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山鬼已飛到白楊樹前。
「不——」
一聲痛呼從寧採臣口中大聲喊出。
山鬼冷笑,一掌劈開白楊樹,看到底下的骨灰罐,正伸出爪子將其摔碎,身形卻戛然而止。
隻見一道金光從它額間刺出,瞬間劈開到胸口,再像蜘蛛網一樣蔓延到整個全身,密密麻麻全是縫隙,「啪嗒!」一聲,碎成百塊。
順著金光望去,他書生裝扮,雙手卻溢出鮮血浸泡著神劍藏隱,一劍落,穿過林間的風,吹起他鬢邊新生的白發。
燕赤霞從昏迷中醒來,便看見這一幕,竟呆住:
「瘋……瘋子,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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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說過了!你是凡人,怎能握神劍,你沒有法力,有的隻是凡軀……」
他渾身是血,我上前用布條捂住傷口,緊抱住他:
「寧採臣……寧採臣!你不要S!我們還沒一起逛過集市、一起過上元節、一起放花燈、一起一輩子……」
寧採臣搖搖頭,想開口說些什麼,鮮血卻從口鼻湧出,栽倒在我身上。
12
一日後,子時,蘭若寺。
燕赤霞斜靠在廂房門上,說道:
「神劍有靈,攝取有度,你雖留了條性命,但也少了二十年陽壽。
「之前你問我的時候就跟你說了……修士掌神劍用法力,凡人握神劍用命,你」
話音被打斷,寧採臣緩緩坐起:
「燕兄,謝謝你。」
燕赤霞見狀,嘆了口氣,出門而去。
我端起剛熬好的湯藥,用勺子晾起,輕輕吹了吹:
「我也謝謝你吶,寧公子。」
「嗯,怎麼謝?」
「好你個寧採臣,我以為你要說大恩不言謝呢,你還算不算君子了。」
「今天不想當,想你謝我。」
我盯著眼前清俊的側臉,輕輕靠近他,他單手一拉,我跌落在他懷中,手掌緊貼著窄腰,呼吸打在我耳邊,激起一陣酥麻。
聞到皂角的清香味,一時間我清醒起身,支支吾吾地說:
「不是男女授受不親嗎,還有你生病呢,不要亂動!小心我封印你!」
我抬手將棉被蓋在他身上,然後捧起他的臉親了一口:
「好啦,你被我封印了。」
他一怔,從脖子紅到耳根,呆呆地說:
「嗯,我被你封印了。」
燕赤霞在門外大喊:
「好了沒啊,時辰要到了。」
骨灰罐已從白楊樹下挖出,今日醜時我就得入地府,才能趕上燕赤霞為我算的良辰吉時,好投胎轉世。
鼻子一酸,我轉過身,背對寧採臣說道:
「採臣,我……我要走了,以後我們不能相見了,你要好好的。」
背後傳來堅定的聲音,他說:
「雲霧會化作雨水,荒野會改成青山,江河會匯入大海,可我不想變,你投胎轉世,那我就等你再來到人世間的那一天。」
時辰已到。
13
我眼前晃蕩著一陣強光,用手蒙住眼緩緩坐起來,耳邊便傳來談話音。
「23 床病人醒了醒了!」
「诶,數據顯示病真的都好了!」
「難不成這昏睡還能治病不成!」
我愕然抬眼,白色的病床,寫滿的病歷,電視裡的新聞聯播。
我不是被隔壁病房的S人犯追到醫院外的後山,才穿越進了小說裡嗎?
我急急拉住醫生的手:
「隔壁不是發生入室S人案嗎?她怎麼樣了?」
「你睡了一天一夜,怕是做了個長夢吧!隔壁的人好好的,你最好別讓他聽到。」
醫生拍了一下我的頭,又說,我體弱的病都好了,是不是吃了什麼神丹妙藥。
我腦子卻像一團漿糊,叫他們先出去,抬眼看見那本《聊齋志異》。
我拿起它,翻到卷二第七回,後面夾了一張野史番外。
——
話接上回,聶小倩為救寧採臣,被山鬼姥姥摔碎骨灰罐後,寧採臣眼見聶小倩於他面前魂飛魄散。
在最後關頭,燕赤霞飛身而至,留下聶小倩一魂三魄,其餘二魂四魄皆在陽光下消散無存。
寧採臣收好留下的一魂三魄,將她埋葬在書房外,日日誦經。
燕赤霞在一旁說道:
「她也許會轉世,但三魂七魄有缺,無論轉世多少次,或是短命,或是痴兒,一生疾病纏身,難以善終。」
「那我怎麼才能讓她重有三魂七魄,完整投胎轉世?」
「其實她現在轉世之後,你們也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你何必。」
「可我終究欠了她一條命。」
「你去拜訪無名山上的無名寺吧,以前我一直在尋找一個神物,叫鬼吞淚,聽說其中藏著讓鬼重塑人身的機緣,具體是什麼機緣,隻聽說無名寺的住持知道。」
寧採臣找到無名寺,敲門後告知來意,卻不料寺中住持不願相見,隻說萬事萬物終有定數,木已成舟。
寧採臣就在無名寺外等了十年。
一日,住持打開寺門,說道:
「我要坐化了,你莫要再等了。」
寧採臣展開畫卷,問道:
「師父,你能不能再讓我看她一眼。」
住持聽到這聲師父似怔住。
嘆了口氣,抬手拿起畫卷,看到畫上之人,眼神卻盯著那被淚水泡過的皺褶,嘴裡不由說道:
「鬼吞淚……鬼,真的有淚?世上,鬼吞淚難道真能讓人重回那時舊夢改今生,有重塑人身,帶回三魂七魄的機緣?
「罷了,你進來吧。
「時空萬千,我們此間一年,地府早已輪回百年。
「她不知轉世多少次了,早已記不起你們之間的事。
「隻有記起你,她才會自願入夢。
「不然就算有鬼吞淚,讓她重有三魂七魄的機會,她記不起你們的往事,不入夢,你終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寧採臣淡然一笑:
「穿越千年,古今多少事,有的化塵埃,有的流千古。我總會找到辦法讓她記起我,千年後,萬物都在變,一定有不變的東西。」
寧採臣拱手作揖,留下畫卷,走出寺廟。
住持低聲感嘆:
「人間滄海桑田,星移鬥轉,隻怕……痴情人。
「幫你一回,這次,我也算是有情人了。」
為找尋破解之法,寧採臣一路南下,正好遇到一生唯一一次離開山東下江南的蒲老。
在江南期間,他們登北固山,遊歷揚州,寫出聊齋卷二第七回——《聶小倩》。
這本書,來到了你面前,穿越千年,和你對話。
——
我淚水滑落臉頰,滴落在這一頁。
14
一日,陽光正好。
我因工作原因去到江南博物館。
走進博物館,我慢慢觀賞著,有朱釵、有華服、有玉器,直到我走到一幅畫面前。
泛黃的宣紙上一女子笑靨如花,如夢如幻,鬢邊插了一支白玉釵,添了幾分生色,在旁有題詩一首。
我怔住,隔著玻璃細細瞧看這幅畫,美人臉頰處有一處皺褶,似被淚水浸潤。
耳邊傳來腳步聲,博物館工作人員疏散著人群:
「寧先生,這幅畫在我們這做了很多防護措施的,您放心將它放我們這保管。」
他轉身,我們四目相對。
我腦海裡浮現出那個一本正經對我說「生平無二色」的書生。
「皮囊而已,紅粉骷髏,白骨皮肉。」
「我心裡……已經有她了。」
「我隻想給辜負過的人一個好的結局。」
這一次,我看清了畫上的題詩,上落: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正文完)
【燕赤霞番外】
我姓燕,字赤霞。
自四歲,我被師尊帶上無名山,握劍起,於無名山上十年無一敗績,十六歲成為山上最年輕的首席。
年少時下山,身背神劍藏隱,魔擋S魔,遇鬼抓鬼,S在我手裡的妖邪,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一日晚,我在鎮上的溪流邊小憩,身旁傳來陣陣聲響,不用睜眼,我就知是個小鬼。
才S完山裡最大的魔頭,有點累,今日,放她一馬罷。
不料一日後,我又碰到了她,那就抓了吧。
這笨鬼說她從來不會害人,每日清晨起來吸食露水,沒想到被我抓了。
我不信,便把這個鬼拴在我身邊,走哪兒帶哪兒,沒曾想,她真的未曾害過人。
我猜想是她太笨了,她連自己骨灰在哪兒都不知道,所以一直投不了胎。
從此我身邊有伴了,不再是一人獨闖天下。
有鬼在旁邊嘰嘰喳喳個沒停,我覺得人生快意,也不過如此。
如果聽膩了就把她塞進乾坤袋,看她氣得沒辦法,但也舍不得放太久。
她喜歡聞綠豆糕,因為鬼吃不了東西,聞了便是吃了。
我給她買來綠豆糕,她高興得把我抱住,我愣神,一把推開,卻察覺耳朵熱了起來,就連剛剛推開的手也好燙。
她最喜歡聽說書人說書,每到一處集市,就在乾坤袋內動個不停。
我最懂她的意思,但每次都想逗她一下。
一次一次路過,偏偏不往那裡去,繞個圈再慢慢走到說書人那處。
我知道她生我悶氣,不過,當拿出塊綠豆糕塞進去後,裡面便沒了動靜。
我便說:「哪裡有逗你,不過是為了去給你買糕點。」
笨鬼反倒會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說書人在臺上娓娓道來:
「上回說道,馬夫愛上隔壁寡婦,為了娶她,除了養馬,還當起挑擔叫賣的貨郎。
「一日,寡婦突生疾病,在臘月的一天去世了,馬夫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但他心裡卻認定非她不娶,便找了道士,說問有何辦法能和她再續前緣?」
隻見那說書人將手中兩片驚堂木敲得啪啪作響: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臺下眾人嘆息不已,眾說紛紜。
有的說也許會打動上天,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有的說人和鬼注定不能在一起。
笨鬼話音似有哽咽,問我:
「他們說人鬼殊途,那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在一起?」
我詞窮,支支吾吾道:
「別人是別人,我們是我們。」
一起這個概念太廣,我一個俠客抓鬼,當然要和鬼一起,其餘多的,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師父喚我回無名山了,似是聽到了些許風聲。
我被關在劍淵下三天,師父讓我好好磨磨我的劍。
從劍淵下活著出來,無名山大比,我的劍還是第一。
師父卻說人鬼殊途,讓我不要誤了前途。
而我從小就在無名山, 閱盡世間典籍,知道世界上有一神物叫鬼吞淚, 可能藏在高山, 可能隱在深谷,我不知道它是什麼,但我知道它有能讓鬼重塑人身的機緣。
要是她是人,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吧。
師父答應了我, 如果一個月內我找到鬼吞淚,從此我就和她一起遊歷江南, 如果我沒找到,一個月後的午時, 她就會S在滅鬼塔下。
最終,我找了快一個月,還是沒能找到傳說中的神物鬼吞淚。
我心裡暗暗下定決心,那就帶她走吧, 帶她出無名山。
我這柄劍, 無名山內, 沒人能擋我。
隻是愧對師父。
等我回到無名山後。
她S了,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師父真狠,或許是他太了解我。
說好午時動手的, 但等我趕到無名山時她早已魂飛魄散了。
聽路過的師弟說,在寅時就行刑結束了。
「那個鬼好笨, 以為你叫她去塔下的, 在那等你帶她繼續浪跡天涯,殊不知, 是她的S期。」
我來到塔下,那裡留下了一個傳聲袋:
「赤霞,你在哪兒啊, 我怎麼沒看到你呢。」
「等我們忙完後, 繼續往江南走好不好。」
「真好,我一個小鬼也能遊歷人間了,我真幸運,能遇到你。」
「我從來沒看過小橋流水……」
「赤霞, 我為什麼出不去了。」
「赤霞,我難受。」
「赤霞,你在哪兒呢……」
SS她的人是從小帶我上山修行的師父, 孝字之重, 壓得我抬不起這柄藏隱劍。
或許, 本就是我害S了她, 是我沒能來得及救她。
此後, 我麻痺自己說這是順應天意,但自從下江南後, 卻再也沒有離開過。
十年後, 又經過那集市,再聽到那說書人娓娓道來。
「一日,寡婦突生疾病,在臘月的一天去世了,馬夫沒能見到她最後一面。」
…
「馬夫找到道士,問有何辦法能和她再續前緣?
「道士卻搖搖頭說, 人鬼殊途。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故人今在否?舊江山渾是新愁。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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