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白芷，林棠對我確實有別的感情，可我已經娶了你，你不該趕盡S絕。”

“那些男人是你找來的，對吧。”

 

“你以為這樣就能贖罪嗎？”

 

我聽到這話，瞬間愣住了。

 

原來蕭衡一直都知道林棠對他的感情……

 

原來在蕭衡的心裡，我白芷是如此的惡毒。

 

我突然覺得很累。

 

蕭衡望著我，繼續道：“林棠善良，沒有主動跟你計較。”

 

“但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原諒你？如果我原諒了你，林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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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突然探出一個腦袋。

 

“你們在幹什麼？”

 

林棠進來，親昵地挽住蕭衡的手臂。

 

“過些天我想和衡哥哥一起去踏青，白芷姐姐去嗎？”

 

我本想拒絕。

 

可蕭衡突然湊到我的耳邊，猶豫惡魔低語：“你敢讓林棠不開心一分，我會讓你痛苦十分。”

 

我隻能憋住眼淚點頭。

 

原來一個月的日子是如此漫長。

 

曾經嫁給蕭衡，我覺得每天的日子都不夠用，隻想和蕭衡日日膩在一起。

 

可現在，我隻想快些離開。

 

……

 

可是還沒到踏青的日子。

 

我就被官府的人抓走了。

 

他們說蕭月偷了宮裡娘娘的金簪。

 

我到了衙門，看見蕭月縮在角落裡，小臉上滿是淚痕，林棠站在一旁正輕聲安慰她。

 

“月兒！”

 

我衝過去抱住女兒，卻被她狠狠地推開。

 

“都是你！”蕭月哭喊著。

 

她的眼眶泛紅，先看了一眼林棠，又看了一眼我。

 

“是娘親讓我偷的，她說如果我不偷她會往S打我，還讓我不要說出去。”

 

3

 

我瞪大雙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很快，我被官差帶進審訊室，一遍又一遍地解釋自己的清白。

 

可證據與月兒的指認皆對我不利。最終，我因挑唆月兒盜竊珠寶，被關押數日。

 

我困在狹小的牢房中，四面牆壁散發著潮湿腐朽的氣息，燈光昏黃暗淡，我翻來覆去，床板發出嘎吱聲響，卻無法緩解絲毫痛苦。

 

蠱毒帶來的痛感一陣接著一陣，仿佛有無數條蟲子在啃噬我的內髒。

 

無人來看望我。

 

我的女兒未曾露面，我的夫君亦未曾現身。

 

……

 

出獄那日，天氣晴好，卻無一人來接我回家。

 

巫族的書信寄來，勸我趕回南疆。

 

可我看了看時辰，已經是和蕭衡約定的踏青之日了。

 

我穿著幾日未換的衣裳，前往後山的桃花林。

 

到了地方，卻發現除了林棠，還有蕭衡的一些朋友。

 

那些人一見到我，臉上的神情立時變了。

 

原本的熱情冷卻，取而代之的是疏遠。

 

我沒說話，默默走到一旁，可我剛轉身，身後便傳來竊竊私語。

 

“便是她，若非她，林棠姑娘怎會遭此劫難。”

 

“可不是嘛，瞧著便不似善類。”

 

“你們說，會不會皆是她一手策劃……”

 

那些竊竊私語令我如坐針毡，我下意識地看向蕭衡，乞求他能為我辯駁。

 

可蕭衡隻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笑了。

 

也對，蕭衡那麼恨我，甚至覺得我是當年的策劃者，又怎麼會站在我這邊。

 

我強扯嘴角，維持著虛假的笑容。

 

不知誰聊到了兩年前的生活，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林棠忽然發起抖來。

 

“便是……便是那次，我……”

 

林棠的情緒在此刻徹底崩潰，開始痛哭起來。

 

那哭聲尖銳又悽慘，仿佛要將這些年壓抑的痛苦盡數宣泄。

 

眾人見狀，紛紛圍過去安慰她，有人輕撫她的背，有人遞上帕子，口中還念叨著：“莫怕，皆過去了。”

 

蕭衡神色焦急，急忙帶著林棠去醫館，半分眼神不留給我。

 

蕭衡走後，他的朋友們也離開了。

 

沒有人主動提出帶我下山，他們毫不避諱地大聲議論：

 

“哎呀！若非白芷，他們倆說不定如今已成婚，還有孩子了。”

 

“誰說不是！”

 

我望著空蕩蕩的山頂，拖著沉重的步伐開始往山下走去。

 

天色漸暗，山路兩旁的樹木在暮色中如一個個張牙舞爪的怪物，路上無一輛馬車，亦無一個行人，寂靜得可怕。

 

我望著山崖，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就這麼跳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可我肩負聖女的使命。

 

給月兒繡的布娃娃也還沒有完成。

 

……

 

蠱毒令我難以入眠，我索性穿衣出門，遊蕩在街邊。

 

我忍不住回憶。

 

當年南疆山腳下，我撿到身負重傷的蕭衡。

 

是我將他背起，一步一步走到京城。

 

蕭衡身材高大，我費了很大的力，花了一天一夜才趕到京城。

 

當年我剛中了蠱毒，身體虛弱，剛將蕭衡背至門前，就兩眼一黑，暈倒在地了。

 

再次醒來時，林棠已代替我成為救下蕭衡的人。

 

我沒有急著和蕭衡解釋。

 

林棠是他青梅竹馬的表妹。

 

而我當時，對蕭衡一見鍾情了。

 

……

 

不知不覺間，我走進了醫館門前。

 

卻沒想到撞見替林棠抓藥的蕭衡。

 

我的心猛地一縮，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可雙腳卻無法挪動。

 

蕭衡絲毫未察覺我的存在，轉身朝著將軍府的方向走去。

 

角落裡忽地竄出一身影衝向蕭衡，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條浸滿藥水的帕子便捂住了他的口鼻。

 

蕭衡手中的中藥掉落，灑了一地。

 

我慌亂地環顧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根廢棄的木棍，來不及多想，隻能握住木棍衝上前，順勢朝那男人的手臂砸去。

 

那男人吃痛，手中的刀險些掉落，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我，示意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兒子戰S沙場，若非蕭衡保護不當，他又怎麼會S！”

 

那男人手中的刀揮舞得愈發凌亂，SS盯著地上意識逐漸模糊的蕭衡。

 

蕭衡身上全是血。

 

我不知哪來的力氣，SS抓住男人持刀的手。

 

那男人不斷掙扎，另一隻手朝著我的臉揮來，我偏頭躲過，卻被他一刀捅進腹部。

 

鮮血瞬間湧出，浸湿了我的衣裳，溫熱的液體貼著皮膚流淌。

 

那男人見我這樣，害怕地跑開了。

 

我垂眸，看向旁邊的蕭衡。

 

他雙目緊閉，似乎痛苦萬分。

 

我拼盡全力檢查他的傷口，所幸沒有傷到要害。

 

我感覺生命在慢慢流逝。

 

生命的最後關頭，我想的是，月兒的布娃娃還沒有做好……

 

4

 

蕭衡醒來時，看到守在床邊的林棠。

 

林棠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

 

“蕭衡哥哥，又是我救了你。”

 

“這次你必須對我負責了。”

 

蕭衡皺眉，眼神逐漸聚焦。

 

“發生什麼了？”

 

林棠撇著嘴，淚水恰到好處地滑落。

 

“你遇到歹徒，我正好去找你，看見你受傷就立馬衝了上去，”

 

她的聲音哽咽，不忘用餘光觀察蕭衡的反應。

 

蕭衡愣住了，可是迷迷糊糊的他並不清楚是不是林棠救得他。

 

蕭衡瞳孔微縮，有些懷疑。

 

“是你救的我嗎？”

 

“是啊。”

 

林棠擦著眼淚，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故作堅強地挺直了背。

 

蕭衡看到她手臂上的擦傷，眼中閃過一絲愧疚。

 

他紅著眼眶，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謝謝你，你又救了我。”

 

而我，因為執念太深，無法立刻轉世入輪回，隻能以靈魂的方式飄在空中。

 

……

 

蕭衡處理完公務，揉了揉太陽穴。

 

他似乎好些天沒見到白芷了。

 

蕭月正盤腿坐在榻上，手中握著一篇報文：“爹爹，聽說衙門有具無臉女屍，好嚇人啊。”

 

她撇了撇嘴，小巧的鼻子皺了皺：“對了，怎麼好些日子不見娘親？”

 

窗外突然下起了大雨，雷聲在頭頂炸響，卷起地上的落葉拍打在窗棂上。

 

蕭衡皺了皺眉，忽地起身走到窗前，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窗框，眼神有些恍惚。

 

“爹爹。”蕭月抱著林棠送給她的布娃娃，眼睛大大地望著他：“你在看什麼呀？”

 

蕭衡回過神，雨聲愈發大，他勉強笑了笑：“沒什麼。”

 

不知為何，他心中忽地湧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翌日清晨，蕭衡起身時，發現白芷的繡鞋仍擺在門口，他皺了皺眉，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便被不耐取代，聳了聳肩，轉身走向廚房。

 

蕭月揉著眼睛走出臥房，發絲亂蓬蓬的：“娘親還沒回來嗎？”她的聲音還帶著睡意，小臉皺成一團。

 

蕭衡隨口道：“許是去集市了吧。快去吃早膳，我送你去學堂。”仿佛白芷的缺席再尋常不過。

 

將蕭月送到學堂後，蕭衡不知怎麼的，走向了衙門。

 

遠遠地，他便瞧見一群人圍在衙門門口竊竊私語。

 

蕭衡皺著眉頭，擠過人群。

 

他的靴履踩在水窪中，濺起一片水花，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混合著雨水的潮湿，令人作嘔。

 

蕭衡下意識地捂住口鼻，目光被地上的景象吸引，一攤暗紅色的血跡在雨水中暈開，白色的腦漿濺得到處都是，有些還掛在旁邊的灌木叢上。

 

“聽聞是個女子……”

 

“太慘了，連頭顱都……”

 

周圍的議論聲傳入耳中，蕭衡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卻發現地上散落著幾片白色布料，已被血染成了紅色。那布料，有些眼熟。

 

蕭衡搖搖頭，甩掉這荒謬的念頭。他轉身想要離開，卻撞見了剛從宮裡回來的陳大夫。

 

“蕭將軍。”陳大夫猶豫了一陣，終於決定開口。

 

“您前些日子讓我給夫人看病，其實夫人身中情蠱，時日無多，夫人讓老朽不要告訴您，但老朽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說出來。”

 

“算算時日，怕是隻有幾天了。”

 

蕭衡愣住了，眼中帶著震驚：“什麼意思？情蠱不是在林棠身上嗎？”

 

陳大夫搖了搖頭：“老朽見過林姑娘，氣血充足，不像是有病之人，將軍若是不信，盡管可以看看夫人的手臂是否……”

 

他話沒說完，人群傳來一陣驚呼。

 

隻見那無臉女屍的手臂中突然鑽出一隻拳頭大小的蠱蟲，引得眾人驚慌。

 

蕭衡感覺心跳漏了一拍。

 

他顫抖著走向那具屍體，緩緩掀開白布，那女屍的小拇指赫然斷了一截！

 

蕭衡跌坐在地。

 

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面前這具女屍就是白芷。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轉過頭，看見完全陌生的面孔。

 

“蕭將軍，是你！”

 

蕭衡不說話，冷冷地看向他。

 

“我是當年醫治你的大夫，當年白芷姑娘隻身一人將你背回京城，雙腳都被荊棘磨破了，硬是一聲不吭啊，將軍好福氣，能得巫族聖女的愛慕，你們已經成婚了吧？”

 

男子自顧自地說著。

 

“傳聞巫族聖女身上有著情蠱，若是得不到心愛之人的所有真情，就會七竅流血而亡，容顏盡毀，屍體變成藥人，真是悽慘。”

 

蕭衡愣住了，他一臉茫然，滿臉不敢相信。

 

“誰，誰救得我？”

 

男子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白芷聖女啊，你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而這時，那位大夫見到蕭衡身後的女屍，驚恐道：“白芷聖女！白芷聖女怎會變成……”

 

......

 

蕭衡趕回將軍府。

 

林棠正躺在軟榻上吃著葡萄。

 

蕭衡衝上前去，打翻了林棠面前的碗碟，怒吼道：“十年前，究竟是不是你救得我？”

 

林棠的手頓了一下：“蕭衡哥哥怎麼突然問這個？”

 

蕭衡握住了林棠的脖頸，怒道：“快說！”

 

林棠差點呼吸不過來，她的聲音開始發抖：“是我……是我救的你！”

 

蕭衡突然掀起林棠的衣袖，隻見林棠的手臂光滑，一點蠱毒的痕跡都沒留下：“你說你中了情蠱，情蠱呢？”

 

林棠見再也瞞不住，突然笑了。

 

她的笑聲越來越大，帶著些諷刺的意味：“蕭衡，你終於發現了，可是已經遲了啊，白芷早就S了。”

 

“對，我騙了你，十年前是白芷救了你，前幾天那場暗S，也是白芷救了你。”

 

“她就是因為救你才S的，可憐她對你一片真心，而你呢，斷她手指，折辱她，她應該很痛苦吧？”

 

“哦，忘記說了，當年那群混混，是我找的，一切都是我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哈哈哈哈哈哈……”

 

蕭衡的呼吸一窒，他艱難地問：“為什麼要這麼做？”

 

林棠笑了：“當然是因為我愛你啊，衡哥哥，我與你青梅竹馬這麼多年，她白芷憑什麼跟我搶？”

 

看著蕭衡眼中的怒意，林棠猛地起身，撞向了柱子，當場暴斃。

 

門口傳來輕響，蕭衡轉身，看到蕭月呆呆地站在那裡，手中的布娃娃也掉落在地。

 

“爹爹，娘親她......”蕭月沒說完，一口鮮血噴出，暈倒在地。

 

蕭衡守了蕭月好些日子，最後大夫說蕭月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他望著空蕩蕩的將軍府，選擇帶著女兒，一同離開人世。

 

而我，看著自己漸漸透明的身體，笑了。

 

隻願來世，再不遇蕭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