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個把房子買到姜雪瓊新家樓下的人。

一個循著蹤跡快找遍整個雲南和她見面巧遇的人。

一個當年違背家族要留在 A 大的人。

一個當年看到姜雪瓊流淚也不禁紅了眼眶的人。

當年用最不恰當與最不體面的方式宣泄愛與恨，卻發現無論如何不能割舍掉，於是磨掉所有會傷害到她的稜角，用盡手段整死情敵陪在姜雪瓊身邊。

愛到如此，才算來日方長。

有人走到光明處，就放開了她的手。

有人越過千山萬水，跨過阻礙重重，也要和她一起走到宇宙盡頭。

?

?

?

周自津番外：

「秘密」

周自津的第一個秘密。

是他很早就注意到那個叫姜雪瓊的少女。

並且覬覦她的愛。

Advertisement

遠在姜雪瓊記得他之前。

她怎麼會記得他呢。

他是陰暗角落快要腐爛成灰燼的毒蛇。

而她一身純白溫柔，身邊總是圍繞著那樣那樣多的人。

尤其是那個談詡。

他自負，毒舌，冷漠甚至高高在上。

可是這種人怎麼什麼都有呢。

甚至連姜雪瓊的愛都有。

周自津就站在無人可見的角落，嫉妒瘋長。

看著談詡一次次作死，一次次推開姜雪瓊，然而姜雪瓊卻一次次如他所願那樣堅定又溫柔的走到他身邊，一次次證明對他的好。

談詡一次次用推開後姜雪瓊還會主動哄他來確認安全感，確認感情。

周自津頭腦有點暈眩，他想。

這樣好的人，這樣好的愛，他也要。

他會比談詡更加珍惜。

所以他親手策劃了那一場英雄救美。

引誘著姜雪瓊一步步愛上他，心疼他，拯救他。

姜雪瓊愛人的時候太耀眼了。

他和談詡都是等待被拯救的棄兒。

隻是談詡敗在了太自信，太驕傲，佔著她身邊好朋友的位置不肯主動開口。

那麼，姜雪瓊，就歸他了。

而且如他所願的，甚至不用他出手，談詡這個蠢貨就會把一切搞砸。

他太作了。

太自負姜雪瓊對他的容忍。

一旦察覺到姜雪瓊分心給其他人一點都會變成個瘋子。

他又用上了推開姜雪瓊，冷戰那一套。

他看著姜雪瓊痛苦，期待著她克服那些痛苦堅定的走向他。

一次次，滿足他內心幹涸到不行的安全感。

可惜，這一次，他周自津已經擠佔姜雪瓊生活的一半，她能分給談詡的注意力早就大大減少了。

看到他們倆越走越遠，周自津期待著一個最後的機會。

那一天爬山，他故意摔倒，借著角度讓姜雪瓊的手鏈磕到石頭。

其實那手鏈不至於掉下山崖的。

是他撿起來丟下去的。

這是周自津的第二個秘密。

他早就看著礙眼了。

別的人那樣愛她的證據。

姜雪瓊隻需要自己愛她就足夠了。

周自津第三個秘密。

是他在十八歲親手殺掉了自己的繼父。

誰叫他還要來糾纏。

明明他已經握到了姜雪瓊的手。

明明他已經一隻腳踏進了陽光裡，可是他一定要把他拉回黑暗裡，提醒他一輩子無法光明。

「如果你那個小女朋友知道你被家暴的真正原因，你覺得她還能這樣毫無芥蒂的喜歡你嗎？」

「她如果知道你有嚴重的精神疾病。」

「如果知道你媽是小三嫁給我的，知道你精神病發打斷我兒子一條腿才被我不待見。」

「或者，知道你現在的正常狀態是要靠吃藥維持的。」

「你說，她還會來拯救你嗎？」

「你那小女朋友家裡條件我看著挺好的，她又那麼愛你，用個十幾二十萬來打發我不難吧？你以為我沒有在法庭上揭穿你是為了什麼？」

「乖兒子，你馬上就要有新的生活了，以你的資質跟著你那小女朋友肯定大有作為，二十萬對你來說算個什麼，對吧。」

「隻要你給我錢，我保證……」

「好。」

周自津笑著答應了他的要求。

也讓他死在三天後的晚上，瘋狂起火的居民樓裡。

周自津就站在遠處的天臺上，看那些曾經困住自己的一切化為灰燼。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是姜雪瓊發來的消息。

「吃飯了嗎？」

冰冷的，微弱跳動的心一瞬間重新跳動了起來。

他帶著溫暖的笑意回道。

「吃了。」

手機那頭，是他陽光溫暖的新世界。

一個內心荒蕪一片的人，第一個闖入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姜雪瓊對周自津的意義在此後的很多年裡大概就是。

他沒有什麼第一第二順位，他的世界裡隻有姜雪瓊。

恨與怨在他的世界此起彼伏。

然而愛這個東西，隻有姜雪瓊曾那樣慷慨的賦予他。

他曾感激不盡，也曾惴惴不安。

在姜雪瓊收集了他那些破碎的過往證據準備起訴他繼父時。

他卑微而恥辱的想遮掩那些不堪的傷痕。

可是姜雪瓊將那照片鋪開在陽光下，笑著對他說。

「對我來說，這是無數個等待我的你啊，我會帶你走到陽光的地方去。」

那一瞬間，周自津像一張皺皺巴巴的紙，被姜雪瓊耐心的鋪展開收好。

明明是一張再廉價不過的髒兮兮的紙，然而姜雪瓊卻將他收放在最好的盒子裡。

但是，周自津仔細藏好自己最腐爛的地方。

沒有讓姜雪瓊發現一絲一毫。

他午夜夢回總會想起來他繼父的那些話。

「如果她知道了那些，她還會愛你嗎？」

她會嗎……

周自津不敢去問，不敢丟掉這唯一幸福的可能。

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藏著。

其實自從姜雪瓊到他身邊後，他已經很少發病了。

記憶最清晰的隻有那次他被人冤枉偷了人家的學術成果被全網網暴。

連帶著姜雪瓊也被人罵。

他崩潰了一次，等到那個汙蔑他的師兄公寓樓下的時候。

姜雪瓊突然打來了電話。

「周自津，晚飯吃的什麼呀？」

「不會又吃的那家炒面吧……」

「能不能換換口味，今天我帶你出去吃。」

溫柔的，關切的語調將他拉回現實。

「好。」

周自津路過一個垃圾場的時候，丟掉了那把刀。

他又犯傻了，他明明還有姜雪瓊。

雪夜，姜雪瓊將自己的手套戴到周自津冰冷的手上。

一瞬間，周自津對這個世界有了實感。

姜雪瓊的眼睛亮晶晶的。

「周自津，我們再堅持一下好不好？」

「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

風雪之中，愛人的眼睛勝過天上的星星。

姜雪瓊，來救他了。

一次又一次，他終於牽著姜雪瓊的手，走到了陽光明媚處。

然而陽光太暖，花草太憐。

他無知覺的松開了姜雪瓊的手。

他逐漸忘了當初是如何苦心孤詣求的這份愛了。

他放逐本能，淪陷於喧囂紙醉金迷的世界。

周自津從沒想過要弄丟姜雪瓊，隻是他也要花花世界的一切。

周自津想過無數種可能。

她和他鬧，求他回到他身邊。

她為了周太太的富貴，忍下性子對他不管不顧。

他那時候會怎麼做呢。

逗弄一樣的勸她哄她，或者要挾她。

他沉浮商界多年，人心的曲折他早就了若指掌。

他對這些年他身邊出現的女人，都是這麼做的。

百試百靈。

姜雪瓊也不會例外的。

很長的一段時間，周自津都在想。

姜雪瓊和那些女人有什麼區別呢。

沒有區別。

她隻是出現的早一點。

隻是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她恰好出現了。

當整個邏輯完成閉環，姜雪瓊卻無限偏離了這個軌道。

她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周太太的身份。

也毫不猶豫的丟棄了他。

仿佛周太太的尊榮於她不過糞土。

仿佛他於她不過一個過客。

她費盡心思從泥潭拉上來的人，看他重新溺斃在泥潭裡的時候，姜雪瓊連表情都沒有變過。

周自津要的不是這個，在他所有的設想裡沒有和姜雪瓊分開這一項。

所以他做出了挽回的姿態。

她不能走，不能和談詡在一起，不能去拯救別人。

她是他的。

他用了很多手段去挽回她，用她喜歡的那條藍寶石手鏈，用她有血緣關系的親戚勸阻，用她最寶貝的那個素戒，甚至，用他們那十年感情。

然而他忘了。

姜雪瓊的思考從來隻有兩條線路。

要麼始終如一的堅持，要麼毫不猶豫的放棄。

當做好離開的決定，什麼阻礙她，什麼拖累她，她就放棄什麼。

他一開始並未覺得神傷，似乎過的和往常沒什麼不一樣。

直到有一天打開電視的時候，他眼前猛地一黑，心髒一陣陣發慌，不受控制的來回換臺，砸了身邊所有能砸的東西仍然沒有平息他的失控感。

他終於跌跌撞撞上樓找了藥吃下去。

他已經數不清有幾年沒吃藥了。

就在這麼一個平常的下午。

周自津失神的倒在沙發上，茶幾上是他和姜雪瓊的合照。

他後知後覺，姜雪瓊就像一顆打在他心髒破洞處的補丁。

她存在的時候嚴絲合縫，密不透風。

所以讓周自津覺得自己有一顆完整的心髒，和常人無異。

而當這個補丁抽離，周自津的心髒就被發現破了一個大洞。

每一次心髒的跳動，都在搖擺著漏風。

那一次的發病像是打開了他腦海中所有關於姜雪瓊記憶的大門。

她笑著和他分食一個冰淇淋。

她裹緊他的圍巾嘮叨著他。

在所有人對他冷眼相看的時候像個騎士一樣擋在他面前。

在他所有要分享的時候，回頭永遠是他。

好多次，他沉浸在回憶，下意識想看看姜雪瓊。

然而身邊空空蕩蕩。

他的病發作的越來越頻繁。

談詡一直盯著他的公司，瘋狂給他使絆子。

甚至找到了他繼父的兒子，要借他的手來毀掉周自津。

他似乎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關注這件案子。

以至於還真給他找出了證據來。

少年人的周自津，自然比不過如今缜密。

周自津被動的深陷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