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思良的臉瞬間變得煞白。

 

“我......我根本沒跟她聯系過！詩詩你在說什麼呀？”

 

一直都是他在轉錢，說根本沒聯系，也太過於欲蓋彌彰了吧。

 

但我懶得周旋，索性把事情挑得更明。

 

“我在說，你的寶貝蘭蘭應該和你媽一樣，有豐富的人生經驗，她肯定能夠給你一些老道的看法。”

 

“你......都看見了嗎？”

 

“不止看見了，還看完了。”

 

王思良立刻拉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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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詩，我隻是太累了。你的大事小事都是我在照料，我把你當小公主來寵，漸漸地我也忽略了自己心底，原來也有一個小王子。”

 

“你又不願讓我媽住過來，是蘭......張姐，給了我很多的包容和照顧，讓我能在婚後短暫地成為一個小王子，你能理解我嗎？”

 

我輕輕推開了他的手。

 

“你知道她為什麼要照顧你嗎？因為我付了錢，而這就是她的工作。”

 

“是，我明白，世界上能真心對我好的隻有媽媽。”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一下。

 

但那個媽寶男看我笑了還以為我消氣了，順勢討價還價起來。

 

“詩詩，我也是真心愛你。我會跟她分開，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好不好？我媽一直想要個孫子。”

 

你媽你媽，十句話裡九句不離你媽。

 

我搖了搖頭，不打算浪費力氣去動搖他根深蒂固的戀母情結。

 

“王思良，孩子已經沒了，以後也不會有了。我們離婚吧。”

 

王思良聽後馬上跪在我床邊，臉上滿是委屈和懊悔。

 

但我想，他委屈的是我不夠理解他。

 

懊悔的是沒有把一切藏得更好。

 

我看著他低垂腦袋的發旋，看著他的因哭泣一抽一抽的肩膀，心裡無波無瀾。

 

我也是在這時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徹底不愛他了。

 

他見我臉上沒有半分松動，幹脆坐在地上撒潑打滾，哭喊著拒絕。

 

“不要......不要！我對你那麼好，你憑什麼不要我！”

 

媽寶男就是這樣，不能正視自己的錯誤。

 

在較大的挫折面前，沒有任何解決問題的能力，隻會通過耍性子來換取別人的妥協。

 

我又想笑了。

 

王思良，王思娘。

 

這個名字取得真是，妙啊。

 

5

 

我強忍著不適，裝作心疼的樣子扶起他，好言相勸道：

 

“你想啊，你媽媽本身就不喜歡我。如果我們離婚了，你和張姨......張姐在一起，你們三個人就能一起住了！”

 

趁著王思良垂頭沉思，我乘勝追擊：

 

“你媽媽會很開心，你又有兩個女人照顧你。你就可以永遠當你的小王子啦，這樣多好呀！”

 

正當我想繼續說些什麼好徹底甩掉他時，他卻突然開頭道：

 

“那我，跟我媽商量一下。”

 

好家伙，有戲。

 

“好，但你要記住，先不要主動提起張姐的年齡哦。等你和張姐定下來後，讓她兩相處相處，你媽自然就知道張姐的好了。”

 

王思良大概是想到那女人照顧他時的場景，便認可地點了點頭，溫順地離開了。

 

我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突然感到心疼。

 

因為這個張姨，在我們老家可是出了名的悍婦。

 

連著一個星期，婆婆和王思良都沒有來找我。

 

說不定婆婆是念在我這兩年來對她孝順有加，才會這樣遲疑和猶豫？

 

畢竟我待她，是真的上心過。

 

她說自己老了，關節痛，我就請了三四萬的看護給她，照料她的飲食起居。

 

她說買菜缺個好看的菜籃子，我就買了個幾十萬的包，讓她挎著輕便又得體。

 

隻可惜她不識名牌，也不識真心。

 

我正準備出院時，她來了，還把一份擬好的離婚協議拍在了我面前。

 

理不直，氣也壯。

 

上面寫著讓我淨身出戶，還把歸屬王思良的家產一個不落地列出。

 

看來這一個星期她完全沒闲著。

 

“籤了吧，我兒馬上就要當總經理了，有好大前程！你這種女人，我們老王家看不上。”

 

我那點負罪感瞬間煙消雲散。

 

惡人，就留給惡人磨吧。

 

我故作猶豫地籤下協議，為了增加表演的可信度，還悲傷地感嘆了一句：

 

“怪我沒有為王家生下個大胖孫子，什麼都不要，也是應該的。”

 

“你知道就好！”

 

前婆婆從我手裡奪過協議，看了又看，寶貝得不得了。

 

“我兒子啊，就是有魅力，一離婚就找到女人了！離了你這個掃把星，別說是生個大胖小子，三年抱兩都不是問題。”

 

可惜，那個女人即將閉經，連月經規律都是問題，更別說生孩子了。

 

而且我們那麼多年都懷不上，不是因為我。

 

而是因為，王思良弱精。

 

但她什麼都不知道，隻是小心翼翼地將那張離婚協議收進包包的夾層裡，不耐煩地催促我：

 

“現在立刻去民政局把離婚證領回來，這樣我才放心！思良已經在排隊了。”

 

我看著我送她的那個包。

 

幾十萬的包，邊角磨損得厲害，皮面全是劃痕，一看就沒有被好好愛惜。

 

而裡頭那張被如此寶貝的離婚協議，大概隻能給他們帶去百來萬罷了，不及我真正身家的萬分之一。

 

我抿了抿唇，垂下眸：“好。”

 

無論如何，那是他人的選擇，也是他人的命運。

 

6

 

我們到民政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正是最熱的時候。

 

剛下車，我就看到了民政局門口長長的隊伍和排在前頭的王思良。

 

他身材高大，卻撐著一把那樣小的傘。

 

而見我來了，第一反應竟是將傘往我這偏。

 

前婆婆瞥了他一眼，他才正了正傘柄。

 

但王思良在為他媽遮陽的同時，還是執拗地將我攏在那小片蔭蔽下。

 

我們三個人就這樣擠在那麼小的一把傘裡，稍微挪動幾步，就顧此失彼。

 

可他就是不S心，非要努力找到三個人間的平衡。

 

“詩詩，你好些了嗎？我這幾天......”

 

“我知道，是你媽不讓你來。”

 

他擰著的眉心又皺了幾分。

 

大概他也知道，這不是理解，而是看穿。

 

王思良沉默了幾秒，突然伸手攔住了他媽急切向前的步伐。

 

“媽......我從來沒跟您要求過什麼，這一次，您能聽聽我的嗎？”

 

他媽下意識地捂了捂肩下的包，一臉戒備地看向了我。

 

“怎麼了？”

 

“我，我不想離婚了。我發現自己，還是很愛詩詩。”

 

“你瘋了嗎！都到這裡了還說這些傻話，我看你是被這狐狸精迷了眼。”

 

其實我和他媽一樣，也感到非常驚訝。

 

出軌了整整一年，到現在才突然大徹大悟，認為我是他最愛的女人？

 

不過，的確有這個可能。

 

或許他出軌，本來就不是為了愛情。

 

而是因為，那一輩子都在霸佔著他、操控著他的母愛突然缺席了，他才那麼迫切地需要再找一份替代品。

 

就像幼童戒掉奶嘴時的戒斷反應。

 

就像，這一周裡我想做些什麼，想分享些什麼時，也總是會不自覺地先想到他。

 

可是我也很清楚，我們回不去了。

 

因為原諒一個人，不是原諒他一次就夠了。

 

而是要在餘生想起這件事的每一次，都原諒他。

 

我做不到，也不想要一輩子都玻璃渣裡找糖吃。

 

我正準備拒絕，就被他媽搶先開口。

 

“你想像你那個混蛋爹那樣，丟下我，把我氣S嗎！？趕緊跟我進來！”

 

“媽......我真的很喜歡......”

 

王思良還沒說完那句話，就已經向前邁了幾步。

 

他回過頭看我，滿臉的不敢置信。

 

是啊，他的身體再一次做出了選擇。

 

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把那句話咽了下去。

 

隨著他轉身去追他媽，那把小傘的陰影也終於徹底從我身上挪開了。

 

而我的頭頂上，分明藍天白雲，天高海闊。

 

領離婚證的過程中，王思良一直戀戀不舍地看著我。

 

我全當沒察覺，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拿到證就徑直往外走。

 

他媽見塵埃落定，索性不再收斂，立刻換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別看了，傻兒子！那種女人空有一副皮囊，勾引勾引男人還行，現在啊，她都成了破鞋，誰還會要呢！呸，清高個什麼勁！”

 

我冷笑，回頭說：“阿姨，我不像你，沒了男人就活不了。”

 

“別S要面子嘴硬了，沒了我兒子，你屁都不是。我們女人，就得靠著男人活！”

 

“可是男人，不是最善變了嗎？王阿姨，你和你的兒子，都應該很清楚才對。”

 

7

 

王思良聽懂我在點他的出軌，幹脆眼神閃避，垂下了頭。

 

他媽則是被戳中痛處，大吵大嚷起來。

 

“我是沒你們那些狐狸精的手段，但我有我兒子！兒子愛娘是一輩子不會變的！你個生不出孩子的賤人又有什麼？”

 

“她啊，大概就隻有幾十億的身家吧。”

 

我回頭，原來是我哥林驍然。

 

“剛離婚就被B養了？你這個下賤女人，真不要臉！我要替老祖宗收拾你！”

 

王思良他媽揚起手要打我，卻被王思良攔住了。

 

看來王思良認出了他的頂頭上司。

 

雖說公司的大小事務都是我在處理，但我哥好歹是掛名的總裁，所以他也在公司露過幾次面。

 

“林總？您怎麼會在這？抱歉，我媽她隻是情緒激動，冒犯您了。”

 

王思良不動聲色地將他媽護在身後。

 

真不愧是他，見不得他媽受到一點委屈。

 

林驍然彎起他好看的薄唇。

 

“聽說我妹淨身出戶了，所以就來把她之前放我這的錢，都還給她。”

 

他動作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眼神卻冷得不像話。

 

“順帶一提，你待的那家公司，就是她的。”

 

“兒子你可別信他們！肯定是林悅詩這個賤人找人來演戲騙我們的！她不就是個破小職員嗎？怎麼可能是老板！對，一定是這樣！”

 

林驍然笑著眯了眯眼，看得我打了一個激靈。

 

這個笑面虎發狠前都會這樣笑。

 

“不過，在把公司還給我妹之前，我還是總裁。所以，正式通知你，王思良是吧，你被開除了。而且，你這輩子，都別想踏進這一行了。”

 

林驍然寬厚的大手撫上我的肩膀，讓我的心也漸漸安定了下來。

 

“別再，髒了我妹的眼。”

 

王思良頹敗地跌坐在地上，任他媽怎麼晃都沒有反應。

 

“我的兒，你怎麼了？你不要被哄住了，他們是騙人的！”

 

他媽不清楚局勢，但他清楚。

 

十年寒窗苦讀，明明就要功成名就了，卻棋差一招滿盤皆輸。

 

叮咚，手機信息打破了王思良的出神。

 

他點開信息，臉色變得更白了。

 

是辭退通知。

 

木已成舟。

 

他媽搶過手機，也後知後覺起來。

 

但她這種人是不會輕易認輸的。

 

“好啊，你！你個賤人！居然瞞了我們那麼久！虧我那個傻兒子還不同意我讓你淨身出戶，早知道我們就能要更多的錢了！”

 

我冷冷地看著她心疼地撫摸著王思良的頭。

 

不是早知道，就對我好一點。

 

而是早知道，就多挖點錢走。

 

“你看看啊，思良，她就是一個多麼心眼多又歹毒的女人，現在還要開除你！聽媽媽的話是不是沒錯！不然你連這一百萬都拿不到！”

 

可是，害王思良走到這個地步的，不就是她嗎？

 

“就是啊，思良，咱媽的話得聽。”

 

不知道從哪竄出來的張蘭親親熱熱地挽住了王思良他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