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早已從床上坐起，正看著那個骨灰盒發呆。

我想把戒指拿出來，那是屬於我跟她的戒指，不該沉沒在他的骨灰盒裡。

 

她緩緩走到我面前，松開了浴巾。

 

「洛子唯，你不就是想要我嗎？

 

「當著他的面，你敢嗎？」

 

換作以前，她這副妖娆的身軀必定會引得我餓狼撲食，但此時此刻，我心中卻無一絲旖旎。

 

我撿起地上的浴巾，披在了她身上。

 

「音音，我們都需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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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懷著孩子，別想太多。」

 

或許是提到孩子引起了她的母性光輝，她抬手摸了摸肚子，臉上柔和了很多：「孩子……」

 

我正感嘆她心中再恨我，也會顧慮孩子幾分時，她猛地變了臉色。

 

「這個孩子，是孽種。」

 

她瘋狂捶打自己的小腹，滿臉猙獰的樣子仿佛變了個人。

 

我衝上前抱住了她，任由她的拳腳在我身上發泄。

 

「音音，孩子是無辜的。」

 

她掙脫不開，猛地一口咬上了我的肩頭，含糊不清地出聲：「洛子唯，我恨你……」

 

我輕拍她的背，柔聲解釋：「音音，我從未想過拆散你們，沈耀沉患腦癌我也很意外，配合他演戲也隻是想讓你不要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中。」

 

「如果知道你這麼愛他，我不會答應他的要求。」

 

懷裡的人遲遲沒有動靜，我低頭一看，她已經睡著了。

 

我不禁輕嘆口氣，剛剛的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

 

罷了，聽見又如何，沒聽見又如何，反正不管我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

 

就讓她恨我也好，至少這樣，她心裡不全是沈耀沉。

 

活著的人，是沒辦法跟S人相爭的，為了讓她看到我的存在，哪怕是恨，我也心甘情願。

 

給她套上睡衣後放上了床，我盯了骨灰盒很久，忍了又忍，還是沒能將它扔出去。

 

不過這個骨灰盒的來源，倒是需要查一查。

 

沈耀沉既然找我演戲，便不會想讓陸宣音知道他S了。

 

小青梅那張臉浮現在了我的腦海中，或許，真的是她？

 

我連夜託人去他們老家調查，順便找人查了小青梅。

 

再回到房間時，看見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孩兒，我給她掖了掖被子，輕手輕腳地出了房間，去了書房。

 

第二天下午下班前，我收到了一份資料。

 

9

 

骨灰盒確實是小青梅送過來的，但他們的談話內容不得而知。

 

不過去她老家調查的人查出了其他的東西。

 

沈耀沉S之前，一直念叨著陸宣音，那段時間小青梅的脾氣很差，但是在他面前又是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

 

查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我隻能親自前往。

 

然而不等我主動尋找，小青梅給我打了電話。

 

她約我在沈耀沉跟我見面的那個酒店房間會面，我拒絕了，讓她另外找個地方。

 

可她堅持要在那裡，這是我最後的機會，如果我不去，她會帶著真相下地獄，我跟陸宣音之間，永遠都別想好好的。

 

思慮再三，我還是答應前往。

 

到達酒店後，我留了個心眼，手機打開了錄音。

 

她看起來憔悴了很多，整個人都瘦脫了形。

 

見到我，她眼底是如沈耀沉一般的平靜無波，宛如一潭S水。

 

「洛子唯，我知道你手機開了錄音。

 

「別在我面前玩心眼子，把衣服脫了，手機拿出來。」

 

我緊皺了眉頭，談什麼真相需要脫衣服？

 

見我遲遲不動，她就這麼看著我，不發一言。

 

無奈之下，我將手機交給了她，關掉了錄音，也脫得隻剩一條褲衩子。

 

確保我身上沒有任何錄音設備後，她才將真相和盤託出。

 

「我跟阿沉青梅竹馬，都是因為她的出現，阿沉才棄我而去，還親手S掉了我們的孩子。

 

「骨灰盒是我拿給她的，我跟她說你跟阿沉同一個公司，還是他的上司，你認出了他，所以在工作上給他使絆子，最後還裁了他。

 

「我們都知道阿沉心思敏感，我跟她說阿沉是因為覺得你跟她有一腿，才果斷跟她分手的，那個蠢女人，竟然信了。

 

「我還跟她說，阿沉後來找工作一直不順利，是因為你在背後搗鬼，他被一次又一次的碰壁逼得情緒失控，回了老家，最後被老家的人調侃，一怒之下跳了江。

 

「我跟她說的所有假真相，她都相信了，哈哈哈。

 

「憑什麼她一個小三能得到你們的愛，憑什麼阿沉S了她還能跟你好好過日子，憑什麼我以後活在痛苦中，她卻能瀟灑開啟下一段？

 

「聽說她還懷孕了，哈哈哈，我的孩子是她害S的，她的孩子也別想活！」

 

她的情緒很不穩定，狀若癲狂的樣子嚇得我後退一步。

 

感覺她說得差不多了，我撿起地上的衣服就準備往身上套。

 

她又開口了：「洛子唯，你今天不該來的。」

 

我正疑惑時，房間門被推開了，對面的她突然撲了上來，勾住我的脖子吻了上來。

 

陸宣音手中的門卡落了地，她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還夾雜著一絲絕望。

 

「你、你們……」

 

我急忙將身前的女人推開，朝她的方向跑去。

 

小青梅SS摟著我的腰，夾著嗓子撒嬌：「阿唯，你剛剛不還說最愛我嗎？」

 

對面的陸宣音臉色慘白，蓄在眼眶的淚水噴湧而出，轉身就要離開。

 

我氣急，大力將她扯開，匆忙地套上褲子就往外跑，邊跑邊穿衣服。

 

可陸宣音跑得太快了，等我追出去時，早已沒了她的影子。

 

10

 

我站在電梯口，撥通了她的電話，鈴聲卻從樓梯口傳來。

 

我循聲走去，推開安全門，看見她正抱著樓梯扶手哭得撕心裂肺。

 

「音音，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這是個誤會……」

 

聽見我的聲音，她站了起來，伸手阻止了我的靠近。

 

「你別過來，洛子唯，你真讓我覺得惡心。」

 

她兩頰帶淚，雙眼通紅，我心疼壞了，但我卻不敢再往前，我怕嚇著她，會導致她滾下樓梯。

 

「音音，是她約我來的，她說會告訴我她那天跟你說了什麼。」

 

我從袖口拿出一個監聽設備：「我剛剛錄音了，音音，你過來，我們回去聽好不好？」

 

她絕望地抱著自己的腦袋瘋狂搖頭：「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孤男寡女脫光了衣服，你還想騙我？」

 

「為什麼你們最後都要選擇她？為什麼你們最後都要背叛我？」

 

不管我怎麼解釋，她都出聲打斷，滿臉的不信任。

 

眼見著她的腳後跟已經踩空大半，我心口一驚，猛地朝她撲去，想要拉住她。

 

然而，我的動作驚嚇到了她，倉皇之下她一個沒站穩，身子懸空直直地滾下了樓梯。

 

滿地的血，染紅了我的雙眼。

 

我心口一縮，飛快地跑下去，將她抱在了懷裡，手忙腳亂地撥打 120。

 

孩子沒了，醫生說她的子宮嚴重受損，以後怕是很難懷孕，就算懷了，也有很大概率會提前流產。

 

我如遭雷劈，心髒仿佛被劈成兩半，痛到滴血。

 

是我害了她。

 

如果我多點耐心，多長個心眼，她也不會受刺激，更不會失去孩子。

 

醫生還說，她摔下去時腦後有積壓的血塊，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這一切，還要看她自己願不願意醒來。

 

看著病床上雙眼緊閉的她，心中的懊悔席卷我全身。

 

病房門被推開，嶽父嶽母趕了過來。

 

嶽父反手就甩了我一巴掌：

 

「洛子唯，你真是個混蛋！

 

「我家音音認識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她愛了你這麼多年，你為了狗屁前程棄她而去，她忍不住相思之情去國外找你，結果你卻跟別的女人搞在了一起！

 

「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這個畜生！」

 

他噼裡啪啦的一席話，將我震驚在原地。

 

她去找過我？

 

在我的追問下，嶽父說出了那些我不知道的往事，樁樁件件，全是陸宣音對我小心翼翼的愛意。

 

當年我出國，她難受了很久，說分手也是為了不耽誤我，好讓我專心學習。

 

她說等我三年是真的，因為她知道三年後我會回來。

 

她知道我家裡的情況，知道我有一個殘疾的老父親，逢年過節，她都會跟她爸媽帶著禮物去陪他。

 

怕我分心，她還讓我爸瞞著我。

 

沈耀沉追了她半年她都無動於衷，是因為她堅信我回國後我們會再續前緣，她早就將自己冠上我妻子的身份。

 

半年前，她終於忍不住去國外找我，她的本意，是想在國外陪我半年，然後跟我一起回國。

 

可她卻看見了我摟著別的女人進入房子的一幕，她甚至不敢追求真相，默默回國，接受了沈耀沉。

 

11

 

她對沈耀沉，其實並沒有多愛。

 

她不過是將他當作替身，可輿論太激烈了，兩人不得不結婚。

 

知道我回國消息的那晚，她徹夜難眠，與我見面之後她鬱鬱寡歡好幾天。

 

她以為我已經有了新歡，所以她刻意地羞辱我，想要遠離我。

 

直到沈耀沉自己提出離婚，我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裡。

 

她想跟我生孩子是真的，可得知我為了她逼S沈耀沈，她心中的愧疚達到頂峰，這一切的情緒幾乎將她逼瘋。

 

所以她帶著沈耀沈的骨灰參加婚禮，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也是為了懲罰我。

 

知道真相的我，心頭堵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難受到窒息。

 

那個女人，是我的合租室友，是個喜歡穿女裝的男孩子。

 

原來我們的誤會，從這麼早就開始了。

 

她以為我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我以為她愛上了別人，排除萬難破鏡重圓，卻又因為誤會再次破裂出無法修復的裂痕。

 

醫生說她醒來的概率很大，隻要家屬夠耐心，能將她從不願醒來的意識中拉回來，就有希望。

 

她昏睡的這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她床邊述說這些年對她的愛意與思念。

 

滿腔真心，隻有在她昏睡時我才敢暢所欲言。

 

一個月後，我剛給她擦拭完身子，出去倒個水的工夫，再回來時，床上的人兒竟不見了蹤影。

 

我愣怔在原地，第一反應竟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該惶恐，復雜的情緒在我心中交織，許久後我才發了瘋般地開始尋找她。

 

可我找遍了整家醫院，都沒有她的蹤跡，在醫院的幫助下，我終於確定她是獨自出了院。

 

她的包一直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裡，發現包沒了後我才放下心來。

 

她身上有錢有手機就行，至少這樣她不會走丟。

 

畢竟，在這一個月的陪伴中，我也不能一直跟她說話，闲暇之餘，我給她手機裡裝了定位系統，這是我們公司最新的產品。

 

醫生說, 這些天我說的話她都能聽見，那段在酒店跟小青梅的錄音, 我也給她播放過。

 

知道真相後的她，或許隻是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我吧。

 

我給她辦理了出院手續。

 

收拾好東西放回家後, 不經意地一瞥，一直放在床頭櫃上的骨灰盒不見了。

 

她給我留了一張小紙條。

 

【子唯, 有些事我需要親自去辦, 等我處理好一切, 調整好心情，我會回來尋你。勿找勿念, 等我。】

 

我心中升起一個猜想，一查定位，她果然去了沈耀沉的老家。

 

她讓我勿找勿念, 我怎麼可能坐得住, 連夜開車跟了過去。

 

她的聲音不大，卻很輕易地飄進了我耳中。

 

「經賓」第二天一大早, 我將自己包成個粽子, 早早在大廳等著。

 

九點左右，她抱著一個盒子從電梯出來, 徑自出了大門，打了一輛車。

 

我趕緊開車跟了上去, 一個半小時後, 她在一個村莊下了車。

 

她一手抱骨灰盒, 一手拎著一把小鐵锹，往叢林深處走去。

 

我緊跟其後，還好這兒樹木旺盛，大石頭也比較多, 才能遮擋住我鬼鬼祟祟的身影。

 

走了約莫十幾分鍾，她停在了一個墳堆前。

 

放下骨灰盒，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笨拙地開始在泥土地上刨坑。

 

埋好骨灰盒後，她將地面的土地恢復了原樣，靜靜地站立許久，最後轉身離開。

 

經過我躲避的大石頭時, 她開口了。

 

「洛子唯，我知道你在後面，出來吧, 別藏了。」

 

我從石頭後面站起身, 有些尷尬。

 

「音音,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她唇角勾了勾：「早上我從酒店出來就發現了。」

 

「我跟他的事已經處理完，既然你都來了, 那就一起回去吧。」

 

她主動牽起了我的手，溫熱的掌心, 融化了我這一天一夜的緊張與不安。

 

我緊緊地回握她, 與她攜手走出了這片叢林。

 

沈耀沉的墳堆旁邊, 還有一個小墳堆，小青梅也S了。

 

回到江城後，我跟陸宣音重新舉辦了婚禮。

 

賓客還是那些人, 但這一次，婚禮很圓滿。

 

經歷過這麼多事，我們隻會更加珍惜彼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