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路邊打算打個車去酒店。
自從商時霽接手商家後,我那車庫的車全讓他鎖起來了,美其名曰,我還沒成年,不能開車。
管得比大海都寬。
我叛逆,轉頭就又刷卡買了輛新車,然後他打交警電話舉報我。
那天我被交警叔叔教育了一頓,車也被鎖起來了。
討厭商時霽,真不是開玩笑的。
跟沒過過家長癮似的,這麼想給人當爹怎麼不自己生一個?
我就靠在路邊柱子上,一邊看著手機裡司機的動向。
大半夜的也不知道在哪裡磨蹭,這麼久也不到。
我低頭玩手機,沒注意到這會兒周圍沒什麼人,等聽到腳步聲覺得不對勁時,一抬頭,一塊白色毛巾直接往我嘴鼻蒙過來。
我下意識掙扎,手機跌落在地,但到底是喝了酒,又被捂了下藥的毛巾,失去意識前,隻看見一個黑色的頭套往我腦門上套過來。
我被綁架了。
自有記憶以來,初中以前,我爸其實會偷偷安排保鏢跟著我,有錢人家的孩子,被綁架的概率比普通人高一些。
隻不過一直沒遇到什麼危險,後來我發現這些保鏢不僅僅是保護我,更多時候,他們起到一個監視的作用,我和我媽鬧過一次,那些保鏢就被撤了。
誰想到,常在河邊走,還是湿鞋了。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張木椅子上,雙手雙腳都被綁住,連眼睛也被蒙住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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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脖子和背疼得很,渾身酸軟無力的。
「有人嗎?」我試探性喊了聲,長時間滴水未進讓我覺得有些口幹舌燥的。
片刻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我警惕起來。
「醒了?」明顯用了變聲器的聲音,但也讓我安心些。
綁匪這樣掩飾自己的身份,大概率還是求財,也沒有撕票的打算。
「你們有什麼目的?」我問。
綁匪笑了:「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少爺,被綁架了都這麼冷靜,放心,哥幾個隻是求財,隻要你家裡拿出錢來贖你,我們不會動你的。」
話是這麼說,我卻不敢放松警惕。
亡命之徒的話,誰敢信半句?
「手機密碼多少?」又是一道電子音響起。
我隻能老實交代,光聽腳步聲,這裡起碼三個人,我不能輕舉妄動。
「不是說你爹媽都死了,現在的監護人是你叔嗎?哪個是?」綁匪沒找到對應的聯系人。
「……在黑名單裡。」
為了逃周末補課,我特地將商時霽給拉黑了,誰知道會碰上這麼一出?
綁匪將商時霽的號碼撥通,響了兩聲後對面清冷的男聲響起:「商晏川,你給我滾回來。」
隻是下一秒,明顯變聲器的聲音回答了他:
「商先生,稍安勿躁,你侄子現在在我們手上,不要報警,我們也隻是求財而已。」
手機那頭明顯遲鈍了一下:「……惡作劇?」
我聽見腳步聲響起,下一秒,不知是誰狠狠往我的腹部揮了一拳,我猝不及防發出痛呼。
「商先生,還覺得我們在惡作劇嗎?」
手機那頭接著沉默,拿著手機的綁匪似乎有點不耐煩:
「還不ẗųₙ信嗎?是不是要我切點他的手指給你送過去?」
商時霽終於再度開口:「你們想要多少錢?」
6
「一億人民幣,我給你五個小時的籌備時間。」
「一億?」商時霽遲疑了一下。
「怎麼樣,我聽說這小子爹媽剛死沒多久,是商氏的繼承人,拿一億換個健全的繼承人,不是很劃算嗎?」
一億的流動資金,以商家的財力,當然能拿出來。
然而,商時霽的聲音這時候沉穩下來:
「一千萬,這是他在我這裡最高的價了,何況一億人民幣不是那麼容易籌備的,你們能接受我就花一千萬贖他,不能接受就算了。」
「?」
綁匪說出了我的心聲:「你當我這是菜市場嗎還討價還價的?一個億,少一張,我就撕票!」
片刻,商時霽卻輕笑了聲:「你們也知道商晏川是目前商家唯一的繼承人,假如他沒了,你們猜商家的家產會落到誰手中?」
「真成了說不定我還得感謝你們。」
我不知道商時霽是不是真這麼想,但他這話說出來,我的心確實涼了半截。
我原本以為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事,但商家要是沒了我,能夠繼承家產的人,確實是商時霽,一開始我甚至懷疑是他僱人下的手。
冰涼的刀刃忽地貼在我臉頰,有個人狠聲道:
「小子,你這個小叔聽起來不是很想贖你啊,既然這樣,我們隻好對不起了。」
人面對生命威脅時真的會頭腦一片空白,但那一刻我作出了反應。
「你們也應該看得出來吧,我和他的關系並不好,」我身體往後靠,語氣盡量放松,「我一直懷疑他是我爺爺的私生子,我死了,家產就是他的,他怎麼可能願意花錢來贖我?」
「說實話,他願意花一千萬,已經出乎我意料了。」
「說不定你們撕票了才是他願意看到的局面。」
商時霽大概是能聽見我說話的,他又笑了聲:
「商晏川,你能有自知之明這點也很讓我意外,還是趁早說說有什麼遺願吧,叔侄一場,能辦到的我會盡力。」
綁匪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猛然道:
「夠了,兩千萬,兩千萬將他贖回去,不然到時候我們撕票也得讓你惹一身腥。」
「兩千萬成交,」隻能說商時霽不愧是商人,他在這一場談判裡佔據了一定的主導權,「我要確保到時候贖回來的是一個健全的人,我不想今後ẗù₃管一個殘廢。」
商時霽的話難聽得我想當場和他吵一架。
因為贖金隻有兩千萬,綁匪隻給了三個小時的時間。
至於商時霽怎麼在短時間內籌備出這筆現金,那就不是綁匪考慮的事了。
我畢竟是一個即將成年的男人,綁匪們很謹慎,怕出事,派人出去拿贖金時,又將我給迷暈了。
隻是昏迷前聽見兩個人在說話。
「大哥,錢到了就將這小子放了?贖金打了骨折,讓人挺不爽的。」
「放什麼放?拿到錢後,再敲一筆,我就不信了,兩千萬都舍得出,還真能看這小子死不成?」
「他報警怎麼辦?」
「老三在他們家附近盯著呢,真報警了就隻能怪這小子倒霉了……」
我努力保持清醒,卻無濟於事,眼皮子還是一點點變得沉重。
7
再醒來時,我感受到的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下意識睜眼,卻發現綁著眼睛的黑布條不知什麼時候被拿下了,睜眼那一瞬間,我下意識眯眼。
看清眼前人時我愣住,商時霽蹲在我身前,拿手用力掐我大腿。
「……」
看見我醒了,他衝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掏出匕首割斷了綁住我的麻繩。
我不知道商時霽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毋庸置疑,這一刻,我心情復雜。
環顧四周,這裡的環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廢棄的小倉庫,基本沒什麼光線照進來,不遠處趴著一個人,看著像是失去意識了。
商時霽做了個跟他走的指示,但我站起來那瞬間,渾身都是軟的,身體重量隻能靠在他身上。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動靜,我們和其中一名綁匪打了個照面。
他先是愣住,隨後張口大吼道:「你們站住!」
他掏出了一把看著很是鋒利的短刀。
隻是下一秒,從門後蹦出兩個魁梧大漢一把將他制止住。
「走吧,」商時霽說,「我沒蠢到一個人跑過來找死,那是我請的保鏢。」
「……」
我不知道那些綁匪給我下了什麼藥,反正我走的這幾步路根本沒力氣,基本是靠著商時霽走的。
走出外面,發現外面堆放了很多架子,這裡像是某個廢棄的偏僻倉庫。
不知道商時霽是怎麼找過來的。
我覺得不太對,「好像還有一個人。」
「什麼?」
我隱約記得昏迷前雖然隻有兩個人在說話,但那個密閉幽暗的空間裡,似乎還有另一道呼吸聲和腳步聲。
但我畢竟被蒙著眼睛,不排除那是我自己的錯覺。
然而下一秒勁風襲來,我反應不及,商時霽將我往旁邊一扯,我就這麼被他按入懷裡,有什麼東西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
他擋住了這猝不及防的偷襲,我隻聽見他悶哼一聲。
幹綁匪這一行的基本都是亡命之徒,我聽見保鏢匆忙趕過來的腳步聲,商時霽已經和對方纏鬥起來。
我倒是想動,但現在上前隻是個累贅。
商時霽在混亂中衝我喊了聲:「自己找地方躲起來!」
那個人手裡也有刀!
警笛鳴起,那個綁匪沒想到商時霽也算是能打的人,即便手裡拿著武器也隻是劃了他一刀。
警察來了,大局已定。
我和商時霽齊齊被送往醫院。
等藥效過後我清醒過來,才從錄口供的警察那得知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我竟然已經被盯了一個多月,那伙綁匪一共有六個人。
而商時霽這個被打電話勒索的對象,在意識到這通電話並非惡作劇時就已經讓人追查我手機的信號,那幾個綁匪光有勇,但謀算不足。
商時霽在通話過程中拖了不少時間,直到定位到位置。
而那之後我的手機被拆卡毀壞也不影響,他一邊籌備贖金,一邊聯系好了保鏢,順便逮到了在附近監視他的綁匪,逼問出了具體的綁匪數量以及他們擁有的武器。
安排好人去將贖金放到指定地點後,他便帶著保鏢過來了。
那批保鏢裡有好幾個是退下來的軍人,能打。
整個解救過程下來,警察甚至沒來得及出什麼力。
讓我意外的是商時霽會親自過來解救我,其實按理說,他準備好贖金,再報警,就已經做好面子工程了,更別提不久前將我護在懷裡。
我有點看不懂他了。
8
我去了商時霽的病房,醫生正在給他換藥,一道十釐米左右的刀傷斜在他的胸膛上,看著有些說不出的駭人。
醫生一邊上藥一邊道:「得虧是刀口不深,不然現在可麻煩了。」
「年輕人也別太不把身體當回事啊,抓綁匪那是警察的事,你往上衝,一不小心就倒大霉了。」
醫生對案件具體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個大概,他說:「你這個小叔做得挺到位啊。」
這話說出,我和商時霽同時都沉默了。
醫生走後,病房裡就剩下我和他。
商時霽語氣輕松:「怎麼,找我有事?」
我頓了一下,別扭開口:「謝謝你。」
不管之前怎麼討厭商時霽,但這次確實是他救了我,於情於理,我都應該謝他。
商時霽像是聽到了什麼很新鮮的話般,衝我挑了一下眉:「從你商大少爺嘴裡聽到感謝,挺稀奇的。」
「……」
「真想謝我,就答應我一件事吧。」他說。
我不知為何,看著他的臉,腦中升騰起一陣警惕。
「你想要什麼東西?」
他笑了笑:「不要你的東西,何況你現在卡被凍結了,商家大部分財產由我保管,你能給我什麼東西?」
「……」他說話真的盡會往人心口插刀子。
「從現在開始,乖乖去上課,我給你安排的補課也好好上,持續到高考結束就行。」
「就這樣?」
商時霽點頭:「就這樣,好歹是救命之恩,讓我安生一年總可以吧?」
我答應他了。
我被綁架這件事傳得挺開,恢復好後不少人和我打聽起這件事,甚至不知怎麼回事,鬧出了點陰謀論,說是商時霽僱人綁架的我。
畢竟正如他們所說,我如果被撕票,商家的所有東西都是商時霽的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我又不得不對商時霽改觀。
如果說他不圖這算得上龐大的家業,那他現在即便在養傷也忙碌個不停,究竟圖什麼?
學校那邊給我放了幾天假,讓好好調整一下心情。
商時霽像是抓緊我這幾天的愧疚心一樣,補習老師第二天就上門了。
「……」
我一看補課安排,幾天下來,滿滿當當。
給我氣笑了。
但每每看到他纏著繃帶的胸口以及淤青的手臂,我又閉嘴了。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的是,之後有一晚,商時霽拿著一沓資料就走進了我的書房。
「商時霽,你幹什麼?」
商時霽:「忘記和你說了,我也負責給你補課。」
「?」
「這是公司的一些項目書和合同,你平時多看看,」商時霽淡淡道,「不過平時不要隨便給別人看,有些是機密來的。」
我看著他,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他哼笑一聲:「大少爺,你不會以為你現在好好讀書,等大學畢業之後就能無師自通怎麼去管理一個公司了吧?」
「我教你怎麼管公司。」商時霽說。
很奇怪的是,商時霽坐在我身邊帶來的存在感,竟然比那些名校金牌教師的還要強烈。
他就坐在旁邊,侃侃而談,有時候甚至會突然問個問題,用來檢查我有沒有認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