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一雙沉冷的眼睛似乎在問,「那又如何」。


他有一千一百種方法脫身。


蘇酥見沒有激怒他,眼神也變得陰狠了起來。


「周自津,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想狠狠撕碎你這張平靜的臉皮……」


她咬著牙,然而忽然想到了什麼,笑的陰森又瘋狂。


「是,你手眼通天,當年一無所有的時候都能全身而退,更不用說現在。」


「隻是,姜雪瓊,你掌控得了嗎?」


一瞬間,周自津冷了神色,眼神微微眯起,似乎在警告。


蘇酥見他如此,笑的更加癲狂,「隻有提到她,你才會生氣……」


「你會為她發狂,為她傷心,為她憤怒,你這張面皮,隻有對她才是真的對不對……」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要找我呢?」


「為什麼我被網暴的時候,你不來幫我呢?」


「為什麼我被孤立求到你面前的時候,你那樣無所謂呢……」


接下來的話,她沒能說出口,因為周自津已然不耐煩的掐上了她的脖子,神色陰狠。


「別廢話,你對她做了什麼?」


蘇酥被掐的臉色漲紅,然而眼神卻泛著莫名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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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這種眼神,你終於為我……」


周自津厭煩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蘇酥疼的說不出話來。


等真的快要窒息的時候,周自津松開手,一把將她甩到地上。


「說。」


「不然我不介意讓你和那個人死在一起。」


蘇酥嗆咳了兩聲,才模糊著嗓音說了句,「鑽石手鏈。」


周自津的臉色瞬間變了。


蘇酥笑著,神色嘲諷,「我知道當年的真相了。」


「知道你周自津是怎樣一個卑劣的人,知道你本來應該生活在地獄裡,是你不擇手段,恬不知恥搶走別人的東西才有的今天。」


「那條巷子和山上都有監控,你以為你毀掉了?」


「可事實是那兩塊地方都是事故高發區,因此當年裝的監控不止一個。」


周自津瞳仁猛的一縮,披上外套往外走。


蘇酥卻爬起來攔在他身前。


「急什麼,我這麼愛你,當然給你都刪掉了。」


周自津這才頓住腳步,目光幽深的看著她。


「但我偷偷備份了,我藏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隻有我知道。」


蘇酥突然揚起一抹甜蜜又詭異的笑容,抱住周自津,將頭靠在他的胸膛,聲音輕柔,仿佛在誘哄。


「隻要你愛我,我就答應你永遠不把這個秘密告訴別人。」


「這樣她就永遠不會恨你了。」


然而話音剛落,她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周自津冷著臉將一把銳利的刀子插入了她的脖頸,快狠準,沒有片刻的猶豫。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幽暗又沉冷,像一潭再也掀不起任何波瀾的死水。


鮮紅的血液從蘇酥的脖頸濺出,噴灑在周自津的臉上。


顯得他整個人猶如鬼魅。


畫面最後的動態是周自津走出門去,蘇酥對著鏡頭倒下來,用最後的力氣動了動唇瓣。


警方因為破譯不了這個口型的意思所以找了很多熟悉他們倆的人來。


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我卻一瞬間心驚。


「十字巷。」


那是我被周自津救下的那個巷口,早很多年因為修路的原因幹脆失去了本名,沿用那條路的名字。


除了從小在那個巷口附近長大的人,很少有人知道。


蘇酥是怎麼知道的。


警方知道答案後迅速帶我前往十字巷。


飛馳一般的速度。


周自津已經失蹤了很多天了。


很多人都在猜測他早就用了手段逃往了國外。


所以這一刻,車上的人都在賭。


賭周自津不知道線索,賭他還在找。


賭他為了這個讓他忌憚如此的秘密,拖延了向外潛逃的時間。


賭他為了這個秘密,願意賠上自己。


這是個所有人都覺得希望渺茫的賭注。


再大的秘密,怎麼可能抵過他下半生的自由。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當警車開到那個修了新路的巷口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身黑衣的周自津跪在地上一片片翻找著巷子的瓦片。


翻的雙手血與泥水混在一起。


最終,他在一塊松動的瓦片下找到了那個存有他秘密的 u 盤。


警方就是在這個時候趕到的。


無數手槍對準他,「不要動。」


周自津站起身,眸光掃過我們,最後落在人群中的我身上。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穿了條白色的裙子,很容易被弄髒。


然而好心的警員給我撐了把傘。


周自津看著我,笑著掰斷了那個 u 盤。


有警員一步步端著槍向他靠近,他自始至終沒有看他們,目光始終對著我。


我這才發現,周自津沒有帶雨傘。


其實到了現在,帶不帶雨傘根本就是很無足輕重的事情。


隻是我莫名就想到了這個。


周自津,沒有帶雨傘。


「小瓊,我之前想我們的孩子應該是個像你一樣可愛的女孩,我給她取了名字…….」


「小瓊,我其實想現在國外安定下來再來接你的,到時候把孩子也帶過去…….」


「小瓊,17 歲的時候我總是在想,如果你那樣愛著的人是我該多好。」


「後來願望成真,我又想要是能和你有一個家該多好。」


「我明明,明明一直在很努力的實現達成,可是最後卻是我偏離了軌道。」


……


不知道他是在作秀給眾人看,還是真的精神出了狀況。


他的話顛三倒四,叫人聽不明白。


等警員離他隻有兩米的時候,他停止了回憶,深深看了我一眼。


「姜雪瓊,你穿白色真好看。」


「你應該穿白色的。」


「可我怎麼總是給你買深色的呢……」


像是懊悔,也像嘆息。


最後的最後,一聲槍響。


周自津的心口破開一個血洞,他拿槍的手緩緩垂下去。


黑色的,滿身泥濘的人終於徹底倒在小巷的深處。


我撐著傘,滿身素白。


像是沒有在淋同一場雨。


所有人都在猜測,周自津寧可死也要守住的那個 u 盤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而我轉身的時候卻突然想起來。


初見的那天是我被一群不良少年堵在巷口欺負,一身白裙被他們惡意的用煙灰碾過燙出破洞。


周自津就在這時經過,把我救了下來。


那天他穿著件黑色的衛衣,神色冷硬,像是天神降臨。


那天他救了我一次。


所以此後我救他一次又一次。


驀然間,我又想起那天周自津深陷殺害繼父的傳聞時,他盯著我說的那句話。


「那這一次,你還會來救我嗎。」


「姜雪瓊。」


車子發動了。


?


?


12.


A 市的回憶太嘈雜,我決定換個城市生活。


好朋友來給我收拾行李的時候翻到了那條談詡送我的手鏈,我之前強硬的還給了談詡,但是又被他無數次寄回,似乎一定鐵了心這手鏈的主人要是我。


「談詡給你表白了?」她冷不丁的說了一句,神色驚訝。


「啊?」


「這條手鏈當時你不是丟了嗎,談詡後來僱了兩百個人幾乎快把那座山翻遍了,我為了蹭那五千塊也去幫忙找了。」


何皎皎回憶著,嘖嘖稱嘆,「一共整整找了五天,才找到那一條卡在石頭縫裡的鑽石項鏈。」


「當時他發小也來幫著一起找了,我偷聽到他們倆談話。」


「這條手鏈是談詡去世的母親畫的草圖,談詡為了找能配得上這個手鏈的最純淨的鑽石都找了好幾年,最後居然送給了你,你居然還給他弄丟了。」


我愣住,「他說這是羽毛球大賽的獎品……」


「不是,這你也信啊?」


何皎皎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


「他這就相當於十六歲給你送了一套房在手上,遇到這樣的你還不動心?」


「你之前怎麼不說?」


「你之前一門心思在那個周自津身上,我咋說,何況談詡逮到我偷聽,不讓我告訴你。」


「為什麼?」我疑惑的皺眉。


「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又抹不開面。」


我被弄的一頭霧水,尋找記憶,我找不到一點談詡喜歡我的跡象。


把我欺負哭,懟我懟到說不出話,經常破壞我喜歡的東西。


「初高中六年隻和你一個女的正常溝通過算不算喜歡?」


我感覺他隻是懶得說話,隻和我說話是因為地理位置吧……


「運動會相機裡全是你算不算喜歡?」


都是醜照啊……


「胸牌裡放的你的照片,畢業的時候我還親眼看見他給那張照片套了塑封膜寶貝的要命算不算……」


那是我畫了死亡大眼線他為了嘲笑我啊……


「你在遊樂場裡被工作人員不小心困在遊樂設施裡他大半夜不睡覺薅一群人找你算不算?」


「他第一個找到你,抱著崩潰大哭的你手在發抖算不算?」


「從那天開始他給我打錢讓我每天都要讓我去你家看看你有沒有回來算不算?」


「你母親節要給你媽折 999 朵玫瑰,他知道你折不完每天折一點讓我放你盒子裡算不算?」


難怪當時沒怎麼折就有好多了……


「你藝術節被霸凌姐孤立,他讓學校董事會警告處分霸凌姐算不算?」


難怪當時那個女生態度突然就變好了,我還以為是我的人格魅力徵服了她。


「他一個巨怕麻煩和吵鬧的人藝術節舉著你的燈牌算不算?」


「你唱的無比難聽我聽的反胃他在一邊笑算不算?」


這個,當時何皎皎叫我名字叫的太大聲,我隻顧著看她,忘記看談詡了。


「好好好這些都暫且不談,那你十五歲一個人參加國外英語訓練營夜裡發說說哭著說想家,他連夜訂的機票轉了三趟飛機去找你,這個你知道的吧?」


我點頭,這個我知道,也一直很感激。


那一天足以我忍受犯賤毒舌的談詡很多年。


異國他鄉,心裡想家的夜晚,下午剛剛偷偷哭過一場,我走到酒店陽臺百無聊賴的往下看。


一輛出租車從遠處飛馳而來。


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察覺到我的視線,那人抬頭看來,碎發被晚風撩起,露出一雙驚豔的眉眼。


像夏夜裡絢爛的煙火。


我激動的朝他擺手,一路衝到電梯下樓。


太過激動,電梯一開我就往前衝,以至於毫無防備的撞到正準備進電梯的那人的懷裡。


臉撞在少年剛練出來的薄薄的胸肌上,有點疼。


然而我無暇顧及,抬眼便笑。


「談詡!」


所有的解釋裡,有路過,有出來隨便旅遊。


我並不懂,隻覺得那一刻。


我的好朋友,像是天神降臨。


談詡,他喜歡犯賤,喜歡生氣,喜歡動不動冷臉。


然而似乎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


他都在。


我對著那條手鏈嘆息一聲,「好是真的,那傷害不也是真的嗎?」


「我一次次去找他和好道歉,是他一次次冷落我,嘲諷我。」


「辜負這段友情的,沒有為此作出努力的,是他,不是我。」


何皎皎微微張嘴,欲言又止。


「小瓊,我是說會不會有一種人,可能啊。」


「要用傷害對方後對方體現的包容與死活不離開來確認愛意。」


我愣了愣,轉而搖頭。


「從前或許可以,但從周自津之後,那我已經不能再承受背叛與傷害了。」


「這份感情,我要不起。」


沒有人可以一直消耗自己去拯救別人。


話已至此,何皎皎也想不出理由再勸,於是嘆息一聲,用手機給對面那人發了條消息。


「愛情調解師,失敗。」


對面沉寂半晌,終於回復。


「來日方長。」


何皎皎想,確實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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