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第二年,孟奚擇的爸媽還是不太喜歡我。
除夕夜,他的初戀不請自來。
二老反復叮囑我,許慄喜辣,所有的菜都要放辣椒。
卻忘記我有胃病,不能吃辣。
我在廚房忙碌時。
四人在客廳暢聊往事,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電視聲壓不住他們的歡聲笑語,傳到廚房。
我失手打碎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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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割傷的手指,忽然倦了。
拿出手機,打給科室主任:
「主任,您之前說的進修機會,還作數嗎?」
1
我沒想到,與許慄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
她穿著米色高領線衣,既顯幹練,又十分親和。
不知她說了什麼。
將孟母逗得合不攏嘴。
就連孟父那樣嚴厲的長輩,此時也滿臉慈祥,眼含笑意。
隻是,二老看到我時,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
許慄站起來,主動打招呼:「奚擇,好久不見。」
笑意盈盈,落落大方。
自然地略過我。
卻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孟奚擇怔然,輕輕地嘆息一句:「好久不見。」
我站在他身邊。
他眼底翻滾起濃烈的情緒,我看得分明清晰。
我攥緊指甲,勉強笑笑:「媽,您也沒說,今天會有外人來啊?」
「外人」兩個字被我不自覺地咬重了些。
孟母責備地看我一眼。
孟父用力咳嗽一聲,聲音威嚴低沉:
「慄慄不是外人。
「她是我們從小看大的鄰居家小姑娘,算是半個女兒。」
許慄含笑伸出手:
「芸芸是吧?這些年辛苦你照顧爸媽和奚擇啦。聽說你廚藝很好,有空可要向你討教討教。」
我的手蜷了蜷。
孟奚擇早已換鞋走進屋裡。
我還站在門口。
陽光斜斜地落進來,橫在我們之間。
四個人整整齊齊地站在我對面。
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恍惚生出一種感覺。
好像,我才是多餘的那個。
我笑了笑,沒伸出手:「現在就有空,要不你做年夜飯,我來看看水平怎麼樣?」
「胡鬧。」孟父皺眉看我,「慄慄是客人,哪有讓客人做飯的道理?」
哪有不請自來的客人?
孟父身體不好,我忍住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
算了。
和老人計較什麼。
2
我走進廚房。
孟奚擇挽起袖子,給我打下手。
他圍上米色圍裙,不同於身著白大褂時的疏離氣質,平添了幾分煙火氣。
我們對話不多。
往往我說出食材,他便會快速洗好遞給我。
經年累月培養出的默契。
有時候,我隻要伸出手,他就知道我想要什麼。
我很喜歡這種溫馨平凡的時刻。
總讓我生出一種錯覺。
好像我們已攜手走過半生。
未來還會繼續走下去。
孟母走進廚房,掃一眼廚臺上的食材,略一沉思:
「我和你叔想吃瘦肉蔬菜粥,雞蛋羹和翡翠珍珠丸子。
「奚擇喜歡雞肉蘑菇焗飯和醪糟小湯圓。
「對了,慄慄喜歡吃毛血旺,這孩子,盡吃這些重油重辣的。」
許慄撒嬌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哎呀,孟媽最好啦,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
「小饞貓一個!」孟母笑了,「再做一條香辣魚吧。」
我切菜的手一頓。
那條魚,我是打算清蒸的。
我不能吃辣。
前兩年飲食不規律,常常胃疼。
二老是知道的。
「除了前幾個菜,你再做點別的,記得都放上辣椒。」
「媽,還是做成清蒸魚吧,我不……」
「香辣的吧,慄慄喜歡。」
「我不能吃辣」後三個字被我生生咽下去。
我有些茫然:「那我呢?」
這些都是別人喜歡吃的呀。
在場每個人都有。
那我呢?
孟母皺眉:「什麼?」
孟奚擇淡淡開口:「就做香辣的吧。
「許慄是客人。你是女主人,應盡地主之誼。」
我的鼻間已經有了酸意。
我拼命忍住,一字一頓:
「媽,您能說說,我喜歡吃什麼嗎?」
孟母臉上顯出尷尬。
客廳的電視聲隱隱約約傳來。
氣氛凝滯起來。
3
許慄出現在門口,打破了這份對峙:
「你們聊什麼呢?孟媽,到您最喜歡的歌舞節目了,快來看。」
孟母連忙應下:「行,那我去看電視了。」
沒再看我一眼,孟母轉身匆匆離去。
許慄又笑眯眯對孟奚擇說:
「奚擇快來,我們一起聊聊天。爸說了好多你小時候的醜事。
「原來你初中還給我寫過情書啊,為什麼不給我呀。」
我顫了顫眼皮。
雖然兩人是青梅竹馬。
但在我面前聊這個。
有點過分了吧。
孟奚擇像是陷入回憶,露出清淺的笑意:
「怕耽誤你學習。」
他隨後解下圍裙,我攥住他的手腕:「不許走!」
他也要去看電視了。
隻留下我一個人。
我低著頭。
眼淚大滴大滴湧出來。
孟奚擇頓了頓:「許慄,你先走。」
他隨意抽了幾張紙,替我擦掉眼淚:「怎麼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媽也不是故意忘記你不能吃辣的。你想吃什麼,自己做就好了,這點小事值得哭嗎?」
我哽咽道:「不一樣。」
讓我做自己喜歡的菜。
和他們能說出我喜歡什麼。
這怎麼能一樣呢?
但孟奚擇不理解:
「今天是除夕,團圓的日子。許慄父母剛剛過世了,她想過一個團團圓圓的年……」
我忍不住打斷:「可是我從小沒有父母。我也想過一個團團圓圓的年。
「孟奚擇,這是我們第一次和爸媽過年,我不想有外人在,有錯嗎?」
孟奚擇怔然。
剛要說些什麼。
許慄的聲音再次從客廳傳來:「奚擇,快來呀!」
孟奚擇垂下眼簾,「你再忍忍,明天我就讓她走,嗯?」
當他以「嗯」結尾的時候。
就代表著,他已經不耐煩了。
可我不想再忍了。
這家人的疏離,冷漠,不在意。
我已經忍了兩年了。
我咬牙:「不行,現在就讓她走,不然我……」
「那你走吧。」
孟奚擇漠然地掰開我的手。
我愕然。
心一寸寸涼下來。
手落下的時候,打翻了桌面邊緣的碗。
破碎的瓷片劃過我的左手。
血瞬間湧了出來。
鑽心的疼。
客廳的歡聲笑語。
蓋過了電視的聲音。
傳到廚房。
4
我看著碎了一地的瓷碗。
和不斷冒出血珠的傷口。
過往的回憶不斷湧入腦海中。
結婚前,孟奚擇如實和我講述了他的過去。
許慄和孟奚擇是對門鄰居,青梅竹馬。
大學時兩人相愛。
隻是畢業時,許慄要出國留學。
孟奚擇打算到南城碩博連讀,留在家鄉的醫院。
兩人都不願為對方改變對未來的規劃。
最終走向分手。
講到這裡,孟奚擇輕輕笑了:
「沒想到後來遇到了你。
「巧合的是,我們還是同一個大學,同一個學院。」
我眉眼彎彎,卻沒有告訴他。
哪裡有什麼巧合呀。
是我追著孟奚擇,一路到了南城。
第一次鼓起勇氣表白時。
孟奚擇禮貌而疏離:
「不必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我沒聽勸,一頭猛扎進去。
終於在兩年前,他主動向我求婚。
婚禮沒有父母的祝福。
我自幼在孤兒院長大。
而孟奚擇父母,並不同意我們結婚。
我這人向來相信,真心換真心。
這兩年,我一直在盡心盡力照顧二老。
一開始,他們都不允許我叫爸媽。
隻稱呼我「那個誰」「你」。
「你,過來一下。」
「那個誰,謝謝你了。」
漸漸地。
二老開始叫我「芸芸」。
但好像,也就止於此了。
想起他們對許慄慈祥寵溺的笑。
我忽然倦了。
拿出手機,給主任打電話:「主任,您之前說的年後進修機會,還作數嗎?」
5
我敲了敲門。
主任打開門。
她一臉擔憂:「快進來,發生什麼事了?」
「主任,我是不是太打擾您了?」
「打擾什麼呀,我也是一個人,正好咱倆當個過年搭子。」
主任為我泡了茶,騰騰的熱氣中。
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主任摸了摸我的頭:
「委屈你了,沒想到小孟是這種人。」
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啪嗒啪嗒掉進茶裡。
「進修名單已經提交上去了,我再盡力給你爭取一下。」
三年的進修機會很難得。
之前主任把名額留給了我,被我婉拒。
「謝謝您了。」
「你想吃點什麼?我記得你好像有胃病?」
我頓了頓:「對,我吃什麼都行,清淡點就行。
「我給您打下手。」
我們兩人一起做了一大桌飯菜。
不用遷就別人,都是自己愛吃的。
吃飽喝足後,主任又帶著我去樓下放煙花。
煙花在天空中炸響。
喝了點酒,我有些醉意,大聲問主任:「姐,為什麼隻有你一個人過年啊?」
「我和家裡關系不好,不怎麼來往,也沒結婚,朋友出門旅行去了,所以就一個人啦。」
「不孤獨嗎?」
她捧起雪,攥了個雪球:
「會有一點,但相比除夕夜我還要累S累活給一大家子做飯,這種孤獨幾乎不值一提。」
她朝我眨眨眼。
「再說,孤獨的話就找朋友過年嘛。」
我小聲嘟囔:「我從小就幻想有個家……」
她狠狠揉了揉我的腦袋,把雪球塞進我手裡:「不必對家太有執念,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說完,她把雪球砸在我身上。
跑了。
我怔在原地。
直到冰涼的雪水從指尖漏出。
我回過神來。
心裡默念:「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6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我臨時和同事換了班。
病房巡視結束後,手機上有好幾通未接來電。
都是孟家人的。
來電頁面忽然跳出來。
我下意識點了接通。
往常他們打來電話,我總是第一時間接通。
已經形成肌肉記憶。
孟母不滿的聲音傳來:
「怎麼才接電話?
「你這孩子,昨晚幹什麼去了?一聲不吭就跑了。飯也沒做完。
「今天早點過來,買點鮮毛肚和火腿,把昨天的年夜飯做完。」
我攥緊手機。
昨天我離開時,他們不聞不問。
今天打電話,是為了叫我去做飯。
我在等待二老的道歉。
而他們在等著我做飯。
電話那頭還在喋喋不休:「你這孩子一點責任心都沒有,摔碎了碗也不收拾,大過年的把所有人都整得不高興……」
「阿姨,我的手被碗劃破了。」
對面一滯,隱隱傳來孟父不耐煩的聲音:「多大點傷!矯情什麼!受傷了就包扎,你是個護士,連這點小事都不會嗎!」
我輕笑一聲。
是啊,在他們看來。
這件小事,遠遠比不上他們吃飯重要。
「阿姨,您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我輕聲打斷。
話筒裡驟然安靜下來。
隻剩下電流聲滋滋作響。
「你怎麼突然叫我阿姨?」孟母可能意識到了不對勁,「好好的怎麼……」
「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我又重復了一遍。
「我知不知道重要嗎?你這孩子怎麼回事!你……」
我掛斷電話。
把孟家人拉進黑名單。
焐不熱的心。
那就丟了吧。
二老家離醫院不太遠。
這一年來,我每天早上做好飯給二老送過去,午飯和晚飯時間,就從醫院跑到二老家,給他們做好飯。
護士工作很忙。而我自己經常來不及吃飯,匆匆吃點三明治或面包充飢。
遇到突發Q況,更是一口飯都來不及吃,餓到胃疼。
二老的血糖和血壓也高。
下班後我就研究營養學知識,琢磨著怎麼樣把飯做得清淡可口又營養豐富。
我盡心盡力照顧二老。
是因為孟奚擇。
也是身為康復科護士的職業素養。
但更重要的是,我自小在孤兒院長大,渴望有一個自己的家。
我的親生父母不要我。
沒關系,我可以再找一對父母。
他們疼我愛我,會毫不猶豫地偏心我,站在我這邊,我被欺負時會安慰我,我撒嬌時會叫我寶貝,任何情況下都不會丟掉我。
但昨天主任的話讓我意識到。
與其找這樣的父母。
不如自己對自己好一點。
毫不猶豫地偏心自己。
站在自己這邊。
7
我繼續下午的護理工作,熟練地替患者奶奶更換床單被套。
奶奶坐在輪椅上看著我,忽然拽了拽我的衣角。
我蹲在奶奶身前,仰頭看她:「奶奶怎麼了?是左小腿又疼了嗎?」
我仔細看過每一位患者的病歷資料,這位奶奶左小腿早年車禍受傷,時不時會疼。
奶奶搖搖頭:「自你照顧我以來,就沒疼過了。」
旁邊的患者家屬笑道:「康復科護士很會照顧老人,我媽一直誇一位叫景芸的護士,可細心啦。」
奶奶拽住我的手舉起來:「這個就是景芸!」
「原來是你啊,太謝謝你了,辛苦你了,等我媽出院後,一定要請你吃個飯。」
我笑著搖頭:「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連患者家屬都能道一句辛苦。
孟家人卻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奶奶握住我的手,擔憂地看著我:「小芸,不要光照顧別人啊,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胸口的那股委屈忽然散了。
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我鄭重其事點點頭,笑著說:「嗯,奶奶,我要好好照顧自己。」
不再照顧別人了。
8
不必給許慄父母送飯後,我竟覺得,一天忙碌的護士工作,其實也沒有那麼累。
和夜班護士交接完工作後,我離開醫院。
孟奚擇正站在不遠處的梧桐樹下,手裡捧著一束紫色小花。
他自然地接過我手裡的包,把花遞給我:「為什麼拉黑爸媽和我?」
一束丁香花。
是許慄喜歡的香水味。
我特地查過花語。
純真無邪和初戀。
我接過花。
孟奚擇緊繃的神情松懈下來,露出清淺的笑意。
下一秒。
揚手,花劃過拋物線,落進垃圾桶裡。
孟奚擇身形一頓,無奈道:「你還在生氣嗎?你喜歡什麼花?之前忽略了你的喜好,是我們不對。這次我一定記住。」
真正在意你的人,會主動觀察你的喜好。
而喜歡一個人時,無論對方送什麼都會心生喜悅。
失望後,送的東西再喜歡,也隻會徒增疲憊和厭煩。
更何況,我又不喜歡花。
孟奚擇拉開車門:「走吧,回爸媽家,他們有禮物要送給你。」
一股丁香花味撲面而來。
很刺鼻。
我抬頭看這個喜歡了將近十年的人。
他逆光站在樹下,眉目疏淡。
他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就連求婚那天。
他也是平平淡淡,眼底不見喜悅。
我嘆了口氣。
「孟奚擇,我們離婚吧。」
那副平靜的神色終於崩裂。
他一把攥住我的胳膊,皺眉不解:「為什麼?」
我向他展示手指上的創口貼。
他擰眉不解問道:「就因為這點小事?」
聽著他話裡的慍怒,我隻覺得疲憊:「孟奚擇,你覺得什麼叫大事?
「我受傷是件小事,是因為你不在意我。連小傷口你都不願抽出時間關心我,非得我生重病躺在床上要S了,你才覺得是大事,是不是?」
他抿唇,有些無措:「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搖頭:「我也不想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等民政局上班後,我們就離婚吧。」
9
我聯系了房屋中介,幫我物色合適的房子。
"弟媳懷孕後,爸媽每天像奴才一樣被她使喚。 眼看五一放假高峰要來,我提前帶爸媽出門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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