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葉雲離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這對你很重要嗎？」

我點點頭：「重要。我未來，是一定要做皇後的。如果你許我皇後之位，那我必定幫助你登上龍椅。可如果你沒有爭權奪利的野心，那便當今日我沒有跟你說過這句話。」

葉雲離道：「皇後之位，就那麼吸引你？」

我神色無波，平靜地望著他的眼睛。

「是。」

葉雲離沉默了很久。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開口的時候，他彎起唇，勾勒出一抹溫柔笑意。

「好，既然蘇小姐這麼說，那這皇帝，本殿下是非當不可了。」

我在他淡漠的臉上看見一閃即逝的鋒銳，心中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朝他伸出手：「合作愉快。」

葉雲離望著我，修長手指攥住我的指尖，含糊地笑了一聲。

以前看見他的時候，怎麼沒覺得他這麼喜歡笑？

15.

送走葉雲離，此時府裡，隻剩下李眠修和李緣緣。

看見我出現，李緣緣蹭得站起來，一臉感激：「白日裡多謝蘇姐姐替我解圍，若不是蘇姐姐，隻怕我就被林雪柔汙蔑，無可辯駁了。」

「不用謝，你沒什麼事就好。」

我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張方子，遞給李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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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眠修呼吸急促起來，連忙接過細看，震驚道：「這便是能解緣緣體毒的法子？」

我頷首：「這是第一個療程的，吃完後，最多半年，便可排出大半毒素，恢復緣緣的容貌。」

李緣緣不可置信：「我還能……恢復容貌嗎？」

「不錯。若不信，你們可以先找別人試試藥。」

這方子上提到的藥草，有幾樣很是名貴，但以李家的底蘊，也不是難以搜尋。

李眠修將方子小心收好，朝我一拱手：「若此方有益，蘇小姐便是李家的大恩人。日後若用得上在下，小姐盡管開口。」

我微微一笑，揉了揉緣緣的頭發：「有將軍這句話，小女便放心了。」

你看，隻要拿捏住人的弱點，那人便會乖乖受你驅使。

想必葉雲崢，也是這麼認為。

16.

五月十五，我收到葉雲崢的帖子，邀請我去杏花樓喝茶。

他說，有一件我不知道的秘密告訴我。

我對他的秘密沒興趣，但還是去赴會了。

誰知，葉雲崢竟在茶水裡下藥。

他看見我微微喘息，渾身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蘇俏俏，等你我生米煮成熟飯，你便隻能嫁給我！」

「你經營的那些勢力，也會被我所掌控。認命吧，你一輩子都是我的人！」

葉雲崢臉色猙獰，將我抱起來。

興奮地解我的腰帶。

但他還未完全解開，一記手刀就劈在他後頸，把他劈暈了過去。

葉雲離出現，看著中藥的我，蹙眉：「你明知他不懷好意，為何要以身犯險？若真讓他得逞怎麼辦？」

我面色緋紅，卻努力保持著神智，咬了咬舌尖：「我不來，他不中計。更何況有你在，不是嗎？」

聽到我的話，葉雲離眸光動了動，有些欣喜，又有些無奈。

「沒想到，你這般信任我。」

他低聲說著，將我抱走。

我以為他會乘人之危。

可結果，他隻是喂了我解藥，便自己跳進了池塘。

撲通的水聲，讓我有些恍惚。

一路上，我明顯感覺到葉雲離在忍耐。

我也做好了準備。

可他居然……沒碰我。

前世葉雲崢中藥時，不顧我們還在馬車裡，就強行佔了我的身子。

我想著以後做他皇後，這是遲早的事，所以並未反抗。

那是個不太美妙的初夜，讓我以為，世間男子，都是被欲望驅使。

可葉雲離不一樣。

他看我的神色，會讓我產生錯覺，好像他真的愛著我。

可我和他，明明隻是交易而已。

17.

身體裡的溫度漸漸冷卻，熱潮退去後，換了一襲衣衫的葉雲離帶著我，回到了杏花樓。

他趁著葉雲崢暈倒，給他灌了與我相同的藥。

並且把林雪柔，送到了他房間。

當我和葉雲離趕到時，杏花樓已經被護衛包圍。

三皇子葉雲彥，也就是後來的段王，直接把葉雲崢從床上拖了下來。

葉雲崢衣衫不整，整個上半身都沒穿衣服，茫然地被葉雲彥捉住，下意識就想要辯解：「三哥……」

「閉嘴！」

葉雲彥脖子上的肥肉橫顫，死死盯著葉雲崢，表情暴怒。

「你明知我喜歡雪柔，還專門向父皇請求了賜婚！你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

葉雲崢被他一腳踹在心口，幾乎吐出血來。

他狼狽地抬頭：「三哥，我是被人算計了，我也不知道雪柔為什麼在這裡……」

葉雲崢疑惑的目光轉向角落，林雪柔用破布捂著身子，正哭哭啼啼。

「三殿下，你要為柔兒做主啊！」

中藥後的葉雲崢動作狠厲，林雪柔露出的脖子與雙肩，皆布滿了紅痕。

葉雲彥想到推開門時，兩人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的樣子，便泛起一陣惡心。

葉雲崢道：「三哥，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但現在最重要的，是決不能讓消息傳出去，不然臣弟該死，雪柔更是要被逼上絕路……」

「三哥，你這麼愛她，不會眼睜睜看她去死的吧？」

葉雲崢話裡含著淡淡的威脅，林雪柔顧不上哭，也膝行到葉雲彥腳下，拉住他的衣角懇求：

「三殿下，柔兒求您，給柔兒一條活路吧……柔兒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柔兒喜歡的一直是三殿下呀……」

葉雲彥的臉色抽了抽，看著林雪柔梨花帶雨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心軟。

他就要讓人關上門，葉雲離卻施施然出現，攔住了他的動作。

「這不是三弟嗎？」

他搖著折扇，踏進包間。

葉雲崢在看見他的剎那，情不自禁繃緊了身體。

我跟在葉雲離身後，朝葉雲崢瞥去一眼，冷冷一笑。

葉雲崢霎時明白，這是我和葉雲離做的局。

他瞪著我，目眦欲裂：「你們聯合起來算計我！」

18.

葉雲崢掙扎著想衝上來，但被護衛按了回去。

葉雲離坐在椅子上，神色淡淡：「我怎麼聽不懂四弟的話。你鬧出這樣的醜聞，還想把髒水甩在我身上？」

葉雲崢咬牙切齒：「我下藥的對象，明明是蘇俏俏，可她好端端地站在你旁邊，不是你插手，又會是誰？」

他竟還有臉直接說出來。

我剛要開口，葉雲離便先斥責道：

「四弟，到了如今你還不知錯，連下藥這樣骯髒的手段也好意思說出口，真是讓二哥我感到失望。」

「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看不上你這下賤的手段，所以救了蘇小姐。」

「至於林雪柔，那不該問你自己嗎？前些日子，在蘇小姐的生辰上，你可沒少維護林雪柔。你莫不是要告訴二哥，你對林雪柔沒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吧？」

葉雲離微微俯下身，勾起唇，神色冷嘲。

想起那些流言蜚語，葉雲彥逐漸變了臉色。

他本對林雪柔還有幾分憐憫，現在被葉雲離一提醒，不免狐疑地在二人之間打量。

葉雲離猶嫌不夠，接著道：「三弟，你恐怕不知，這林姑娘不是什麼善茬，私下裡曾辱罵你，說你長得似頭肥豬，若非看上你皇子的身份地位，她才不會嫁與你。」

「什麼？」

肥胖兩個字歷來是葉雲彥逆鱗，更別提肥豬了。

他氣得一手拎起林雪柔，渾然不管她衣不遮體，春光泄露。

「你敢說本殿下是肥豬，賤人，真是給你臉了！我要帶你們去見父皇，讓父皇給我做主！」

於是這事鬧到了皇宮裡。

天子面前，葉雲崢神色難看，林雪柔瑟瑟發抖。

她蒼白地辯駁：「是四殿下強迫我，我、我是無辜的……」

她捂著臉抽噎，看葉雲崢的眼神，閃過一抹怨恨。

葉雲崢蒼白著臉，知道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已經沒有回頭路，隻得硬著頭皮道：

「父皇，兒臣一時糊塗，犯下大錯，願意迎娶林姑娘，為此事負責。」

事到如今，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皇帝皺眉，對葉雲崢是越發不滿，厭煩地揮了揮手：「就這樣吧，從來不讓朕省心。」

19.

出得皇宮，我向葉雲崢賀喜。

「恭喜四殿下，得償所願，娶到了少年時的白月光。」

葉雲崢白著臉，看不出多少喜色。

倒是葉雲彥，問了一句：「什麼白月光？」

我抿唇笑道：「據說之前大殿下為難四殿下時，林姑娘曾贈送了一方錦帕，這帕子，可是四殿下念念不忘的溫暖。」

「錦帕？」

葉雲彥不明白其中意思，葉雲離卻反應過來。

「原來是這樣。」

他拊掌，忽而笑了，「三弟，前年中秋，大哥的馬受驚，將四弟踢到了泥塘裡。那時林姑娘便上前遞給他一方錦帕，你忘了？」

葉雲彥皺眉思索半晌，恍然大悟：「哦，你說那回事啊！當時皇後看不過眼，所以讓林雪柔遞了帕子去，怎麼，不會因為這條帕子，四弟就喜歡上林雪柔了吧？」

兩人道出當年真相，除了林雪柔，我和葉雲崢都愣在當場。

沒想到，那獨一無二的溫暖，原來隻是葉雲崢的自作多情。

他急了眼，顫抖地抓住葉雲彥：「你說什麼？！」

葉雲彥嫌棄地揮開他，神色裡閃過困惑：「你真不知道？是皇後制止了大哥，覺得他做的太過分了。林雪柔不過是按照皇後吩咐行事，難不成你以為人家對你有意不成？」

葉雲彥嘲諷了一句，轉身離開。

徒留葉雲崢在原地，似哭似笑，紅了眼眶。

他忽然衝到我面前：

「俏俏，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我們重新來過，我再也不會辜負你了！」

葉雲崢宛如發了失心瘋，字字句句都是後悔，渾然不顧林雪柔越來越怨恨的眼神。

一把折扇隔開他。

「四弟，你已經有林姑娘，還是少來糾纏蘇小姐。」

葉雲離拉著我的手腕，仿佛在宣示主權。

我甜甜一笑，順從地靠在他肩頭。

「是啊，四殿下以後，便好自為之吧。」

「我與四殿下，此生無緣。」

葉雲崢一震，望著我的眼裡，充滿了後悔，絕望。

這一刻，他終於嘗到心碎的滋味。

20.

皇宮外，我向葉雲離道謝。

葉雲離深深看著我，問：「還有呢？你就沒別的想告訴我？」

我一頓，明白他是發現我和葉雲崢之間的不對勁了。

葉雲崢表現得跟我太過熟悉。

但這一世，我們分明沒有接觸過。

我看著葉雲離的眸子，不想欺騙他，隻能選擇避而不談：

「這是我的秘密，你若相信我，以後我會告訴你的。」

那時，我應該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

想到現世，我有些惆悵。

葉雲離嘆息一聲，沒有追問，隻是道：「你呀，你呀。」

他話語裡盡是寵溺。

我的心不由加速。

如果是葉雲離……也許他真能完成我的願望。

21.

時光飛逝。

六月底，葉雲崢迎娶林雪柔。

大婚之夜，他沒有陪著她，卻在我家院外站了一晚。

他說，我選擇葉雲離，是錯誤的。

因為過兩年，葉雲離就會死在南下途中。

我自然知道。

但我早已做了準備。

初元二十六年，淮州水患，皇帝派葉雲離南下賑災。

我女扮男裝，鑽進他的馬車。

葉雲離想勸我回去。

我握住他的手：「讓我跟你一起，我才放心。」

他聞言一怔，耳尖染上緋紅。

我們便這樣共乘馬車抵達淮州，花費數月，平息了淮州水患。

我突然發現，原來看似淡漠的葉雲離，其實是一位體恤百姓、深明大義的人。

他從不抱怨治災辛苦，每日早出晚歸，還會給我帶城外的桂花糕。

那是百姓贈送給他的心意，他與我分享，說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桂花糕。

我看著紙包裡粗糙的糕點，品著舌尖那一絲甜，點了點頭。

「嗯，也是我吃過最甜的。」

22.

治理完水患，我們動身返回京城。

卻在半途，遭逢刺客攔路。

盡管有所準備，可亂劍之中，葉雲離還是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