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用一瓶農藥結束了暴力丈夫的生命後,帶著兒女匆忙逃離。


 


十幾年後,我含辛茹苦把兒子送入名牌大學,可他卻轉頭替父伸冤,將我送入監獄。


 


重活一世,我隻想好好補償女兒。


 


至於,白眼狼兒子,就讓他和家暴男鎖S吧!


 


1


 


「媽?怎麼是你來接?」


 


一道稚嫩青澀的嗓音傳入我的耳朵。


 


我驚愕地扭頭,那張尚未長開,卻和成年王偏意有著幾分相似的臉落入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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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一定是病糊塗了。


 


誰都可能來監獄看我,唯獨親手將我送進監獄的王偏意不可能。


 


更何況還是幼年時的他。


 


幾十年前剛逃離丈夫魔爪的我,帶著王偏意和王舒來到這個新城市,日子雖然緊巴但勝在自由。


 


每當深夜回家,看見那兩張熟睡的面孔,我一天的疲勞都會在頃刻間消散。


 


孩子們也幸苦,年紀輕輕就早當家。


 


怕班裡的同學笑話他們。


 


衣服、文具、補習班,隻要是我能想到的,都盡可能給他們最好。


 


好在黃天不負有心人,王偏意考進了本地的重點大學。


 


我想看他報考了什麼專業,他卻一把搶過錄取通知書,神秘地說要給我份驚喜。


 


「媽,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朝我勾唇,笑得乖巧。


 


幾周之後,我才明白這笑容的意義。


 


驚喜…呵,是挺驚喜。


 


沒多久我就收到了一封起訴書。


 


我無措地站在被告席,看著對面的王偏意鐵面無私地控訴著我S夫的罪證,臺下還有他法學院裡的導師為他撐腰。


 


條理清晰,證物充分。


 


我不敢想象,這是他第一次還是第無數次演練而出的結果。


 


防衛過當、蓄意謀S、毒婦等詞匯飄進我的耳朵,可我卻什麼也聽不清了。


 


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滿地殘骸,孩子們縮在角落裡相擁哭泣。


 


我拖著傷痕累累的殘軀,忍痛掏出櫃子底下的農藥,一點一點向臥室爬去。


 


而造成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顫抖著將瓶蓋打開,深吸一口氣後,猛的將黑糊糊的農藥全部倒入他嘴中。


 


像是感覺到不適,男人竟在中途睜開了眼睛。


 


或許是母愛激發了我的潛力。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壓在他身上,SS捂住他的嘴不讓他把東西吐出來。


 


待一切都安靜下來後,我虛脫地將孩子們抱在懷裡:


 


「一切都結束了,沒人可以再傷害我們了。」


 


可現在,我視為珍寶的孩子竟拿起法律的尖刃指向我。


 


為他S去的人渣父親鳴不平,一口一句毒婦,不惜大義滅親也要將我送入監獄。


 


我錯了嗎…


 


我隻是想保護他們啊…


 


在銀手镯拷住手腕之際,我才恍然抬起頭想尋找王偏意的蹤跡。


 


「王偏意!」我的胸腔在顫抖。


 


他終於不耐煩地停下腳步,側過身對我做了個口型。


 


「活該。」


 


2


 


其實我早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是我的兒子親手將我送進監獄。


 


我看著玻璃外哭成淚人的王舒,心裡再次泛起酸楚。


 


我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小女兒。


 


等我進去後,王舒除了她哥,就真的沒有別的依靠了。


 


王偏意在協助搜集我罪證的過程中很順利,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些是我早就準備好的東西。


 


丈夫的S像塊大石頭般,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本想等王舒畢業工作後再去自首,為了讓他們不背負上S人犯子女的罵名,我甚至還準備了農藥等到警察上門時自盡。


 


現在,那瓶農藥還靜靜地躺在櫃子底下。


 


隻不過我已經沒機會用上了。


 


「媽,我再去勸勸哥…你等我,我一定讓他放你出來!」


 


王舒哭得稀裡哗啦,哽咽著說不出完整的話。


 


但作為她的母親,我自然知曉自己的女兒在說些什麼,哪怕她隻有一個眼神我也領會她的意思。


 


我下意識想要撫摸她的頭發,可冰冷透明的玻璃窗隔絕了我們母女二人。


 


「舒舒,你哥哥說得沒錯,我的確是個S人犯。」


 


想起王偏意,我的心就隱隱作痛。


 


我隻能安慰自己,他以後定會成為一個鐵面無私的律師。


 


我扯起嘴角,又絮絮叨叨的跟王舒交代了許多。


 


「B險櫃裡還有兩張存折,一張是你,一張是你哥哥,密碼是你們的生日,等你們畢業後就能取出來了。」


 


「媽我不要這些,我隻想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王舒舍不得我,可站在一旁的獄警卻打斷了這一切,冰冷地吐出四個字:


 


「時間到了。」


 


時間到了…


 


我和他們的緣分也隨著這句話到此為止了。


 


伴隨我餘生的,是關在鐵柵欄裡的監獄生活。


 


我在裡頭等啊等,直到病S時都沒等來王偏意的探望。


 


可現在,我眼前站著的分明是還在上小學的王偏意。


 


3


 


等再次見到王偏意時,我心中悲憤、失望、不舍的情緒幾近呼之欲出。


 


我很想質問他為什麼。


 


我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好,才能讓他用「活該」的心態將我親手送進監獄,甚至一生都不來看望我一眼。


 


可我還是忍住了,這對年僅 10 歲的王偏意不公平。


 


「怎麼,見到媽媽很失望嗎?」


 


我終於收拾好心情,按耐著波濤洶湧的情緒開口。


 


「沒有。」


 


王偏意垂眸,乖順的不像話。


 


可我也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失望和嫌棄。


 


「你爸爸他……」


 


我頓住了。


 


前世,王偏意在考了第一名後,便要求爸爸參加他的家長會作為獎勵。


 


可一直到家長會結束,王強生都曾未出席。


 


空蕩蕩的桌椅在擠滿家長的教室中,顯得尤為刺眼。


 


人群散去,剛抓完小三的我姍姍來遲,渾身狼狽的接他放學。


 


面對王偏意的質問,我下意識給他爸爸撒了謊:


 


「你爸爸臨時出差,所以才不能來看你。」


 


「是嗎?我就知道爸爸不會拋棄我。」


 


王偏意略微紅腫無神的眼睛,再次閃爍起光芒。


 


之前我始終認為父母的事不應該告訴孩子。


 


為了給孩子樹立一個好榜樣,我一直都在給他們塑造一個虛假的好爸爸形象。


 


或許…這也是上一世王偏意這麼恨我的原因。


 


所以這次,我選擇實話實話。


 


「你爸爸出軌了,今天是那個女人的生日,所以他才違背諾言,沒有參加你的家長會。」


 


可能其他孩子尚不懂我這句話的含義,但早熟的王偏意不可能不知曉。


 


我冷靜又清晰地告知他真相,在此期間我不斷窺視著王偏意的反應。


 


「你騙人。」


 


起初他是小聲的重復,到後來音量越來越大。


 


他像是不能接受般,突然抬頭對我大呼小叫:


 


「你騙人!爸爸不可能會不要我!」


 


我掀開袖子,露出星星點點的傷痕:


 


「這些,還有這些,都是我在捉奸時被你的爸爸打的。」


 


事實是殘酷的,毒藥被包裝的再好看也是毒藥。


 


王強生這個好爸爸形象是時候該撕開了,現在也應該不算太晚。


 


我希望在他眼裡看出一絲醒悟或心疼的痕跡,


 


可是沒有。


 


他抽出書包裡的習題冊,瘋一般向我扔來:


 


「肯定是你做了對不起爸爸的事!


 


要是你不這麼肥,這麼醜,爸爸怎麼會不要你!」


 


書本砸在我的額頭上,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王偏意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慌亂,但很快被憤怒代替。


 


「如果沒生你,我當然能一直年輕漂亮。」我看著他。


 


「跟生我有什麼關系?少拿這一套綁架我,我求你生我了?」


 


王偏意梗著脖子,幾乎是脫口而出這段話。


 


我被他的話氣得發抖。


 


在生王偏意和王舒之前,我也曾是個青春靚麗的姑娘。


 


擁有纖細的腰肢,充滿彈性的肌膚。


 


可生完小孩後,我卻一度陷入抑鬱,甚至自卑到不敢照鏡子。


 


我不敢相信,鏡子中那憔悴醜陋的女人是我。


 


松弛的肌膚,密密麻麻的妊娠紋,暗黃下垂的臉頰和大把大把掉落的頭發……


 


若不是自己在大學剛畢業時被繼母連哄帶騙嫁給了王強生,我這一生都不會碌碌於家庭。


 


雖然不知道這些話是誰教他的。


 


但此刻他竟然能對我吼出來,想必是也認同那些話吧。


 


兩人就這樣默契地僵滯在垃圾桶前。


 


他眦著牙齒,像條喂不熟的狗一般瞪著我。


 


這倒像極了他爸。


 


一樣的冷漠無情,一樣的不懂感恩。


 


我默默蹲下拾起那些沾滿灰塵的書本。


 


在王偏意驚訝的目光中,我將它們全部丟到了垃圾桶裡。


 


「記住,」我扭頭看他,「這是你目無尊長的代價。」


 


我沒有猶豫,徑直離開了這裡。


 


4


 


我去低年級接王舒回家。


 


我自認為自己早些年對女兒有愧,一碗水總是端不平。


 


王偏意生來體質弱容易生病,我便將許多精力放在了兒子身上,不知不覺間便忽視了女兒。


 


等我回頭猛然察覺時,才發現女兒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王舒很懂事乖巧,隻是話語間的客套讓我明白女兒對我的疏遠。


 


我很愧疚,總想著在經濟上彌補她。


 


新的衣服鞋子都給她買,生活費也是在月初時主動轉給她,好不容易等女兒親近我時,王偏意又迎來了高考。


 


我再一次冷落了她。


 


我總想著等以後彌補,自己偏又鋃鐺入獄再也沒彌補的機會。


 


對於這個女兒,我是最愧疚、最放不下她的。


 


所以在王舒來監獄看望我時,我將兩張存折都給了她。


 


我悄悄走到王舒的身後,看著她乖巧地寫作業等我來接。


 


王舒懂事的模樣令我鼻頭一酸。


 


我寧願她不要這麼懂事,像其他小孩一樣任性才好。


 


看著作業本莫名打湿的地方,王舒終於抬頭發現了我。


 


「媽媽你來接我啦?咦,你怎麼哭了?」


 


她用肉乎乎的小手擦拭著我的臉頰,細心的她,又敏銳地注意到我身上的傷:


 


「不哭不哭,痛痛飛~」


 


隨著王舒圈住傷口將手拋向空中的動作,我身上的傷痛似乎真的不見了。


 


我破涕為笑,


 


背起王舒的書包,牽著她回家。


 


途中我下意識往垃圾桶旁瞥了一眼,但王偏意早已不在那裡。


 


王舒像隻小麻雀似的,在路上嘰嘰喳喳地分享學校裡的趣聞軼事。


 


比如今天又收到了幾朵小紅花呀,班上的哪些同學又哭著要回家…


 


見我不說話,她還會小心地觀察我的臉色:「媽媽你是不是不想聽這些啊?」


 


怎麼會呢,我巴不得女兒跟自己多說說些話呢。


 


怕她多想,我趕緊解釋道:


 


「不是的,是媽媽在想該如何回應你的感受。」


 


王舒松了口氣,臉上再次盛開笑容。


 


我笑著點頭,一一回應。


 


餘暉將我們的影子拉得細長。


 


我們慢悠悠地回到家,剛推門時,一隻煙灰缸如隕石般飛速與我擦肩而過。


 


擦咔——


 


煙灰缸摔在地上碎了一角,我下意識將王舒護在懷裡。


 


「臭娘們真以為自己算什麼東西了啊?連我兒子的書都敢扔!」


 


王強生喝得醉醺醺的,手臂上還有我留下的抓痕。


 


想必是我將他精心準備的生日驚喜破壞後,那女的扭頭就找別的男人了吧。


 


前世,我抓奸時還傻乎乎地質問他。


 


為什麼自己為了這個家盡心盡力,而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外面找女人。


 


「你自己給我帶了綠帽子,還不準我做?」


 


王強生沒看我,拆開香煙盒抽了一隻又一隻。


 


可當我問他證據時,他卻遮遮掩掩不告訴我。


 


但哪怕是這樣,他還是斷定我在外偷了男人。


 


「證據?你看王偏意哪點像我?」


 


後來街坊裡到處流傳著我不檢點的流言,那段時間王偏意也沉默寡言的,不願跟我說話。


 


直到有天,我看見別的小孩將王偏意堵住,罵他是賤種時,我才拉著他去做了親子鑑定。


 


這是件非常屈辱的事情,沒有人會無端做親子鑑定,可為了孩子的尊嚴我不得不做。


 


結果孩子當然是王強生的。


 


可我並未有等來道歉,反而迎來了更殘暴的N待。


 


我透過王強生,將目光停留在他身後的王偏意身上。


 


還學會了告狀。


 


察覺到我的眼神,王偏意倒是心虛的不敢看我。


 


見我不說話,王強生便拿起地上的空酒瓶搖搖晃晃地朝我走來,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難聞的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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