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些每天上演的惡作劇才逐漸消停。

成為獨行俠後，我每天固定兩點一線，暗自苦讀。

除了向老師請教問題，我在學校裡跟旁人基本沒有太多交流。

熬過的孤寂都體現在明晃晃的成績排名裡。

升入高三的首次月考，我刷新了歷史成績。

全班第三，年級第七。

至此我一度成為老師嘴裡進步最大的黑馬典型。

原本以為兩耳不聞窗外事就能讓自己避開麻煩。

可後來發生的事證明到底是我想得太天真。

7

周六是顧母的生日。

不同以往的低調，顧家上下為她舉辦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

邀請了不少生意伙伴和有身份地位的人出席。

我媽他們忙不過來。

所以我也騰了一天時間在廚房幫忙。

顧臣把林棉也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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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將她隆重介紹給顧父顧母的朋友們。

顧母對林棉格外看重。

一直親昵地拉著她的手闲話家常。

連向來嚴肅的顧父對她也和顏悅色。

林棉看到僕人裝扮忙碌的我，故作驚訝地看著顧母：

「咦，這不是我們班的喬念嗎？她怎麼也在這裡呢？」

「難怪之前同學們都說喬念和顧臣是青梅竹馬關系超好呢，我今天總算是見識了。」

林棉的話讓顧母臉色一滯。

她不悅地瞟了我一眼，訕笑解釋道：

「喬念啊，她是我們家保姆阿姨的女兒，今天家裡忙，過來幫打下手的。」

「她跟顧臣算不得青梅竹馬，還是棉棉跟顧臣站在一起更讓人賞心悅目。」

為避免林棉誤解，顧母朝我冷臉道：

「喬念，你在後廚待著就好，不用來前廳，免得衝撞了貴客。」

目睹以往對我和顏悅色的顧母上演變臉神技，我在心底暗自嘲諷，識趣應下，悄然退開。

一旁的顧臣張了張口想解釋。

但在顧母的眼神威逼下，他最終沒有多說什麼。

顧母的冷淡態度果然令林棉的神色緩和許多。

為拉近兩人感情，顧母特地囑咐顧臣將林棉帶去房間玩。

在我以為今天就這樣安然翻篇時，不料現場卻發生了意外。

8

顧母吩咐人將我喚來大廳。

看到林棉手中舉著的本子，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林棉紅著眼，當眾啜泣：

「喬念，沒想到你心機這麼重！」

「你明知道顧臣有女朋友還寫這種曖昧的表白日志給他看，真不要臉！」

她的話如同一顆扔入湖面的石頭，砸出一圈圈波瀾。

顧母接過本子，隨手翻開了幾頁，便扭頭甩給顧父。

她氣得渾身發抖，捂著胸口，食指顫抖地指向我：

「喬念，你捫心自問，我們顧家對你們母女還不夠好嗎？」

「你怎麼會生出這種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呢？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

顧父看過之後，也是滿臉不贊同之色。

到場的人都是有身份和一定社會地位的。

顧家人鮮明的態度將事情直接錘死——

是我這個用人的女兒不要臉面，妄圖勾搭主家的兒子。

一身僕人裝的我在眾目睽睽之下無助地站著。

無死角地接受來自四周目光的審判。

本子裡記錄的是我對顧臣的暗戀心路。

一次寫日記，我不小心被顧臣當場抓包。

他搶過本子看過裡面的內容後笑得志得意滿。

隻是他並沒有將本子還我，而是給我留下一句：

「念念，等考上同一所大學，我們在一起，你的心意我先沒收了。」

如今這日記本居然被林棉再次翻出。

我一度想要隱藏的心事被人當眾拆穿。

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此刻的我如同剝光了衣服被眾人凌遲般難堪。

我媽聞訊趕來，將我摟在懷裡。

她怯怯地一個勁跟顧父顧母躬身道歉：

「對不起，顧先生顧太太，念念不懂事，都是我這個當媽的沒做好。」

「你們有什麼問題就衝我來就好，不管是要處罰還是其他我全都認。」

看著媽媽卑微的姿態，我心裡像被密密麻麻的螞蟻撕咬。

憋著眼淚，我低頭跟著媽媽一起向顧家人認錯：

「先生、太太，一切都是我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

看著我們卑躬屈膝的模樣，林棉的臉上終於露出笑意。

顧母直接當著眾人的面發話，說他們不能容忍心思不純的人留在顧臣身邊。

顧臣未來的結婚對象必須是林棉這樣門當戶對的大家千金。

作為當事人之一的顧臣全程默不作聲。

媽媽和我當場被趕出顧家。

9

回到租的房子，我紅著眼跟媽媽認錯：

「媽媽，都是我不好，害你丟了工作。」

我媽卻沒有怪我，她嘆了一口氣，將我擁入懷中：

「傻孩子，怎麼能怪你呢？要怪也隻能怪媽媽沒本事，沒能給你個好家境。

「媽媽看得出來，你最近不開心，不像平日那樣時時把顧臣掛在嘴邊。

「兩家門不當戶不對，顧家這種態度，就算你以後跟顧臣在一起，也會吃苦頭。

「現在離開也好，你以後也不用再遷就我而為難自己去顧家了。」

媽媽的話如冬日溫泉，將我心底的愧疚盡數洗刷。

此後我在學習上愈發專注，成績也日趨平穩。

在學校裡遇到顧臣和林棉我都會主動繞道走。

好幾次顧臣想上前跟我打招呼，都被我一一躲開了。

我媽也找到了合適的賺錢門路——擺小吃攤。

她手藝好，會做很多老家的特色小吃。

食品證和健康證等辦下來後，她支起小推車在夜市開賣。

地道烤苕皮、辣兔頭這些小吃在城裡算是稀罕物。

很快就吸引不少食客光顧。

好些人吃過幾次後都成為老主顧了，不斷推薦親友過來品嘗。

林爺爺就是其中一位，一周我總能碰到他三四次。

他說自己離開家鄉四川太久了。

如今好不容易在廣州找到個地道的家鄉味，舍不得錯過。

小吃攤的生意越來越火爆，我媽常常忙不過來。

課後一有時間我就來幫忙打下手。

這天放學後，我同往常那般在攤位上忙活，轉頭看見林棉挽著顧臣來夜市。

兩人身後還跟著林棉的姐妹團跟班。

10

走到我們攤位，林棉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她拉著顧臣和幾個姐妹坐下，便朝我大聲嚷嚷：

「那誰，給我們來十份你們這裡的招牌，要快！我們等著呢。」

不管之前跟他們有什麼過節，但開門做生意，笑臉迎人第一位。

我揚起笑臉，禮貌問道：

「請問幾位客人有什麼忌口嗎？香菜蔥蒜都要嗎？麻辣度要幾分？」

林棉卻顧左右而言他，擺擺手：

「就按你們招牌口味來就行，我們就是來考察你們這兒味道正不正宗。」

菜品上桌後，林棉拿筷子扒拉幾下，苕皮吃了一口就吐在地上。

林棉一副勢必要找碴的架勢，不滿地嚷嚷道：

「老板，你們家做的這什麼玩意兒啊？跟我在成都吃的壓根不是一個味！」

「這食材一進嘴就知道不是新鮮的，吃下去壞肚子你們負得起責任嗎？」

今天來攤位的很多都是新顧客。

聽了林棉的話，很多人都放下手中選菜品的動作。

不少人站在一旁圍觀。

食品安全是所有人都談之色變的問題。

這事若處理不好，很有可能一傳十、十傳百，我們的攤位能不能再開下去還不好說。

我心知林棉是想借機找茬，冷靜地看著她：

「我們的食材都是當天採買的，所有用料都是新鮮的，不會隔夜復用。」

「這位客人認為不新鮮，請拿出您因吃我們家食物壞肚子就醫的證據。」

林棉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捧腹笑道：

「我吃進嘴裡味道不對還不能作為證據？非要我全吃下去送醫院了才行？」

「你們就是這麼做生意的？客人出問題才叫有問題嗎？」

她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我攥著拳頭沉聲問道：

「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能證明我們的食物沒問題呢？」

11

林棉眨了眨眼睛，抬手指著扔在地上的苕皮：

「隻要你敢把它撿起來吃下去，我就信你家東西沒貓膩。」

此話一出，周圍的議論聲都高了幾個分貝。

也有不少好事者舉起手機錄像吃瓜。

「掉在地上的東西讓人撿起來吃，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該不會是有什麼過節來找事吧？小姑娘和攤主看起來挺面善的。」

「你們說小姑娘會不會真的撿起來吃下去？」

「怕是不會吧，都掉地上了，多惡心啊。」

「就是，現在的年輕人嘴巴可叼了，咋可能！」

……

我媽不想把事情鬧大。

她朝顧臣和林棉他們鞠了一躬，低聲哀求道：

「小臣，要不今天的餐我都給你們免單，算阿姨請客，你看行不？」

「這東西都掉地板了，地上有很多細菌，就別讓念念撿來吃了。」

顧臣猶豫了片刻，看向林棉：

「棉棉，喬念和她媽也挺不容易的，要不這事就算了吧？」

林棉雙手抱臂，不悅地梗著脖子：

「憑什麼算了？我偏不！顧臣，你該不會是對喬念舊情難忘心軟了吧？」

顧臣連連搖頭，柔聲哄道：

「怎麼可能！我是不想讓其他不相幹的人影響你的好心情。」

林棉的幾個姐妹趁機起哄：

「喂！你到底敢不敢吃啊？該不會是你們家東西真的有問題，怕了吧？」

「就是，自己做的東西都不敢吃，誰還敢來你這？」

「吃不吃啊？不吃的話那就散了，我們回頭上網好好幫你宣傳一下。」

林棉挑釁地看著我，顧臣面無表情地旁觀著。

怒氣湧上心頭，我忍著淚意怒吼道：

「別吵了，我吃！我現在就吃！」

說完我撿起地上的苕皮，用清水衝了幾下面上的塵土，正準備放進嘴裡，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渾厚的呵斥聲：

「小念，慢著！」

12

回身一看，來人竟是林爺爺和他的幾位朋友。

林爺爺將我手裡的苕皮打掉。

他一臉慈愛地替我擦拭眼角的淚水。

林爺爺將手杖在地上跺了跺，凌厲地望著林棉和顧臣幾人：

「小姑娘，看你們年紀不大，怎麼能如此得理不饒人？

「小念家的東西我們幾個老頭子幾乎天天都來吃，她們家東西沒問題。

「這點我們可以做證，不信你們可以問問四周的攤主，看我們說的是不是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