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你說的好好照顧太子和大公主,便是這樣教的?」


7


趙玉棠一番話,竟惹得趙明琛將怒火轉移到了我身上,以管教公主太子無方之名,將我狠狠申斥了一番。


我張口剛要辯解,他便怒氣更盛,說我心思歹毒。


「若非你是沈家女,朕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趙玉棠捂著嘴,在一旁偷偷笑著。


趙承修拉著她的衣袖。


看向我的目光裡,也充滿了嫌惡。


趙明琛訓斥畢,最後以罰我一月禁足結束。


在鳳儀宮重新修繕完成之前,我同趙玉棠和趙承修先暫居昭雲宮。


可昭雲宮是先帝敏思皇後的住處。


敏思皇後死的極早,後來先帝又未曾再度讓人住進去。


那宮殿空置許久,太監宮女疏於打掃,竟然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好不容易等昭雲宮主殿收拾好,能住人了。


我坐在榻上,松了口氣。


忽然,側殿的侍女又慌慌張張地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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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娘娘,不好了……」


「又怎麼了?」


我揉了揉眉心,十分無奈。


「公主和太子將送進去的晚膳全撒了,說,說皇後娘娘你給他們下毒……」


我猛地睜開眼。


眼神森冷起來。


耳畔的傷口仍絲絲作痛。


拜趙承修所賜,如今天熱,耳側已經化膿,隱隱傳來一股異樣的味道。


可那日在長明宮中時,趙明琛卻對我那傷口恍若未見一般。


「好啊,好。」


「先是用石子傷我,再是縱火燒鳳儀宮,現下又說我給他們下毒……」


我冷冷地扯起嘴角。


我本想對他們客氣些。


既然如此,那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8


「壞女人,放我們出去!」


「我要吃東西!阿姐,快讓他們放我們出去!」


我抱著臂,冷笑地站在昭雲宮側殿前。


眼看著趙玉棠姐弟將門拍的砰砰作響。


「沈雲容!」


趙玉棠直呼我全名。


聲音裡帶了哭腔。


「你這個賤人!你竟敢將我和修兒關在側殿,不給我們吃食,你信不信我告訴父皇,讓他廢了你!」


「廢了我?」


我嗤笑一聲。


「先皇有詔,後位必須出自沈氏,你父皇就算捏著鼻子,也得讓我坐上這個皇後之位。」


「你去問問,他會為了你一句話廢了我嗎?」


「沈雲容,我不會放過你的!」


趙玉棠恨恨道。


趙承修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阿姐,阿姐,我要吃的!」


「我要吃的!」


吃的?


不是說我下毒嗎?


好啊,我下毒,那你們便什麼都別吃了!


我再也不理會趙承修的哭聲,帶著深秋拂袖而去。


回到主殿時,深秋有些不安。


「娘娘,這樣對太子殿下和大公主,真的沒事嗎?」


趙明琛這幾日出宮微服私訪。


太後並非他的親母,在宮中並無底氣,常年閉門不出。


現在,不正是整治這兩個小兔崽子的最好時機嗎?


我靠坐在貴妃榻上,冷冷地笑了。


「深秋,你放心。」


「這不過是對付他們的一個招數罷了。」


深秋不知道的事,幼年時,嫡姐便極愛對我使出這樣的招數。


我小娘雖已離世,有一段日子,卻是得過我父親的獨寵的。


她便將許多父親給她的首飾,都送到了我這裡。


嫡姐有時看上某個镯子,或是某個步搖。


她卻並不屑於直接同我要。


她認為,那會失了她身為嫡女的體面。


故而,她總是刻意尋我的某個錯處,抑或是捏造什麼事,然後添油加醋將它鬧大。


待我遭了父親的罰時,又裝模作樣地來護我。


「阿容無論如何是我的妹妹,爹你手下留情。」


最後,我對她感激涕零,又在她稍稍表達了對那些賞賜的喜愛時,對她雙手奉上。


隻不過半日而已,便見側殿的侍女急匆匆地走來,惴惴不安地對我稟報:


「娘娘,太子殿下好像餓暈過去了。」


「大公主好似臉色也不太好。」


我輕輕地笑了一聲。


「去側殿。」


嫡姐啊嫡姐。


你一定想不到吧。


有一日,你的招數會被我使在你親生的兒女身上。


9


趙承修醒來時,我正撐著臉坐在他床邊,不住地瞌睡著。


桌案上還放著仍然溫熱的藥。


「壞女人,你怎麼在這兒!」


他尖聲叫道,狠狠地將我往外推了一把。


「我恨你!我恨你!」


我一時不慎,被他推坐到了地上。


那藥也被打翻在地。


深秋在一旁適時地驚呼起來。


「太子!」


「皇後娘娘守著你,幾乎一夜未睡,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你騙人!」


趙承修嚷嚷起來。


「她把我關起來,一天不給我東西吃,她就是個壞女人!她要害死我和阿姐!」


我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樣。」


深秋將我扶起。


「昨日,皇後娘娘被你們氣昏了頭,才那樣的。」


「您暈倒之後,她懊悔不已,守了你同大公主一整夜呢!」


她朝後指去。


那兒有一塊屏風,隱隱約約映出趙玉棠熟睡的身影。


「你瞧,皇後娘娘擔心你們的身子,將她的床都讓給了大公主睡。」


我望著地上的藥,眼裡露出心疼。


「可惜了這碗好藥。」


「這裡頭,放了父親給我的野地山參,庫房中隻有一支呢。」


我使了個眼色給深秋。


她忙會意,舉起我故意纏著紗布的右手,不住地嘆著氣:


「娘娘方才給您熬藥時,燙到了手臂,不知道她有多疼……」、


趙承修愣住了。


「你會這麼好心?」


我對深秋悄悄使去一個贊許的眼神。


伸出手來,小心翼翼地撫過趙承修的臉。


「太子,你忘了,你再不喜歡我,我也是你母後的親妹妹,你的姨娘啊。」


「我們之間血濃於水,何必為了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傷了和氣?」


10


侍女重新端了一碗藥來。


我舀起一勺,送到趙承修嘴邊。


他瞪圓了眼睛。


隻是看我時的警惕少了些。


「太子,你可知,我已經喝了絕子湯,此生都無子嗣之望了?」


趙承修一臉懵懂。


我的餘光注意到,屏風後的趙玉棠的身子動了動。


我暗自笑了笑。


繼續娓娓道:


「我以後不可能再有孩子,以後怕是隻能依靠你和棠兒。」


「這樣的我,怎麼會存了害你們的心思呢?」


趙承修愣愣地將那勺藥喝了下去。


「隻是你同大公主做得太過了些,我才會生氣,想著要罰你們。」


我恰到好處地露出了些委屈的神色。


「誰的宮殿被燒不生氣啊。」


我這一說,趙承修反倒慌亂起來。


「其實,其實我和阿姐隻是怕你搶了母後的位置,才同你為難的……」


「阿修!」


屏風後忽然傳來趙玉棠的喚聲。


我唇角微微勾起。


她果然一直在裝睡。


我方才那番話,她全都聽到了。


她下了床,走到我面前,靜靜地望著我。


「你方才那些話,是出自真心的嗎?」


我自袖子裡,取出兩個兔子形狀的玉佩來。


我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這是我入宮前買的,親手刻了字,一直想著給你們,隻是沒有尋到機會。」


趙玉棠接過那兩個玉佩。


大的那個,背後刻著一個「棠」字,小的那個則刻了個「修」字。


她頭一回對我露出了笑容。


「你費心了,姨娘。」


我對她回以粲然一笑。


內心卻暗自腹誹。


真是不枉我連夜讓司珍局趕工啊。


我並沒有守著兩個小兔崽子一夜。


我是剛補了一大覺,才過來的。


方才那所謂的山參,我根本沒往那藥裡放。


那麼好的山參,怎麼輪得到兩個小兔崽子用呢?


11


嫡姐的招數總算管用。


趙玉棠和趙承修對我客氣了起來,也願意喚我「母後」。


我終究是松了一口氣。


趙玉棠覺得有些愧對我,不僅未將我把他們鎖在昭雲宮偏殿的事情同微服私訪回來的趙明琛告狀。


反而還去同趙明琛求了情,解了我的禁足。


我得以走出昭雲宮的大門。


趙明琛對我倒還多了幾分好臉色:


「你倒還算有本事,竟惹得棠兒為你求情?」


我微微帶笑,盈盈下拜:


「皇上,臣妾隻知道,真心換真心。」


「隻要臣妾真心待太子公主,他們也終有一日會以真心待我的。」


趙明琛點了點頭,甚為滿意。


「希望你記著你的話。」


趙承修和趙玉棠姐弟對我態度改觀後,我終於有了底氣去料理後宮中那些跋扈的妃嫔。


12


趙明琛這個老色胚,嘴裡念著對沈錦歡一往情深。


卻往宮中納了不少妃嫔。


位份最高的,也是最為得寵的,便是出自功臣之家的貴妃顧柔昭。


還有一位出身世代將門的姚淑妃,位份僅次於顧貴妃。


我身為皇後,大婚第二日,妃嫔們必須來對我請安。


可其他妃嫔都到了,顧姚二人卻遲遲未到。


這便是直截了當地下我的面子。


我端坐於鳳座之上。


聽見下頭幾位主位妃嫔私語:


「聽聞,這位皇後娘娘雖然姓沈,但是卻不過是個庶女?」


「是啊,聽說先皇後死前,皇上差點拿匕首刺了她,也不知是惹了什麼事……」


她們看看我,又互相看看。


「這皇後娘娘,一開始就觸了聖上的霉頭,以後怕不是……」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逐漸帶了輕視。


「顧貴妃、姚淑妃到!」


二人攜手,姍姍而來,朝我敷衍地行禮。


隨後便自顧自入座。


短短請安的半個時辰,二人對我極盡嘲諷。


「淑妃,你那庶妹已經回家去了?」


顧貴妃以帕子微微遮著嘴,似笑非笑道。


姚淑妃露出嫌棄的神情。


「她呀,小家子氣,一個庶女,上不得什麼臺面的。」


她瞟我一眼。


「讓姐姐見笑了。」


顧貴妃低低笑了起來。


「嫡庶有別,小小庶女終究算不得什麼好玩意。」


妃嫔們都似明白了什麼一般。


個個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那時,我因著趙明琛的折磨身心俱疲。


又滿心眼想著該如何管教嫡姐的那一雙兒女。


並無心思和她們計較。


如今,我終於能騰出手來了。


13


顧貴妃又一次將話題扯到嫡庶上,意欲諷刺我時,我忽然冷笑了起來。


她古怪地看我一眼。


「聽聞皇上最近極為寵愛淑妃妹妹,自大婚後一次都未步入皇後娘娘的宮殿。」


「皇後娘娘可是思念皇上魔怔了?」


我搖了搖頭。


面色已經變得沉肅。


「隻是由著方才的嫡庶之說,想起了顧尚書專寵妾室,縱容那小娘的家人當街縱馬,踩傷平民,覺得有些荒謬而已。」


顧尚書正是顧貴妃的父親。


她渾身不自在起來:


「這,這些都隻是謬聞,不是真的。」


「皇後娘娘也信這些謠傳了嗎?」


「謠傳?」


我嗤笑一聲。


「被踩傷之人告到了大理寺,人證物證俱在。」


「顧貴妃在後宮之中,舒服日子過慣了,不知民間疾苦倒也正常。」


顧貴妃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方才顧貴妃說,庶出之人下賤,大約是在罵令父寵愛妾室及妾室生的孩子,是低賤不知恥吧。」


「退一萬步來說,若要在宮中論嫡庶,貴妃是妾,本宮才是正宮,難不成貴妃要連著自己一同罵嗎?」


「貴妃口口聲聲說著嫡庶尊卑有別,卻不敬本宮,數次冒犯,難道要本宮同皇上說明,降你的位份,禁你的足嗎?」


我厲聲連串說完。


顧貴妃已經口不能言。


見她吃癟,我心中暢快不已。


多虧了前幾日,我同父親通信,同他打聽了有關顧府的醜聞。


顧柔昭站了起來,對我行禮。


「臣妾身子不爽,先告退了。」


她半蹲著,久久沒有起來。


不似平日裡對我草草行禮,不得我的令就自顧自起來。


我笑著盯她。


直到她身子微微搖晃。


我慢條斯理地飲了一口深秋給我沏的茶。


上好的桂花烏龍。


味道極為香濃。


「本宮不準。」


『』皇後,你……」


她抬起頭,又驚又怒。


眼神向姚淑妃求助。


姚淑妃第一次沒有默契地對她的眼神作出回應。


她不得不屈辱地站起來,坐回到他的位子上。


「下回晨昏定省要早退,若是再有身子不爽,記得拿太醫開的脈案來,以示證明。」


我微微加重了聲音。


諸位妃嫔皆低下了頭,飲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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