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們雖說是周圍所有人口中的好男人，孝順的兒子，可卻不是一個好丈夫。

遇事退縮，眼裡沒活。

 

好吃懶做，明明不是皇帝，卻隻想著等人伺候吃喝，甚至吃完飯，連碗都等著女人收。

 

我越想越氣，手上的動作沒有半點心軟的意思。

 

直到村裡人進屋拉架，我才發現，張衛華早就被我打得滿頭是包，鼻青臉腫。

 

恰逢我也打累了，丟下手裡的鐵勺。

 

張衛華一個大男人再也繃不住，哭得稀裡哗啦。

 

「媽，你說你咋回事，好端端的，打我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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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掃了他一眼：「誰讓你打老婆。」

 

12

 

我一戰成名，村裡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個可怕的老太太。

 

臭名遠揚到了，即便村裡的狗見到我，也會夾著尾巴跑。

 

這幾天我沒再給陳冬梅添堵，而是趁著她臥床休息，督促張衛華做飯。

 

張衛華開始還是想讓陳冬梅做飯，被我抡著勺子暴打兩次，總算老實了。

 

可陳冬梅自己卻躺不住，掙扎著要起來做飯。

 

她倒沒說心疼，隻說張衛華不會做，做糊了浪費糧食。

 

我直接拆穿了她的心思問：「你這是心疼男人？

 

「我告訴你，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你仔細想想，過去的日子裡，你男人有心疼過你嗎？」

 

陳冬梅不說話，隻一味地搖頭。

 

我接著道：「這就對了，愛是互相的，他不懂得心疼你，為什麼你要心疼他？女人要學會心疼自己，誰規定的女人生來就是伺候男人的？

 

「什麼君子遠庖廚，人家說的是有錢有勢的大戶人家，他一個窮光蛋他配嗎？

 

「還有，誰生下來就會做飯幹活？不會？那就打到他會，聽媽的準沒錯。」

 

一番話不知道陳冬梅聽進去多少，好在有點效果。

 

張衛華給她端吃端喝，她雖滿臉局促，但還是接受了。

 

到後來身體養好，陳冬梅還是不敢讓自己闲著。

 

張衛華做飯，她燒火，劈柴她就去打豬草。

 

我知道，老一輩觀念早在她心裡根深蒂固，無法逆轉，而我隻能循序漸進。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歷經半個月時間，張衛華做飯總算能拿得出手了。

 

可每每做完飯，他還是會小聲嘟囔幾句。

 

「媽，你也不看看，這年頭有哪個男人圍著灶臺轉。

 

「知道我在家做飯，屯裡好幾個都在笑話我。」

 

而我也不慣著，聽了他的話扯著嗓子罵。

 

「怎麼了？偉人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你們大老爺們做個飯，能S人？

 

「你們不是總把男人比女人強掛在嘴邊嗎？孩子不會生，飯都做不了？」

 

一頓突突，張衛華徹底閉上了嘴。

 

至於村裡其他男人，聽了我的話不高興，可又不能發作。

 

畢竟我教訓我那好大兒，跟他們半毛錢關系也沒有。

 

反倒是村裡的婆娘們，聽到我的言論，個個使喚自己兒媳婦少跟我來往。

 

13

 

我無所謂，繼續我行我素。

 

其間陳冬梅跟我的關系緩和不少。

 

雖然我想明白了，可不代表我和她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

 

陳冬梅依舊是幹活的一把手，張衛華也沒闲著。

 

最空闲的是我這個老太太。

 

借口身體不舒服，隻能帶帶孫子。

 

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然而，抱著張文剛曬太陽時，我看著這個還隻會咿咿呀呀的小東西，邪惡的念頭逐漸升起。

 

要知道，上一世張文剛不作為，才是婆婆各種磋磨我的底氣。

 

我又想起我上完班，還要回家做飯打掃衛生。

 

大家都吃完飯，我負責洗洗刷刷。

 

那時候婆婆帶著孩子看電視，張文剛在做什麼呢？

 

他不是在刷視頻就是打遊戲。

 

尤其為了打遊戲，不僅充值，而且還特意買好的裝備。

 

碗不洗，衛生不打掃，就連女兒的尿不湿，也從來沒換過。

 

一旦我提出讓他也參與，婆婆便會阻止，一臉不悅地告訴我，他們娶我回家，除了傳宗接代，就是為了照顧一家老小。

 

那時我生氣了，也反抗了，可換來的隻有張文剛的冷嘲熱諷。

 

直到我癌症後期，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張文剛徹底暴露了他的本來面目，對我非打即罵。

 

我雖然隻剩一把骨頭，可到底有血有肉，巴掌落下來還是會疼。

 

甚至我還沒咽氣，他已經開始和別的女人騷聊，計劃怎麼在我S後，把女兒這個拖油瓶送走。

 

我越想越氣。

 

看著未來丈夫，現在這具身體的親孫子，忍不住緩緩舉起。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直接摔下去，要了這孫子的命。

 

或者就像婆婆說的那樣，很多女人為了生兒子，把多餘的女兒塞進尿桶。

 

我也把他塞進尿桶裡淹S得了。

 

理智終究佔據了上風。

 

我不能S了他，S人償命。

 

最重要的是，就算是S了他，我也無法過道德這關。

 

陳冬梅回來後，見我臉色有些不對，神情立馬緊張起來。

 

身體好起來的她，明顯說話也中氣十足了。

 

看到我後問了句：「媽，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剛子不好帶，惹你生氣了？」

 

我看了看陳冬梅，眼神有些恍惚，心裡的話也跟著脫口而出。

 

「兒媳婦，我看這孩子不對勁，留不得。」

 

陳冬梅被我的話嚇到了，趕緊把我懷裡抱著的張文剛抱起來，就地坐下，扒開衣服查看。

 

「沒有不對勁啊，沒拉沒尿，也沒受傷，好著呢。」

 

我定定地看著她道：「不是外傷，他腦子有問題，長大會是個腦殘，要不咱們把他扔了吧。」

 

14

 

陳冬梅看著我，眼神越來越狐疑：「扔了？媽，這大白天的，你這是發癔症呢？

 

「再說了，他是我兒子，真要是個腦殘，我也得養他長大。」

 

說到最後，陳冬梅抱著張文剛，嗚嗚哭起來。

 

我知道就算我說什麼，陳冬梅也不可能這麼做。

 

隻能選擇妥協：「要不給他改個名吧，老一輩不都說取個賤名好養活，我們就叫他傻※吧。」

 

傻※沒說出來，看樣子是被和諧了，惹得陳冬梅又是一陣疑惑：「你說叫傻什麼？」

 

我嘆氣：「沒什麼，就叫狗屎吧，叫得越難聽，孩子越好養活，萬一以後不是個腦殘了呢？」

 

陳冬梅點點頭，抹幹眼淚：「媽說得是。」

 

隨後又衝著年幼的張文剛笑，「乖寶，咱聽奶奶的，以後你就叫狗屎吧，狗屎臭狗屎，媽希望你健健康康長大。」

 

聽了這名字，我也一時半會兒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ťű̂₋了。

 

鬧了這一遭後，陳冬梅看孩子看得緊。

 

似乎生怕狗屎被我趁他不注意丟了。

 

我懶得管那些，而是趁著有機會，就跟陳冬梅說話。

 

告訴她婚姻裡女性該享有的權利，教她如何使喚男人幹活。

 

當然了，如果使喚不動，我這個當媽的，又是鐵勺伺候。

 

漸漸地，我們的「婆媳」矛盾由少變無。

 

陳冬梅對我越來越好，和我的關系也越來越親密。

 

可我總忘不了上輩子癌症是拜誰所賜，雖說跟她沒有矛盾，心裡也始終膈應。

 

後來我想到了一個緩解方式，但凡心裡開始膈應，就對著張衛華一頓罵。

 

雖說依舊彪悍，可卻成了村裡媳婦，人人羨慕的好婆婆。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我倚老賣老享清福，看著狗屎一天天長大。

 

親力親為教育他尊重女性，如何在婚姻裡扮演一個不聾不啞的丈夫。

 

但凡不聽話或者頂嘴，我絲毫不手軟，同樣拎起竹條開始打。

 

陳冬梅雖然心疼，也隻能任由我去。

 

日子過得飛快，眨眼間，狗屎已經長成二十出頭的大小伙。

 

直到狗屎大學暑假回家，興衝衝地宣布，他談戀愛了的時候，我才猛地回過神。

 

邁著已經不太利索的步子走到他面前問：「你說什麼，談戀愛了？女孩哪兒的？叫什麼名字？」

 

張文剛興衝衝對著耳朵不太好使的我喊：「奶，她也是咱們這裡的，跟我一個學校，叫楊思雨。」

 

熟悉的名字如雷貫耳。

 

楊思雨，那不就是我嗎？

 

我一個踉跄後退幾步，整個人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15

 

等我再醒來，周圍又能聞到新鮮的空氣了。

 

就連之前一直嗡嗡響，聽不太清楚的耳朵，也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我耳畔道：「思雨，我們到了，你看，那就是我家。

 

「站在路邊等我們的是我媽，你放心, 她看到你肯定很喜歡。」

 

我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正是二十多歲的張文剛。

 

還沒回話, 我已經被他牽著從車上下來，往不遠處的女人走去。

 

女人五十上下, 正衝著我們笑, 是我婆婆陳冬梅。

 

我看著自己白嫩的手, 苗條的身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陳冬梅笑盈盈地走上前，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噓寒問暖。

 

問我暈不暈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不像曾經我第一次來到這裡, 婆婆一副我高攀了她兒子的嘴臉，臉上寫滿了真誠。

 

我明白了, 我好像又重生了。

 

並且重生到了張文剛第一次帶我見家長的那一天。

 

我有些感動，慶幸不是重生到和他結婚後的某一天。

 

要不然和這個腦殘離婚, 還得被扒層皮。

 

想到這些, 我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和她保持距離。

 

最後轉身對張文剛道：「我想我們不合適。」

 

張文剛一愣：「思雨，你什麼意思？是嫌棄我家在農村嗎？你放心,Ṭù¹ 等我們結婚以後，不住這裡，在城裡買房。」

 

我搖頭：「不是，是我們八字不合。

 

「我問你，我們剛談那年，你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你奶奶, 你奶奶問完我的名字是不是就去世了？」

 

張文剛詫異極了：「你怎麼知道的？」

 

我攔下開往城裡的小巴車，頭也不回地跳上去, 大聲解釋：「算命的說的。

 

「算命的說我克你全家，真要跟你結婚, 先克S你奶奶，再克S你媽，最後還會害你變成腦殘。」

 

聽到腦殘這兩個字, 陳冬梅臉色都白了。

 

眼看張文剛想追上來，陳冬梅一把把他攔住。

 

車子發動, 而我也離這對母女越來越遠。

 

不管他們母子倆是不是變得更好了，我都不會再跳進這個火坑。

 

徹底和張文剛分手後, 我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工作上。

 

兩年後, 工作有所起色，我也成了一名高管。

 

彼時我媽開ţũ̂ⁱ始催婚, 而我卻隻回道：「你跟我爸倒是結婚了, 也沒見你們有多幸福。

 

「婚姻這個火坑，誰愛跳誰跳，再催婚，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全都拉黑。」

 

戀愛可以，結婚不行。

 

人生不過兩三萬天，我不想為難自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