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媽媽設計了竹編包，帶著村裡闲暇的婦女發家致富。

 

結果村裡的張麗芬在網上看到一款香奶奶竹編包賣十二萬，回村大肆宣揚：

 

「我在網上看到一個竹編包，還沒我們編的好看，賣十二萬，她張花花才給我們80元，真黑心。」

 

她們何嘗知道媽媽一個包也才賣90元，除去打包、運費、宣傳，她一個賺不了3塊作。

 

不論媽媽如何解釋，她們都一口咬定媽媽做黑心生意，故意隱瞞。

 

既然如此，那你們還是在家闲著吧。

 

1

 

雙十一快到了，媽媽忙得不可開交，在店鋪掛了預售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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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堆滿了廢稿，隻有幾張被單獨挑出，這便是她下次推出的新品。

 

媽媽是一名設計師，原本是在網上畫稿，後來開了網店，賣點服裝，日子還算可以，還做起了竹編包生意，帶著村裡闲暇的婦人賺錢。

 

她人地道，想著都是同村人，自己賺少點就少點，總歸服裝也能賣點，一個竹編包給村裡人80塊，除去打包、運費、宣傳，她一個賺不了3元，純純黑奴。

 

「不用你忙活，學習去。」

 

見我想幫忙，媽媽連忙把我趕走。

 

和爸爸離婚後，她是又當媽又當爸，常常累得倒頭就睡。

 

數學大題計算量怎麼又加大了，學生的命也是命，真是頭痛，這些試卷能不能懂事點，自燃啊！

 

見媽媽又要出門教人編竹包，我拉著她的手撒嬌：「媽媽，我的好媽媽，讓我也去瞧瞧，我學得好累，出去放松下。」

 

媽媽給了我一個腦瓜殼。

 

「走吧，今晚回來得學啊，初三了，學習要多上點心。」

 

我們村地少，往往都是男人去田裡幹活，女人在家負責家務，看著男人的臉色過日子，媽媽見竹編包有市場，便想著帶她們一起發家致富，有錢了也有底氣，不至於在家裡說不上一句話。

 

到了教學小廣場，屁股還沒坐熱乎，媽媽小學同學張麗芬扯著嗓子嚷嚷：

 

「大家伙別被她給騙了，我這幾天刷視頻，看到一個竹編包賣十二萬，她才給我們80塊，你瞧瞧這多黑心。」

 

村裡婦女不常刷視頻，面面相覷。

 

「還能有假？」張麗芬找出截圖，我也湊近瞧了一眼。

 

這是香奶奶家的包，不貴能正常嗎？

 

媽媽做設計工作，自然也識得品牌，她好脾氣解釋：

 

「這是香奶奶，她這個牌子值錢，咱這是小作坊，小本買賣，賣不了那麼高價。」

 

張麗芬指著媽媽，氣憤道：「大家伙別被她給騙了，她說賣不得就是賣不得？指不定是背地裡賣這麼貴，一個包賺我們十幾萬，良心被狗吃了。」

 

婦女瞧見屏幕裡的包包，疑惑地看著媽媽：「這包還沒我們編的好看，賣這麼貴？」

 

「我們為什麼賣不得，那牌子是個什麼東西，我們也整塊牌子不就行了。」

 

我聽得笑了，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無語。

 

「香奶奶所有包都這樣，人家就是拿一坨屎賣，那也值不少錢，那是品牌效應，你有本事就也去創造個全球品牌。」

 

媽媽拉住我，翻出店鋪界面：「姐妹們，我收的包，一個隻賣90塊，我給你們80塊，真沒有賺多少。」

 

張麗芬：「呸，你們娘倆整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隻知道人家賣這個價，你賣不了是你沒用，白瞎了我們這麼辛苦編竹編包。」

 

「姐妹們，大家相信我，我已經和一港商取得聯系，一個竹編包五萬，交五百塊保證金就行。」

 

2

 

這個張麗芳，真是好人沒好報，現在還嫌棄媽媽沒本事。

 

她隻是媽媽不太熟的一個小學同學，當初被老公打得半S，終身不孕，還是媽媽連夜去醫院交的醫藥費，拖到現在還沒還。

 

平日裡笑臉相待的阿姨嬸子變了臉，跟著指責：「花花啊，一個包賺我們幾十塊那還能接受，一個包賺我們十幾萬，這是要天打雷避的啊。」

 

「你們家這樣做，真是汙了你家門風，老張頭要是還在世，都得氣得發昏。」

 

「你就每個月過來這裡教一下，其餘都是我們在編，你壓根不會知道編包有多辛苦，一不小心就被劃傷，累S累活才賺那80塊。」

 

媽媽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著翻臉不認人的鄉親，這門生意沒開始之前，大家伙在家裡，都得看男人臉色過日子，吃飯上桌都成了奢侈。

 

如今穿著新衣，新皮鞋，還有闲錢去燙個波浪卷。

 

真是站久了，又忘了跪著的姿態。

 

我知道，她們編竹編包確實很累，媽媽對質量要求嚴格，所以拿久了80塊，她們又決定應該拿更多，可以不是十幾萬，但好歹也要漲點價。

 

她們這麼做，或許更多是試探，逼迫我媽漲價，媽媽一早就說過，定了的訂單必須交，不交要罰款和賠償，就算是真賣不成，那就回來跟著媽媽繼續賣，一個村的不至於記仇。

 

「姐妹們，我收你們一個包，那圖紙都是我花很長時間設計，我也編了很久，摸著門路才教你們，籠籠統統才賺你們三塊，何況，賣出去的包怎麼收得回。」

 

見村民有些松口，張麗芬跳出來，接著道：「她說賺三塊就是三塊嗎？要是一個包賣十萬，每個月收一百多隻竹編包，她現在是千萬富翁。」

 

「我嘞個乖乖，我說她家怎麼買了小轎車，她女兒也多了個平板，敢情是拿我們的血汗錢在花，都是一個村的，這麼黑心肝。」

 

「算了，以前的我們就不追究了，這次的貨我們不交，姐妹跟著我去賺大錢，一個編織包頂在這賣幾百個。」

 

村婦轉頭巴結張麗芬：「我看麗芬打小就有出息，一個包五萬，這可太好賺了，我這次的貨有十幾隻，那不是幾百萬！」

 

那些婦女有了張麗芬的保證，都擠著想跟她離開，生怕沾不上那點財氣。

 

媽媽手指氣得發抖，這些訂單都到了發貨時間，若沒貨，媽媽交不了單子，投訴紛飛，店鋪搞不好要被封。

 

3

 

「咱們當初都說好了的，怎麼說話不算話，這都到了交貨時間，你讓我去哪裡找貨交給人家，做生意要講究誠信。」

 

「我賺你們三塊錢容易嗎？一個月也就五百來塊錢收入，你們是隻負責編包，那你們的圖樣不都是我熬夜學來的。」

 

「賣這一個包，我上鏈接要拍圖片、剪視頻，當客服，咱們村交通不方便，運費也比其他地方貴不少。」

 

我也被這群人的嘴臉氣得發笑，那叫得最歡的李大嬸兒子娶了老婆後，就不再管她，她以往都靠撿水瓶換一百塊錢，勉強生活。

 

還有那城西的老寡婦，成天要S要活，是媽媽好說歹說，勸她做門生意，有了盼頭，日子才好過下去。

 

如今一個個，都信了張麗芬的鬼話，真隨隨便便一個包就能十幾萬，那全部人都去編包好了，還上什麼班。

 

我不禁想起夜半，媽媽還在忙碌的身影，她說年輕人喜歡這包，晚上比較活躍，能多賣點是好事，真是替媽媽不值。

 

升米恩，鬥米仇。

 

張麗芬依舊是那套說辭，總之就是真那麼慘，不好賺，我家就不會幹這門生意。

 

她還撥打了那個港商電話，對方承諾：「放心，一個包五萬輕輕松松，我們賣海外，海外人家有錢，五萬塊隨隨便便。」

 

村婦也覺得很有道理，加上有港商的保證，個個附和，都覺得我家幹了十惡不赦的壞事，吞了他們的勞動成果。

 

真是和某法官判扶倒地老奶奶一個德行，不是媽媽有服裝店支撐，我才不會支持她幹這門黑奴工作。

 

我拿出手機搜索相關法律。

 

媽媽設計的編織包樣式都在網上有標示和售賣，具有獨特的圖案和形狀，滿足著作權保護。

 

「媽，放心，那張麗芬賣不了，她敢賣我就報警抓她。」

 

張麗芬不屑一笑：「那你就去告我們，看你告到什麼時候，小雜種一個，沒大沒小，我怎麼說也是你長輩，也是你想叫就能叫的，就這德行還想考高中？」

 

媽媽護著我往後，眉眼多了幾分狠戾：「張麗芬，你還欠我家三千五的醫藥費，你既然這麼有本事，現在還錢吧。」

 

張麗芬拍了拍手掌：「還什麼錢，你一個包吃了我們十幾萬，還敢讓我還錢，要我說，咱們欠她的那些錢就都一筆勾銷。」

 

「你們家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不然，讓你們一個包賠十萬。」

 

有了這句話，村婦更歡喜，這些年，她們沒少借錢，尤其是趕上兒子娶媳婦，借錢蓋樓，數額可不小，還有這等好事。

 

4

 

「你…你們…」我媽氣得直捶胸口，考慮到還得在這生活，我還得考高中，先不和他們吵。

 

「行，你們竟然不相信我張花花的本事，那就算了，以後我不做你們生意便是。」

 

「切，我保證一個包賣五萬，你等著吧，到時候我們全都蓋小洋樓，開轎車，連那門也要鑲金邊，老鼠洞我也要做個金門。」張麗芬得瑟地帶著一群烏合之眾離開。

 

「還是麗芬厲害，我們不用還那筆腌臜錢了，我可欠了5萬，當時蓋房子用的。」

 

「是啊是啊，麗芬啊，我明兒挑一筐好雞蛋給你送去，賺大錢可得叫我。」

 

真是惡心的嘴臉，以前一個個奉承媽媽，誇媽媽人美心善，現在媽媽就成了大罪人，借給她們錢還成了媽媽的錯。

 

我和媽媽回去的路上，家家避而遠之，田裡的男人聽說了這事，也跟著唾罵。

 

……

 

火是發了，爽也爽了，問題沒能解決。

 

媽媽盯著網頁上的店鋪，她現在隻想著怎麼對客戶負責。

 

「算了算了，你別摻和，快去學習，學完睡覺，媽媽能搞定。」

 

一天時間媽媽怎麼搞定，隻能退了訂單，賠了不少。

 

6

 

我倒要看看張麗芬是怎麼賣包的，還沒開始賺錢就開始貼錢交保證金，這和詐騙怎麼那麼像。

 

為了不讓媽媽被瞧不起，我要奮筆疾書，天文數字如今也不那麼令人生厭，隻要一想放棄，我都會回想張麗芬那副嘴臉。

 

我一定要考上高中，帶著媽媽去外面生活，遠離這群白眼狼。

 

沒有了編織包工作，媽媽更專注於服裝店，認真研究每一件衣服，還開了個短視頻賬號專門分享了穿搭技巧，很快漲粉好幾萬。

 

媽媽有了更多時間陪伴我，我也問出了疑問：「媽媽，張麗芬為啥變成這樣，她以前不是蠻本分的嗎？」

 

媽媽沉思了半晌才道：「也許她一直都這樣，吃了一點虧後消停，美好日子沒過多久又開始作妖，一直循環。」

 

「她嫁給張跛子，就是因為逛街的時候，一個老先生犯病時說『屋頂長草的男人不錯。』，她就斷定跛子是他的真命天子，不顧跛子家徒四壁，還是二婚，有家暴史，氣得她爸媽進了醫院。」

 

我是真沒想到張麗芬這麼勇，這哪裡是不撞南牆不回頭，這是純純有病，沒苦硬吃，又蠢又作。

 

她的保證金收集進度很快，看來是很會忽悠，五百換五萬，確實賺大發了。

 

我推著自行車出門時，張麗芬還在我身後喊：「等著看我們賺大錢吧，到時候最窮酸就是你們家。」

 

我不作理會，和她說多了話，怕變成神經病。

 

7

 

張麗芬把錢匯給了對方，對方承諾半個月後來拉貨，一個包五萬。

 

幾人做著發財的白日夢，在村門口見人就得瑟地直叫喚：「到時候我要在那塊地建一棟別墅，那邊開一座湖，打造那美麗的什麼，洞庭湖。」

 

半個月過去，依舊杳無音訊。

 

有等不及的問道：「麗芬啊，這人怎麼還不來，俺這半個月都沒拿錢回家，怪不好意思的。」

 

「再等等，人家是大老板，哪裡會拖欠我們，指定是太忙。」張麗芬信誓旦旦，她依舊相信自己的判斷。

 

再過半月，距離匯款已經過了一月，村裡二十個村婦，每人五百，也就是一萬多，這在農村可不是一筆小費用。

 

就連張麗芬也有些著急，東撓撓西撓撓，掩蓋慌亂：「我這就去打電話，我問問。」

 

第2章 2

 

她找了個僻靜地打電話，回應她的是。

 

【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稍後再撥】

 

她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這下完了，一萬塊，她不得老公打S，在村裡也抬不起頭。

 

「麗芬，怎麼樣，港商來收貨了沒，什麼時候能拿五萬塊。」

 

張麗芬S咬著下唇，袖子裡的手暴露了她的慌張：「快了快了，他說現在開車過來，過幾天就到。」

 

幾人這才放心下來，拉著她要去搓麻將：「今天就讓我家那個多搞點肉，慶祝慶祝，麗芬你來不來吃。」

 

這段時間，張麗芬都因為五萬塊的劃算買賣，在村裡簡直可以用「德高望重」來形容，在各家蹭吃蹭喝，還要求大魚大肉。

 

「不…不了，我還有事。」張麗芬就算是傻，也不敢再多待。

 

她又想起了媽媽，趁著夜晚看不清人，悄悄到我家，一進門，她「撲通」跪下：「花花姐，都是我的錯，求求你救救我。」

 

媽媽把我趕回房間：「大人的事，小孩少摻和。」

 

我不忘提醒：「媽，別再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了解了前因後果，媽媽不失所望。

 

「愛莫能助，你這得報警，這錢可是大家的辛苦血汗錢，你可別為了昧下這錢，故意捏造詐騙吧。」

 

張麗芬眼睛瞪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從我媽媽嘴裡發出。

 

「花花姐，你真的見S不救嗎？明明你稍微再賣一賣，一個月賣一百多個包能賺回來。」

 

敢情不用考慮成本，隻考慮賣了多少錢。

 

我媽下達了逐客令：「不賣了，賣包的店鋪關了。」

 

張麗芬氣鼓鼓離開，不忘數落：「行，算我看錯你了，你就是一個自私鬼，連這點小忙都不願意幫，活該你老公和你離婚。」

 

「不就是開一個網店嗎？我們也能。」

 

8

 

紙包不住火，電視上播報了這種詐騙方式，村婦紛紛上門討要說法，我也跟著去看了熱鬧。

 

「張麗芬啊，是你說一個包賣五萬，我們才跟著你賣的，還交了五百塊保證金，就是按80賣，也是六個竹編包，你現在告訴我們賣不了？」

 

「退錢退錢，你把五百塊還給我們大家，我們回去跟著花花賣。」

 

張麗芬嚇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出門，今晚也少不了一頓挨打。

 

她那暴脾氣老公，看在她能賺大錢的份上，才有幾分好臉色。

 

她家門被二十個村婦拍爛，把她揪了出來。

 

「張麗芬，錢在哪，還錢，還錢，這麼大個人了，還能被詐騙，你怎麼那麼蠢。」

 

張麗芬眼淚撲簌簌掉：「錢，錢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他是騙子，你們讓花花賣貴點，不就行了，不多，就五百，二十個編織包就回來了，一人出一個而已，還賺得多。」

 

幾人又動搖，賣五百也好賺很多啊！

 

我：「真是天真得可愛，想賣就賣得出去嗎？你咋不說還賣五萬。」

 

張麗芬：「輪到你說什麼，五百怎麼賣不得，你媽賣不出去是你媽沒本事。」

 

村婦：「要不咱也開一個網店，就賣五百，交給張麗芬。」

 

9

 

張麗芬羞得垂下臉：「啊，別…別…我哪會。」

 

張麗芬是趕鴨子上架，吃力不討好。

 

單注冊賬號就搞了半天。

 

一聽還要交一千保證金，眾人又都不幹。

 

「這錢就該張麗芬出，誰知道是不是又騙人，一千，每個人還得出50。」

 

張麗芬沒轍，隻能掏出私房錢填補，忙活了兩天可算把賬號做好。

 

開了賬號，後臺操作又發懵，糊裡糊塗上了幾條鏈接，拍的圖片醜不拉幾，甚至包包隻出現了一角，全貌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