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方才韓充一聲慘叫,很快就引得護衛衝進門來。


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韓充的屍體。


 


拔出刀,將我圍住。


 


「你S了大統領,活得不耐煩了?」


 


我緊緊握住了拳頭。


 


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把秦清送出大門。


 


牛三的馬車,會帶她去安全的地方,從此隱姓埋名。


 


劍拔弩張之際,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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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幫蠢貨,家中進了刺客都不知道?」


 


護衛聞言,跪了一地。


 


韓充是驸馬,那她,應該是公主。


 


我S了朝廷要員,也S了皇親國戚。


 


這次闖的禍,不小。


 


隻見一個護衛頭子,指著我向公主稟報:


 


「公主贖罪!刺客已經抓獲,就是這兩個女的。」


 


17


 


「胡說!」我撲通一下跪了下去。


 


帶著哭腔,我得為自己辯白:


 


「懇請公主明察。民女實屬冤枉。」


 


「方才確有刺客進門行刺,事後從窗戶逃走。」


 


「他蒙著面,我看不清臉。我的姐姐,都嚇暈了過去。」


 


公主看了看窗。


 


寒冬臘月,窗戶本應關得SS的。


 


此刻卻大敞著,任由北風呼嘯而來。


 


她又示意婢女去看看秦清。


 


秦清嚇得不輕,已經毫無知覺。


 


我磕了一個頭,繼續哭訴:


 


「拿我們問罪,真是對這些官爺們,最有利。


 


「他們可以推脫,是大統領正行房中事,他們無從保護。


 


「由此,來掩飾他們疏於防範,讓刺客有機可乘的過失!


 


「但這樣一來,SS大統領的真兇豈不真是逍遙法外?


 


「再者,若真要找我們做替S鬼,那這些官爺也當一同問罪!


 


「給我開門、給我指路的,就是他們!」


 


「姑……姑娘……你可別血口噴人啊!」


 


護衛頭子緊張地結巴起來。


 


我心中冷笑。


 


韓充這種人,追隨他的,怕也是些趨利避害的小人。


 


沒有人會忠義到,非得替他找真兇。


 


那公主呢?


 


我手心發汗。


 


低下了頭,待她發落。


 


隻聽她不動聲色向那護衛頭子罵道:


 


「你們一屋子人,不去抓刺客,居然想栽贓給兩位姑娘,草草結案,是何居心?」


 


不出所料。


 


我放下心來。


 


公主端方高貴。


 


於韓充而言,簡直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她可以平靜地看窗戶,看秦清。


 


但卻沒有看韓充。


 


甚至沒有流眼淚。


 


我和公主對望了一眼。


 


我知道,公主順水推舟,幫了我。


 


我也無心插柳,解放了她。


 


18


 


我讓牛三帶著秦清先回春山樓。


 


我要自己往偏僻處走走。


 


從小到大的流浪,已讓我練就了一副聽聲辨位的好耳朵。


 


有人,一直在暗中窺視著今天的一切。


 


「是誰在跟著我?出來!」


 


那人知道我發現了他,便從夜色中跳了下來。


 


他一身夜行衣,和黑夜融為一體。


 


但是頭卻很光亮。


 


我上前一把拉下了他的面罩。


 


這不是曾給我送黃金的和尚?


 


他笑著摸了摸頭。


 


我隻覺得眼前天旋地轉。


 


和尚不見了。


 


眼前的一切都不見了。


 


一圈圈年輪將我繞進一個黑洞。


 


我徹底沒了知覺。


 


19


 


待我再次醒來時,我的頭燒得滾燙。


 


我睡在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上,秦清正坐在床沿。


 


我抓起了她的手:「姐姐,你沒事了吧?」


 


她白了我一眼:「我能有什麼事?」


 


「官府沒有派人抓我們吧?」


 


秦清和素日一樣沒好氣:


 


「你腦子燒壞啦?說什麼晦氣話。


 


「要進監獄,要見閻王,你自己去。不要帶上我。」


 


說罷,便將一個冰冷的帕子糊在了我的頭上。


 


我又問道:「韓充府上,也沒來找事?」


 


秦清搖了搖頭,一臉嫌棄:


 


「誰?不認識!聽你說胡話,真是傷神。


 


「我去廚房,讓牛三給你端點吃的來。」


 


不認識?我看著她起身出門。


 


仿佛,和韓充有關的事從未發生。


 


屋裡隻剩下我一人。


 


我看了眼窗戶,不知被誰關得SS的。


 


也不知,被關了多久。


 


不好……


 


宋山……


 


我摸索著起身,用力將窗戶推開。


 


20


 


宋山的頭上肩上,落了雪。


 


眉間鬢角,盡是霜。


 


不知是不是被凍慘了,他的眼睛,比往日更晶瑩。


 


仿佛有淚,被凍在了眼底。


 


我喃喃道:「宋山……」


 


他是一直站在窗口嗎?


 


這雪下了多久?


 


他又站了多久?


 


我呆呆地伸手,想去摸摸他。


 


他卻拔腿就跑。


 


我跟在他後面一路地解釋:


 


「宋山,怎麼還耍起小性子了呢?」


 


「我這幾天睡迷糊了,不知道誰給我關的窗……」


 


他不理我,悶頭去了自己的臥房,躲在屏風後。


 


「宋山……宋山……」


 


「你再不理我,我就偷看了啊。」


 


「我數一、二……」


 


我還沒數到三,他就閃了出來。


 


我抿嘴一笑:


 


「你換什麼衣服啊?剛才那件不是也很好看。」


 


怎料話音剛落,便感到兩腳懸空。


 


身體被他一把抱了過去。


 


他緊實的胸膛,有力的臂彎,緊緊地裹著我,又暖又燙。


 


溫柔似羽的氣息,掃過耳畔。


 


「剛才的衣服涼。」


 


我不禁語無倫次:


 


「我……我發燒了……涼……涼點好……」


 


「好!」他彎下脖子,將側臉貼向我。


 


像一朵柔軟清涼的雲,冰敷在我滾燙的臉頰上。


 


我身體一軟,融化在他的懷中。


 


聽他喃喃:「還好,你沒事。」


 


21


 


「宋山,韓充S了。」


 


我將來龍去脈告訴了他。


 


但是我奇怪,為何這一切,怎麼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宋山說:


 


「因為,他在我這,就S了。」


 


原來如此。


 


我繼續追問:


 


「所以,他不會出現在未來我這裡。」


 


「所有關於他的痕跡,記憶,都會消失?」


 


宋山點了點頭。


 


我舒了一口氣。


 


那就說明,可怕的事情沒有發生在秦清的身上。


 


又或者說,歷史被修改,傷痛的一面將永遠被覆蓋,推倒重來。


 


真好。


 


我也不用提心吊膽,隨時有人來追查我的S人之過。


 


但更好的是,我的這段記憶竟然還在。


 


我鼻子一酸。


 


心中一點也不想忘記,S豬刀、鏟子、掃帚、擀面杖。


 


春山樓裡,那些想為我遮風擋雨的家伙們。


 


22


 


宋山也將他那裡的故事告訴了我。


 


韓充,確實和陷害皇後和太子一事有關。


 


當年,皇帝身體不好。


 


皇後心急如焚,滿天下地尋找良醫。


 


還真被她尋到了一個江湖遊醫,醫術高明,人稱醫仙。


 


皇後將他帶到殿前,給皇帝醫病。


 


卻不料他忽然從藥箱夾層抽出了刀。


 


皇帝驚呼救駕。


 


正是韓充,從殿外奔來,一刀結果了醫仙。


 


皇帝受了驚,十分憤怒。


 


就算是皇後為證清白選擇自盡,皇帝也不信。


 


他認為,那個刺客是皇後和太子急不可耐的陰謀。


 


太子憤懑,闖宮申冤。


 


卻被韓充說成是太子逼宮造反。


 


皇帝大怒,下令誅S太子。


 


也是韓充,一路追襲,逼S了太子。


 


此後,韓充就很受皇帝的器重。


 


但人要做壞事,就一定會留下痕跡。


 


皇後帶醫仙進宮那日,原本是韓充的衛隊負責宮門檢查。


 


他卻推脫有緊急公務,調走了所有他的人。


 


那日替他當值的其他衛隊成員,均因失察之責,被問罪處S。


 


此外,在皇帝遇刺的當口,韓充分秒不差地巡邏到了大殿門口,也未免太巧合了些。


 


我問宋山:


 


「若韓充說這隻是巧合怎麼辦?你是不是還找到了其他的證據?」


 


宋山笑著搖了搖頭:


 


「朝堂不是公堂。有時,不需要證據。」


 


「一點點的疑心,就足夠置人於S地了。」


 


他通過在宮中和市井散布謠言的方法,很快便讓皇帝起了疑心,將加封韓充為禁軍統領的旨意撤了回去。


 


我知道韓充已S,但手心還是微微發汗:


 


「所以,是皇帝最後降罪,S了他?」


 


宋山搖了搖頭:


 


「在陪皇帝出宮圍獵時,我開弓驚了韓充的馬。」


 


「讓他摔了一跤,掉出了宣王送他的折扇。」


 


「皇帝細細端詳了扇子,大約猜到了是誰的筆墨。」


 


「隔日,韓充就因突發疾病去世了。」


 


「我想,應該是宣王為了自保下的手。隻有S人,才能永遠不會出賣他。」


 


23


 


原來,韓充是S於狗咬狗。


 


而且,還讓兩條狗,都現出了原形。


 


「S人於無形,真是好手段。」我喃喃道。


 


「所以!春娘!」宋山又忽然提高了嗓門。


 


「以後,不許你一個人再做任何危險的事情。」


 


「你可以跑,可以躲,但你不應以身涉險!」


 


「若我沒能成功除掉韓充怎麼辦?我怕韓充沒S,我會先瘋……」


 


我別過頭去:


 


「韓充沒S,當然要繼續S啊,你瘋什麼?」


 


他冷著臉:


 


「春娘,你到底聽沒聽懂我在說什麼?」


 


聽懂了。


 


你在關心我。


 


我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但我也不得不,該出手時就出手。


 


我問宋山:


 


「我明明已經將你的結局告訴了你。為何你還要在朝堂上搏命?」


 


「若你辭官,遠離紛爭,將來怎會落得那個下場?」


 


宋山沒有說話。


 


我知道,他也聽懂了我的意思。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我倆彼此彼此。


 


他有他為萬世開太平的信仰。


 


我也有我的。


 


我也不怕豁出這條命去,保護春山樓裡,真心待我好的人。


 


24


 


宋山走後,我合上了窗。


 


我垂下頭,撫摸著手上他的指環。


 


這是行刑那天,從他手上掉落的那隻。


 


慶寧四十年,八月十日。


 


菜市口熱鬧得兇。


 


人人都想看一眼,叛國賊,怎樣被凌遲處S。


 


我也想去看個熱鬧。


 


我發現,自己曾見過那個受刑的人,鮮衣白馬的狀元郎。


 


如今卻如一尊玉,碎了一地的紅。


 


我撿起了從他手上滑落的指環,血糊糊的,又晦氣。


 


身旁的人,都嫌我的手惡心。


 


我不管,這個指環,能賣個好價錢。


 


但我……又舍不得賣。


 


我想起了三年前遊街時看到的他。


 


想起了給我銀子的人也是他……


 


我握著那指環,身體好像被一下子掏空了,餓得喘不上氣。


 


擠出人群後,春風樓的招牌,正好映入眼簾。


 


我走不動了,不如去青樓吃頓飯。


 


剛看完一地血,又見滿院嫣紅。


 


我連吃了三碗羊肉泡馍,然後騙鸨母說:


 


「給我賣身錢,我可以留下」。


 


25


 


這個指環,宋山戴著的時候,還是翠玉色。


 


當我撿起來時,已浸滿了鮮紅的血。


 


擦不淨,洗不掉,它成了一枚釉紅色的指環。


 


但自從韓充S後,指環上出現了一道綠痕。


 


我知道,宋山的歷史,正往好的一面改變。


 


如果他能越過S亡線,所有的血跡就會被抹去,重現一汪翠色。


 


宋山說,這個指環是佛國聖物,傳說可以助人改命。


 


可沒人相信,連皇帝也不信。


 


有一回,他寫了一幅好字,皇帝一時高興,就將指環賞賜給了他。


 


一直到時空通道開啟,他看到了我,才終於相信,聖物的傳說是真的。


 


是指環,打開了通道。


 


也許也是因為它,當所有人都沒有關於韓充的記憶時,我的記憶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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