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坦然地說出,貴妃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哪裡需要什麼孩子?


隻是這個孩子不能是他們何家的罷了。


裴桓最害怕的,就是江山不是嫡生子繼承。


也不知道裴桓怎麼回事,隻要是皇子必死無疑。


也許是有那些前車之鑑,他學聰明了,把這個孩子放在我膝下養。


真是給我弄了個大難題。


7


自那小皇子被送過來,裴桓來我宮裡的次數愈來愈多。


都是借著看孩子的借口。


我也沒管那麼多。


他給這個小皇子取名裴炙煥,因為孩子命裡缺火,他就缺啥補啥。


我看著他逗著孩子,心情並不好。


果不其然,裴桓走後,貴妃又來鬧了。


一周來三次,次次撕心裂肺,要死要活。鬧得後宮不得安生。


那些嫔妃都不敢來找我嘮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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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疼地看著地上撒潑的女人,忽然覺著也許裴桓是對的,這個孩子確實該由我來養。


等她哭累了,我招了招手,讓她的婢女把人帶了回去。


這次回去,她沒了動靜。


可這沒了動靜才是最可怕的。


沒過幾日,宮裡就開始嚼舌根子,說我對小皇子不好。


說我虐待他,還不給他吃好的。


真是笑話,我宮裡哪樣不是最好的?


我再不喜歡裴桓,可孩子是無辜的。


正給小皇子喂羊奶,貴妃掐著點就來了。


「你到底把孩子還不還給我!」


貴妃氣急敗壞,站在我面前指指點點。


「不還。」


「不還是吧!」她瞪著眼睛,咬牙切齒,「不還,我就找皇上再生一個!」


看著她氣鼓鼓地離開,我笑得花枝亂顫。


也就這個傻子願意跟他生。


8


自那日後,貴妃再也沒來找過我。


又開始借口侍寢起不來,不來請安。


對於此事,後宮嫔妃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今日欣嫔拿著她釀的松花酒過來給我嘗鮮,順道告訴了我一個消息。


「方才去太醫署拿藥材,看到了貴妃的脈案。」欣嫔拿著銀壺,給我斟了一杯酒。


我端著酒杯品著酒香。


聽欣嫔說,這是她家的獨家秘方,外頭賣的藥酒都沒這個好喝。


且能夠調理身子,有美容養顏的功效。


見我對她的說辭不感興趣,欣嫔坐在我旁邊,拿出食盒裡的山藥糕推到我面前。


「娘娘不好奇脈案的內容嗎?」


「如何?」


我抿了一口酒,甘甜回味,和那些苦哈哈的酒不一樣。


「喜脈啊!」


聞此,我手中的瓷杯險些滑落。


她竟然玩真的。


「不過,好像胎象不穩,怕是很難保住。」欣嫔略微有些苦惱。


「有你在怕保不住?」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她。


她嘟了嘟,念叨了一句什麼,又自飲了一杯。


望著我宮裡那株杏樹出神。


9


欣嫔的父親是太醫署太醫令秦錚。


她自小習得醫術,與父親出入皇宮內院,最後進了後宮當醫女。


專門負責調理各宮娘娘的身子,以及生產和小產時落下的病根。


婦科相關的她都能看。


而她被選中成為嫔妃,與我有幾分淵源。


那時我與裴桓因著西域舞姬的位分問題起了爭執,正巧欣嫔提著藥箱來我宮中例行檢查。


裴桓出宮門就撞上了她。


據宮女口述,欣嫔當時被龍顏大怒的裴桓嚇得藥箱都翻了。


庭院裡散落了一地的藥材和看診器具,以及我的脈案。


裴桓看了眼脈案,將脈案遞給欣嫔的那一瞬間,柔情蜜意滋生。


欣嫔被納入後宮,覺著身份有所改變,便不再為後宮看病,當起了主子。


她雖成後宮女眷,但裴桓特許她能隨意進出太醫署。至於原因,欣嫔也沒同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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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欣嫔的位分並不是嫔而是常在,也沒有賜字。


因著是新納之人,裴桓去她宮裡甚是勤快,敬事房的人都來我宮裡問,這樣造下去裴桓的身子能頂得住嗎?


我瞥了眼記錄,那一天對她的印象徹底改變。


學的東西到底是用對了地方。


欣嫔也仗著這份寵愛有些膨脹,對我倒沒貴妃這麼膽大妄為,還是循規蹈矩的。


封建禮制下培養出來的人,學不會反抗,也不會為了這麼點小事做大逆不道之事。


請安之時總會借口身子不爽利半路退下,因此也被妃嫔詬病了許久。


當她宮裡傳來好消息時,妃嫔們對她的看法消減了大半。


直到孩子誕生,不少與她不對付的人都去送了禮。也是因為這個孩子她升了位分,還獲得了賜字:欣。


意為欣欣向榮之意。


隻是好景不長。


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孩子會無憂無慮地長大。


畢竟按照欣嫔的身份,對前朝完全構不成威脅,隻要到了加官晉爵的年紀也算是給祖上添光。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


七皇子溺水那日我去了城外的寒山寺看望太妃,我的祖母。


那是她的生辰,託小沙彌送來書信,說想我,我便向裴桓請示後啟程。


剛與祖母享用午膳,便收到宮中急報,說五皇子溺斃了。


顧不得那麼多,我與祖母匆匆道別。


回到宮中之時,欣嫔抱著七皇子的遺體哭成了淚人,悲愴的背影讓我有些恍惚。


都說女子為母則剛。


欣嫔在撫養孩子的這幾年,已經完全換了個人,學會了藏拙,更多的是學會了怎樣避免孩子被裴桓利用。


見到我的那一刻,她涕泗橫流,身子骨也癱軟得不行。


顫抖著說:「娘娘,孩子沒了。」


一句話,來吊唁的嫔妃心裡都五味雜陳。


七皇子頭七那天,欣嫔整個人毫無血色,無精打採的。


送葬後,她便將自己關在了宮中,不與人會面。


我提著食盒去看望,她身邊的婢女替我去傳了話。


門開了一道縫,那個有些高傲的女子,如今青絲垂落在身上,一身素色跪坐在神龛前。


「欣嫔。」我推門而入,她有些愕然。


因為她說不想見人,我還是闖了進去。


我將人遣退,拿出了食盒裡的東西擺在桌上。


「娘娘,您這……」她聲音虛得厲害。


喪子之痛,我也深有同感。


「無論如何,身體是根本,你習醫數年,這點都不知曉?」


我將她攙起,扶到桌前坐下,又把筷子塞到她手裡。


「腿都在發抖,再這樣下去,不日便要升天。斯人已逝的道理,你該明白。」


「臣妾知曉。」


她舉著筷子還有些不穩。


「等你吃完,本宮跟你說個故事吧。」


她望著我,一副欲語淚先流的模樣,紅了眼眶。


這個故事其實沒什麼特別之處,就是我和裴桓之間的一些糾葛。


說完後,欣嫔埋著頭咀嚼,隱隱地能聽到小聲的啜泣。


「那娘娘為何還對臣妾這麼好?」哽咽著,淚眼婆娑。


「本宮為後宮之主,協調六宮是分內之事。說到底,咱們算是家人,家人之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如若本宮對每個後妃都要耍心眼和手段,那本宮多累?


「能少一樁事,多一分清闲,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望著她,她吸了吸鼻子。


「淳哥兒過世之時您那時是怎麼想的?」


欣嫔突如其來的詢問,我頓了頓。


露出一抹苦笑:「都是命數,樹大招風。」


八個字,我說得輕巧卻心如刀割。


11


那日之後,欣嫔開始慢慢地融入了後妃之中。


起先大家都還不敢與她說話,她總是蔫蔫的,一副膽怯的模樣。


七皇子的死對她的影響還是太大了。


祁妃率先與她示好,讓她卸下心防;貞貴人拿出她的拿手絕活直接上牌桌。


她母親是巴蜀人,牌技在京中無人能敵。


欣嫔人聰慧,在牌桌上大殺四方,貞貴人直呼她是自己最拿得出手的學生。


自此欣嫔又恢復了自己醫女的日常,時常給後妃們帶來一些補品,又給大家號脈看診。


12


我推了推她的胳膊讓她回神,祁妃拎著她的長槍衝了進來。


見她一身勁裝,快步向前,散落的發絲在風中飛揚。


她跨坐在石凳上,自己翻開一個杯子倒下了一杯松花酒。


「祁妃姐姐這是剛從校場回來?」欣嫔有些被她這架勢嚇到。


喝完酒,祁妃仰天長嘆。


「是,練一半碰上皇上巡視,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祁妃的表情略微有些嫌棄。


「邊關來報,突厥妄圖佔城。」我不鹹不淡地說著。


前幾日裴桓來看十七,實在是無話可談,聊起了這個。


他還說我變了,居然對戰事如此不上心。


我也隻是笑了笑,沒作聲。


「又要打仗?臣妾父親都七老八十了……」祁妃蹙眉,表情轉為擔憂。


「此次祁老不會出徵,你當武狀元是擺設?」我戳了戳她的腦門。


她也任由我戳,腦袋一晃一晃的。


聞言瞪大了雙眼,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哎呀,忘了。」


說完自己嘿嘿嘿地笑起來。


13


祁妃的父親是朝中老臣,為國貢獻了自己的青春,一生戎馬。


就連到了花甲之年還需要為戰事勞心傷神。


祁妃自小被祁將軍帶到校場上歷練,朝中都說他一個莽夫卻心細如針,比文官還慢條斯理。


對祁妃的培養不亞於家中男子。


也是如此,祁妃在得知被選入宮當妃子的時候,多少有些怨言。


她的志氣向來是徵戰四方沙場,而不是拘泥於這宮牆之內,做一個闲來無事的後妃。


朝中雖沒有明令禁止女子參軍,但史無前例,故而她想成為第一人。


上場殺敵,那是何等瀟灑的事。


不過拗不過皇權,戎裝換紅妝,困於這十四所宮殿。


進宮後,她有些受不了禮制,好幾次被不知深淺的嬤嬤教訓。


最後忍無可忍,侍寢的時候把裴桓打了一頓。


自此多了個「悍妃」的名號。


裴桓忌憚祁將軍手中的兵權,屁都不敢放一個。


暴力相向下,同意了祁妃可隨意進出校場,繼續學習如何行軍打仗。


也是因為這件事,導致許多人看到她繞道而行,生怕惹得她不痛快,白白挨了打。


畢竟一個連皇上都敢打的人,誰知道對待這些小人物會怎樣?


萬一一個不小心,腦袋保不齊成了她腳下的皮球。


也許是終日與那群糙老爺們為伍,祁妃不善後宅心計,總被一些小人耍小伎倆陷害。


宮中又傳她有勇無謀,實在是有損祁家的顏面。


因著這一流言,一向大大咧咧的祁妃也變得有些躊躇起來。


那時候,我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人言可畏」。


連著好幾日請安,她都沒精打採的,好似被吸走了精氣。


英氣十足的姑娘變成了痨鬼。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我在請安後單獨留下了她,找她說了些體己話。


也是因著這一次的談話,我才知道,祁妃心中有多少的不甘以及對裴桓的不滿。


與其說不滿,不妨說是恨。


14


她恨裴桓剝奪了自己的理想,更恨自己為女兒身,不能建功立業。


我安撫了她許久,讓她放寬心。


女子亦可建功立業,隻是缺少一個合適的時機。


這一安撫,得到了她對我的信任,心中有什麼不爽快都來找我一吐為快。


多的是操心國家興亡。


後來周嫔進宮,與她住在一起,她來找我的次數多達一日三次,恨不得把屁股粘在我宮中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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