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你的私物，怎能隨意丟棄，萬一被人撿到，該如何是好？」

 

聶小倩聽後紅了紅臉，單手在身後掐訣，拿出一團宣紙：

 

「那就扔這個，也算我們出了口氣！」

 

「不是君子所為。」

 

聶小倩臉不紅心不跳地道：

 

「這是保佑他們用的，你就路過放那即可。」

 

寧採臣扶額：「這也不必吧。」

 

卻奈何不了聶小倩多番遊說，便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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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寧採臣在鎮上尋親戚時，路過林氏府邸旁，把紙團扔在那，便在四處尋覓表親，一日無果。

 

回寺前，鎮上有人說，今日林家可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縫，老爺僕人出行全栽大跟頭，摔得鼻青臉腫。

 

寧採臣聽到後一踉跄，差點摔在地。

 

回蘭若寺途中，見聶小倩白衣翩立在湖邊，向他莞爾一笑：

 

「公子，今日可有什麼收獲？」

 

「還是未曾找到表親，再尋幾日吧。」

 

言語之間盡顯落寞。

 

聶小倩見此，拿出簫遞給寧採臣：

 

「可會吹簫？」

 

寧採臣點頭，小倩哼唱起詞：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簫聲漸起，和聲而奏。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一曲畢，小倩笑道：

 

「人吶，鬱悶時要麼聽曲，要麼一吐不快。」

 

寧採臣沉思良久，說道：

 

「年二十有四，想考取功名卻屢戰屢敗，自認下筆如有神，能書善畫，卻無功名傍身，到底是明珠蒙塵，還是夜郎自大，我竟不知。」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不知我可否當公子伯樂呢？」

 

或是月色正好，我竟看到寧採臣拉著聶小倩跑進蘭若寺，點起火燭，拿起紙墨，為她描畫一幅燈下美人圖。

 

我透過破舊的窗戶看去，宣紙上一美人直立，手握詩經，定睛一看像要奪畫而出，不疑鬼，而似仙，在旁有題詩一首，離得太遠，我沒能看清。

 

聶小倩粲然一笑，眼睛彎得像月牙：

 

「公子畫得真好，你定是明珠！如果我是鎮上畫鋪的老板，就要把店裡的畫全都扔出去，隻放上你的。

 

「畫上這句詩……也是我最喜歡的一首。」

 

寧採臣抬頭，正好對上她漾著笑意的杏眸，眼神躲閃：

 

「是，是你好，才會畫得好。」

 

聽到此話，聶小倩拿起畫卷似有一怔，神色傷感，淚水滴落在畫上，潤起皺褶：

 

「我不好，快離開這蘭若寺吧，這裡不宜久留！」

 

寧採臣不解，小倩抱起畫卷轉身就走：「快離開！」

 

隻留下他低聲自語：「那怎麼見你呢……」

 

6

 

翌日，清晨。

 

燕赤霞大聲拍打寧採臣房門：

 

「你這小子，怎麼還沒走？這蘭若寺不是你該待的地！」

 

「目前我居無定所，囊中羞澀，隻能暫住在此，何況我還有個朋友在此處。」

 

「朋友？我看怕是女鬼吧！蘭若寺內隻有我們兩位活人！你莫不是也被那女鬼蒙騙了？」

 

「你休要血口噴人！」

 

燕赤霞冷笑，拎起寧採臣衣袖來到東廂房內：

 

「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隻見魏子庭一身精血盡失，化為幹屍。

 

寧採臣臉色一白，連忙跑到一旁嘔吐。

 

「多待一日就有生命危險，今日你就得離開！我尚有神功護體，你一介書生不要在旁擾我抓鬼。」

 

寧採臣神情恍惚，抓起包袱便急匆匆往外跑去。

 

我緊跟其後，心裡激起一陣波瀾。

 

我終於可以離開這蘭若寺了！

 

沒跑多久，荒山起了白霧迷障。

 

我看見寧採臣繞著樹原地轉圈。

 

突然，一白紗捆住他向外甩去，半途中卻被夜叉撕碎。

 

夜叉大叫：「聶小倩，我看你是想被山鬼姥姥教訓了，竟敢救血食！別忘了，你的骨灰罐還在白楊樹下！」

 

聶小倩現身，擋在寧採臣身前：

 

「今日，他必須得走！」

 

寧採臣見眼前小倩，不由得面露懼色，狠狠推開她：「鬼啊！鬼！女鬼！」

 

聶小倩一愣，掩下失落的神色：

 

「公子你快跑，我為你殿後，一直往南，不要回頭。」

 

寧採臣徑直往南跑去，頭也不回。

 

聶小倩長出尖牙，雙目滲血，和夜叉相鬥，小倩不敵，被一爪挖穿腹部右側，雙腿跪地，手SS拖住夜叉，寧採臣腳步漸緩，小倩大喊：

 

「不要回頭！不要……看我。」

 

寅時將過，山林深處鬼霧彌漫，漸漸傳來腳步聲。

 

一佝偻老妪出現，面目猙獰，手裡拿著骨灰罐：

 

「聶小倩，給你機會將他抓回來，不然卯時一到，你魂飛魄散。」

 

說罷還掂了掂手中的骨灰罐。

 

聶小倩痴痴一笑：

 

「本姑娘早就不想替你們幹喪盡天良的破事了！」

 

山鬼姥姥拉扯著嘴角：

 

「那凡人倒是頭也不回。

 

「你一個豔鬼倒還替他在我面前拿喬。」

 

手腕一轉，陶瓷罐傳來清脆的響聲，骨灰灑落一地。

 

聶小倩低著頭摸了摸臉頰：

 

「什麼豔鬼！我也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桀桀，是嗎？也沒見你家人來尋過你！」

 

卯時已到，陽光照在荒山上，骨灰傳來滋滋響聲。

 

聶小倩突然尖叫起來，身上泛起白煙，身形逐漸透明。

 

寧採臣驀然回頭：

 

「小倩！！」

 

「寧採臣，這世界上有沒有什麼永遠不會變？」

 

聶小倩嫣然一笑，魂飛魄散之際，眼神突然直直看向我。

 

一瞬間，我們四目相對，我眼前一黑。

 

7

 

雙目睜開，我扶額站起，遙看四周，這？這怎麼又回到蘭若寺了。

 

我不是在荒山看聶小倩幫寧採臣逃離蘭若寺嗎？

 

蘭若寺庭院內傳來交流聲。

 

「寧兄，聽說這蘭若寺大有文章。」

 

「有人說內有夜叉，面目猙獰。」

 

「有人說內有天仙，嬌麗尤絕。」

 

「不知寧兄是否有看見這些妙物？」

 

我大驚失色，這不是魏子庭來蘭若寺第一天說的話嗎？

 

又時空穿越了？這個話本是無限流？真高級……

 

不對，我一低頭，卻見自己身著白衣，嚇得我雙手一抖，連忙跑去湖邊。

 

隻見湖上映照著一張清雅脫俗的臉，烏發松松挽起，鬢邊插著一支白玉釵。

 

雖面容似我，但我也知曉這回我魂穿聶小倩了。

 

按照上回，聶小倩幾日之後就要魂飛魄散。

 

我眉頭一皺，我可不想S，隻想活下去拿到白楊樹下的骨灰罐，找個地方埋了好投胎轉世。

 

之前的聶小倩是為救寧採臣而S，我準備袖手旁觀，那寧採臣最後本就是忘恩負義之人。

 

沒想到此想法一出，我心髒揪作一團，疼得厲害。

 

難道我的金手指是不救男主心會疼嗎？我默默無語。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過，今晚我的任務是用錐子刺傷魏子庭的腳底。

 

有點苦惱，作為一名 21 世紀的良好公民，S人就和我這種純良性格毫不沾邊。

 

剛想到這，蘭若寺後山內傳來呼喚，我不受控制地往後山飄去。

 

來到後山，眼前都是荒冢，中間有著一座巨大的古宅，宅後有棵高聳入雲的白楊樹。

 

進入裡屋，山鬼姥姥正在吸食精血。

 

「之前幹得不錯，今兒蘭若寺又來了一個書生，也交由你去辦了吧。」

 

我怕露餡，便隻點點頭。

 

「有怨言？那寺裡確實有個俠客，不過今夜應不在，那人就是個書生而已。」

 

「姥姥，我倒有一計，新來那書生倒是說我們蘭若寺內竟有仙。

 

「不然我今夜去見他一面，說我等仙人可送凡人願望，就讓他再苟活一日，讓他去鎮上帶幾個人來『拜仙』。

 

「到時候人多了，姥姥就有更多的血食了。」

 

你老讓我做事，我就給你畫餅。

 

山鬼姥姥面露陰狠：

 

「這倒是個好辦法！你且去辦。」

 

我走出後山，來到蘭若寺，推開東廂房門。

 

魏子庭見我前來露出興奮的眼光：

 

「真有仙女……」

 

我瞬間離他十米開外：

 

「魏子庭，離開蘭若寺，不走我就送你上西天。」

 

魏子庭挑起眉頭，邪笑：

 

「美人，不要這麼兇，今夜我們共度良宵呢。」

 

我抬起白紗叩擊他胸口，他猛地被甩到牆上：

 

「你還要不要活命啊，不要命我真就收了。」

 

他七跌八撞跑出蘭若寺。

 

我喃喃道，當鬼果然有點金手指，我力氣真大。

 

回到後山，我將情況稟報給山鬼姥姥。

 

山鬼姥姥烹煮著人肉，冷笑道：

 

「那凡人既然得了你許的好處，自然收不住貪心，會重回蘭若寺，明晚帶著精氣回來見我。」

 

我內心鬱悶，當鬼還要衝 KPI。

 

翌日，夜晚。

 

我叩響寧採臣的房門，他才打開房門，一看是我急忙關上門。

 

我硬生生闖了進去。

 

「姑娘……男女授受不親，不宜處於一室。」

 

「寧兄，我是有話跟你說。」

 

「……我是鬼。」

 

「就算你是鬼，今晚你也不能進來和我共處一室。」

 

我頓時失語，害怕呢，恐懼呢，之前的聶小倩信用值已經被刷爆了吧。

 

「寧兄，我真的是鬼，我叫小倩，姓聶。

 

「十八歲就S了，藏在寺廟的後山白楊樹下，被妖物脅迫幹些傷天害理的事，但這並非我本意。如今寺中沒有可S的人了，恐怕夜叉要來害你了。

 

「你是個好人，快離開這蘭若寺吧。」

 

寧採臣滿腹狐疑，神情中卻充滿害怕：

 

「那我該如何活命？你們為何不去迷惑燕赤霞？」

 

「他是個奇人，我們動不了他。你與燕赤霞住在一起，就可免禍。不過今日，燕赤霞並未在寺中，你還是趕緊跑吧。」

 

我抓住寧採臣往外跑去，就在此刻，寺內傳來陣陣陰風。往外看去，夜叉竟就在蘭若寺外。

 

來得這麼快，怎麼不叫餓S鬼。

 

我拉起寧採臣跳進庭院內的蓮花池內：

 

「快！快藏在水下！」

 

「屏住呼吸。」

 

我捂住寧採臣的嘴，不讓他發聲。

 

夜叉進入寺中，踩在枯葉上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

 

它走進寧採臣之前所住的廂房，裡面傳來桌子床榻被重重掀開的聲音，發出暴怒吼聲：「人呢！」

 

隨後在蘭若寺內挨著尋找，不時傳來咒罵聲。

 

夜叉再次來到庭院。

 

寧採臣臉色憋紅，眼見就要堅持不住。

 

我松開手，扣住他的腰身，雙唇相貼為他渡氣。

 

他微睜開眼，睫毛輕輕掃在我的臉上。

 

四目相對，我心裡泛起漣漪，索性閉眼。

 

夜叉來到蓮花池前，狐疑地看著水池：

 

「難道在水裡？」

 

我內心一緊，完了。

 

8

 

門口傳來三人腳步聲，夜叉倏然衝向門外。

 

魏子庭笑著調侃：

 

「這裡真真有個仙女似的人，就是她會武功。不過，這次再有你們兄弟二人，我們三人就可把她拿下，嘿嘿。」

 

我松了口氣，真是地獄無門……

 

夜叉發出一聲陰冷的笑聲，向三人撲去。

 

「鬼啊！這是什麼妖怪！」

 

頃刻間，三人已成幹屍，夜叉舔舔嘴唇：

 

「聶小倩這次倒是幫了大忙。」

 

陰風散去，我推開寧採臣，扶著他上到池邊，他雙目緊閉，應是剛剛暈厥了過去。

 

我拍拍他的臉，他緩緩睜開雙眼，見三人幹屍模樣，沉默良久。

 

轉身看我，眼神裡盡顯復雜。

 

我見他一副失神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