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們都不會孤單了。

 

下一秒，我以為的幻覺突然暴怒道：

 

「你在幹什麼？！」

 

最後一絲清明裡，我看清了那個人影。

 

那不是塞勒斯。

 

是西奧多。

 

18

 

日落西山，我把喝剩的椰子堆在沙灘上，用石頭在上面鑿出笑臉的形狀，對著它們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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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島上喝掉的第三十二個椰子，也是我在島上醒來的第十三天。

 

給我送過飯的紅發小女孩跟我說那天是西奧多把我救了下來。

 

隻是我接連受傷身體到底是受不了了，是人魚族的長老用了聖藥才勉強把我從S亡線上拉了回來。

 

他告訴西奧多，人類必須見到陽光身體才能好，一直這樣把我困在這裡，我遲早會S的。

 

西奧多才把我送來這座小小的島上，十分鍾就能繞著島轉一圈，但好歹我不用再受到人魚騷擾了。

 

不管是西奧多還是蘿拉，都上不來了。

 

我對她的話存疑，如果西奧多不是為了換血，那他為什麼要把我抓來？

 

說不定是發現還有什麼步驟沒弄明白，打算以後再抽我的血。

 

我有時候真感覺西奧多和蘿拉之間的愛情故事挺感人的，年幼時被救贖的人魚族的王，身世悲慘的混血人魚女孩，西奧多甚至在蘿拉背叛之後還甘願以身入局來救她。

 

多麼浪漫。

 

如果我不是他們偉大愛情故事的犧牲品就好了。

 

曬了一天，我坐在礁石上把腳浸在月光下的海水裡，海水拂過腳背的觸感讓我想起塞勒斯溫柔的手。

 

就在我想他的時候，旁邊突然傳來海水的「哗啦」聲！

 

我下意識覺得不妙，然而還是晚了，下一秒被重重地拽進一個微涼的胸膛！

 

是西奧多！

 

我想掙脫，卻還是被他強硬地一寸寸拉回懷裡。

 

「你來幹什麼？！」我是真恨上他了，騙我感情就算了，居然還想要我的命！

 

早知道當時他在我手裡的時候還不如直接把他弄S。

 

「我已經把蘿拉關起來了，深海監獄，她永遠都出不來了。」

 

他頓了頓：「你以後不用怕了，她傷害不了你了。」

 

我冷笑：「那應該先把你關起來，還不是你把我抓過來給她換血的！」

 

「我不知道這件事！」西奧多深吸一口氣，「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都不知道她要用你換血！」

 

「那你為什麼要把我抓來？！」

 

西奧多深深看著我：「因為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他的眸色好像海底火山湧動著的藍色火焰，我分不清那是狂烈的灼熱還是刺骨的冰冷。

 

我咬牙：「你不是喜歡蘿拉嗎？還是你覺得我身上還有哪裡是值得你再次虛與委蛇要騙的？！」

 

我幾乎崩潰了，對他大吼：「我什麼都沒有了，如果你非要這身血那就拿去吧，別他媽再折騰我了！」

 

「我不喜歡她！或許曾經喜歡——」

 

他聲音顫抖起來：「但我現在想明白了，那隻是我對她的感激和虧欠，她救了我，又為了我願意分化成人魚，她因為我被抓起來，我沒辦法對她視而不見！」

 

他SS攥住我肩膀，一開始的艱澀在話說出口很快像是放下心頭的石頭一樣輕快起來：

 

「我喜歡的是你，沈曼，我喜歡你！」

 

一滴海水順著他金線般的發絲落在他殷紅的唇上。

 

他微微低頭，五官隱沒在暗淡的陰影裡，再抬頭時已經恢復了我最熟悉的，他在實驗室裡看我的神情。

 

溫柔又眷戀。

 

「留在我身邊好不好？」

 

這是我曾經最喜歡西奧多的地方，他的眸子那樣多情，再鐵石心腸的人看了也會心軟。

 

可如今我隻剩下滿心疲憊和可笑。

 

喜歡嗎？

 

那為什麼要騙我？

 

為什麼對我見S不救。

 

他的喜歡像是一種詛咒，帶來的永遠是傷害。

 

「可我不喜歡你。」

 

溫柔的偽裝陡然褪去，他眯起眼：

 

「那你喜歡誰？塞勒斯嗎，那條乳臭未幹的臭小子？

 

「他已經S了！」

 

他用三根手指狠狠掐住我的臉吻了下來！

 

我想扭頭卻被牢牢固定住，他的動作強勢極了，可是吻卻極盡溫柔纏綿，人魚唾液直接注入的催情作用在他有意強化下幾乎可怕，摧枯拉朽地蕩平了我所有的抵抗！

 

我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先是輕飄飄地飛起，然後又好像身體裡開了個大洞，空虛地瘋狂想要找到什麼東西填滿！

 

我明明是很抗拒的，可我又不由自主地開始渴望他。

 

西奧多在我耳邊輕聲誘哄著，灼熱的吐息在我耳廓濺起戰慄。

 

「你也很想要我吧？

 

「沈曼，你之前也很喜歡我的，留在我身邊，我們永遠在一起，你不是也想過的嗎？」

 

是啊。

 

我好像確實想過。

 

和西奧多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他這麼好看，這麼溫柔，我這麼喜歡他——

 

冰涼的海水從我身上湧過，我甚至能聽到滋滋的蒸發聲從我逐漸滾燙的身體裡，我抵住他胸膛的手力道慢慢抽幹，軟倒在他身上的前一秒，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條紅色的魚尾，大腦清明的一瞬，我用最後的力氣咬了一下西奧多！

 

他猝不及防被我一把推開，我瘋狂提著湿透的衣服往岸上跑！

 

然而讓我驚訝的是，西奧多居然沒追過來，隻是一直在海裡幽幽看著我，海面上最後一絲光線也消失了，他站在夜幕裡，像一座矗立的雕像。

 

我剛松了口氣，就見他慢慢直起身子，一步一步朝岸上走來。

 

夜幕中，他藍色泛著熒光的魚尾鱗片慢慢閉合，透明的薄膜從強行分化的雙腿上飛速脫落，又被海水衝走。

 

那條美麗得近乎虛假的魚尾，就這麼在我面前一點一點，變成了一雙結實有力的人類的腿。

 

西奧多，他為我分化了！

 

這一幕本該很感人的，但我隻覺得渾身毛骨悚然，轉身就想跑。

 

可身後他的聲音如影隨形，像是惡魔的低語。

 

「沈曼，這個島就這麼大，你跑不掉的。

 

「塞勒斯能為你上岸，我也能，以後我會為你找一處漂亮的島嶼，隻有我和你生活在上面，直到永遠。」

 

他說話時神情平靜，嘴角帶著微笑，我感覺恐怖極了，可是他說得對，島就這麼大，我退無可退！

 

西奧多高我整整一個頭，身上的肌肉是在一次次廝S中歷練出來的，面對這樣的他，我毫無勝算！

 

就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他身後的海面上突然炸開橘色爆裂的光！

 

借著一瞬的光，我看清了那是一艘軍艦！

 

西奧多面色鐵青：「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附近的人魚群很快被炸得四散開來，淡紅色的血液彌漫在海面，軍艦不停炮擊著接近，呼嘯著的炮彈落下時，我看到了軍艦甲板上被彈波震得大衣獵獵飛舞的盧卡斯。

 

「沈博士。」他的聲音通過廣播傳到我耳邊，帶著輕笑：

 

「我來救你了。」

 

19

 

被盧卡斯拉上軍艦後，他把大衣披在我身上，微笑道：「外面冷，沈博士還是進去休息吧，這群人魚我們會接手的。」

 

我低聲道：「不要動他們，盧卡斯，我的鲎血替代藥物研究已經完成了，回去就可以交給你。」

 

盧卡斯擰眉，身邊前凸後翹的美女秘書立刻剪好一支雪茄雙手遞過來為他點上。

 

他深吸一口，夾著雪茄：

 

「沈博士，你還是這麼——善良。」

 

他嘴裡的善良打了個轉兒，像個罵人的詞。

 

我也不在意，垂眸道：「他們是有思想的智慧生命，億萬年前我們曾經是同族。

 

「住手吧盧卡斯，再這樣下去，人類遲早會遭報應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會兒，突然笑道：

 

「好說，反正人魚這東西如今也不稀罕了，他們活著的時候倒是全身是寶，可是一旦提取出來就統統失效，而且我在南太平洋的實驗室還有十幾條——」

 

他隨意並起雙指揮了揮：「那就聽沈博士的，把他們都放了吧，誰讓我這麼喜歡沈博士呢。」

 

我沒說話，我和盧卡斯都知道他隻是生性喜歡這麼說話罷了。

 

就像這次，我作為重要實驗人員，身上一直都帶著生物定位器。

 

隻不過和塞勒斯一起的時候，我主動關閉了定位器，被西奧多抓來後我才再次開啟。

 

我知道盧卡斯一定會來救我，不是因為他喜歡我，而是因為我還沒轉移給他的鲎血替代藥物專利。

 

癌症徹底治愈的藥物未來市場和獲利空間是難以想象的一塊巨大蛋糕，他父親是做生物制藥起家的，他不會放過這筆生意。

 

我低頭看了一眼西奧多。

 

他正站在波濤洶湧的海浪裡試圖守衛他的族人。

 

可惜他已經不再是人魚了，隻能站在海邊抱著一條被炸傷的人魚直勾勾看著我。

 

暮色壓得人有些窒息，墨黑的天際下，我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一眼。

 

然後轉身進了船艙。

 

……

 

我把鲎血代替藥物的所有研究數據都給了盧卡斯。

 

他很可惜地挽留我：

 

「沈博士，我的新實驗室就要建好了，如果你願意留下，你可以全權負責整個實驗室，決定實驗室的一切研究方向，我會為你提供最頂尖的儀器和人才。」

 

他勾起唇角：「或者你可以留下來當德拉科魯瓦家族的女主人。」

 

我禮貌拒絕了他，他有些惋惜地聳肩，也沒有強留我。

 

「那就祝你好運吧，沈博士。

 

「以後如果遇到什麼問題，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

 

盧卡斯還算大方，給了一大筆錢。

 

足夠我幾輩子衣食無憂了。

 

我買下了一座小島，在上面修建了一所自己喜歡的房子，我在島上種了喜歡的花，養了貓和狗。

 

我在附近的大學掛了職，闲得沒事的時候會去給學生們講課，給他們批改論文。

 

我學了潛水，獨居的傍晚我會一個人跳進夕陽裡，從茂密的海草裡小心穿過，跟海龜一起遊泳，上岸後看著落日喝一罐啤酒。

 

周末的時候我會開著船去附近的小鎮採購一些物資，自己回來做幾道菜。

 

對了，我還種了一棵檸檬樹，它很快結出了累累碩果，無論我怎麼摘都摘不完。

 

日子平淡極了，我忘記了實驗室，忘記了西奧多，也忘記了蘿拉。

 

隻有偶爾午夜夢回，耳邊響起窗外的波濤聲時，我才會想起那雙紅色的眼睛。

 

就在我幾乎有些恍惚，以為人魚的一切隻是我的一場夢時，一次潛水起身走上沙灘時，我被叫住了。

 

是曾經給我送過飯的紅發小人魚。

 

她看著我，神情復雜。

 

「西奧多要S了。」

 

我一愣：「什麼？」

 

她低下頭，語氣不知是唏噓還是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