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物資匱乏的年代，覃汌用家裡僅存的六十斤糧票換了兩張電影票。

 

隻為給他剛失去丈夫的嫂子圓一次電影夢。

 

可我的寶寶卻餓得哇哇大哭。

 

我大罵那個女人不要臉。

 

可他卻護著她，呵斥著我說

 

「你隻是沒有了糧票，而她沒有了家人，她隻不過是想感受一下幸福的滋味，你就不能懂點事？」

 

我回家大鬧，全家人都向著寡嫂。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女人是覃汌走散的前妻，我替他養的繼子也是前妻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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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離開，決心把命運握在自己手裡。

 

直到發生飢荒，我坐在轎車上看著他為了一口吃的與他心愛的嫂子大打出手。

 

1

 

家裡米缸見底，寶寶餓得大哭，七歲的繼子也餓得上蹿下跳。

 

公婆抱怨我怎麼不好好保管糧票。

 

我尋遍整個屋子都找不到攢了半年的糧票。

 

我心慌了，急忙背著六個月大的寶寶到老公的廠裡找他。

 

卻瞧見他正和他稱之為嫂子的女人說說笑笑走出電影院。

 

我低頭看到了他試圖藏起來的半截電影票回執。

 

電影票有多難得，所有人都知道，千金難換。

 

再加上這是首次電影院入駐本縣城，更加難上加難，那票應該也是他求了好久才得來的吧？

 

昨日個隔壁鄰居兒子鬧了一宿，平時對他百依百順的父母被逼地怒吼：「看一次電影相當於一家人得餓三個月，那可是整整六十斤糧票啊，誰家能舍得看！」

 

鄰居家三口人雙職工，而我家七口人單職工，可我的丈夫說看就看了。

 

記得剛聽說電影這個詞的時候我很是憧憬，想象不出有人在一方幕布裡唱歌演戲打鬥是什麼樣的情形？

 

那時覃汌點了點我的鼻頭跟我承諾道：「等我們這有電影院，我要第一個和你一起去看，隻要你開心快樂一切都值得。」

 

可現在他連電影的隻言半語都不敢跟我說，為了別的女人舍得用全家三個月的糧票討她的歡喜。

 

看到我過來，梁圓目光一怔，顯然她也注意到了覃汌的動作。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又看到我手裡的寶寶，瑟縮了一下，覃汌上前把她護在身後，安撫道：「沒事有我呢，你是嫂子，她是弟妹，哪有弟妹不敬嫂子的道理，她不會介意的。」

 

梁圓朝他胸口捶了一下嗔怪道：「還不是你非要換成電影票，都有老婆孩子的人了還這麼衝動，這不弟妹找上來了？」

 

「好了，看都看了，你敢說你不開心？隻要嫂子你開心，這一切都值得的，這是我做弟弟的本分。」

 

「可是我們沒帶上弟妹一起，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她哪有空，要帶寶寶和照顧家裡，你就不要自責了，不就是個電影嗎，我還是可以請嫂子你看得起的。」

 

他們旁若無人，氣氛熟稔又親昵，

 

未等我開口，覃汌沉聲道：

 

「有什麼事，回家再說，你要的解釋我會給你。」

 

又看了眼我手裡的寶寶，此時寶寶餓得兩眼淚汪汪，無力哼唧著，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眼裡的責備不言而喻，

 

他在怪我耍心機，挾天子以令諸侯，又奈何周圍來來往往人眾多不便發作，

 

「還不回去？誰家媳婦抱著孩子在電影院門口丟人現眼？」

 

說完他率先領著梁圓自顧自地走了。

 

在夕陽西下他們兩人有說有笑討論著關於電影的細枝末節…，

 

像極了恩愛夫妻。

 

2

 

一個月前覃汌領回了個女人，他說他那同父異母的兄長出意外S了，獨留剛新婚不久的媳婦孤苦伶仃，一個女人家沒有收入來源，也不敢回娘家，他就自作主張把人給帶了回來。

 

當時他對我保證：「暖暖你放心，等我尋找機會安頓她好後，我們就關起門來過我們的小日子，現在形勢所逼左右也不過是添一雙碗筷，你行行好幫幫她好嗎？」

 

他說梁圓是個可憐人，性格軟弱又無生存技能，年紀輕輕被父母拋棄隻能隨波逐流跟隨人販子到處找人家嫁人，之前要不是他兄長護著，都有可能被餓S。

 

我試圖給他分析目前家裡的情況，家裡並不富裕，一大家子七口人如今再添加一人隻會難上加難。

 

小姑子來年又要出嫁還得攢嫁妝，他爸他媽如今又毫無收入，他還有個7歲的兒子將要上學，而我還在家中帶寶寶。

 

可他說「沒事，都有我呢，其他人都答應了，就等我的意見。」

 

我看著他真摯的請求，不忍心他被別人戳脊梁骨，咬牙答應了下來，

 

當天他就領著寡嫂進了門。

 

原來他早就讓寡嫂在門外等著了，吃定我不會拒絕，就算我拒絕他也總會有法子讓我答應，既然這樣何必多此一舉。

 

領進門後，他自顧自收拾出家裡最大的陽光房出來，那是新砌好的，是他承諾我坐完月子後給我的新房間。

 

我下意識問：「覃汌，這不是你答應給我的房間嗎？」

 

他都不徵求下我的意見就擅自做主把承諾給我的房間給了別人住，他有把我放在心上？

 

「你鬧什麼？她是你嫂子又剛經歷失去丈夫的悲痛，一個房間而已這你都要計較？」

 

我委屈紅了眼，他怎麼會這樣想我？

 

但凡他徵求一下我的意見，我怎會不給？

 

3

 

我壓下心裡的酸澀，抱著孩子厚著臉皮拐彎去見了我閨蜜林湘，直到孩子終於吃到了米糊，我心才安了下來。

 

看著林湘由粗糙到如今被養著嬌嫩的臉龐，垂眸掃了下自己日漸粗糙的手，我把我的打算說出了口：

 

「我要離婚。」

 

林湘抱著寶寶的手一愣，滿臉不可置信，

 

「你們家覃汌那麼優秀，對你這麼好你都舍得？」

 

在梁圓來之前他確實對我很好，我們之間有過愛情。

 

他記得我所有的愛好，記得關於我所有的事情，願意掏空所有的積蓄也要娶到我，為我受過傷，為娶我喝到不省人事，為了我簡單的一句不喜歡抽煙的男人去戒掉煙…

 

隻是現在曾經那個一見到我就臉紅心動的小伙子變成了為了不相幹的人當眾給我難堪，為了討好另一個女人讓我的寶寶挨餓，

 

我也越來越想不起來他對我的好到底有哪些了。

 

「他領了個女人進了門，說是他的寡嫂，還用六十斤糧票換了電影票。」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並給林湘說了出來，沒什麼表情，就像在敘述別人家發生的事一樣，

 

林湘欲要替我打抱不平，我攔住了她：「趕走她後呢，我還要跟他繼續過下去？會不會還會有下一個梁圓？」

 

「不是他變了，他隻是沒那麼愛了。」

 

我明明不傷心的，可滾燙的眼淚就這麼砸了下來，

 

我以為我會是例外，沒有想到結果都一樣。

 

我堅定道：「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和他過下去，我要跟他離婚。」

 

有句話說得好，眼不見心不煩，既然他心思已不在我身上，我何必糾纏。

 

我以為林湘會勸我為了孩子要忍一忍，世道艱難，可她說了一切尊重我的決定，如有需要都可以找她。

 

有了她這一劑強心劑，我再也無所畏懼。

 

4

 

回到家後，灶裡已經煮好了熱騰騰的米飯，他們招呼著我坐下來吃飯，

 

覃汌小心翼翼看著我，往我手裡塞了個東西，是我想了好久的潤膚霜，

 

之前提了一嘴後他說目前供銷社沒有貨，可在梁圓來的第二天他就給她買來了。

 

他給我擺好碗筷，盛好滿滿一大碗米飯，

 

「暖暖，咱家有飯，你要吃就多吃點，」

 

他頓了頓。

 

「梁圓她初來乍到，她又失去了我哥哥，無依無靠，我作為弟弟理應要多照顧點她，她心情不好所以我才想著帶她轉換一下心情，希望她能夠早日從失去丈夫的悲痛中走出來，你理解一下好嗎？」

 

婆婆也在旁邊幫腔：「暖暖，糧票的事過去就過去了，等到月底小汌還會拿糧票回來的，這事就這麼過去吧，要是你嫂子看到你拉著個臉，估計她又要多想更加傷心了。」

 

明明做錯事的人不是我，可在他們看來我就是錯了，錯在愛計較，

 

對寡嫂甩臉色，要我忍讓。

 

公公沉著臉，一聲不吭地抽著旱煙，全然不顧我和寶寶在，

 

我快速把寶寶抱回了裡屋，看著她睡著香甜，心中給自己暗暗下定決心，寶寶，你會支持媽媽的決定的吧？

 

我一定不會讓我的寶寶和一個不相幹的人爭寵受氣。

 

安頓好寶寶後，我走到他們面前環視一圈，指著公公問：

 

「覃汌，你爸是不知道我和寶寶都在不能吸二手煙的嗎？為什麼就沒有人說他，這就是你們為我著想？」

 

我永遠記得梁圓剛來聞到公公抽煙的煙味咳嗽了一下，公公馬上把煙給掐了，還自覺走出外面。

 

而我無論是懷孕還是生產後坐月子，公公依然我行我素，盡管覃汌也多次委婉提過，他還是沒改。

 

我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冽：

 

「你們都說梁圓初來乍到要好好照顧她，那我呢，我就不是初來乍到？」

 

「她剛來，我把自己最好的床上用品、衣服、生活物資都給了她，她需要什麼，隻要她開口，哪一次沒有給她辦到？

 

我還在帶著寶寶，可我依然為了這個家早起貪黑服務好這個家，做家務做飯洗衣，嫂子有幫忙過？」

 

「六十斤糧票換兩張電影票，多大的家產啊敢這樣子敗，寶寶都還餓著肚子，你叫我怎麼辦！不為我著想，難道都不為寶寶想想嗎？這馬上就要過年了沒有糧票全家都等著餓S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