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夫高中狀元後欣喜若狂,一腳踹開我,準備迎娶公主。


 


我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沒人再敢登門議親。


 


隻有秦王世子不嫌棄,八抬大轎將我迎進府做正妻。


 


我以為我終於遇到了此生依靠。


 


直到我聽到他與兄弟對話。


 


「謝兄,京中誰不知你愛慕公主?就算她與你無緣,你又何必自降身份,娶那商賈之女為妻?」


 


謝執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沒有沈溫虞那十幾船嫁妝,公主嫁人那天,我怎麼為她鋪出百裡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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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她,我日後尋個理由休了便是。」


 


我呼吸一滯,終於明白。


 


原來他不是不嫌棄商賈出身,隻是盯上了我的嫁妝,要拿去給他的心愛之人撐場面。


 


既然如此,我也沒必要繼續在謝府忍受白眼。


 


我的嫁妝就是燒了扔了,也不能給他人作嫁衣。


 


1


 


我撐著罰跪了六個時辰的膝蓋,一瘸一拐回了住的院子。


 


剛進門,便一個腿軟。


 


摔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謝執看著我腿上的青紫,皺緊了眉:


 


「聽說,你今日忤逆我父親了?」


 


見我不願說話,他長長嘆息一聲。


 


接著俯身將我抱上床榻,輕柔地為我塗上傷藥。


 


「你不是不知道,我為了娶你遭了多少白眼。」


 


「我父母強勢,因婚事不知與我鬧了多少回。」


 


「所以,不管發生什麼,就當是為了我,平日你多讓著他們些罷。」


 


聞言,我心底忽然冷笑一聲。


 


今日之前,我的確以為他深愛我。


 


為了娶我,哪怕被人取笑也不怕。


 


如果我沒有一時興起,跑去清點嫁妝的話。


 


2


 


嫁入謝家六個月,我不知被公爹婆母拉去站了多少次規矩。


 


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來忙早膳。


 


然後跪在婆母門外等她起床,再伺候婆母更衣洗漱。


 


有片刻懈怠,就要在祠堂罰跪一整天。


 


府裡下人明著叫我世子妃。


 


背地裡笑我連個奴才都不如。


 


今日晌午,公爹在前廳見賓客。


 


我不過隨著婆母多走幾步露了臉。


 


公爹便喊小廝直接將我拖走。


 


小廝將我摔在後院門口,趾高氣昂。


 


言語中,沒有一絲對待世子妃的尊敬。


 


「你個商賈出身的,還敢去前廳見貴客?」


 


「不知道京中的達官顯貴最厭惡你身上的銅臭味嗎?惹得貴客不高興,王爺定讓世子休了你!」


 


我在奴才們的笑聲中,無助地跑回住處。


 


思慮再三,拿出了放著嫁妝的庫房鑰匙。


 


我想,雖然謝府上下都對我冷眼相待。


 


可最起碼謝執依舊對我溫柔。


 


我可以用嫁妝重新買個府邸,與謝執一起搬出去,分府別住。


 


可沒想到,我剛走到庫房門口,就聽見裡邊傳出了謝執的聲音。


 


「霜兒十日後就要出嫁,我拿沈溫虞的這十幾船嫁妝送她做新婚賀禮,總算沒有委屈了她。」


 


我愣住了,沒忍住探出腦袋去看。


 


卻見謝執撫著我帶來的金銀珠寶,臉色溫柔又深情。


 


他身旁的好友直笑他傻。


 


「為了給公主送新婚賀禮,謝兄也算是煞費苦心了,竟還賠上自己的終身大事!」


 


「那二嫁女還以為自己找到了真命天子呢,要是知道自己嫁妝被夫君送給心上人,不得氣瘋了?」


 


「謝兄,送完禮要不就尋個由頭把她休了吧?」


 


「聽說被商賈攀上親可難纏得很,如同沾了狗皮膏藥一般!」


 


謝執合上珠寶箱子,遙遙看向遠方,笑了笑。


 


「我都聽霜兒的。」


 


他的好友沒聽明白,連連追問。


 


可我卻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忍不住,掐緊了掌心。


 


男人的聲音溫柔執著,一如往常對我那樣。


 


說出的話,卻令我一瞬間如墜冰窟。


 


「若是霜兒能回心轉意,我便毫不猶豫休妻娶她。」


 


「若是霜兒不能,那這樁婚事就當我給沈溫虞賠罪。」


 


「畢竟能嫁給我,本就是她高攀了,哪怕將來休妻,我也不欠她什麼。」


 


我躲在門邊,掌心幾乎掐出了血,依舊抵不過心口的痛。


 


屋內不知誰引得哄堂大笑。


 


謝執也跟著笑,聲音有些無奈。


 


「笑什麼?別說賠上終身大事,隻要對霜兒有好處,我做什麼都願意。」


 


「再笑,等我休妻就把三嫁女送到你府上。」


 


屋內的調侃還在繼續,我卻沒有勇氣再聽下去。


 


腦中閃過的,是這半年來公爹婆母一次次的訓斥與刁難。


 


曾經我以為謝執是真心待我,所以我一直心甘情願地默默承受這一切。


 


我總是想,或許我做得再好一點,他們就能接納我。


 


可現在,我隻後悔剛剛沒有衝上前狠狠給他一巴掌!


 


我SS地攥緊拳頭。


 


鑰匙刺破掌心,那抹鮮紅也終於喚回我的理智。


 


還好嫁妝箱子有不少都上著鎖,鑰匙也隻有我手裡這一把。


 


隻要這十天內我能設法與他和離。


 


那任誰,也動不了我的嫁妝。


 


3


 


謝執為我塗好藥,又細心幫我整理好衣服。


 


猶豫半天,終於試探著開了口:


 


「虞兒,你的嫁妝鑰匙可否給我用一下?」


 


「朝中有些關系需要打點,我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合適的東西能送,就想去翻翻你嫁妝裡有什麼稀罕物。」


 


他越說越順暢,末了甚至帶了點委屈:


 


「你也知道,我雖然是世子,但並無實權,辦事也不是那麼容易。」


 


我淡淡地看著他扯謊。


 


忽然想起,媒婆上門時對他的描述。


 


鮮衣怒馬,風光霽月。


 


言行一致,心口如一。


 


他們都把他說得那樣好。


 


好到我這個商賈之女嫁給他,都像是玷汙了他。


 


可明明,他扯謊扯得那麼自然。


 


我抿了抿唇,掩去唇角嘲諷的笑。


 


在他灼灼的目光中,掏出一串鑰匙,應得幹脆。


 


「夫君有難,我自當鼎力相助。」


 


謝執沒想到我這麼好說話,高興壞了。


 


他愣了一瞬,緊接著就熱熱切切地湊上來,要吻我。


 


我忍著惡心,偏過頭躲開。


 


掙扎中,忽然看到他衣領間透出的鞭痕,也愣住了。


 


這痕跡我認得,是謝府的家法。


 


可是怎麼會呢?


 


這麼好的世子殿下,怎麼會挨打呢?


 


我趁他不注意,手指直接摁了上去。


 


謝執沒反應過來,疼得他呲牙咧嘴。


 


我力道不大,可他的衣裳卻透了血。


 


明顯是今日的新傷。


 


我忍不住問:


 


「你……怎的挨了打?」


 


謝執頓了頓,輕咳兩聲收回神色,繞開話題哄我。


 


可我一抬手,直接將他的衣裳扒了下來。


 


露出了背上橫七豎八的幾道鞭痕。


 


謝執知道躲不過,終於無奈開口解釋:


 


「你惹了我父親,哪裡是跪上六個時辰便能輕松過去的。」


 


「我若不去替你領了這頓打,讓他出出氣,怕是你在祠堂跪上三天三夜,他也不會饒你。」


 


他面色輕松,不脫衣服也看不出身上異樣。


 


可我見過那家法。


 


一條帶著小刺的鞭子,打一下都能疼去半條命。


 


我心底忍不住一顫。


 


默默幫他拉好了衣服,又長嘆一聲。


 


「你……何必如此。」


 


謝執笑了笑,重新抱住了我。


 


這次,我沒忍心再掙扎。


 


他趴在我耳邊,輕輕地說:


 


「正是倒春寒呢,我怎麼忍心看你獨自受罰?」


 


「我們是夫妻,有難同當,有罰自是要一起領。」


 


我知道他常跟著好友出入風月場,情話都是信手拈來的。


 


可我還是忍不住,被他一句話暖化了心腸。


 


我想不明白。


 


都說商人重利輕別離。


 


可人人眼裡完美的世子殿下,為了騙走我的嫁妝,竟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我輕輕推開他,忍不住問:


 


「若我的嫁妝沒有那麼多,你還願意跟我做夫妻嗎?」


 


我能猜到他真正的答案。


 


不願意。


 


可是我想,哪怕是騙我。


 


若是他能毫不猶豫地說「願意」,我也能再試著原諒他一次。


 


因為,我不想再被人放棄一次了。


 


可他隻是無奈地揉揉我的腦袋。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我還想逼他再答一次,小廝卻忽然敲了敲門。


 


「世子,宮中傳來消息,說是餘霜公主心疾發作,吵著要見您!」


 


謝執臉色一變,呼吸都慌亂起來,下床時差點跌倒。


 


他匆匆穿好衣裳就要出門。


 


在小廝的不停示意中,他才想起來我還在身後。


 


謝執僵著身子停下腳步,硬著頭皮開口。


 


「霜兒從小與我一起長大,當初也是因為替我擋了一劍才落下了心疾。」


 


「我把她當……妹妹,她舊疾發作,我不能不去。」


 


他湊過來,重新將我抱進懷中。


 


「你別多想,也別那麼早熄了燭火。」


 


「等我,我去去就回。」


 


一時間,心底剛剛升起的暖流驟然退盡。


 


隻餘幾聲冷笑。


 


嫁妝鑰匙都已經到手了,何必還要演這一遭?


 


我推開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


 


「去吧,道理我都懂。」


 


謝執還是在我臉上親了一口,才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腳底幾乎急得生風。


 


夜深了,倒春寒的天,確實能寒到人心底。


 


膝蓋上的酸痛剛止住片刻,著了風,又發作起來。


 


我望著他的背影,緩緩合上了門。


 


我想,謝執,我給過你機會了。


 


這次,是我要放棄你了。


 


4


 


不出所料,謝執一夜未歸。


 


而我卻出乎謝府所有人的意料,一覺睡到了第二日晌午。


 


任憑婆母身邊的張媽媽在門外喊啞了嗓子,我也不理。


 


用完午膳,我仍然沒去婆母那邊奉茶聽訓。


 


而是去庫房取了不少奇珍異寶,賣了換成銀票。


 


轉頭直接進了賭坊。


 


不過,我並不善此道。


 


滿滿三箱子銀票進去,傍晚出來,就剩下手裡兩三張。


 


但我猶嫌不滿足,又去了城北最大的南風館。


 


身後跟著的婢女你看我,我看你。


 


沒猶豫多久,就悄悄跑回府報信去了。


 


謝執踹開門時,我正倚靠在兩個美男中間喝酒。


 


見他趕走二人,我還醉醺醺地勾了勾他的腰帶。


 


謝執寒著臉,掐緊我的下颌。


 


「沈溫虞,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是嗎?」


 


「我不就食言一次,回來晚了麼?你有必要這麼作踐我,作踐整個謝家嗎?」


 


「你別忘了,在你被人戳著脊梁嘲笑時,是誰給了你這個正妻之位!你有什麼資格生氣?」


 


我眯著眼睛聽了會兒,沒聽懂。


 


「嘰裡咕嚕說什麼呢?」


 


「不過這個小倌不錯,長得像我夫君。」


 


我摸著他扣在我下巴上的手,嘿嘿笑。


 


「你也陪我喝一杯啊?」


 


謝執徹底黑了臉,像甩什麼髒東西似的,甩手將我扔在地上。


 


在眾人看熱鬧的目光中,叫下人把我扛進馬車帶回家,關進了祠堂。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聽見他在門外冷聲吩咐下人:


 


「從現在開始,不許送飲水吃食,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放夫人出來!」


 


我躺在蒲團上,咧開唇角笑了。


 


5


 


餘霜公主夜裡心疾再次發作,謝執又走了。


 


不過有他的命令,祠堂看管很嚴格。


 


但我這半年來各種受罰,也不是白跪的。


 


清早睡醒,我就順著我之前發現的隱秘小門,不費什麼功夫就出了祠堂。


 


昨日,我鬧得動靜很大。


 


但很順利地,幾乎把我那些不好拿的大件嫁妝全搬走了。


 


今日,我便隻帶走些名貴又精致小巧的。


 


賣了換成銀票,又進了賭坊。


 


一連七日,日日如此。


 


我幾乎把嫁妝搬了個空。


 


而謝執就好像忘了我這個人。


 


沒有解除禁令,沒有送飯送水。


 


甚至連家都沒有回過一趟。


 


那公主估計病得極其嚴重吧。


 


我嗤笑一聲,提著最後一批銀票進了賭坊。


 


可沒想到,今日賭坊安靜清雅得很。


 


侍衛太監站了滿屋子,餘霜公主就坐在正中間。


 


見我進來,淡淡地上下掃了一眼。


 


那一眼極輕,也極厭惡。


 


就好像,我隻是不該出現在她面前的灰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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