。」


 


我心平氣和地舔了口牛奶,輕飄飄為我媽的血壓飆升再次添磚加瓦。


 


「是我不願意幫你兒子輔導作業嗎?明明是他自己坐不住,沒寫兩道題就要跑出去打籃球。」


 


「我實習是一個月有五千,可趙家旺也已經大學畢業了,他有手有腳,我又憑什麼要養著他?」


 


「至於介紹他進公司的事,轉正第一天我就幫他遞過簡歷,面試當天趙家旺不僅遲到了快兩個小時,還因為覺得部門主管在 pua 他,直接當著公司所有人的面問候對方全家,這種自作自受的下場又能怪到我頭上來了?」


 


眼見我媽又要張嘴,我立刻擺了擺手:


 


「誰生的兒子誰來疼,誰買的房誰還貸,這房子無論如何我都是要退租的。」


 


親情牌套路失敗,我媽瞪大眼咆哮爆發:


 


「沒良心的東西!你給我滾!」


 


我歪過頭,悄無聲息地指了指門口。


 


恍然意識到這裡目前還是我的合法居住地,我媽憤憤地翻了個白眼摔門而去。


 


接下來的幾天,我媽表現得出乎意料地安靜。


 


不僅連電話都沒再打一個,甚至聊天頁面還停留在我上次告訴她準備回家的時候。


 


我很清楚按照她的性格,這件事肯定不會就這麼簡單地結束。


 


眼見時間緊迫,我沒再被這件事困擾,轉頭開始忙著收拾搬家的東西。


 


因為打算把添置的軟裝全部帶走,我幹脆打包好後直接叫了個搬家公司。


 


帶著拖車上門的師傅一進來便皺起眉頭:


 


「小姑娘,你這房東也太摳門了,大冬天不給裝地暖就算了,就連牆壁和水泥地也連一塊保溫層都舍不得鋪,這簡直是要活活把你凍S啊!」


 


何止是想凍S我?


 


連同我身上流的血、我的筋和皮她都恨不得蠶食殆盡。


 


我媽總說這毛坯房什麼都好。


 


可她上次來質問我時,不僅鼻頭冷得通紅,整個人坐在沙發上也止不住地跺腳取暖。


 


她才待了不到半小時,我卻在這裡生活了快一年。


 


毛坯房的環境她全部知道,可她不停地勸我租房時卻完全沒考慮過我的處境。


 


大概,她隻是在假裝看不到而已。


 


我嘲諷地笑了笑,在這一刻對冷血的滋味明白得徹骨。


 


將全部家當都搬上集裝車後。


 


我最後看了一眼這間簡陋又令人窒息的房子,毫無留戀地關上了門。


 


8


 


這天晚上。


 


躺在溫暖的新房浴室泡澡時,我再一次收到了中介的消息。


 


對方稱三年租期未滿我卻提前退租,應當按照合同上的約定賠付我媽房租乘以十倍的違約金。


 


同時由於我作為租客對房屋使用不當,造成大量牆皮剝落,還應額外再支付修補費共計三萬五千元。


 


我看著這宛如勒索一樣的發言,隻覺得格外好笑。


 


我動了動手指,正準備好好和他掰扯一番,我媽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


 


那頭她的聲音聽上去得意無比。


 


「佳興啊,剛才王叔發的消息都看見了吧?你要是聽媽的話繼續租下去,媽也就不為難你那麼多了。」


 


我點了個燻香蠟燭,咧開嘴笑了:


 


「我要是偏不呢。」


 


「你——你現在真是翅膀硬了,給臉不要臉!」


 


我媽尖銳的聲音恨不得穿透耳膜,「好啊,既然你這麼犟,那我告訴你,該賠的違約金和修補費你一樣都別想逃,要是你敢賴賬,我不僅要把你告上法院,還要去你公司鬧個底朝天!」


 


她一邊說一邊恨得牙痒痒:「到時候等你留了案底,我看還有哪個公司敢要你......喂?喂!」


 


我揉著眉心,在對她最基本的尊重被消磨殆盡前果斷地掛了電話。


 


僅憑一份加蓋手印的合同和所謂的損毀房屋罪名就想困住我?


 


真不知道是該佩服我媽這份過人的自信還是該嘲笑她法律意識太淡薄。


 


泡完澡後,我打開電腦,將一份提前整理好的資料打包發給了閨蜜。


 


她是法學生,早在我得知那份合同的違約金是十倍時,便已經向她咨詢過這件事。


 


她很快告訴我我媽刻意篡改的這個數額根本不符合國家租房法律規定。


 


嚴格來說她這種行為已經是在違法邊緣瘋狂試探。


 


必要時我不僅可以依法維護自身權益,甚至還能反將一軍令她損失一筆罰金。


 


但那時我始終對我媽抱有期待,認為我們也許可以和平解決退租的事。


 


可惜事實往往不盡人意。


 


手機還在嗡嗡地不停震動著。


 


聊天框不停彈出我媽不堪入目的辱罵和警告。


 


見我沒有回復,她又開始發來七八條長達三分鍾的語音。


 


我沒有點開,幹脆利落地將她拖入了黑名單。


 


曾經做出的包容和退讓,最終化為了無數把刺向我的利劍。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對她心軟了。


 


9


 


很快,法院的傳票就遞到了我媽手裡。


 


聽說她在家氣得捶胸頓足,整棟鄰居都能聽見她將我潑口大罵的聲音。


 


我媽大概怎麼都沒想到,我會先她一步提起訴訟,幹出這種決絕的事情。


 


火急火燎的情況下,我媽也開始打聽附近靠譜的律師。


 


可是那些律師一聽她的情況,便毫無例外地搖了搖頭,認為她的所作所為荒謬至極。


 


想到一旦房貸還不上就要被拿去抵押拍賣,我媽像無頭蒼蠅一樣急得亂竄。


 


終於在臨近開庭日期時,用金錢收買了一個咨詢網站上的二混子。


 


在和對方溝通後,得知雖然不能令我按照合同賠償違約金,但隻要拿出相應證據就能爭取到那筆三萬五的修補費,她再次變得鬥志昂揚起來。


 


那人拿到毛坯房牆壁掉落的照片後,便拍著胸脯向她保證這事穩了。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我媽開始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我被打臉的情形。


 


發現自己被我拉黑,她又嘗試通過中介威脅我。


 


可惜我早已看出我媽那位老同學和她是一伙的,也順手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笑S,根本沒給她任何發泄情緒的機會。


 


在法院門口相見的那天,我媽臉上愣是憋得爆了一個大火疖子。


 


看見我,她從鼻腔哼了兩聲,揚起一抹勝券在握的微笑。


 


「佳興啊,媽媽知道你心眼多,可是這千算萬算,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啊。」


 


我平靜注視著她自得的神情,內心毫無波瀾。


 


嘖,最後吃虧的是誰還不一定呢。


 


聽到法官判決的那一刻,我媽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憑什麼她不僅不用出那筆修補費,我還得倒貼她八千?!」


 


法官用一種看白痴的眼神飛快地掠過她,無奈地推了推眼鏡。


 


「趙容華女士,調查顯示你委託的那家中介公司為了謀取私利規避市場監管,並沒有將籤署的合同在房管局備案,所以不僅合同上的租約條款無效,你更沒有權利向趙佳興小姐索要賠償。」


 


「至於你提到的房屋耗損情況,其實是由於壁面缺乏保溫層受潮才導致的牆皮剝落,你卻以此為由不斷向趙佳興小姐進行言語上的勒索,她提出精神損失上的賠償也是十分合理的。」


 


語畢,法官轉頭詢問我的意見。


 


「考慮到此次案件屬於家庭糾紛,請問原告是否願意看在與被告為母女關系的角度進行和解?」


 


我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不和解。」


 


「你怎麼能不和解?我可是你媽啊!」


 


「你就是故意為難我和你弟弟!趙佳興,你這個白眼狼、六親不認的不孝女!!」


 


我媽歇斯底裡地吼著,翻過桌子就要過來扇我的臉,很快就被安保帶了下去。


 


我沒有再理會她的叫喊,轉身走出了法院。


 


既然她認為我是個不孝女。


 


那剩下的幾十年,就換她的好兒子趙家旺好好盡盡孝道吧。


 


10


 


我搬走後,我媽很快又把房子掛了出來。


 


可惜因為她這間毛坯房在小區同戶型房源對比下實在慘烈,連著兩周都無人問津。


 


為了不讓房子斷供,我媽隻能含淚掏出自己的養老金來幫趙家旺還貸。


 


眼瞅著吃了這個啞巴虧,她鐵了心要想辦法讓我不痛快。


 


她先是在小區群聲淚俱下地說了我退租的事情,想借此多幾個街坊鄰居和她共情聲討一番。


 


結果年關將近,大家都在各自忙碌著,壓根沒人在乎她的長篇大論。


 


見這波哭訴絲毫不起效果,她又將主意打在了各大熱門社交 app 上。


 


不久後,一篇名為《我的白眼狼女兒》的小作文引起了許多網友的注意。


 


我媽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興奮無比地看著點贊和評論成倍地瘋漲。


 


她以為按照她的引導,大家肯定會氣憤地替她打抱不平。


 


再上頭點的,說不定還能直接把我人肉出來辱罵呢!


 


抱著這種想法,她破涕為笑點開評論區。


 


「vocal 這是什麼新型自掛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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