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我與那個公司來招聘的人相談甚歡，我為他們介紹學校，也暢談有關職業的前景與希望。

 

正值中午，路過食堂時，對方提出一起吃個飯。

 

我一看是三食堂，自是一百個不願意，但又沒有拒絕的理由，隻好硬著頭皮進去。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那個大媽一看我身後帶著的人，小眉一挑，瞬間明了。

 

「學生，來啦？好久沒見，怪想的！」

 

招聘的人看她態度熱情，以為我是這家熟客，就一人叫了一份雞公煲。

 

這下可是被大媽逮到機會了，滔滔不絕：

 

「好久沒看到你男朋友了，怎麼？不能真分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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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驚。

 

上來就放大招？戀愛，尤其是適婚女員工戀愛，對公司可是大忌，哪家公司招聘員工時，多少都會有顧慮。

 

我心裡咯噔一下，連忙看對方臉色。

 

果然，不太好了。

 

大媽繼續輸出，「要我說啊，分手了也好，那孩子跟小混混似的，大庭廣眾就敢那樣，私下裡得多過分啊，怪不得你父母不同意。」

 

喂！你把話說明白，哪樣了？怎麼就過分了！

 

「那種人情緒一看就不穩定，說不定哪天爆發，鬧到你公司去，誰受得了？其實他之前的那兩個都不錯，尤其是那個體育生，又高又帥的，跟你般配。」

 

我到底處過幾個啊？這麼說我成什麼了？

 

「姨！」我厲聲打斷她，「您別亂說行嗎？我什麼時候有過那麼多男朋友了？」

 

大媽一愣，佯裝看眼色的樣子，「呦，他們是……那是我說錯話了！那個，這個學生一個對象都沒處過，大學四年都一直埋頭學習來著，以後工作了也一定專心工作，你們可千萬別信我剛才說的話，是我胡說八道的！」

 

這算什麼解釋？跟此地無銀三百兩有什麼區別？

 

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個工作，全都讓她給毀了！

 

這我能忍？

 

「姨，你道歉沒用。」我說，「你紅口白牙地把話都說出去了，這種事又不好解釋，你要我以後怎麼做人？」

 

大媽瞟了我一眼，心不在焉地說，「那你還想怎麼樣啊？報警吧，讓警察抓我。」

 

「我正有此意。」

 

說完，我真的報警了。

 

12

 

學校對面就是派出所，出警隻用了十分鍾的時間。

 

警察一來，還不等問話，大媽就懵了。

 

她懵，我沒懵。

 

「警察同志，這位食堂工作人員，在公開場合造謠，說我有過三個男朋友，給我的形象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響，我希望警方能在調查後確認事實，讓她給我公開道歉、恢復名譽。」

 

「行，那你們跟我們走吧，配合調查。」

 

我點頭，要走。

 

大媽當然不敢，連忙拒絕：「警察，這麼點小事，就不用去派出所說了吧？您看，我這邊還得做生意呢！小本買賣，一天也不能闲啊，我一個人供著兩個上學的學生呢。」

 

瞧瞧！又開始裝可憐了，你弱你有理？剛才的厲害勁兒哪去了？

 

「姨，我看你挺闲的，剛才說了那麼一大段無中生有的話。」

 

「那就是我聽說的，聊天嘛，我就隨口一說。」

 

「你一個隨口一說，S傷力很大啊，我的名譽都被你說沒了。不管源頭是不是你，你這都是散播謠言，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呦！那我可真不知道。」大媽面露難色，「我就一農村婦女，沒什麼文化，也不懂法律。孩子啊，你別跟姨計較，姨不容易啊。」

 

「我上大學容易嗎？我父母供我容易嗎？上千萬應屆畢業生找工作容易嗎？不行！今天這事必須說清楚！」

 

在我堅決要求下，大媽終於當場承認，她剛才說的話都沒有證據，都是杜撰的，並對我表示道歉，我也接受了。

 

一場鬧劇結束，我以為大媽能吃一塹長一智了，沒想到等大家一走，她又變了臉。

 

威脅我，「孩子，你行，你砸我飯碗，就別想再在三食堂吃到一頓飯！」

 

果然，從此以後，三食堂的每個檔口都對我關閉。

 

13

 

全學校有六個食堂，我大可以去別的。

 

但我偏不，我就是要與這種不講理的人抗爭到底。

 

第二天中午，我準時報到。

 

大媽真說到做到，我挨個檔口走了一遍，還真沒有人搭理我。

 

真沒想到，我也能有有錢沒地方花的時候。

 

怎麼辦？人家不賣，我也不能強買啊，我轉身走了。

 

聽到大媽在後面得意道，「哼，我就不信了，我這麼大歲數了，還鬥不過一個沒畢業的學生！」

 

我沒說話，一路往外走，去了校門口的打印社。

 

半個小時後，我又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胳膊長的橫幅，上面寫著：

 

「因我舉報店家分量不足，被整個食堂禁止進入。」

 

我丟掉尊嚴，不說話，默默地在門口舉著。

 

自從我的視頻上了校園網之後，很多人都認識我了。

 

很多女生都對我表示支持，不僅是言語的，而且有實際行動——她們也都自發拒絕了三食堂，而且還帶著男朋友、男同學一起拒絕。

 

一點，眼看過了飯點，大媽看著食堂裡寥寥無幾的客人，總算意識到了什麼，出來，看到門口舉著橫幅的我。

 

「我就說客流量怎麼一下子少了這麼多！原來是你在搗鬼！把你的東西給我！」

 

說著，她便揮舞著粗壯而有力的胳膊朝我而來。

 

硬碰硬我肯定是打不過她，但我也不是吃虧的人。

 

隻見，我身子一晃，來了個靈巧轉身。大媽剎車不及，一個猛子撲在地上，又摔下了三級的臺階。

 

痛苦面具，捂著腰哀嚎不已。

 

我俯視著她，言辭犀利：「我一沒進你食堂，二沒造謠生事，我隻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這裡，給大家看事實。別人進不進，是人家的自由，就跟你聯合別家不賣給我，也是你們的自由一樣。」

 

「不過，我告訴你，你休想在學校裡玩社會那一套，也別想黑白顛倒，邪定不壓正！」

 

一片叫好聲中，我光榮離場。

 

之後，這段視頻也被上傳，而且轉發量驚人，甚至還有人建了個「拒絕三食堂」的群。

 

這個組織在幾天內越發壯大，三食堂再無人問津。

 

接著，有曾經在三食堂打過工的學生站出來，說出很多衛生與回扣的問題，學生們聯名向上級舉報。

 

三食堂被查，關門歇業。

 

很快，導員再次找上我，又是劈頭蓋臉一通批評。

 

「馮曉藝！我真是小看你了！你到底要幹什麼？三食堂都被你弄黃了你知不知道？」

 

「把你爸給我叫來，讓他也知道知道，他女兒在學校多風光！」

 

14

 

我爸來了，導員對著我爸又是一陣輸出。

 

「馮曉藝父親，我真不知道您是怎麼教育女兒的！她就因為幾塊肉，跟食堂大媽糾纏了好幾個星期！您說，她一個大學生，跟一個食堂大媽較勁，這叫怎麼回事！」

 

「本來她都快畢業了，我不想多管，但您猜怎麼著？她還慫恿大家一起抵制食堂，向上級舉報，活生生把人家食堂折騰黃了！您這孩子我實在是管不了了！」

 

我爸認真聽完，點了點頭，「嗯，這事我女兒都跟我說了，我也證實過了。你剛才說的話呢，我有幾點不同意。」

 

「首先，我女兒在食堂受到不公正待遇，靠自己爭取應有的權利，這無可厚非，是合法的，你怎麼能用糾纏這個詞呢？」

 

「其次，不管她是食堂大媽、是清潔大嬸，還是院長、校長，有了錯誤就應該糾正，跟身份高低有什麼關系？您是老師，是有文化的，怎麼能把人分為三六九等，認為工作有高低貴賤呢？」

 

「最後，你說她把食堂折騰黃了，讓食堂黃的是她嗎？不是，是上級相關部門，那些部門不是無憑無據就讓她黃的，一定是她有問題，具備了關門的條件，你怎麼能用折騰形容？」

 

一口氣，三個問題，把導員問得一愣一愣的。

 

他大概以為我爸來了後會低三下四的認錯，求他原諒，為我爭取「改邪歸正」的機會，承認自己沒管好孩子之類的。

 

結果我爸淨挑他的毛病不說，而且一針見血，刀刀致命。

 

接著，我爸開始反攻，「還有，關於我女兒被你無故處分、被暗中操作學分丟失的事情，還被那個食堂工作人員公眾造謠的事情，總得有個說法吧？」

 

導員神色慌張，支支吾吾：

 

「要什麼說法？處分取消了，學分回來了，造謠也公開道歉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如果是我女兒，可能這樣就算了，學生嘛，什麼都不懂，也好打發。但現在你把我叫來了，事情就不是這麼簡單了。」

 

「女兒在學校受了委屈，被學校領導上下聯合欺負，這事放在誰心上都得心疼不是？我已經整理了相關文件，投訴到教育局了。」

 

「教……教育局？！」

 

導員的眼睛頓時瞪大了兩倍。

 

我爸仍舊氣定神闲，「沒錯，如果教育局不管，我就把訴狀提交給法院，如果再不行，我就去找媒體，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學校教師的真面目。」

 

「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是對的。」我爸拍著我的肩膀，「接下來就交給爸爸吧！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愧是律師的女兒。」

 

「你系…是，是律師…」導員驚惶失措，舌頭都閃到了，我心裡暗爽。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他召喚出來的是大 Boss。

 

15

 

教育局的回復很快，結果也很讓我們滿意。

 

學校收到通知後，迅速展開調查, 最終確認英語學院夏副院長利用個人身份, 在食堂承包的投標中，徇私舞弊，暗中操作，收取回扣，讓自家親戚在不如別家條件的情況下中標。情節嚴重，性質惡劣, 被停職察看。

 

而其親戚，在承包食堂的過程中，衛生不合格，食材不新鮮，售賣時經常缺斤少兩，且消防也不合格。在多方聯合調查下, 決定注銷其經營執照及承包資格，並對其個人進行罰款。

 

也因這次的事件, 校領導對全校的食堂來了場翻天覆地的大整頓, 他們親臨食堂, 全面檢查，並在每一個食堂設置了匿名舉報箱, 任何大事小情都可以上報，以此保證所有學生的健康，讓所有學生吃得好、吃得滿意。

 

當然, 我們見風使舵、屈服於「官官相護」的導員也因此受到院裡點名批評，取消本年度所有評優資格，寫了三千字檢討, 還被取消了導員的資格，被降職到後勤部打雜。

 

大媽搬走的那天, 我和很多同學自發去「送」她。

 

她的氣焰仍舊旺盛, 看著我的樣子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惡狠狠地放話，「斷我財路, 這事咱們沒完！」

 

「行啊！」我笑, 「放心，我奉陪到底。」

 

「對了，你下次再去哪兒開雞公煲店，跟我說一聲啊, 我去給你捧場！」

 

大媽狠狠瞪了我一眼, 灰溜溜地上了搬家車, 在眾多的噓聲中狼狽離場。

 

「拒絕三食堂」的群更熱鬧了, 留言刷屏, 都是感謝、祝福的話。

 

「祝賀學姐大獲全勝！」

 

「恭祝學姐榮譽畢業！」

 

「學姐是我們的榜樣！」

 

看得我心裡暖暖的。

 

我知道，這不是為了我一個人的戰鬥，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戰鬥。我的身後, 有無數以各種方式支持我、幫助我的人。

 

臨畢業前, 能為學弟學妹們做點有意義的事，也是我的榮幸。

 

我相信，就算我即將踏出象Y塔，邁入社會, 隻要我仍存有這份勇敢無畏的心、努力真誠、踏實肯幹，就能破萬難，順利地走下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