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盛年蒼白著臉走出手術室，婦產科裡人流湧動，卻沒有一個人，問她痛不痛，她仰起頭，不讓眼淚掉下來，盛年，別再哭了，誰都不值得。

 

「行川，謝謝你，這麼忙還陪我媽來醫院。」

 

盛年順著聲音，看見顧行川和沈荷，扶著一位老婦人，從她對面走來，她避無可避，就那麼愣愣地看著對面的三人，顧行川也發現了她，他有些緊張地松開手，朝著盛年走來。

 

「你怎麼在這兒？」

 

盛年咽下酸澀，對著他微笑。

 

「昨天不是說要陪同事手術嗎？剛結束。」

 

沈荷上前，笑得肆意張揚。

 

「盛年，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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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年看一眼尷尬地顧行川，她還是不舍得讓他為難呢！

 

「沈荷，好久不見。」

 

「你別誤會，行川是陪我媽媽來看病的，我剛回國，人生地不熟，多虧有他幫忙。」

 

盛年隻微笑不語，沈荷卻突然淚眼朦朧。

 

「行川，我是不是不應該找你？盛年好像不高興了。」

 

顧行川看她要哭，心疼的眉頭緊蹙。

 

「沒關系，你不找我還能找誰？」

 

他轉頭瞥一眼盛年。

 

「盛年最懂事，她會理解的，是吧盛年？」

 

盛年還是無聲的笑笑，是啊，為了他，她一直都是最懂事的，幫他照顧生病的母親，替他管教叛逆的妹妹，現在還要毫無怨言地，把他還給沈荷。

 

「幫個忙而已，我沒有不高興，行川，我還有事先走了。」

 

盛年不等顧行川說話，轉身就走，她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了別人三年的幸福，現在也該物歸原主了，隻是沒人知道，她這個偷人家幸福的賊，弄丟了自己的心。

 

盛年想起，在城南的婚房裡，還有一些她的東西，她在門口猶豫好久，才打開別墅的大門，裡面和從前沒有什麼不一樣，可又覺得，哪裡都變了，屋子裡是淡淡地桂花味，她想起上午遇見沈荷，她身上就是這種味道。

 

盛年來到她和顧行川的臥室，化妝臺上，是不屬於她的護膚品，床頭櫃上，是顧行川和沈荷的合照，衣櫃裡，是顧行川和另一個女人的衣服，洗手間的情侶洗漱用品，也不是她買的，她在這裡，好像找不到一件屬於她的東西，她靠在客廳的門廊坐下，想回憶起一點關於這裡的記憶，卻發現腦袋空空，直到小腹傳來痛感，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完流產手術，這地磚太冰冷，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最後盛年還是找到了幾件自己的衣服，下樓時，順手扔進了小區的垃圾箱裡，她自嘲地對著垃圾桶笑了很久，是她多慮了，她不來收拾，顧行川估計也會把那些東西扔掉的，畢竟這婚房，本就是他為沈荷準備的，他怎麼會允許有她的東西存在呢？

 

第4章 4

 

盛年忍著腹痛回到家，吃了藥迷迷糊糊地睡下，傍晚時，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做飯，你是想餓S我嗎？」

 

顧雨欣不管不顧地闖進了，盛年看一眼外面，天已經黑了，往常這個時候，她早就做好了晚飯，三年來風雨無阻，就算是她生病，也沒讓顧雨欣吃過一頓外賣，可今天，她莫名地，不想再伺候她了。

 

「你出去吃吧，我有點不舒服。」

 

她甩給顧雨欣兩百塊錢，轉身去喝水，顧行川沒有回來，應該是在陪沈荷吧！他最近一個多月，很少回來吃飯，可盛年每天都會準備三個人的晚餐，她隻想顧行川回來時，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她的一廂情願，終究換不來他的一絲垂憐。

 

「早就吃膩你做的飯了，要不是我哥不讓我出去吃，我巴不得天天吃外賣。」

 

顧雨欣瞪一眼盛年，啪的一聲關上門離去，盛年搖搖頭，看吧，你以為的對人家好，卻成為她的絆腳石，三年的教養，也得不到她的一點感激，這兄妹倆，還真是一奶同胞，盛年環抱著自己，在窗前佇立很久，久到顧行川回來，她都沒有發現。

 

「盛年，雨欣呢？」

 

盛年嚇了一跳，她趕緊抹一把臉上早就幹了的淚痕。

 

「她出去吃飯了，我有點不舒服，先回房間了。」

 

她不想和顧行川說話，怕一張口就是質問，問他這三年，有沒有哪一刻喜歡過她，哪怕一丁點也行，問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和沈荷結婚，問他是不是真的看不到她的付出和努力，可她最終都沒問出口，她怕，怕他給的答案不是她想聽到的，那樣隻會讓她更難堪。

 

顧行川卻攔住她。

 

「我說過多少次，不要讓她吃外面的東西，你到底是真的不舒服，還是跟我置氣？」

 

「我覺得，我應該沒有必要和你解釋，但是你這麼對雨欣就是不行。」

 

「她現在高三，正是需要腦力的時候，怎麼能吃外面沒有營養的東西？」

 

……

 

盛年詫異地看向顧行川，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和她說這麼多話，卻聲聲都是指責，他不像在和妻子說話，更像是在訓斥，訓斥在他家任勞任怨的，保姆。

 

盛年第一次在顧行川面前流淚，她以前不管他有多冷漠，總是笑呵呵的，即便從未得到過笑臉，可現在她不想裝了，她也會傷心難過，也會嫉妒的發狂，也會有生病和累的時候，她不懂，顧行川為什麼會把她所做的一切，當作理所當然呢？

 

他是看不到自己對他的容忍和愛意嗎？還是他一直覺得，盛年這些年，都是活該？

 

「顧行川，我說我不舒服，我病了，不可以嗎？」

 

眼淚大顆大顆地掉，盛年卻一直緊緊地盯著顧行川的眼睛，她期待他會有一絲愧疚，可他沒有。

 

「盛年，你要是不願意過了就直說，反正…」

 

「反正我們也沒有結婚證，你可以隨時拋棄我是嗎？」

 

顧行川被她說中內心，臉突然就紅了，盛年再等他說分手，可顧行川隻是抬手擦掉她的眼淚。

 

「胡說什麼？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

 

盛年慘笑，他這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還是兩個女人都不想放手，他是想一邊有人繼續伺候他吃喝拉撒，一邊和真愛做真正的夫妻嗎？

 

可盛年不想，她雖然愛的卑微，但也有嚴重的潔癖，她接受不了感情裡的骯髒，更受不了他的欺騙和敷衍。

 

盛年第一次在他面前任性，她反鎖上門，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雖然顧行川有很多錢，可他很少給她買東西，唯一的一枚婚戒，還是沈荷不要的，這裡的每一件東西，都是盛年自己買的，她自然都要帶走。

 

顧行川沒再來找她，兩人本就一直分房睡，盛年倒也樂的安靜，她的東西不多，還有一天的時間去處理學校的事，和林深時約定好，後天一早他就會來接她。

 

第5章 5

 

盛年收拾好東西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聊地打開朋友圈，第一條是顧雨欣兩分鍾前發的，是他和顧行川還有沈荷的自拍，他們正享用著燭光晚餐，沈荷依偎在顧行川身旁，顧雨欣嘟著嘴賣萌，連盛年都在感嘆，他們才是最合適的一家人呢！

 

「美女帶我來吃好吃的了，我哥的眼裡都是新嫂子，說他不用吃就飽了，這就是所謂的秀色可餐吧！」

 

盛年這才注意到，顧行川不知道何時已經不在家裡了，她關掉手機，知道那條朋友圈，是顧雨欣發給自己看的，可她應該不知道，從孩子沒有的那一刻起，盛年就已經徹底S心了。

 

她起身打開客廳的燈，給自己煮了一份面條，醫生說流產比生孩子，更要注意修養，她得好好吃飯，才能讓自己恢復的快一些，她不在意什麼燭光晚餐，不在乎顧行川和誰在一起，隻想好好愛自己，可眼淚就是不爭氣，一滴滴落在眼前這碗面裡，最後盛年還是把面都扔了。

 

林深時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正在陽臺吹冷風。

 

「年年，你在幹什麼？我明天晚上的飛機，後天一早去接你。」

 

盛年這才記起，自己答應了林深時，要和他領證結婚，可此時她又猶豫了，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是否還配得上他。

 

「深時，有個事情，我得告訴你，我結過婚，但沒領證，懷過孩子，但今天打掉了，這樣的我，你確定還想要嗎？」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她也不抱著期望，她和林深時已經七年沒見，當初的約定，也不過是孩子間的遊戲而已，她從未當過真。

 

她想離開顧行川是真的，卻不用非得拉著另一個人，她不能自私到，用林深時的幸福，來治愈自己的傷。

 

「盛年，你不過是處了個男朋友而已，聽起來還是個渣男，孩子我們以後會有，所以，這不會成為我不娶你的理由，除非是，你不願意嫁。」

 

盛年突然又有點想哭，她從沒聽過這樣的情話，不管是真是假，她都想馬上就能見到當初那個桀骜不馴的家伙。

 

「林深時，你還真是不挑嘴。」

 

對面的男人突然哈哈大笑，他知道盛年這是在自嘲，可他心裡卻萬分心疼，早知道，他就不出國了。

 

「年年，等著我，還有，準備好所有證件，後天一早我們先去民政局。」

 

盛年像松了一口氣一樣，對著夜空點點頭。

 

「好，民政局見。」

 

陽臺不知何時被打開，顧行川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他聽見了盛年的最後一句話。

 

「你要和誰去民政局？」

 

第6章 6

 

他隻知道民政局，除了結婚就是離婚，他想不出盛年為什麼要去那裡。

 

盛年低頭不語，顧行川，你能和別人領證結婚，我也能啊！可我要怎和你說這些呢？你到現在都不和我說實話，是一直把我當傻子吧。

 

「和原來的同學。」

 

「男的女的？」

 

盛年突然有點想笑，他會在乎自己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嗎？

 

「男的。」

 

顧行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提著保溫桶的手，骨節捏的咯咯作響。

 

「所以，你們要去幹嘛？」

 

盛年本想試探一下顧行川，對她到底有沒有感情，可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有沒有又如何？即使有，也比不上他對沈荷的萬分之一，是她愚蠢，還抱有幻想。

 

「咨詢點事情。」

 

盛年不想再和他說話，轉身就走，卻不小心撞上他手裡的保溫桶，裡面的熱粥撒了一地，兩人就那麼站了好一會兒，還是盛年先敗下陣來，她拿起抹布準備擦地，卻被顧行川一把搶過來。

 

「不舒服就回屋休息吧，我來收拾。」

 

若是從前，盛年是舍不得他幹一點活的，可今天她居然轉頭就走，顧行川的手頓在地上，再抬頭時，盛年已經關上了臥室的門。

 

顧行川莫名地有一絲煩躁，盛年這兩天，好像換了個人一樣，不再對他笑，不再打電話催他回家，甚至很少主動和他說話，她以前明明最喜歡纏著自己了，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從不會沉默不語，現在是怎麼了？顧行川搖搖頭，或許，真的是不舒服吧。

 

顧行川在門口猶豫好久，才敲響盛年的房門，他端著重新熬好的粥，等著她開門，盛年看見這樣的顧行川，有點吃驚，他手裡的粥還冒著熱氣，可她一口都不想吃。

 

「剛才的粥灑了，我又重新煮的。」

 

「謝謝！」

 

盛年接過來時，看見顧雨欣也站在門口。

 

「嫂子，你真是沒口福，那灑的可是特別貴的海鮮粥，我都沒吃幾口，都讓哥哥給你打包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