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拿起筆。
這次,沒有一絲猶豫。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寫完了。
他冷著臉,將紅泥遞到我面前。
「念你這半年在謝家還算懂事,我也不願看你落得個鄉野屠夫都不要的境地,所以寫的是和離書。」
「既然你到現在都不知悔改,那謝府也就不容你了。」
「從此以後,一別兩寬,恩斷義絕。」
那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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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接他的紅泥。
而是直接咬破自己手指,按了上去。
指尖的痛連通心口,疼得我皺眉。
我卻在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氣。
我要好好記住這份痛。
和離書到手,我抬頭看他,也終於揚起一抹真實的笑意。
「此番,正合我意。」
10
公主出嫁當天,謝執直愣愣地站在謝府門口。
喜轎經過時,他看到宋餘霜輕移團扇,遠遠看了自己一眼,像是告別。
謝執以為自己會心痛。
可奇怪的是,他並沒感覺到心裡升起任何波瀾。
他甚至沒有在想宋餘霜。
今天清早,沈溫虞搬著所有東西,也沒什麼講究,直接從後院小門就走了。
團扇,玉墜,珠釵。
哪怕是個芝麻大小的金豆子,隻要跟她有關的物件,她一個都沒有留下。
連留個念想都不肯。
就像是她離開謝府時那樣,頭都不回。
如此絕情。
謝執沒來由地氣悶,又有些迷茫。
自己不過是一時恨鐵不成鋼,口不擇言說了休妻,怎麼她就真的走了?
明明十日之前,她還是個乖順懂事的好妻子。
怎麼就這幾日功夫,她就變了這麼多?
十日前,十日前。
謝執忽然想起了什麼,心裡被一股沒來由的慌亂籠罩。
送親隊伍已經走遠了,按理來說他該跟著去吃喜酒。
可他卻跌跌撞撞轉身回府,跑去找了管家。
「十日前世子妃緣何受罰,你再仔細給我講一遍!」
管家見他臉色冷得嚇人,連忙哆哆嗦嗦回話:
「那日……好像是世子妃衝撞了貴客,王爺便叫小廝將她拖走訓斥了一番。」
「本來應該直接拉去祠堂罰跪的,但那名小廝被人有急事叫走了,世子妃就哭著回了臨清閣。」
「再後來奴才就不清楚了,有婢女說是看見世子妃去了庫房,沒多久又失魂落魄地回來了……」
謝執恍然大悟地後退兩步。
管家後面再說什麼,他已經完全聽不清了。
腦中一片空白,耳邊隻剩嗡嗡的鳴叫。
偶爾摻雜幾句,他那日與好友之間玩笑的渾話。
他跌坐在地上,閉上眼睛,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她全都知道了。
怪不得,她會突然莫名沾上賭癮,鬧得滿城風雨。
怪不得,她會走得那樣堅決。
她是寧願嫁妝全部扔進賭坊打水漂,也不願那些東西最終成了他人的嫁衣裳,是嗎?
可她那天晚上,明明把嫁妝鑰匙給自己了啊。
她明知真相,還為何要把鑰匙給自己?
謝執腦子亂作一團,捂著惶惶直跳的心口爬起身,又跌跌撞撞跑進庫房。
庫房空了大半,停在最中間的是一個上了鎖的大箱子。
他抖著手打開。
卻發現裡面隻有一小瓶眼熟的藥油。
是他那天晚上給沈溫虞膝蓋上藥時那瓶。
他捏著藥油,不知為何。
耳邊恍然響起了那夜被自己蒙混過去的一個問題。
「如果我的嫁妝沒有那麼多,你還願意跟我做夫妻嗎?」
可他那時心裡隻有敷衍,並沒有看清。
那是沈溫虞眼中最後一絲帶有溫度的掙扎。
她把這瓶藥油鎖在這裡,是想告訴他什麼?
她最後的溫情已然封存,從此以後,隻剩恨意嗎?
可她到底有多恨自己,才能為了離開謝府,連女子最珍貴的名聲都舍棄不要了。
謝執忽然後悔了。
後悔那麼輕易就寫了和離書。
後悔在好友面前信口胡言。
後悔那夜沒有認認真真地看著她。
他捂著疼痛不已的心口,恍然發覺。
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愛上了沈溫虞。
謝執自嘲地笑了兩聲。
顫抖著拿起那瓶藥油,艱澀開口:
「虞兒,為何不能再等等我呢?」
「這半年我對你並非全然無情,或許從霜兒決定另嫁他人那天,我對她的情意便已悄然冷卻。」
「對不起,是我看清自己太晚了。」
「我娶你,是真心的。」
11
我挑挑選選,最終開了間歌舞坊。
裴嫣聽說,嚇了一跳,天天追著勸我放棄這個念頭。
「小虞兒!你若是開了青樓,你這名聲可就真無法挽回了!」
我聽了,隻是無所謂地笑笑:
「我這名聲本就碎的撿都撿不起來,不如索性放開手腳行事。」
「再說了,誰許你把歌舞坊和青樓混為一談的?我僱來的娘子可都是賣藝不賣身。」
裴嫣愣愣地看著我身後,不知哪裡結識來的姑娘們。
而我隻是回頭,與她們相視一笑。
其實剛離開謝家那段時間,我常無所事事地到處闲逛。
碰巧,便在護城河邊,攔下了好幾波打算投河自盡的女子。
這些人大多數有才有貌,卻都是被夫家休妻的棄婦。
她們挽回不了變心的丈夫,又遭娘家嫌棄。
明明她們依舊在自己生活慣了的街巷走動。
可是離了夫家後,平日與她們打招呼的人,再遇見她們,就像是忘記了她們也是有名有姓的一般。
隻會在背後小聲鄙夷一句:
「看,這就是那誰家的棄婦!」
她們被逼得幾乎沒有容身之所。
走投無路之下,隻能去投河。
我聽完她們的故事,心中止不住湧起一股濃濃的悲哀。
她們與我同病相憐。
可我若不是保下了錢財傍身,或許我也早早就和她們一起,成了這護城河裡的一縷怨魂。
所以,我想讓她們憑借自己的雙手,也能獲得些仍能在世間立足的底氣。
在我們的商議之下,最終決定開一間歌舞坊。
名曰,抱月閣。
我們本就是涼涼月色下,抱團取暖的可憐人罷了。
不願拋頭露面的,便在後院授課。
願意拋頭露面的,便在臺前盡情展示自己的歌舞技藝。
若是她們家中還有感情好的兄弟,我也一並僱來做護衛。
讓他們自己保護自己的姊妹,不被起了色心的客人欺負。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齊心協力,倒成了京城數一數二的歌舞坊。
因著出了名的雅致有趣,抱月閣不僅有平頭百姓常來光顧,還吸引了不少達官貴人。
隻是我沒想到,我會在抱月閣裡。
見到謝執。
12
謝執喝醉了酒,正在跌跌撞撞地到處亂晃。
正好與來閣中點賬的我,撞了個滿懷。
他抬頭,正要罵。
卻在看清我的臉的一瞬間,又紅著眼睛抱了上來。
這人不知喝了多少,滿身的牛勁。
怎麼掙也掙不開。
我怕鬧起來影響生意,無奈之下,我隻能先帶著他隨便進了個雅間。
謝執盯了我許久,終於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虞兒,原來你沒回娘家。」
「我派人去你家鄉尋了許久,可他們都說沒見過你。」
「我聽了許多傳聞,我還以為……還以為你也會像那些想不開的棄婦一般,投湖自盡。」
「還好,你沒有。」
我掙開哭哭啼啼的醉鬼,坐遠了些,冷聲道:
「怎麼,你覺得我是走投無路便會去自盡的人嗎?」
謝執上下打量著我,眼睛更紅了。
「但你依然過得不好,不是嗎?」
「否則你怎會在這腌臜之地,淪為歌舞妓子?」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虞兒,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誤會,我也承認我曾經糊塗過。」
「但我現在想清楚了,我真正愛的是你。」
「所以,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不會過問這一年你發生了什麼,更不會嫌棄你。」
「我們就像從前那樣,重修舊好,好不好?」
他說這些,樣子倒是真誠,還掉了幾滴貓淚。
可我聽完,心底卻沒有一絲波瀾。
甚至忍不住,嗤笑一聲。
「你說你愛我?」
「好啊,那你倒是說說,你愛的我是什麼樣子的?」
謝執沒看出我眼底的嘲諷。
笑著沉浸在回憶裡,如數家珍。
「我的虞兒聽話體貼,孝順懂事,將謝府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條,出身商賈,身上卻沒有商賈的俗氣。」
「床笫之間,也與我頗為契合。」
「虞兒,別再推開我了,我知道你那副嗜賭好色的模樣,都是裝出來逼我休妻的……」
「放屁!」
謝執被我突如其來的潑辣打斷,愣住了。
我懶散隨意地坐著,沒有絲毫京中官眷該有的做派。
「好好看看,我現在這樣,才是我原本的樣子。」
「你知道嗎?我厭惡早起聽訓,厭惡動不動就要去祠堂將膝蓋跪得青紫,厭惡溫柔小意。」
「隻不過是因為我曾經愛你,也想償還你帶給我的體面,所以才強逼著自己變成那副模樣。」
「就像你為了我的嫁妝靠近我時,裝出來的那樣。」
他若今日沒出現在抱月閣,沒提醒我,我都忘了。
我們已經分開一年了。
我以為我早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感情。
可在聽到他描述的「我」之後,我還是止不住地失望。
我抬眸看他,臉色也徹底冷下來。
「你不愛我,你愛的隻是個乖巧懂事的好妻子。」
「謝執,你甚至從來都不認識我。」
謝執怔愣著,甚至有些茫然。
也沉默了許久許久。
久到我失去了最後一絲耐心,起身打算離去。
他才終於拉住我的裙角, 無措地開了口:
「那再給我一次了解你的機會, 可以嗎?」
我甩開他的手,冷聲道:
「晚了,早就沒機會了。」
13
那天以後,謝執常常來抱月閣,一坐就是一整天。
歌舞坊雖然不同於青樓。
但對於謝執這樣的官宦子弟來說,常常光顧, 依舊不是光彩的事。
很快,有心之人便將彈劾謝執與他父親的折子,遞到了皇帝面前。
謝執幾乎被他父親打了個半S,更是勒令他半年不許出門。
可他寧願不吃不喝不治傷,也要掙扎著去抱月閣。
謝家人沒了辦法,隻好派人請我去勸勸他。
我想了想, 便跟著去了。
我見到謝執第一眼,差點沒認出來。
不過七八日沒見, 他就瘦得脫了像。
他頭發亂糟糟的打著結, 衣裳上還透著幹涸的血。
躺在榻上, 一副了無生機的模樣。
一見我來,謝執眼睛亮了亮。
努力撐起嘴角朝我笑了笑, 似乎是想安慰我。
可我沒等他開口,就冷冷地搶了先。
「謝執,你想S隨便你, 與我無關,我更不會攔著。」
「但也煩請你,不要S了還要拉我墊背。」
謝執沒想到我會這樣說, 直接愣住了。
半晌,才艱澀開口。
「……什麼意思?」
見他還一副寧願為情赴S的蠢樣, 我忍不住加重了語氣。
「你如今鬧成這般局面, 你覺得你S了你父親能放過我嗎?」
「你說你愛我,想了解我,但你做了什麼?」
「你把這些動動手指頭就能捏S我的人的視線, 全都吸引到了抱月閣來, 你這是在害我。」
「難道這就是你想看到的結局嗎?」
謝執急道:「不是!我……」
我冷著臉,高聲打斷他:
「好,既然不是,那你就聽你父親的話, 做你該做的事, 以後別再來糾纏我了!」
「就像你之前說的, 一別兩寬, 再不相見。」
「你別再做讓我瞧不起你的事了。」
「我也不想因為你, S得悄無聲息。」
謝執張了張口,像是還想說什麼。
可對上我充滿厭惡的雙眼,他又把話咽了下去。
良久, 才紅著眼睛點點頭。
「好, 我答應你。」
「抱歉。」
我轉身離開,沒再多看他一眼。
剛出謝府大門,就聽見府裡傳出謝執主動吃粥喝藥的消息。
堵在抱月閣附近的謝府家丁終於全部撤離。
我也終於松了一口氣。
一切恢復如初。
閣裡的姑娘們早就嚇壞了,見我回來, 這才徹底放了心。
一個一個,紅著眼睛抱緊了我。
我笑著回抱她們。
「放心,別怕。」
「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完—
"我夫君是鳳族聖子,而我是他的媳婦,我倆都是純血鳳凰,我卻給他孕育出了一隻小雞崽子。 他一把奪過我懷裡的小雞崽,在族中鳳凰石測驗血脈,發現這雞崽子真是他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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