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舞也是給那位九五之尊看的。
可後來,那舞變成了犒勞官宦的淫樂浪舞。我被阿姐要回身邊服侍後,曾偷偷在後臺見過。
本是風神秀逸,韻致清婉的舞蹈,加了一出擲花環節。
楊柳腰上別了一朵嬌豔的芙蓉花,隨舞擲出,誰接到便會為那人斟酒。
倡伎賣藝不賣身,可官不把伎當人,斟酒時總是上下其手輕佻對待。
我看到以往最是大家閨秀的阿姐被人肆意褻玩,如遭雷轟,心如刀割,攥著幕簾哭昏了過去。
而阿姐每每面對我跟阿娘卻十分堅忍,閉口不提半分委屈。
夜半我們總是抱在一起,堅信有一天父親能夠洗清冤屈,父兄能來接我們出去。
不盼富貴,隻盼我們一家人能安安穩穩地在一起。
可我們終究是沒有等到那一天。
今日我效仿阿姐穿上了飄逸長袖,腰間也別了一朵嬌豔欲滴的芙蓉花。
隨著宴樂起,我運腰流轉而出。
這舞步我曾見過千百遍,烙在了心底,就算神不似,形也能像七分。
我聽見席中有人將酒杯碰倒。
尋到聲處,我便將芙蓉花投到了那人懷中。
眾人調笑,而我步步生蓮,搖到了裴逍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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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請飲酒。」
我將角杯貼上裴逍的唇。
多年未見,裴逍五官深邃了許多。
從前他同我阿兄一起讀書,受我父親教導,又因身量如竹,看起來頗為書卷之氣。
如今體魄高大許多,那股書卷氣也不見分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肅殺。
不變的是皮膚仍然白皙,還有那比一般人要淺的瞳色。
他此刻神色銳利,一把捏住了我拿著酒杯的手。
那酒灑在了我與他的衣裙上,散發出清冽的香氣。
「這支軟舞你從何學來?」他的聲音克制,隻能我與他二人聽見。
我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眼眸彎了起來。
九年了,我知道,我越來越與阿姐相似的,就是這眼梢。
「大人,請飲酒。」我又重復了一遍。
此時樂鼓聲高潮,他瞥了周圍一眼,終是沒有拒絕,任我推著酒喂進了他的口中。
我心滿意足,又是一杯,隨後舞著往後退去。
誰知裴逍兩杯酒下肚,見我要走,揚起手想來摘我的面紗。
我瞅準了時機,在他還未碰到我時,攥緊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脯之上,順勢往後倒去。
案桌上的酒食七零八落,我尖叫出聲:「啊!大人請自重!這還是在宴席上……」
烈酒濃香。
在那之前,我分明聽見裴逍喚了一句:「清環。」
而我阿姐,名叫蘇清環。
14
裴逍猝不及防被我一拉,此刻身子向我傾斜,姿態好不雅觀。
身旁有人驚笑:「哎喲裴兄!怎如此心急?怕不是在那塞北待久了沒見過女人吧哈哈哈!」
此等聲響引得眾人側目,連歌舞都停了。
裴逍趕緊將我推開。
我滾落在地,安分跪著。
隻聽上頭的王爺開口。
「看來裴都統對本王的愛妾十分心悅,不如將她賞你作妻如何?」
這番話一出,裴逍清醒了大半。
他臉色難看。
「裴某怎能奪王爺愛妾,方才神志不清中無意冒犯了王爺愛妾,望王爺降罪!」
王爺假意一笑:「唉!裴都統此言差矣!你可是救了本王的大功臣,一個愛妾算什麼?本王可沒有那麼小氣!」
此話意難辯,隻見裴逍趕緊拂衣而跪:「屬下惶恐!」
「本王這愛妾可是教坊司出身,最會服侍人,多年前就一支軟舞跳得名滿京城,本王可是當心尖尖藏了好些年,裴都統可真是好眼色啊!」
這話落下,我變成了眾人焦點,身側一道目光更是探究而來。
我咬緊了牙關。
眼裡一瞬間閃現出無邊的恨意。
狗王爺果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他這謊說得難辨真偽。
當年這狗王爺是教坊司的常客,最愛看我阿姐跳舞。
他想抬進王府的人不是我,而是我阿姐。
可罪臣之女的身份擺在那,京中官宦個個人精,深知官場浮沉,不定哪天我爹便會翻身,所以沒有妄動。
直到我父兄在流放途中身亡。
教坊司知我蘇家徹底倒臺便翻臉無情,要將我與阿姐送到其名下青樓接客。
做那朱唇萬人嘗的妓女。
娘親知曉後一下子病入膏肓。
而阿姐隻求教坊司放過年幼的我。
正巧遇到王爺的人來強買我阿姐,教坊司丞為了討好王爺,逼我阿姐就範。
竟生生將我阿姐關在籠子裡凌辱餓死。
教坊司的人一看鬧出了人命,火急火燎把我綁了,以阿姐的名頭送進了王府。
王爺知曉逼死了人,也不敢再耍臉子。
阿娘知曉一切後,撒手人寰。
死了兩條人命,被教坊司勒令封鎖了消息,蒙塵至今。
倒是狗王爺今天拿出來侃侃而談。
血親之仇,隻值三兩言語談資。
我沒有哪一天不恨絕氣絕。
為何世道如此不公?
為何讓我一人痛苦獨活?
直到現在我知道了,這一切都是為了今日。
「你救駕有功,又無妻無妾,見到美人熱血難耐也情有可原,既然看上本王愛妾,本王就給你做這個主!」
說罷狗王爺大手一揮:「今日本就上吉之日,王府可備下薄妝,今夜便可成親!裴都統,你可要好生待本王的愛妾啊!」
周圍賓客撿了個大瓜吃,先是一陣交頭接耳,後紛紛賀喜。
道王爺胸襟海闊,重賢輕色,連最寵愛的愛妾都可贈予裴都統,還備資妝助之成親,可謂厚愛仁德啊!
如此刀架在脖子上,裴逍不認也得認了。
隻得憋出一句:「謝王爺恩賜。」
又一輪美姬上臺,婉轉動聽的江南曲調都蓋不住狗王爺的肆意大笑。
他這一招不僅為自己贏得了美名,還將裴逍塑造出急色狂妄的形象,慶功宴上戲人妾,不受懲戒反賞之。
若到時裴逍看到我面貌,發現相貌平平,悔也無招,不能算他王府不仁。
畢竟,是裴逍自己招惹的我。
人人歡喜慶賀,這京都又出了一件美談。
隻有我無人問津,有誰會在乎一個妾,一個女人的想法呢?
我將所有人的嘴臉盡收眼底。
然而一切,都是我這個女子的棋局。
15
我跟隨舞姬退場。
王爺令我今日便過門與裴逍成親,兩個婆子趕緊領著我去梳妝。
可這條顯然不是去梳洗房的路。
我毫無察覺,直到一張手帕捂住了我的口鼻。
再睜眼時,面前站著一道貴氣的身影。
「蘇姨娘方才席間可謂好手段,隻是莫要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我抬眼一看。
正是為王府操勞了大半生的四夫人。
那日與王妃交易之前。
我先找過四夫人。
「蘇鵲謝四夫人救命之恩,奴婢定會給夫人一個滿意的答禮。」
16
五年前巧兒死前,我去過關押她的柴房。
那一天我給她帶了一些吃食,被她扔在了我的臉上。
她說:「蘇鵲,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於是我也不裝了。
我逼問她為何將罪名攬下來,明明那死的姨娘都不是她害的,我想知道,巧兒背後的人是誰。
為了我以後在王府生存多一個籌碼,也為了解我心中一直以來的一個疑慮。
巧兒寧死不屈,我隻好詐了她一番。
「看你以往做派,你效力那人肯定位高權重吧!反正你如今都要死了,不如將那人交代你之事告知我,讓我繼續效力,讓我能如你一般在王府養尊處優地生活!讓那些曾經欺辱我的人,都別好過!」
我一臉恨意貪婪。
巧兒見我這般,十分嫌惡鄙夷,不過思慮片刻,她還真的以施舍之態將她與那人的大業告知於我。
說時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觀察我的神色。
看我果然嚇得不輕。
她瘋癲大笑。
最後我假意落荒而逃。
也是那時我就知道,府中種種皆為四夫人所運作。
四夫人。
我腦中浮現出一位雅致沉穩的女人。
她與王妃情同手足,因王妃煩厭繁瑣家事,多年前就讓她助力操持。
將王府對外交際打理得十分順人心。
可她當年也並不甘願嫁到王府。
後來,還夭折過一個孩子。
她恨王爺,或許也恨王妃的冷血與不作為,她步步為營,隱秘報復。
甚至在王府飲水中下了慢性寒毒。
一天天,一點點,整個王府都是她用溫水煮的青蛙。
而巧兒,則是她用溫情培養的一枚棋子。把她送上王爺的床,也隻為了讓她找到王爺的把柄。
那時巧兒分明也是病急亂投醫,真將她所做之事託付給我。
她也是真的希望我能助四夫人完成大業。
可從柴房裡出來後,我看到四夫人的手下放了那把大火。
火後收屍,巧兒竟也有了身孕。
自始至終,她都是被上位者榨幹的血肉。
我沒有巧兒那麼天真。
我知道上位者總是得魚忘筌,難守誓約。
蝼蟻更是不值得他們誠心相助。
就像此刻,我被四夫人「假裝」擄走已過一炷香,可王妃派來暗中保護我的侍衛卻毫無蹤影。
或許王妃早就知道那人是四夫人。
隻是五年間相安無事,她出師無名。
冒出我這個膽大包天的,正好拿來獻祭。
隻要我一死,王妃便有理由擒拿四夫人,屆時鬧大了新賬舊賬一起算,拔除陳年老刺豈不快活。
她篤定壞了四夫人之事的我沒那麼輕松離開王府。
所以當初才答應得那麼爽快!
哈哈哈。
可我又深知四夫人的手段更為陰毒,無論她猜到幾分,必不會讓我好過。
所以,我索性與四夫人也來了一場交易。
我眼神幽深地望向這個不再年輕的女人。
我不感興趣她與王爺王妃之間的恩怨情仇,也並不認同她想要王爺絕後就迫害府中女子的手段。
但有一條道我與她相同。
便是讓那狗王爺不好過。
我將當年巧兒所說的,王爺藏匿機密之地告訴了四夫人。
若當年她但凡能去看一眼巧兒,給她說話的機會。
也輪不到如今我能下這一步棋。
棋子落下的這一刻。
這場戰役的黑白棋,便成了王妃和四夫人。
這是我唯一的生門。
讓這兩個女人互相牽制。
然後,再送給她們一份大禮。
17
紅裝上身,我坐上了小轎。
身後跟著幾箱嫁妝。
是恩賜,是侮辱,也是王府中女人們對我妒恨的原因。
身旁都換成了四夫人安排的人,以確保我能安全抵達裴府。
我捏緊了袖中的物件。
直到轎子停入洞房。
我這一生兩次婚嫁都是如此草率。
坐在撒滿花生蓮子的床上。
我有些緊張和雀躍。
我已許多年沒有這番心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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