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他自然有辦法脫身,隻是。


隻是他下意識的呆愣了很久。


他想,姜雪瓊會來救他嗎。


她不會了。


她已經對他的糾纏趕到厭煩,恨不能讓他滾的遠遠的。


恨與愛從來分不開有情人。


但是她清澈瞳仁裡的嫌棄與厭煩卻在那一刻將周自津殺的片甲不留。


周自津想不起來自己那天是以怎樣的心態籤下那份離婚協議書的。


他明明死也不想放手。


可是她不能再次陪著他把名聲搞臭。


可是,他不想再看見她眼裡的厭惡。


她曾經那樣愛他,那樣溫柔的看著他。


一剎那,地獄天堂。


周自津一向對自己的秘密守口如瓶。


然而談詡卻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知道了他的秘密。


甚至他利用了對他懷恨在心的蘇酥和他繼父的兒子,打算徹底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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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和善意,你這個渾身獸性,隻會用下作手段偷人東西的爛人也配嗎?」


周自津不想殺人的。


可誰叫那個瘸子這麼說。


他是一點,沒有從他瘸掉的那條腿和他爸爸的死裡面吸取到任何教訓啊……


他一點點收緊手掌,看那人臉漲的通紅,最後失去鼻息。


周自津手心太冷了,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滿是大火的下午。


繼父和他兒子也算是在下面團聚了。


周自津遮掩不了這次的犯行,他隻剩逃亡國外這一條路。


可是蘇酥這個賤人臨死前還要給他設個套。


她逼他選。


在下半生的自由和讓姜雪瓊知道那個秘密之間選。


快要上船的時候周自津突然想起來。


在姜雪瓊記憶裡的和他的第一次見面時,她一身沾了泥土的白裙,眼淚汪汪的拉著他的袖子。


又怕又感激。


周自津永遠記得她當時的表情。


一雙清澈的眼睛眨著,眼裡獨獨倒映著他一個人。


「謝謝你。」


「周自津,你原來是個好人呀。」


那一刻,他知道,今天他趕不上這艘船了。


他不想在姜雪瓊對他最初的記憶裡,做一個壞人。


即使他秉性腐爛,低劣兇殘。


然而也想在她面前一身無塵。


最後的最後,他找到了那個 u 盤。


也看見了姜雪瓊。


她一身是白,站在眾人保護裡,站在傘下,她有無數大好天光。


然而他倒在泥地裡了。


他其實有很多話想對她說。


想說我愛你,想說對不起。


最後詞不達意,說了句。


「你穿白色的裙子,真好看。」


那一天下了好久好久的雨。


他穿了一身黑。


衣服上是大片大片的血。


他仿佛整個人都是暗得。


唯獨手上那個男款的素戒,被擦的發亮。


?


?


談詡番外:


「永恆」


當母親死的第三天,她人前深愛她的丈夫就帶了新人進門的時候,談詡就開始懷疑愛與永恆的存在。


談詡從小就眾星捧月,沒有吃過一點苦。


所以愛和恨都明朗直白。


他當眾把紅酒澆在那個女人和他爸的頭上。


那個女人假意的哭,卻在沒有人的地方對他惡言相向。


「你這樣惡劣不知收斂的人,沒有人會喜歡你。」


「即使有人因為你的皮囊和家世接近你,也一定會因為你惡劣的性格拋棄你。」


談詡冷臉叫來保安把她趕出門去。


談家如今還是談詡的爺爺奶奶把控著,他們一向最寶貝談詡。


即使他爸恨他到骨子裡,也拿他沒有辦法。


談家一生清正,談老爺子被兒子氣到腦溢血,幹脆將他逐出家門,將全部心血傾注在談詡身上。


談詡看著那對男女狼狽的離開老宅。


他想。


不會。


他不會求愛。


因為愛是虛假的。


也許午夜夢回,他也會想到那個惡毒的詛咒。


明明應該像風一樣吹散。


可是卻若隱若現的蕩在他耳邊。


不會有人能忍受得了他,所有人和愛在了解他後都會離開他。


然而姜雪瓊是個例外。


一開始,談詡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窩囊的同桌。


直到他母親去世的那段日子,他身邊的氣壓一直很低。


班級組織一起去爬山。


山上有個許願樹,當時大家還都是很信願望成真的年紀。


每個人都很認真的寫好許願條掛到樹上。


談詡沒有寫。


他什麼都不缺,缺的也再也回不來了。


隻是那些許願條隨風搖晃的時候,他目光掠過那些「希望能有最新款的遊戲機。」「希望能和我愛豆見面。」「希望能有穿不完的小裙子。」,最終看見了自己那個笨蛋同桌的。


「希望談詡可以高興。」


他冷著臉問她為什麼。


姜雪瓊照常窩囊的縮了縮脖子。


「我想吃 S 家最新出的蛋糕, 也想能穿 H 家那條最好看的小裙子, 還有我想下次考試能有 90 分……」


「說重點。」談詡不耐煩。


「我的願望太多了, 可是隻有一張許願條。」姜雪瓊嘆息一聲,為自己失去的小裙子和小蛋糕。


「在我成百上千的願望裡, 我最希望你能高興。」


「我高不高興輪得到你替我許願嗎?」談詡挑眉冷笑,「我們是朋友嗎?」


姜雪瓊大驚失色,「不是嗎?」


蠢。


談詡煩死蠢人了。


可是那一天的姜雪瓊,戴著頂土土的大帽子一臉驚訝的模樣讓他午夜夢回, 怎麼也忘不掉。


談詡這一生聽過太多奉承恭維, 也在各種處心積慮接近的人嘴裡聽過太多花裡胡哨的表白。


然而唯有姜雪瓊的那句。


「在我成百上千的願望裡,我最希望你能高興。」


直白而熾烈。


說者無意,然而卻像一把劍劈開少年緊閉的心門,莽撞的衝了進去。


從此少年的心像一個倔強的蚌殼。


拼命要吐出那個太不合時宜,太不符合他各種品味的人。


然而一次次裹著,絞著,把對方變成心裡最明亮珍愛的珠子。


他一天比一天喜歡她。


也一天比一天更害怕。


所以常常用犯賤和毒舌讓她生氣,讓她傷心。


他每每躊躇,可每每嘴硬。


每每姜雪瓊抹抹眼淚又一屁股坐到他身邊原諒他的時候, 他心裡那塊大石頭才終於落地。


他用姜雪瓊每一次的無下限的包容證明愛, 證明安全感。


屢試不爽。


在所有人眼裡,談詡就像一隻盤踞洞穴的惡龍。


脾氣不好, 孤僻冷漠,守護的洞穴後面藏著無數珍寶。


所有人都想要那珍寶,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靠近就會被那頭惡龍撕碎, 所以隻敢遠觀。


可是隻有談詡知道, 寶石堆滿的洞穴裡早就住了一個姜雪瓊。


甚至冰冷的洞穴裡還專門給她準備了溫暖的小床和被褥。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寶石項鏈都給姜雪瓊戴上。


但是又一臉無所謂的告訴她那些寶石不值錢, 讓她不要多想。


他死也不承認自己那麼的喜歡她。


死咬著是姜雪瓊非得纏著他他才勉為其難的。


他怕自己愛的多變成輸家。


怕自己愛的滿成為笑話。


他洶湧的對姜雪瓊的愛反而成為他沒有安全感的根源。


可是愛之為愛,必為洶湧難以把控。


他把那些寶石中最珍貴的一條送給了姜雪瓊。


那是他做設計師的媽媽留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


名為「永恆」。


光是原材料的收集他就用了三年。


要最純淨的鑽石才配得上這條手鏈, 才配得上這份寓意。


他把這條手鏈送給了姜雪瓊。


以各種亂七八糟的名義。


將自己最脆弱最洶湧的愛意剖開。


可是就在這時,在談詡最赤裸的時候,姜雪瓊將給他的關注分給了另一個人。


甚至為了他弄丟了自己的手鏈。


簡直像響亮的一記耳光打在少年臉上。


他給出了他的所有。


然而她毫不在意。


自尊被踩到腳底, 反彈的是豎起的圍牆和利刺。


那一年, 談詡最愛姜雪瓊, 也最恨她。


他決定再也不會愛她。


不對, 他本來就從來沒有愛過她。


少年的自尊叫他帶著宣泄的恨意看著姜雪瓊的眼睛,任由耳邊那些刺耳的聲音攻向姜雪瓊。


看姜雪瓊痛的倉皇逃離。


仿佛這才證明這場感情中不是他一個人做了輸家。


可最後說到底,最恨最痛是他, 最愛最不能割舍也是他。


親眼看著她被自己逼走,看著她和周自津越走越近。


他犯賤的非要一切親眼目睹,大學違背家族,強留在國內。


隻是在她的訂婚請柬發出的那刻, 他像個逃兵一樣飛往國外。


他想,他要忘記她。


他每每午夜夢回想起她,恨她,愛她。


時光總有消磨不掉的人。


於是隻能把她在心裡刻的更深更重。


老遠就看見周自津被圍在一群人中間。


「卻時」歲月與經歷並非完全沒有在談詡身上留下印記。


他慢慢磨平身上所有可以刺傷姜雪瓊的稜角, 從最痛的恨到最遺憾的後悔。


少年終於在時光的線團中理出頭緒。


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傻瓜。


於是,跨越國度,跨越雲南的山川。


終於再次重逢。


沿著她的軌跡找了二十天, 錯過十幾次,終於走到她面前。


他說「巧遇」。


她說真心易變。


從前是她一次次證明給他看永恆。


這次換他。


兜兜轉轉錯過那麼些年。


是遺憾,是錯位。


卻也將真心磨的比鑽石更亮。


時光磨滅永恆。


卻也證明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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