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兒媳婦崇尚自由。

 

不做家務不帶娃。

 

我切菜時傷到手，讓她洗個碗，她白了我一眼：

 

「我沒嫁進來之前，你家都沒人洗碗嗎？」

 

我呆住，當晚收拾行李搬出去。

 

這飯誰愛做誰做，這碗誰愛洗誰洗。

 

1

 

兒媳婦崇尚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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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後，旅遊足跡遍布祖國大江南北。

 

她在朋友圈更新伊犁草原上的駿馬時。

 

我正在家裡做牛馬。

 

「媽，樂樂我就放這了啊。」

 

兒子匆匆忙忙把孫子放門口後，人就急著去上班了。

 

我心裡不願意，但又不忍心讓孩子看出來。

 

隻能笑著喊樂樂快來吃飯。

 

可飯菜剛剛上桌，樂樂才吃了一口，就嫌棄地把碗推開。

 

「奶奶，我不想吃這個，我想吃肯德基。」

 

我剛要說話，女兒搶先開口：

 

「愛吃吃，不愛吃就餓著，家裡又不是餐廳，你想吃什麼就能有什麼？」

 

我點點頭，勸樂樂：

 

「姑姑說的沒錯，快好好吃飯。」

 

不料，樂樂忽然板起臉，又拿起面前的空碗。

 

啪一聲，碗被他摔在地上。

 

他大吼：

 

「我說了我不吃這個，你們沒聽到嗎？」

 

「我媽說了，人要有自己的主見，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我現在要吃肯德基，你們快去給我買！」

 

他手指著門口，猩紅的眼睛怒視著我和笑笑。

 

我當即就變了臉色，正要訓斥。

 

笑笑也騰得站起身，指著樂樂大喊：

 

「你喊什麼？把碗撿起來！」

 

「我不撿！」樂樂梗著脖子，絲毫不害怕。

 

笑笑氣得胸口大起大伏，立刻推開餐椅，朝他走去。

 

我見他們兩個就像兩頭發怒的小獅子，急忙上前攔住。

 

「媽，你看他像什麼樣子現在，都是給我哥我嫂子慣壞了！」

 

笑笑十分痛心。

 

我低聲勸慰她，要她先回自己房間冷靜一下。

 

畢竟樂樂還小，別跟他一樣著。

 

笑笑好不容易才平復心情，朝自己房間走去。

 

可從樂樂身邊經過時，樂樂忽然張口朝她身上吐了一大口唾沫。

 

我驚呼一聲。

 

笑笑也擰眉拽住他的胳膊，質問他在幹什麼。

 

樂樂疼得大呼小叫，抬腳就朝笑笑身上亂踢。

 

笑笑瞬間暴怒，拉扯著就將樂樂朝門外扔出去。

 

「你趕緊走，我家不歡迎你！」

 

可樂樂哪裡肯，SS把著門框不放。

 

一邊叫罵著，一邊哇哇大哭。

 

我急忙小跑過去，將他們兩人分開。

 

一邊抱著樂樂，一邊示意笑笑出去放松一下。

 

笑笑被樂樂氣得紅著眼離開。

 

我也生氣了，沉聲問樂樂怎麼能朝姑姑吐口水呢。

 

可這小兔崽子用力推開我，哇哇大哭。

 

「我討厭你！」他大喊。

 

接著又用自己的小天才撥通電話。

 

對面傳來兒媳婦興奮的聲音：

 

「怎麼了寶貝？」

 

「媽媽，奶奶和姑姑打我，他們還不讓我吃飯，嗚嗚嗚嗚，你快回來救我！」

 

「什麼？」那邊語氣大驚，反問，「你爸爸呢，他不管嗎？」

 

可樂樂情緒上頭，哪裡還聽得到自己媽媽說什麼。

 

我眼見他信口雌黃，越說越離譜。

 

急忙上前把著他的小天才，和兒媳婦解釋。

 

「沒有的事，都是誤會。」

 

可大概是聽到了我的聲音了，兒媳婦更氣了。

 

她高聲質問：

 

「媽，我不在家，你們就是這麼欺負我兒子的？」

 

「真的是誤會。」我再次解釋。

 

可我這個兒媳婦就和她兒子一樣。

 

根本不聽別人說什麼，就認準自己的S理。

 

她忿忿不平：

 

「我懶得跟你掰扯，反正我現在回不去，你去跟你兒子說吧，我看你怎麼跟你兒子交代！」

 

話畢，電話被掛斷。

 

小天才屏幕熄滅，我有些無奈地看著樂樂：

 

「你怎麼能說謊呢？奶奶什麼時候打你了？」

 

2

 

樂樂埋怨地瞪了我一眼。

 

推開我自己朝房間跑去。

 

他已經上幼兒園了，力氣不小。

 

推得我一個趔趄。

 

我呲牙扶著腰起來，剛準備坐下。

 

兒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靜靜看著，懶得接。

 

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我心知肚明，隻要接起來，兒子對我就是一頓指責。

 

哪怕我把事情解釋清楚了。

 

他為了平息自己老婆的怒火，也會要我去跟兒媳婦道歉。

 

「媽，你就說句軟話怎麼了，難道你想看到你兒子家裡雞犬不寧啊。」

 

「再說了咱都是一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難道真要結仇啊。」

 

以前，我總是輕而易舉地就被他說動了。

 

為了一家的融洽，我不顧自己的老臉，頻頻給兒媳婦道歉說好話。

 

哪怕明明不是我的問題，我也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就為了不讓他們兩口子生分。

 

可換來的是什麼？

 

是他們換一次又一次的變本加厲。

 

甚至連樂樂這麼小，都學會了看人臉色，對我毫不尊重。

 

說我是家裡的保姆。

 

他對著拖地的我嘿嘿地笑：

 

「你是我家的老保姆，姑姑是我家的小保姆。」

 

我尤記得當時聽到這句話時的震驚。

 

嚴肅地問樂樂為什麼這麼說。

 

他看我神色嚴厲，有些煩躁地掙開我的控制。

 

「媽媽說的啊，你弄疼我了奶奶！」

 

我呆住。

 

沉思許久。

 

第二天，我做完早飯，等全家人都出門後。

 

自己帶上身份證和銀行卡去了小區附近的中介公司。

 

我必須要租房，帶笑笑出去住。

 

不然，不隻是我，連帶著我女兒笑笑，都得在這個家受盡委屈。

 

忽然，門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一開門，兒子一臉焦躁地站在門外。

 

3

 

他擰眉：

 

「媽，你怎麼回事，怎麼帶個孩子都帶不好？」

 

「你怎麼能打樂樂，還不給樂樂吃飯呢！」

 

「他可是您親孫子啊，你怎麼能把大人的恩怨施加到小孩身上呢？」

 

他的嘴巴像連環槍一樣，連環掃射，根本來不及聽我說一句話。

 

我心中冷笑：

 

看啊，這就是我精心呵護著長大的兒子，到頭來竟然就是這樣一個白眼狼。

 

見我許久不說話，他終於漸漸放低了聲音。

 

有些不滿地看著我：

 

「媽，你這是什麼眼神看著我？」

 

我輕嗤一聲：

 

「你還在乎我看你的眼神？」

 

他微愣，隨即錯開目光，自顧自地朝裡面走。

 

喊著樂樂的名字。

 

樂樂聽到爸爸的聲音，打開門跑出來，一把撲進爸爸的懷裡。

 

「嗚嗚嗚，爸爸你終於來救我了。」

 

「你再不來，姑姑就要打S我了。」

 

「樂樂！」我喝止他，「姑姑什麼時候打你了？」

 

樂樂仰頭，委屈地指指胳膊：

 

「這裡，姑姑擰我的胳膊了。」

 

我剛要說話，笑笑也剛好從外面回來，聽到樂樂的指責。

 

她揚聲反問：

 

「你不朝我身上吐口水，我會擰你嗎？」

 

兒子聞言，朝笑笑身上望過去。

 

我瞬間覺得可笑。

 

怎麼，難道他還要在笑笑身上找到口水的痕跡嗎？

 

果然，隻見他耷拉著臉開口：

 

「笑笑，你怎麼回事，都是研究生了還跟個孩子計較。」

 

「再說了，我也沒看到你身上有口水啊。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吐了，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麼能打他呢？」

 

我見他這副趾高氣昂指責笑笑的樣子。

 

瞬間火大，抬手用力打在他腦袋上：

 

「樂樂是個孩子不能打，你總不是孩子了吧！」

 

「你都多大了，還這麼不分青紅皂白指責人。你說笑笑沒有當姑姑的樣子，你就有當哥哥的樣子了嗎？」

 

兒子一愣，眉頭皺得更深了。

 

「媽，你幹嘛！」他大喊。

 

我厲聲回他：

 

「我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今天，要麼你讓樂樂跟笑笑道歉，要麼，你們倆就一起滾出去。」

 

「想作威作福，就回你們自己家！」

 

4

 

江竹風性格剛硬執拗，自然不肯帶著兒子給笑笑道歉。

 

聽我說完，他立刻不屑地帶著兒子離開。

 

我坐在沙發上，氣得胸口起伏。

 

笑笑湊過來在我身旁坐下，安慰我別生氣。

 

她有些自責地垂頭：

 

「媽，我今天是不是不該訓樂樂啊。」

 

「本來也是，他一個小孩，摔碗就摔碗唄，我幹嘛這樣……」

 

「笑笑！」我打斷她。

 

看著我從小寶貝長大的女兒，近兩年變得越來越敏感，越來越容易內耗。

 

我的心瞬間揪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我攬著笑笑進懷抱，柔聲安慰：

 

「笑笑別怕，別擔心，有媽媽在。」

 

可心裡，我已經萬般自責。

 

笑笑性格的改變，好像就是從她哥哥結婚開始的。

 

原本的三人之家，有了兒媳婦的加入。

 

本以為，這是件天大的喜事。

 

兒子女兒的爸爸去世得早，我一個人拉扯著孩子們長大，日子過得也還算可以。

 

兒子順利結婚後，我也自覺終於完成了人生最後的大事。

 

以後去了地下也能跟老伴有個交代了。

 

可事與願違。

 

兒媳婦崇尚自由。

 

婚後揚言不做家務不帶娃。

 

他們婚後不久，家裡宴請了一次客人。

 

結束後，我自己在廚房裡對著一大池子碗筷涮洗。

 

笑笑在一旁幫忙，笑著喊兒媳婦：

 

「嫂子，你也來幫忙一起洗吧，今天請客好多碗啊，媽媽切菜時還傷了個小口子。」

 

兒媳婦正半躺在沙發上玩著手機。

 

聞言，她頭都沒抬一下，回：

 

「怎麼，我嫁進來之前，你家都不請客不洗碗嗎？」

 

我洗碗的動作頓住。

 

女兒也一愣，有些無措地看著我。

 

我緩緩擠出個笑容，輕輕拍拍她的手：

 

「你嫂子說的沒錯，這幾個碗對媽媽來說輕輕松松就洗完了，你也快去歇會玩吧。」

 

可任憑我怎麼勸，笑笑都執拗地不肯離開。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

 

兒媳婦見狀，笑了一聲，嘖嘖感嘆：

 

「果然是母女情深。」

 

「快去玩吧笑笑，我不洗，媽媽也舍不得讓你洗了呢。」

 

「嫂子，你什麼意思！」笑笑當即有點不開心。

 

兒媳婦攤攤手，從我們身旁經過朝外走：

 

「沒什麼意思啊。」

 

當晚，她更新了朋友圈：

 

【婚姻不是自由的枷鎖，我也永遠不會被妻子、兒媳婦的身份拿捏。願我一生自由熱烈坦蕩。】

 

5

 

我對著手機上的朋友圈靜靜看著時，江竹風推開我的房門。

 

「媽，不就是洗個碗嗎，你至於陰陽子揚啊？」

 

我不解地抬頭，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發朋友圈的人又不是我，為什麼在江竹風眼裡，就成了我在陰陽他媳婦？

 

我表明我和笑笑當時真的沒有額外的意思。

 

幾個碗而已，笑笑也不過是隨口一句，是兒媳婦想多了。

 

可他還是在我耳邊不停地絮絮叨叨。

 

一會說兒媳婦受了欺負有多傷心難過，回房間嗚嗚地哭。

 

一會說自己工作也已經很辛苦了，不希望家裡再有其他是非。

 

我疑惑地問他：

 

「所以，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他咽了咽口水：

 

「你去給子揚道個歉吧，順便帶上笑笑一起。」

 

我無聲回看他，反復在腦中回憶自己有沒有聽錯。

 

他沉默幾秒，扭頭看向床角坐著的笑笑：

 

「算了，媽你別去了，讓笑笑自己去算了。」

 

我當然不肯。

 

站起身，沒讓笑笑出門。

 

半年後，兒媳婦懷孕了。

 

我忙前忙後照顧，又是出錢又是出力。

 

生怕兒媳婦有一點不開心情緒波動，傷了身體。

 

笑笑也很開心小朋友的到來。

 

可不過因為她說了一句，希望是個小侄女。

 

兒媳婦立刻變了臉色，不輕不重地推開她。

 

嫌棄道：「你瞎說什麼呢，我這懷的可是兒子，你不會說話別亂說。」

 

笑笑的臉瞬間紅了，解釋著說小侄子小侄女她都喜歡。

 

我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生氣：

 

「子揚，笑笑沒有惡意，你不該這麼說她。」

 

「惡意又沒寫在臉上，誰知道呢？」

 

說完，她扶著腰回了臥室。

 

接下來幾天，她都故意冷落著我和笑笑。

 

我們說話喊她，她也當聽不到。

 

還好，笑笑那年去上大學了。

 

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

 

我的擔心，也可以少一點了。

 

樂樂出生前，我提前幫他們定了月子中心。

 

還是笑笑跟我說的，現在年輕人生孩子都不願意在家裡做月子。

 

容易有婆媳矛盾，新媽媽也養不好身體。

 

我從善如流。

 

花點錢，大家都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