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悄悄抬起手託住腮，試圖擋住燒紅的面頰。

「再說了，咳咳……沈墨是個體面人，對我好大概也是因為合作的緣故……」微

 

「寶貝，這樣想不對哦。」信

 

我聞言，不明所以地看向媽媽，她笑意盈盈地望著我：搜

 

「是你，為徽縣竹雕帶來了投資。」胡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媽媽，嘴巴長成大大的 O 型。巴

 

媽媽鄭重地點了點頭。

 

「是沈墨，找到了你。」士

 

Advertisement

是我……帶來的投資？

 

是沈墨……找到了我？

 

可是，我和沈家並無淵源，和沈墨更是最近才認識。

 

何來【帶來】和【找到】一說？

 

「可是……原因呢？」

 

「可我……跟了宋澤年八年……怎麼配得上……」

 

「可他……會和宋澤年一樣嗎？」

 

我越說聲音越小，頭越壓越低，眼淚又開始不爭氣地在眼眶裡打轉。

 

媽媽攬過我的肩，輕拍我的後背：

 

「相信媽媽，沈墨和姓宋的那小子不一樣。」

 

「單就沈墨願意愛屋及烏投資你喜歡的東西這一點，就甩了姓宋的那小子十條街。」

 

「他看你的眼神，騙得了小姑娘，可騙不了你媽我。」

 

「我家小白呢隻是遇人不淑，又不是犯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

 

「瞧瞧瞧瞧！多標致的小姑娘啊，什麼男人我家小白配不上？」

 

我被媽媽的話逗笑了，像小時候那樣在她懷裡撒著嬌。

 

 16

 

第一條視頻的流量出乎意料的好。

 

【竹雕手藝人】這個賬號和我的名字齊齊掛上了熱搜。

 

為了保障後期視頻的拍攝質量，沈家採納了我回家拍攝的建議。

 

與我們同行的除了工作人員，還有沈墨。

 

剛一下車，烏泱泱圍過來的人群驚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感謝沈公子！」

 

「姜白是我們徽縣的驕傲！」

 

「全國人民都知道我們徽縣竹雕了！」

 

我聽著滿臉欣喜的手藝人們的歡呼，心裡是說不出的高興。

 

我第一次主動握住沈墨的手，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朵，輕聲道：

 

「謝謝你，阿墨。」

 

沈墨低頭吻了吻我的額前的發，嘴角蕩漾起滿足的笑。

 

「因為你本來就很好。」

 

我臉紅不語，輕輕挽住媽媽的胳膊，三人一行往家的方向走去。

 

遠遠看見，一群人鬼鬼祟祟徘徊在我家小院門口。

 

媽媽撒開挽住我的手，快步上前，大聲喝道：

 

「什麼人！誰在那裡！」

 

我和沈墨對視一眼，疾步上前緊跟在媽媽身後。

 

「姜阿姨好……」杜山北撓著頭尷尬地笑，轉身回頭扯著地上那人的衣袖，「澤年，姜白來了，快起來。」

 

我的臉色有些難看，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白白，我在呢。」

 

沈墨握住我的手更緊了。

 

「姜白！」

 

宋澤年發了瘋似的向我的方向撲過來。

 

他的眼睛猩紅且布滿血絲，頭發一绺一绺的油膩不堪，烏青的眼窩裡嵌著兩隻迷蒙的眼。

 

「跟我回家好嗎？」

 

宋澤年的聲音喑啞而幹澀，像是很久不曾開口說話的人發出的聲音。

 

「我們已經結束了，宋澤年。」

 

我努力平復自己激蕩的情緒，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

 

「姜白！你他媽不要給臉不要臉！我是在給你臺階！」

 

宋澤年朝我揚了揚手中的布袋，傳來竹子碰撞的脆響。

 

「相框、套球、戒盒都還在！姜白，你也應該在我身邊！」

 

「宋澤年，我最後再說一遍，我們已經結束了！」

 

 17

 

「八年啊姜白！是條狗都他媽養熟了！」

 

「當年就他媽的應該讓你變成真瞎子！」

 

「我他媽的當年就不該答應和你這種白眼狼在一起！」

 

「你以為他沈墨又他媽是個什麼好東西？」

 

宋澤年的情緒越說越激動，他粗暴地撕扯開手中的布袋，袋中的物件散落一地。

 

「我的東西，確實都該還給我了。」

 

一地狼藉，全是我曾愛過宋澤年的證據。

 

我自嘲地笑著。

 

原來愛了八年的男人從未尊重過我。

 

我追逐了八年的光竟然是黑暗本身。

 

我輕輕放開牽住沈墨的手。

 

沈墨擔憂地拉住我的衣角，輕聲問道：

 

「需要我幫你嗎？」

 

我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澤年，別說氣話，我來和小白姐好好說。」

 

杜山北控制住瀕臨暴怒的宋澤年，好聲好氣道：

 

「小白姐……澤年他……這兩天為了你……胃都喝穿孔了，說什麼都不肯住醫院，吵著鬧著要來找你，我們實在是拗不過他才……」

 

我打斷杜山北的話，「我和他已經結束了，山北。」

 

「小白姐，可澤年他真的很愛你……他本性不壞你是知道的呀……他就是……」

 

「把他帶走，我不想再看見他。」

 

「小白姐……」

 

「把他帶走。」

 

我面無表情機械重復著這四個字。

 

「姜白……」

 

我淡淡開口，「我們都該有新的生活了，你說是吧，山北？」

 

杜山北沉默了好一會兒，點了點頭。

 

他轉身卻不找見宋澤年的人影。

 

「姜白你他媽個二手貨！裝什麼純！」

 

「沈墨你就他媽個接盤俠！老子睡爛的女人你也要！我呸！」

 

宋澤年叫罵著向我衝來，張牙舞爪揮舞著手中不知從哪兒撿來的竹條。

 

沈墨疾步上前擋在我的身前，柔聲道：「退後一點，白白。」

 

下一秒，四五個身著黑衣的大漢衝上前將宋澤年制伏在地。

 

「報警。」

 

處理完一切的沈墨旋即轉身緊緊抱住我，輕撫我散落的發。

 

我反抱住他精壯的腰身，羊絨的觸感讓我感到說不出的安心。

 

我輕輕蹭著他的衣領，耳側突然傳來冰涼的異物感。

 

「咦？」

 

我從沈墨懷中抬起頭，朝冰涼處探去。

 

那是一串吊墜。

 

 18

 

「這個吊墜……怎麼會在你身上？」我吃驚地看向沈墨，「這不是……」

 

「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沈墨的目光暗了下來，眼底劃過一閃而過的悲傷。

 

我輕輕圈住沈墨的脖頸，在他懷中蹭了蹭。

 

既然是沈墨媽媽留給沈墨的東西，又怎麼會……

 

可宋澤年手裡的吊墜確實和這個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想什麼呢？」

 

「阿墨。」

 

「嗯，怎麼了？」

 

我學著之前他捧我臉的樣子，踮腳捧起他的臉，正色道：

 

「你說，我們之前會不會見過？」

 

一閃而過的驚訝從沈墨眼底劃過，他下意識地躲閃著我探尋的目光。

 

「怎麼了？」

 

「白白，我坦白……」

 

我和沈墨幾乎同時開口，又同時止住要說出口的話。

 

氣氛一度陷入尷尬。

 

「白白，你先說吧。」

 

「咳咳……你先答應我不許生氣、不許笑話我！」

 

「好。」沈墨輕笑出聲，好奇地打量著我。

 

「阿墨，我先問你哦，如果，咳咳……我是說如果嗷，一個人因為一個烏龍而將自己的救命恩人認錯了，還認錯了好多年，你……會不會覺得……這個人很傻啊……」

 

「那得看是誰犯的這個錯誤了。」

 

「那如果……是我呢？」

 

「那就一點兒也不傻。」沈墨笑得寵溺，「那她後來找到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了嗎？」

 

「嗯……算是……找到了吧！」我故意拖長尾音。

 

「姜白你騙人！」

 

「我哪有！」我不服氣地噘嘴反駁。

 

「明明是救命恩人先找到小傻瓜的！」

 

 19

 

在我的房間裡，沈墨乖乖地平躺在我的床上，接受我的審判。

 

「你一開始就認出我了是不是！」

 

「那天在我家院子裡，為什麼不讓我摸你的吊墜！」

 

我騎在沈墨的腰間，小嘴翹得老高。

 

沈墨任由我擺布，輕笑著不答話。

 

「沈墨先生，我勸你老實交代，不然的話……」

 

「萬一你不是喜歡戴吊墜的，就是喜歡那個家伙呢？」

 

沈墨出言打斷我的言語威脅，委屈得不行。

 

「怎麼可能！」

 

「我一直以為他是你……都怪你！」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一想到自己愛錯了別的男人八年，就感覺格外臊得慌。

 

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這麼多年的委屈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那你……這些年都幹嘛去了……」

 

「對不起，白白。」

 

「唔……！」

 

沈墨熱烈而綿密的吻將我的話盡數堵住。

 

「阿墨。」

 

「嗯……」

 

「所以，那天……抱我跑出人群的是你嗎？」

 

我窩在沈墨的懷裡，指腹在他的腹肌上畫著圈。

 

「是我。」

 

「阿墨……你身上為什麼總有栀子花香？」

 

「是嗎？我從來沒聞到過呀？」

 

「噢，那你的吊墜怎麼會在……那家伙的手上？」

 

「打架輸了……被他搶走的！」

 

沈墨的眼角向下耷拉著，像極了一隻委屈的小狗。

 

我趕忙抬手摸摸他的頭，沈墨一把牽住我的手，兇巴巴道：

 

「都怪宋澤年這個王八蛋！搶走了你！還對你不好！」

 

「怪我認錯人了，阿墨。」

 

「他不搶我吊墜你不就不會認錯了嘛。」

 

「好好好。」我繼續摸著沈墨的狗頭順著毛，「可是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我要當英雄啊。」

 

沈墨的嘴角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我不解地眨眨眼睛，小聲重復著他的話，「當英雄嘛？」

 

「對啊。」他伸手輕輕刮了一下我的小鼻子，「小說裡不都是小帥英雄救美、小美以身相許的橋段嗎？」

 

「所以你就信了？」

 

「我當然不信。」沈墨語氣頓了頓，溫柔開口，「但是，我想賭一把我的小美會不會以身相許。」

 

「好哇！」我一拳捶在沈墨的胸口上，「那麼小你就打起我的主意了！」

 

沈墨俯身將我圈進他的懷裡，故意在我耳邊哈著熱氣：

 

「白白，你知道嗎？你一直是我追逐的光。」

 

 20

 

媽媽在沈墨八歲那年意外去世。

 

大火燒了一整晚，屋子裡什麼也沒留下。

 

小沈墨哭著喊著要找媽媽，可卻再也找不到媽媽了。

 

小沈墨成了沒媽的孩子，成了兒歌裡唱的【野草】，成了被霸凌的對象。

 

「世上隻有媽媽好，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沈墨！沒媽要！沈墨！野草！」 

 

「野孩子！野孩子！」

 

人群將沈墨團團圍住。

 

他們扯他的頭發，拽他的衣服，扒他的褲子。

 

小沈墨將吊墜緊緊攥在手心裡，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小沈墨不怕疼，但怕把媽媽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弄丟了。

 

清亮的女聲如同天籟，把那群壞孩子嚇跑了。

 

「警察叔叔來了！警察叔叔來抓壞小孩來了！」

 

「快跑啊快跑啊！」

 

人群散去，地上蜷曲成一團的小沈墨緩緩探出腦袋。

 

「你願意和我一起玩嗎？」

 

小沈墨聞言抬頭，看見一隻伸向自己奶團子一樣的小手。

 

他很不好意思地將自己的髒手背在身後，搖了搖頭，冷聲道：

 

「我髒。」

 

「沒關系的，媽媽說了，手上、身上那些髒泥巴一洗就掉了！」

 

女孩對小沈墨甜甜一笑，「吶，這個給你玩。」

 

女孩將手中的小竹馬塞進小沈墨懷中，「你就跟我玩嘛！我家還有好多好多玩具呢！」

 

小沈墨懵懵地點頭，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女孩回家。

 

「小白又交新朋友啦！」

 

院裡傳來女孩媽媽的聲音。

 

「媽媽快來看呀！這是我的新朋友！」

 

女孩雀躍著往屋裡跑去。

 

小沈墨默默將女孩的名字刻在心裡。

 

 21

 

「吊墜取下來給我玩玩！」姓宋的高個子男生高聲叫喚。

 

小沈墨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往前走。

 

沒見過的爸爸在前面的路口等他，說是要接他回家。

 

「哎哎哎！跑什麼！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呢！」

 

「小聾子！我大哥跟你說話呢！」

 

三兩個男生擋住小沈墨的去路。

 

「我說！吊墜給我玩玩！」

 

小沈墨繼續裝作沒聽見似的繞道前行。

 

「你大爺的！」

 

三個男生撲了上來，幾人扭打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