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忙活了半個月，一個包也沒賣出去，得虧他們賣的是包，要是水果，全都爛地裡了。

張麗芬弱弱說：「還是讓花花賣吧，她比較會。」

 

幾個村婦啞了聲，但想到都是錢，又顧不得之前的吵鬧，紛紛擠到我家。

 

「花花啊，你還是幫我們賣吧，這張麗芬是害S人不償命，半個月過去，一個包也沒賣出去。」

 

「我家男人又要我端屎端尿伺候，我真不能沒了這個收入。」

 

媽媽不用過黑奴生活，也有時間收拾打扮，她化了個妝，才慢悠悠開門。

 

「我不賣包了，你們當時不交貨，那些訂單都黃了，我可賠了不少，現在誰還敢和你們做生意。」

 

「別啊，花花，做人可不能這樣，你不幫我們了，那我們那些包怎麼辦，要不這樣，我們現在把那些包拿過來，你也不用賣500，賣200就行，給我們150，你賺50，就都不虧了。」

 

真是敢想敢幹，白日做夢就是低成本，竹編包賣太貴，哪裡還有市場。

Advertisement

 

我媽也差點翻白眼：「賣不了，這包不是那麼好賣的，別人也在賣，現在又過了雙十一，訂單會少很多。」

 

「你們還是讓張麗芬忙活去吧，她本事大得很，一個五萬都行。」

 

10

 

張麗芬被點名，她漲得臉通紅：「我賣就我賣，我還不信不行，大家伙，聽說現在有了直播賣貨，比她在這淘寶開網店好多了。」

 

「隻要扭扭腰，點點頭，就能賣出去不少，你們看這些視頻，再看評論區，肯定賺不少，她不願意幫就不幫，裝什麼清高，都是一個村的，這點忙都不幫，真是丟人現眼。」

 

「活該被離婚，全村也就你一個離婚帶娃的女人，真是臊得慌。」

 

媽媽臉皮薄，外公在世那麼愛面子，最怕被指著脊梁骨罵，也是因為外公阻攔，害得媽媽在那段悽苦的婚姻裡掙扎許久。

 

我握住了媽媽發顫的手，既然他們覺得隨便一個人就能成功，那就去幹好了，我們不摻和。

 

「媽，我這次月考又考了第一，上市一中肯定沒問題，我今天想吃可樂雞翅。」

 

媽媽對我溫柔一笑，也是，何苦為了別人氣壞自己身子。

 

「走吧，媽媽今天做五菜一湯，吃個肚皮撐撐。」

 

張麗芬：「唉，怎麼真走了…」

 

她隻是想激將法，逼媽媽答應，這下又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不得不上臺。

 

這一個月，我放學都能見到她們在那扭「水蛇」腰，撅腚，嘟嘟嘴。

 

張麗芬看來下了功夫努力，認真研究了直播套路。

 

她學著別人搞換裝搭配，挎著竹編包，一扭一扭，學起人走秀。

 

直播間人氣爆滿。

 

「好好笑啊，這衣服，都快套不上去了。」

 

「還是第一次見中年婦女換裝秀。」

 

「這搭配的什麼東西，這麼醜。」

 

「這賣的什麼？這麼貴，五百一個竹編包！」

 

來的都不是目標客戶，隻是把她們當趣味看。

 

倒是有那麼幾個富得流油，錢到處撒，見她們挺辛苦，買了個包，意思意思。

 

張麗芬：「感謝天下第一帥大哥的支持！！」

 

她已經暢想成了富豪的那一天。

 

一天下來，賣了兩個，一千塊收入也不少。

 

「就說了是她張花花沒本事，五百一個我不也賣出去，真當就她會做生意。」

 

眾人附和：「是啊，還是麗芬會做生意，一天就是一千，這可比80塊好賺多了。」

 

「真有人花五百買這包，腦子還正常嗎？」

 

看，她們也心知肚明，一個包價值達不到五百，卻還是願意铤而走險，萬一成了呢，無數個萬一，就是人無窮的欲望。

 

張麗芬：「腦子不正常關我們什麼事，我們賺錢不就好了。」

 

張麗芬忘了關直播，她們的對話都被網友聽見，評論區一片罵聲。

 

「那幾個富豪真是冤大頭。」

 

「買包還被罵傻子，不過也是真傻，又不是名牌，五百一個。」

 

張麗芬沒看手機，打發了村婦，又自顧自換衣服，這簡直是在表演脫衣秀，很快賬號被封。

 

11

 

第二天，張麗芬就火了，有手速快的截到她脫衣秀，更是有人挖出媽媽的店鋪，指責她是侵權。

 

看著網上罵聲一片，她拿著剪刀氣鼓鼓來我家。

 

「張花花，是不是你搞的鬼，你就是見不得我好，我就是比你有本事，你念了中專又怎樣，還不是比不上我。」

 

媽媽見她有剪刀，不好硬碰硬，隻能安撫道：「你冷靜，這是發生什麼了，和我有什麼關系。」

 

經圍觀人提醒，媽媽找出手機，滑拉幾下屏幕。

 

【中年婦女脫衣秀被封號】

 

【買包被指責是傻子】

 

【村婦賣包，五百一隻，一年賺百萬】

 

這後面的有些造謠了，我差點「噗嗤」笑出聲。

 

「這真不是我媽，我們這幾天忙得很，哪裡有空摻和你們的事。」

 

張麗芬：「不是你們還是誰。」

 

我點開一段錄屏：「就不能是你自己？你忘了關直播，也不看多幾個視頻。」

 

手機外放，她們那天的談話傳開，張麗芬剪刀掉落，摔倒在地，還不忘推卸責任。

 

「還不是張嬸，你說那話做什麼。」

 

張嬸怕要賠錢：「誰知道你不關直播，你說的那些話才是重點，你還搞了那什麼脫衣秀，害得賬號被封。」

 

有外村人來看熱鬧。

 

幾個惡臭男不懷好意看著張麗芬：「要不去跳脫衣舞，這肯定熱門，哈哈哈，到時候我買一個包意思意思。」

 

「跛子，你可真大方，讓老婆做這種事。」

 

張跛子氣衝衝從田裡趕回，上來就是一腳，他不敢對別人發火，對張麗芬那是手拿把掐：「丟人現眼的東西，不好好跟著花花編竹編包，偏要自己賣，賣出個什麼東西。」

 

「害我被人笑，你個賤人，賤蹄子，當初在我家跪著求我娶你，真是低賤坯子。」

 

張麗芬被打得連連求饒，還是有人喊了村書記，才制止了這一場鬧劇。

 

12

 

她們的貨是徹底賣不出去，被騙的一萬塊報警了也還沒有追回。

 

生活質量一落千丈，買個衛生巾都被嫌棄花錢大手大腳，以前穿的新衣被誇漂亮，現在就成了亂花錢，穿得和個花孔雀一樣，勾引誰。

 

得意於張麗芬的黑火，媽媽的短視頻也被爆熱門，我們的服裝大賣，每天快遞車要來跑兩趟，塞得鼓鼓當當。

 

我剛考完摸底考試那天，家門口擠滿了人。

 

張嬸陪著笑：「花花啊，都是鄉裡鄉親的，沒必要做那麼絕，我兒子上了高中了，讓他過來給你女兒補課。」

 

真是晦氣，我在全校排第一，市一中苗子，需要他兒子來教，沒記錯的話，他兒子好像才考了三百多分，是她家拿十萬塊買的名額。

 

張婆子怕落後，也搶著道：「這樣，我兒子娶了你，不介意你二婚帶娃。」

 

真的無語，她那兒子老剩男一個，好吃懶做，肥得和頭豬似的，還想娶媽媽。

 

見媽媽無動於衷，有人又打主意到我身上：「我兒子和你女兒定個娃娃親，咱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互相幫忙。」

 

我惡寒地直後退，誰想和她們一家人。

 

媽媽見不得拿我說事，拿著掃把趕她們走。

 

她們眼中都是怨恨，埋怨媽媽小氣，埋怨媽媽見S不救，既然幫了一次，為什麼不能幫第二次，害她們在家老被嫌棄。

 

小氣鬼的人家，挨天譴，遭雷劈。

 

13

 

媽媽生意做得好，又要變著花樣給我做營養餐，忙不過來，想著請兩個幫手打包裝，她貼一張，村婦撕一張。

 

「我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不是說會交不了貨會賠錢嗎？那就都賠光，大家一起做窮鬼。」

 

無奈之下，媽媽隻能減少訂單上架數量。

 

我以為她們就此消停，誰知還是我天真了。

 

她們攔住了快遞車。

 

「她們家品行有問題，你們還幫她拉貨，也不怕全部人都變成她那樣，把她的貨扔掉，懂我意思吧！」

 

快遞員小哥：「有病？」

 

幾人把快遞車團團包圍住，動彈不得，還要爬上去把媽媽的貨挑出來，撕碎。

 

嚇得快遞小哥趕緊報警。

 

警察來了，她們也沒消停，還停留在「替天行道」的快感中。

 

「我們這是幫忙，你們警察不都是抓壞人的嗎？她張花花就是十足的大壞蛋，坑了我們不少錢，說好一起賣竹編包，現在又說不賣了，我們的貨都堆家裡，你說說，誰能替我們主持公道啊。」

 

「警察同志，我們可都是好公民，實在是被逼得沒辦法，走投無路，活不下去了。」

 

說得有鼻子有眼，警察跟著她們來我家化解糾紛。

 

媽媽說話溫柔，辯解聲很快被她們的指責聲淹沒。

 

沒事，我有S手锏。

 

還好我錄了音。

 

上學老師說過，遇到潑皮耍賴的人，一定要學會保留證據，我可是好學生，要聽老師的話。

 

錄音：【大家伙別被她給騙了，我這幾天刷視頻，看到一個竹編包賣十二萬，她才給我們80塊，你瞧瞧這多黑心……】

 

聽完了所有錄音，警察臉色都和吃了屎一般難受，和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這真的比吃屎還難受。

 

他們試著兩邊勸，要是各退後一步，皆大歡喜就好了。

 

可是，哪裡有各退後一步的說法，她們有什麼好退步的，所謂的各退後一步，無非是我媽委屈下來，任由她們得寸進尺。

 

我態度強硬，說什麼也不讓媽媽退步，也沒有什麼大糾紛，警察也不好多說什麼。

 

14

 

「花花啊，你女兒雅雅要中考了吧，聽聞早餐多喝冰豆漿考試能考好。」

 

「雅雅，女孩子不用學習，找個男人嫁了，那不多快活。」

 

她們想方設法報復我家，隻因為媽媽沒有再當冤大頭，甚至讓同班同學找我麻煩，故意撕碎我的試卷，弄壞我的筆。

 

好在我成績好，老師重視，再過分的她們也不敢做。

 

我們學校不是考點，中考學校組織到縣城住酒店，好S不S，我和張嬸孫女住一塊。

 

她沒有什麼異樣，那段時間，也沒有參與霸凌，平時也還算講道理。

 

再翻了幾遍考試押題，算了一遍題，找找感覺後，我早早睡下，為第二天的考試蓄精力。

 

醒來，怎麼也找不到我的文具了，我確定放在書包裡隔了，不可能掉落。

 

「張翠芳，你有沒有看到我文具啊。」

 

張翠芳沒有看我，手裡忙忙碌碌，不是疊被子就是梳頭發。

 

「沒有。」

 

我火氣上頭，我不是丟三落四的性子，這個房間裡也隻有她。

 

「是不是你拿了，快點拿回來，還有半小時要過去考場了。」

 

張翠芳：「你別血口噴人，憑什麼說我拿了你的筆。」

 

我們的用具都是統一購買，這個考點很偏僻，重新買要跑十幾裡路，又恰逢考試期間，很多送考家長，跑來跑去，要不少時間。

 

我趕緊把事情告訴了老師，但是無論別人怎麼說，張翠芳都說自己不知道。

 

我：「報警，我要報警。」

 

張翠芳有一瞬慌張：「我真的沒有，書包你們隨便檢查。」

 

整個房間搜到來，我還用得著考試。

 

顧不得與她周旋，班主任要帶著我去買筆。

 

年級第二，我那個S對頭顧風從房間出來。

 

「老師，我有兩套，我喜歡準備多一套備用，這一套給張雅。」

 

他沒再像之前那般，隻會數落我，反而還有些擔心。

 

國家不缺大學生，但是我們這種小村鎮缺。

 

勉為其難不討厭他了：「多謝。」

 

15

 

夏日的蟬鳴很動聽，筆尖唰唰滑動。

 

落下了最後一個字母a，總算考完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我則是歡喜的那一個，不難，都是學過的題。

 

考完太晚，需要再住一晚。

 

張翠芳卻說什麼也不和我住一塊。

 

「憑什麼你那麼好命，你家有錢，長得也還不錯，學習成績又那麼好。」

 

「還不肯幫村裡人，明明以前那樣多好，都有錢賺，我奶奶隻是犯了點小錯誤，至於揪著不放嗎？」

 

我無語地笑了：「搞搞清楚，是你們先不跟著我媽幹的，你知道我媽雙十一賠了多少嗎？還一起賺錢，賺幾百塊累S累活，黑奴都沒這麼受累。」

 

「收起你那一套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們家不欠你們，你們不領情，恩將仇報，還想我們不計前嫌？真是刀子沒刺到自己身上，不會痛。」

 

考完後，我就和媽媽搬去了外地。

 

有一個老板看上了我媽的竹編包圖紙，用10萬買走了版權，創立了品牌，源源不斷生產竹編包。

 

張家村再也沒有人做竹編包，全都回到了過去的生活。

 

張麗芬又經常被打，張跛子受不了被人追著要債，隻能幫她還了那一萬塊錢。

 

寡婦更不想活了，本來日子漸漸有了盼頭，家具越買越多，現在又隻能回去種點菜，勉強不S。

 

媽媽報了警，要求取回欠款，甚至開了直播討錢，隔壁村都過來看熱鬧，她們家的男人面子薄，隻能不情願掏錢。

 

我和媽媽，在大城市買了房，工作和學習更方便，新的生活開始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