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世後,國外回來的小叔收養了我。
小叔生得一張溫柔的臉,卻不是一個溫柔的人。
上一秒他還輕笑著看我桀骜不馴的臉,下一秒巴掌已經揮到我臉上。
可最後,我對小叔的巴掌上了癮。
1
「啪」的一聲,茶杯摔在地面,隔著一層地毯也四分五裂。
濺起的熱茶沾到了商時霽的灰色西褲上。
他神色冷淡,看不出半點波瀾,隻是抬眸,不輕不重地看著我。
「商時霽,你竟然敢凍結我的卡?」我怒視著他,「誰給你的膽子?」
「你父母,」商時霽換了一個新杯子,重新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你父親臨終前將你託付給我,你不是在場嗎?」
三個月前,我父母在路上出了一場嚴重的車禍,搶救了好幾天後相繼離世。
商時霽就是那時候出現的。
我爸難得清醒時聯系律師立遺囑,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見這個小叔。
我一直知道商家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隻是有記憶以來似乎沒見過他,所以沒放在心上。
直到我爸彌留之際在病床前,當著律師和其他公證人的面將我託付給他,也將商家偌大的公司暫時託付給他。
商時霽是我爺爺的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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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當時帶回來時,流言霏霏,不少人猜測那是我爺爺的私生子。
我奶奶心生嫌隙,沒多久,爺爺便將他安排到國外,逢年過節也很少回來。
爺爺去世時他回來奔喪,放棄了爺爺留給他的遺產。
我萬萬沒想到,我爸臨終前,竟然會將一整個商家託付給這個隻是姓商的陌生人。
商時霽處理完我父母的身後事,轉身就進了商氏集團,成了商總,同時還成了我的監護人。
「商時霽,你別以為有我爸的遺囑在就可以隻手遮天,我告訴你,我爸媽在的時候都管不了我,你算老幾?」
商時霽身上穿著白色緞面襯衣,身姿颀長,大概長期保持著健身習慣,肩寬腰窄,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公司的管理層,反而像是個男模。
我惡劣地想。
他似乎並不在乎我的態度,抿了一口茶後道:
「你的班主任打電話來說你逃課好幾天了,明天去上課,不要給我添麻煩。」
我冷笑:「我說了,你沒資格管我。」
商時霽終於抬眸看了我一眼:「按照輩分,你應該喊我一聲小叔。」
「小叔?」我絲毫不在意地嘲諷道,「你算我哪門子的叔?你頂多算是我爺爺資助出來的窮學生,別以為你姓商,別人喊你一聲商總,就當你是我商家的人了。」
「還是說,你真是我爺爺的私生子?」
這句話說出,商時霽似乎笑了聲,隨後就看見他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向我走來。
他站在我面前。
此時此刻的商時霽,身高上和我差不多,或許比我再高一點,但不重要,我不需要仰視他。
盡管商時霽的氣場讓人難以忽視。
下一秒,他動了,耳邊一聲脆響,臉上驀地傳來火辣辣的滋味。
2
我難以置信地捂臉看著他:「你竟然敢打我?」
我爹媽都沒打過我。
商時霽面無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我隻是提醒你,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禍從口出,你這口無遮攔的性子,該改了。」
我哪裡受得了這個氣?
不將他商時霽踩在腳下,我就不姓商!
然而,商時霽像是預判了我的想法般,在我動手那一刻,他猛然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另一隻手扣住我的兩隻手腕,直接將我按在牆上。
我猝不及防,隨後商時霽的臉在我眼前放大,他貼近我的臉,身上的氣息也湧了過來。
「商晏川,」他連名帶姓地喊著我,「我不在乎你到底有沒有將我當成長輩來尊敬,我隻要求你不要Ťű⁸給我添沒必要的麻煩。」
「但我不是你父母,沒義務哄著你,」他的聲音越來越冷,「你父親遺囑裡說的,等你的能力足夠掌控公司,你父母的公司和其他資產全部都會由你繼承。」
「正如你所言,我不是商家人,如果你不服管教,那我就採取我的措施來讓你聽話。」
商時霽的話說得冠冕堂皇,我卻不信,冷笑著: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圖什麼,我爸當時說的給你留了商氏的 10% 股份,你嫌少了是吧?」
「隨便你怎麼想,」他說,「明天乖乖去上課,就算做戲也先給我演幾天,不然我保證你沒心思和你那些好朋友出去花天酒地。」
商時霽說著,就要出門。
「我晚上有個應酬,你早點休息。」
現在我和他住在一個屋檐下,他這段時間別提多風光了,出門都是巴結他的人。
不管我對他的態度怎麼樣,但有些事已經成為定局。
有些流言也並非空穴來風,我父母離世這件事對公司影響很大,一個大集團不可能沒有蛀蟲,而我在所有人眼裡都不足為懼。
偏偏商時霽入職沒多久,這個局勢還真讓他穩下來了。
他才 25 歲,長年居住國外,但手腕不是一般強勢,難怪旁人都說他野心勃勃。
我討厭商時霽,偏偏我爸的遺囑在,他面子功夫做得過去,我奈何不了他。
但這不代表我不能做點小動作。
我轉身環顧了一下商時霽的書房,冷嗤了一聲。
深夜,酒吧裡音響聲震耳欲聾,我正喝著,旁邊依舊圍著不少人。
哪怕我的卡被凍結,但我依舊是商氏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巴結我的大有人在,這些年來的人脈又不是開玩笑的。
「商少,你那個小叔可真是盯死了你家的財產,你爸當時受重傷,他腦子不清醒了才將家產和兒子託付給這麼個關系不親的養弟吧?」
「我爸可是和我說了,你小叔最近多的是人巴結,已經有人想將女兒嫁給他了。」
「公司讓他管幾年,到時候還有你的一席之地嗎?」
「話說起來,他真不是你爺爺的私生子嗎?如果是,那可能就有點不同了。」
「……」
亂七八糟的話不絕於耳,我煩了,酒杯重重落在桌面上。
「說夠沒有?我什麼時候認他是我小叔了,」酒精有點上頭,我冷笑了聲,「一個來歷不明的養子,我爺爺可憐他而已。」
周圍的人安靜了些,我手機響了起來,順手便接起。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明顯壓抑了怒氣的聲音:「商晏川,我的書房是你幹的好事?」
3
腦子思考了一下,我終於想起了自己幹了什麼。
聽著那邊終於不再沉著冷靜的語氣,我滿意極了。
「喲,這不是商總嘛,生氣了?」
商時霽聲音很冷:「你現在在哪兒?馬上給我回來。」
「你讓我回我就回?」我笑了,「商時霽,我又不是你養的狗,那麼聽話。」
說完,我就將通話給掛斷,繼續招呼著喝酒。
不過我沒想到商時霽會氣到親自跑過來逮我,旁邊不知道誰往我嘴裡塞了顆葡萄時,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不耐煩一抬頭,就看見商時霽那張陰沉英俊的臉。
商時霽扯著我的領子直接將我從卡座拉出來時,我踉跄著。
「商時霽,你放手!」
他一言不發,直到將我強硬拉著到停車場。
我被他塞入車內,他還探身進來給我扣安全帶。
我掙扎著,一拳揮向他那張小白臉。
商時霽偏過頭去,我看見他嘴角似乎沁出了血絲。
他猛地伸手捏住了我的臉,力道很大,眸光和語氣一樣冷:
「商晏川我警告你,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給我坐好。」
他「啪」的一聲關上車門,隨後快步從車頭繞過去,上車,一腳踩油門。
到了住處,他也是粗魯地將我從副駕駛座上提出來,大步流星往裡走。
家裡的管家和保姆看著這一幕欲言又止,但沒一個是敢開口管的。
看,他這才登堂入室多久,家裡都成他做主了。
商時霽強行拉著我到了他的書房。
商時霽的書房平時整潔得仿佛半粒塵埃也沒有,此時一片狼藉,連他的電腦也被我砸了,不知道裡面有沒有重要的資料。
腿窩處驀地傳來一陣疼,商時霽踹了我一腳,我沒站穩,就這麼跪了下去。
「自己犯的錯自己收拾,將我的書房收拾好,不然今晚別想出來。」
說著,他轉身向門外走去,將我鎖在他的書房裡。
「?」
我使勁拍打著房門,大喊:「商時霽,你放我出去!你別太過分,這是我家,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外面的人充耳不聞,片刻,我聽見樓下響起鋼琴聲。
他還有心情彈鋼琴?
不對,那是老子的鋼琴!
他憑什麼彈!
我在商時霽的書房裡搞破壞時根本沒想過自己動手收拾,此時在一片狼藉中坐了半個小時沒沒打算動,酒喝多了,頭暈。
掏出手機一看,淦,快沒電了。
百無聊賴之下,我順手翻了一下被撥在地上的書,想看看商時霽這書房有沒有什麼見不到人的東西。
隨手抽了一本書——《家長如何管教叛逆期青少年》。
「……」
不是,他有病?
又抽了一本——《如何與青少年進行有效溝通》。
我翻開第一頁,上面白紙黑字寫著:【切忌動手打孩子】。
我「啪」的一下將書合上,他商時霽看這些書有個屁用,他遵循人家專家建議了嗎!
等等,他算哪門子的家長?
4
早上書房被打開時,我還在商時霽的書房裡睡得正香,被開門的動靜吵醒。
他看到依舊滿地狼藉的書房,似乎也沒有很意外。
我揉了一下眼睛,自顧自爬起來往外走,帶著鼻音嘀咕著:「舍得放我出來了?再遲點我得尿你書房裡了。」
商時霽:「……」
他神色淡漠:「去洗漱後下來吃早餐,等下我送你上學。」
我爹媽在時,他們倆都沒空送我上學,商時霽倒是管上了,我覺得有點好笑。
大概是因為好奇,我還是慢吞吞地洗了個澡,換好衣服,下樓便看見商時霽坐餐桌前等我。
我不是一個拿自己身體較勁的人,餓了就吃。
商時霽等我吃完,還真打算送我去學校。
他的司機等在門口,我冷笑一聲,鑽進車裡,倒要看看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商時霽手上已經捧著新的筆記本了,不知在看什麼報表,仿佛我昨晚的破壞對他沒造成一點影響,隻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
我坐在副駕駛上,透過後視鏡看著商時霽忙碌,就這ṱū́ₚ麼一段車程,他就接了兩個工作上的電話。
沒想到的是,到了學校,商時霽也跟著下車了。
?
「你下車幹嘛,不上班嗎?」
商時霽看了我一眼,語氣上不見波瀾:「你還知道關心我這個小叔上不上班,挺讓人感動的。」
「……」
「你班主任讓我過來一趟聊聊你的學習問題。」商時霽淡淡道。
換句話說,我被叫家長了。
商時霽在辦公室不知待了多久,反正我有自知之明,老班大概沒法說我的什麼好話。
這所國際中學,不知有多少人是計劃留學的,高考隻是其中一條路,對我們而言,沒那麼重要。
晚上回家,商時霽在客廳等著。
他喊住了我。
「白天和你班主任聊了一下你的成績,外語和語文有優勢,理科太爛,我給你聯系了補課老師,以後周末就在家補課。」
「?」
我樂了:「怎麼著,打算給我培養成三好學生?」
商時霽有些沉默,片刻後問:「你父母以前對你有具體的要求嗎?」
他這問題挺有意思。
「聽好了,我爸媽就隻盼著我健康開心,畢竟我家的錢,我一輩子也揮霍不完。」
顯然商時霽不太認同我父母的教育理念,他微微蹙眉。
「聽明白了嗎?」我得意地看著他,「聽明白了就別給我找什麼亂七八糟的老師,我沒工夫配合你。」
我轉身就要上樓,結果身後傳來一道輕笑聲:
「之前不嚷嚷著說我對你們商家的財產虎視眈眈嗎?現在什麼都不學,哪天我掏空你們家,怕是你破產了也看不明白。」
「我就知道你打的這鬼主意!」我猛然看他,「心裡話說出來了吧?你要是敢亂來,最好做得幹淨點,不然我肯定送你進去吃牢飯!」
商時霽沒否認,隻是笑著看我:「補習從這個周末開始,你要是不來上課,卡就一直凍結著吧,看看你的好朋友們願意接濟你到什麼時候。」
5
商時霽以為凍結我的卡就能讓我聽話,天真。
真不會以為我除了卡裡,一點錢都沒有吧?
周末到了,我周五晚上直接不回去,在外面過夜。
在酒吧蹦到凌晨兩點,不知道是醉的還是困的,我走路有點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