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剛剛她起了個頭之後，蘇延跟她對視了一會兒，他眸色略深，很淺地笑了一下：“沒什麼丟人的。”

　　是很溫柔的語氣。

　　跟記憶裡哄她的時候一樣溫柔。

　　她盯著小賣部對面的那棵樹發呆，也不知道多久，身後再度傳來蘇延的聲音：“買好了，回去吧。”

　　洛棠立即回頭，抬眼看著盡管拎著塑料袋也依舊清雋無比的男人，應了：“……哦。”

　　除了最開始那一來一回模稜兩可的對話之外，洛棠再也沒有提及一句與過去有關的事。

　　她重新找話題，恢復了來時的輕松自然，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其實一切都很正常吧。

　　正常的對話、正常的發展，隻是她自己不小心觸景生情回憶了一番往昔歲月甜蜜時光，而已。

　　想是這麼想。

　　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好在這麼多年過去，當初蹲在路邊哭得昏天黑地、完全不會控制情緒的小姑娘，也早已長大。

　　-

　　到劇組發雪糕的時候，大家見果然是蘇延拎回來的，紛紛擠眉弄眼。張蘊笑嘻嘻地道：“回來了回來了！開飯了開飯了！”

　　肖迎邊拿雪糕邊說：“我蘇神買的雪糕！我吃了會得道升天吧我操！”

　　他生得清秀討喜，性格跟劇裡男二差不多沙雕，基本算是本色出演了。眾人跟他都熟，也都知道他是蘇延迷弟，調笑道：“看看愛豆買的一個雪糕給孩子寶貝的，嘖嘖嘖，太可憐了。”

Advertisement

　　肖迎很配合：“嚶！”

　　洛棠也跟著笑了一會兒。

　　程橙今天回公司處理事情，除她之外劇組人基本都在。洛棠想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總不能湊到蘇延身邊去，於是她找到了新盟友梁子月。

　　他們在大樹底下的草坪上坐著，雪糕袋子正好傳到梁子月那兒，洛棠去的時候她伸手遞過來：“還剩下幾個，你自己挑。”

　　洛棠選了個普普通通的甜筒，把雪糕袋子傳給別人。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蘇延已經沒影了，他好像沒拿雪糕，也不知道去了哪。

　　梁子月邊吃雪糕邊說：“其實我粉上蘇神，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我從他剛出道就開始關注他了。”

　　洛棠看過去：“嗯？”

　　“我跟蘇神一個藝術學校的，比他低一屆。”梁子月說：“我那時候主要精力都放在唱歌上，是音樂系，他是表演系。”

　　“蘇神那會兒看著比現在冷多了。”

　　洛棠一愣：“……冷？”

　　梁子月想了想：“也不能說是冷。他總是獨來獨往的，看著特別不好接近，也因為臉長得好……有點不太好的傳聞。”

　　“不過蘇神專業課成績常年第一，從大二就開始接各種角色去拍，學校來得都少，倒也沒什麼時間交朋友。”

　　“感覺很……”她下了個定論：“孤獨。”

　　“……”

　　“我那會兒默默關注他，是真的覺得蘇神走到今天實在是不容易，而且一切都是他應得的，我真心實意替他高興。”梁子月也有些感慨：“唉，就這麼成了個事業粉。”

　　洛棠舉著半個甜筒，好半天沒回過神來，一直到肖迎一聲吆喝打斷了思緒。

　　“诶？這棒棒糖誰的啊？”肖迎正準備吃第二個雪糕，卻無意間翻出了一根棍兒，他舉起來笑道：“喲，還是真知棒了，好久沒吃過這玩意了。洛小棠這是你買的不？不是我吃了啊。”

　　“………”

　　洛棠盯著那根糖。

　　雪糕是蘇延去買的，她全程在一旁傻站著。

　　紅色包裝的真知棒，荔枝味兒的。

　　是誰買的，一目了然。

　　洛棠覺得嗓子有點幹，出生道：“我的我的！”

　　洛棠起身小跑過去，一把抽出那根小小的糖果。

　　肖迎看著女孩子本來沒什麼表情地臉龐倏地生動起來，笑容嵌在瑩白的臉龐上格外明媚。

　　“是我的，忘記拿出來，謝啦。”

　　-

　　因為梁子月的話，洛棠心神不寧了一整個下午。

　　梁子月寥寥幾句帶過的蘇延的大學生活，讓她止不住地想象某些畫面。

　　清瘦挺拔的少年獨自穿梭在校園裡，獨自去吃飯獨自回宿舍，完成課業，還要去劇組拍戲。

　　因為精致漂亮的臉，孤立獨行的生活裡，還要承受許許多多的誹議和詬病。

　　這麼一想，心裡跟得了病一樣的，一抽一抽地疼。

　　她突然開始後悔。

　　為什麼自己最開始出國那幾年不去看國產電視劇、不早點兒看到他在哪部裡面扮演了什麼配角、不早點兒回來找他。

　　為什麼等到他火遍全國甚至在國外電影節被提名，而她看直播時候看到“suyan”，看到他的臉，才知道他去做了演員。

　　如果再早點……

　　那段時間，他會不會不那麼難熬。

　　-

　　洛棠下午是基本沒有戲份的，有的幾場都是她已經演得輕車熟路的套路，標準施音範兒拿捏好了就行。

　　中途接了個電話，很罕見，是白相宜親自打來的。

　　洛棠在面對自家皇後的時候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她捏了捏臉頰，挑起語調說：“喂？媽，有什麼吩咐嗎？”

　　“棠棠，”白皇後的嗓音自帶高貴特效，“你下周騰出來三天時間跟我去巴黎，沙龍的具體情況回來我再告訴你。”

　　白·高貴本貴語速適中，繼續道：“順便帶你去訂一條裙子，我看了Dior這季高定有幾件不錯。”

　　洛棠粗略想了一下自己的戲份，她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挺闲的，最近劇本裡施音也沒怎麼作死，擠一擠，三天應該輕松。

　　“行的，下午我問下導演。”

　　“嗯，如果你問不下來，我再找你周叔叔跟他講。”白皇後道：“早點回家，先掛了。”

　　洛棠收起手機，起身去找了陳導簡單說了說能不能壓縮一下自己的戲份，陳導很爽快地答應了。

　　她看了一眼正在一旁跟攝像師說著什麼的蘇延，他的側臉很認真，盡管這個校園劇對於他來說基本等於零難度，他也依然對每一帧、每一鏡都極為認真。

　　洛棠看了一會兒，突然間又覺得心情恢復了不少。

　　愛豆現在功成名就，粉絲千萬。

　　她距離他這麼近。

　　下周還有美美的小裙子要入櫃！

　　人生這麼美好！為什麼要難過呢？

　　——這時候的她沒有想到，五分鍾後忙著逃命的自己將會到現在這個境地。

　　一切都起源於修復好自己小心髒的洛棠開開心心地去最近的一個教學樓，進了一樓的衛生間。

　　由於之前有些抑鬱，吃完雪糕又吃了愛豆給買的棒棒糖，她又喝了一瓶水解齁，自然而然就有了生理問題的堆積。

　　解決完生理問題的洛棠本來是十分開心的。

　　現在是上課時間，她沒覺得會遇到人，平常上廁所時候的口罩帽子那些都沒戴，就這麼來了。

　　一推開門——

　　喲呵！一整排！六個小姐妹排成一排擱這兒畫眉畫眼兒呢！

　　鴉雀無聲。

　　這些人進門都不出聲的嗎？還是自己太投入了……？

　　洛棠想到自己剛才響徹廁所的響亮的水聲，十分尷尬。

　　面面相覷間，還是對方最先反應過來。

　　“洛小棠！”一個染著偏灰色頭發的女生突然指著她道：“你是洛小棠！”

　　“臥槽！”另外一個棕色頭發的女生道：“真的是她！洛小棠！”

　　還有一個黃頭發也在一邊“臥槽”。

　　洛棠不知道為什麼她們一個個……這麼激動。

　　指著她就好像在說：“臥槽那有錢！快去搶！”

　　但古往今來的道理告訴我們，當一群頭發顏色各異並且妝容精致的女生出現在高中校園裡的時候，那麼格格不入的她們，一定是一方不得了的組織。

　　洛棠眨眨眼：“我不是，我是你們同學，你們認錯人啦。”

　　“她撒謊！”綠頭發對灰頭發說：“這絕對是洛小棠！姐你看不出來嗎？”

　　“我當然看得出來，”綠頭發對灰頭發說：“寶貝你快回教室拿！快點！越多越好！”

　　洛棠：“？？？”

　　拿什麼玩意？

　　要殺人滅口還是咋？

　　洛棠看了一眼她們想要關住廁所門的舉動，一下子整個人都繃緊了——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這種爆發力，洛棠咬牙眨眼間衝到門口，趁著幾人還沒來得及行動，撒腿就往教學樓門口的方向跑。

　　身後傳來緊跟而至的腳步聲。

　　果然是對著她來的！

　　洛棠跑得更快。

　　洛棠一邊跑，還記得從口袋裡掏出來手機求救。

　　對方隔了十秒鍾才接通。

　　“蘇延蘇延！”在學校裡，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求救對象就隻有他，洛棠聲音極度不穩：“蘇延！我被人追殺了怎麼辦！”

　　“……你說什麼？”

　　“我現在——”是洛棠回頭看了一眼，聲音急得不行：“我在被一群人追著跑！”

　　那邊蘇延的聲音傳入耳朵裡，帶著奇異的力量：“你別急，慢慢說，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追你？”

　　洛棠大腦飛速轉動。

　　對啊，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認出來明星卻想要把她堵在廁所然後還要拿家伙收拾她？

　　是不是——啊！

　　她們是蘇延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