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被扇得倒在了地上。


耳邊火辣辣地疼,嘴裡有了血腥味。


他扯著我的衣領把我拽上了車。


說的第一句話是:


「誰允許你出國的?」


我在學校裡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濾鏡在這一刻被徹底地打破。


隔著車窗。


我看見了那個穿著白裙的少女。


她雙手環胸,嘴角噙著笑,站在人群中,得意地看著我的狼狽。


12


在家裡被關了一個星期。


關於我的傳言已經在學校裡傳了個遍。


不知道是誰打探到的消息,知道了那天校門口的人的身份。


最隱秘、最不堪的秘密被一層又一層地扒開。


他們一邊七嘴八舌地說著「不會吧」,一邊想聽更多的細節和八卦。


桌面那本厚厚的畫冊被撞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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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哗啦」。


一頁又一頁,是各色各樣的人體。


年輕的、蒼老的,男人的、女人的……都以怪異的姿勢扭曲著。


男生們圍了過去,指著一些部位興奮地發出各種怪笑。


女生們離得遠遠地,紅著臉,不敢湊近。


曾經的小跟班們也開始迅速地倒戈。


在這個青春懵懂又單純的年紀,畫冊裡的一切都顯得變態又惡心。


「下一頁下一頁!」男生一邊哄笑,一邊翻看。


就在這時。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按住了畫冊。


高個子的少年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面不改色地將畫冊抽了出來。


他掃視了一遍教室裡的人,眼神漠然,聲音發冷:「沒人教過你們禮貌嗎?」


有男生不服氣地出聲:「和你有什麼關系!還回來!」


旁邊的人推了推他,提醒道:「年級大佬,尖子班的,好像和紀南音認識。」


教室氣氛一時凝滯。


上課鈴聲適時地響起。


少年看了一眼那個空蕩蕩的座位,轉身出了門。


13


這個關於我的八卦慢慢地傳到了家族裡其他人的耳朵裡。


豪門裡的鉤心鬥角多的是。


隻要有心去查,總能發現蛛絲馬跡。


他這麼多年一直滴水不漏,公司掌權人的位置坐得很穩,直到這件事掀起的血雨腥風把他吞噬。


此時公司又正好陷入經濟危機,紀氏集團上下一片混亂。


這是我逃離這個家最好的時機。


愛爾蘭的一所藝術類大學已經接受了我的申請,它允許高二結業生直接讀本科。


我看著白色的天花板,舉起手,張開五指,又握緊。


無數個日日夜夜所期盼的自由,在這一刻,終於要落入我的掌心。


14


我回了一趟學校。


教室裡正在放電影,女主角掛著淡淡的微笑,說出了臺詞:


「不會有人在了解我以後還愛我。」


教室裡拉著厚重的窗簾,屏幕上的光線明明滅滅。


先是前桌發現了我。


然後是前排,更前排,最後是整個教室。


一個又一個的人回過頭,數不清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鄙夷的、戲謔的、傲慢的、看戲的,甚至有男生對著我吹口哨,說了些下流的玩笑話,引發一陣陣哄笑。


我難耐地垂下了眸子,加快了收書的動作。


索性東西不多,三兩下就裝進了書包。


但是,那本畫冊不見了。


我把抽屜和桌面全翻了一遍,依舊沒找到。


教室裡又一陣哄笑聲。


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壓下心頭的煩躁,抬手把椅子一推,直接出了教室。


15


姜甜把我堵在了樓梯口。


她上下打量著我,帶了些高傲:「這段日子你沒來學校,應該不知道,我和宋淮安一起參加了數學奧林匹克競賽,還拿了獎。」


我從她的旁邊走了過去。


她怔了一下,然後跟上我,得意道:「我們還說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學呢。」


我依舊沒什麼反應,隻是加快了腳步。


「喂!紀南音!」她惱羞成怒,看著我的背影,終於不裝了,「你的事情現在全校都知道了,就別再裝什麼富家千金了!你現在根本沒有高傲的資本!就算宋淮安之前站在你的那邊,那也隻是因為你給的錢能救他的奶奶,優秀的人就該和優秀的人在一起,我和他才是志同道合的一路人!」


我停住了腳步,不動聲色地回頭和她對視。


她盯著我,一字一頓,像是要往我的心窩上戳:「別糾纏他了,紀南音,你根本不配。」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忽然就笑了:「要不你猜猜,是誰在糾纏誰?」


這話裡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紀南音!別太不要臉。」她咬緊了牙。


「事實而已,」我輕描淡寫道,「知道那晚你打電話過來的時候他在幹什麼嗎?」


她攥緊了手指,死死地盯著我。


「他在親我啊。」我有意地激她,又刻意地重復了一遍,讓每個字都清晰地落入她的耳朵裡,「你在雨裡找他,他在畫室裡親我呢。」


「所以啊,你要做的,不是過來警告我,而是讓他遠離我。」


眼見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的話轉了個彎:「不過,現在倒是有個機會,讓他永遠見不到我。」


「什麼?」她眸子裡閃過亮光。


「我三天後的飛機票,最早的航班,如果順利地出國——


「那麼,我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她仔細地觀察著我的表情,見我的神色不像是騙人的樣子,權衡再三,終於道:「你說到做到。」


「當然。」


無論計劃再怎麼周全,都有被發現的風險。


而姜甜是唯一能完美地解決這一切的人。


心裡的那塊大石終於穩穩地放下。


可就在我轉身要走的時候。


卻發現拐角處站著一個人影。


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攥著手裡的畫冊,骨節凸起,用力到指尖發白。


少年的神色隨著夕暮的光晦暗不明,我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也不知道他聽到了多少。


更不知道如果他真的在這一刻上前,我該說些什麼。


解釋嗎?


好像沒什麼必要。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目的不純,剛剛的那些話更是明晃晃地利用。


後面姜甜還在。


我沉默地垂著眸子,數著腳下的每一步。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


我看見了他輕微泛紅的眼眶,以及下意識地動了動的手指,像是想要觸碰我,可又生生地收了回去。


喧囂的蟬鳴聲應和著炎熱的夏天。


我在他的視線裡漸行漸遠。


沒有回頭。


16


系統知道我要出國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真的不想繼續這個任務了?】


「搞得我做過這個任務一樣。」


【……】


「也是。」


畢竟它每次過來,都隻看見我在畫畫。


偶爾它闲的時候,會陪著我畫,時不時地和我嘮兩句。


【我這樣會不會很煩?】他每次都很有自知之明地問我。


一開始的時候確實有些煩,但久而久之也習慣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個畫室。


窗外的夜色濃稠,遠方城市燈火輝煌。


系統安靜地看著我收拾東西,好幾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又沒說。


「你要是忙的話不用管我。」我開了口。


【不忙,其他世界的任務都進行得挺好的。】


可話音剛落。


它空間的紅燈就亮起。


我知道這是其他世界的上位者發來求助了。


系統:【……】


離開之前,它忽然叫了我的名字:【南音。】


這是第一次,他沒有稱呼我為「宿主」。


我停了手裡的動作,等著它說話。


【我看了所有的錄像,發現這個任務完成的關鍵不是男主,而是你。】


「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從一開始就不用改變,】它停頓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語言,道,【當你意識到有人在愛你的時候,任務就會自動完成。】


我還想問些什麼。


可空間卻緩緩地關閉了。


關於系統的記憶從我的腦海裡慢慢地褪去。


萬籟俱靜的夜晚,隻有窗外不知名的蟲在鳴叫。


我後知後覺地眨了下眼睛。


好像,剛剛有人和我說了一些話。


但由於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索性就算了。


17


收拾好行李後,我躺到了休息室的小床上,盯著牆上的鬧鍾,數著航班起飛的時間。


十點。


十點半。


十一點。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且難熬的。


我揉了揉肩膀,起身,取了畫筆和畫紙,準備最後再畫一幅畫。


……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我短暫地愣了一下。


窗外的夜色依舊深沉。


我搖搖頭。


最近壓力大得都幻聽了。


我蘸了蘸顏料,在畫紙上落下金黃色的一筆。


敲門聲卻再次響起。


18


是宋淮安。


我沒想到還會再次見到他。


「怎麼了?」


他沒答話,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額前碎發微微地涔湿,像是跑過來的。


我的視線往下,注意到了他懷裡抱著的那本畫冊。


正是我在教室丟的那本。


我終究還是側身讓他進來了。


畫室裡的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看見了我靠牆的行李箱,睫毛輕顫了一下,隨後長睫覆下,遮住了眸子的情緒。


我們默契地沒有提起那天在學校的事。


我把剩下的幾瓶果酒拿了出來。


度數不高,口感微甜。


我平時沒有靈感的時候會喝一點。


「這酒挺貴的,我帶不走,本來還擔心怎麼處理,正好,你拿去賣了。」


外面月色如水,窗簾沒拉,清冷皎潔的光線就落到了窗臺上。


他的目光始終盯著我的側臉,好半晌才輕聲地開口問道:「還會回來嗎?」


晚風從窗口吹了進來,帶著絲絲涼意。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在虛無縹緲的深夜中,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我的手一頓,垂下眸子,繼續倒酒:「不會。」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是當我親口說出的時候,他的手指還是下意識地攥緊了。


他沒再問,我也沒再說話。


我們安靜地喝著酒,看著時鍾一圈圈地走。


因為明早六點還要趕飛機,所以我隻喝了一點。


但宋淮安,卻是端起了拿起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安安靜靜地往喉嚨裡灌。


我看著他喝了不下十杯,伸手制止了他:「行了,別喝了。」


他好像醉了,又好像沒醉。


面色泛紅,耳根發燙,但那雙望向我的眸子卻是清明透亮的。


「再喝一點。」


「明天沒課?」


「請假了。」


「哦。」我沒再阻止。


越是到這個時候,我反而越不敢面對清醒的他。


喝醉了也好,喝醉了就不用想這麼多。


19


面前的畫還隻完成了一半,我畫了兩筆,覺得有些不自在。


落在我身上的視線實在是燙人得厲害。


一開始還是克制而沉默的,到後來越來越明目張膽。


少年毫不掩飾地盯著我,像是想要把我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映在眼底。


我畫得有些心不在焉。


等我把畫草草地收尾後,發現他還在喝。


桌面的果酒隻剩下兩瓶而已了。


我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了。


「喂,別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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