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想起我們結婚一年時，我肚子沒動靜。

他媽叫我們回去吃飯，席間問了這事。

 

他跟他媽說，我月經不調，不容易懷孕。

 

他媽當初那嫌棄和鄙夷的眼神，我到今天都記得。

 

可我經期不規律，分明是吃了他的避孕藥才導致的。

 

但當初，我還真以為是我的問題才導致的不孕，以至於連句話都沒反駁出口。

 

當初秦霄娶我，他媽也頗有微詞。

 

嫌我家境普通，給不了秦霄幫助。

 

後來秦霄的大伯家裡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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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家娶回來的富家千金家裡公司破產倒閉，殃及到他大伯一家負債累累，差點進了監獄。

 

秦霄媽那時看我家境簡單，就又同意了。

 

看到秦霄回復了那句話，我苦笑一聲，給閨蜜打去一通電話。

 

片刻後，閨蜜輕輕地敲了敲我的窗戶。

 

我打開，她塞了個東西進來。

 

「要這個做什麼？」

 

我不願意與她多說，輕描淡寫道。

 

「不重要的事，我過幾天和你說。」

 

她也沒懷疑，畢竟剛懷孕，她整天都睡不夠，便打了個哈欠道。

 

「那行，我先回去睡覺了啊，過幾天約你出來逛逛。」

 

閨蜜走後，我打開她塞給我的小塑料袋。

 

一根驗孕棒靜靜地躺在裡面。

 

我看著驗孕棒上面的兩道槓，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

 

曾經我也迫切地想和他有個孩子，不是因為他的條件，而是我真的喜歡他。

 

我到現在都記得，當初他和我告白的時候，我心裡仿佛炸開了大片大片的煙花。

 

可到頭來，喜歡卻成了一場笑話。

 

我真是傻啊。

 

我抹了把淚，又洗了臉。

 

收斂好情緒，我走去他房間，拿出那根驗孕棒，表情裡帶著淡淡的興奮。

 

「秦霄，我懷孕了，剛測出來的。」

 

「什麼！」

 

他整個人都震驚了，驚得一下從椅子上跳起，隨即手忙腳亂地一把奪過驗孕棒，眼睛瞪得渾圓，

 

「懷孕了？怎麼會？」

 

望著他目瞪口呆的樣子，我強壓下心裡的苦澀，故作訝異道。

 

「你怎麼這副表情？是不希望我懷孕嗎？」

 

「不是，不是的。」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那兩道槓上，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久久不動。

 

隨即眼神閃爍，把驗孕棒隨手扔到腳邊的垃圾桶裡，臉色難看道。

 

「我覺得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還是打了吧。」

 

「為什麼？」

 

饒是知道他內心所想，可在這一刻，我還是鼻子一陣酸澀，忍不住哽咽道。

 

「你不是最想要個孩子的嗎？如果不想要孩子，為什麼每天要喂我吃葉酸，既然來了又為什麼要打了。」

 

他沒說話，煩躁地揉了一把頭發，又不耐煩地低吼。

 

「哪有那麼多的為什麼，我說打了就打了，我們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但就是現在不行。」

 

我無力地垂下手，定定地看著他。

 

「如果我不打呢？」

 

他面色變了變，隨即像是想到什麼，臉上閃過一抹詭異的神色。

 

「不打？那就生下來吧。」

 

5

 

晚上，帖子又有了更新。

 

【怕什麼來什麼。她說她懷孕了，我當時就五雷轟頂了。那感覺就跟背叛了白月光似的，我讓她打了，她不願意。】

 

【不能理解為什麼不願意打胎。畢竟我們以後還有幾十年的機會，】

 

【她鐵了心要生，但我是不會讓她生下來的。】

 

我聽見隔壁房間，他噼裡啪啦地敲完鍵盤，又點了幾下鼠標。

 

然後有開櫃子和塑料袋的聲音響起。

 

隨即接了杯水，走來我房間。

 

他又恢復了平時溫言細語的樣子，摟住我的肩頭低聲道歉。

 

「對不起，剛剛是我太激動了。我想好了，你想生我們就生下來，周末我就帶你去醫院好好檢查。還有啊。」

 

他把手心裡的六顆藥片遞到我嘴邊。

 

「既然有了孩子，那更要好好吃葉酸了，快吃了吧。」

 

他面色溫柔，手心的藥片被手裡的汗液裹湿，眼裡翻湧著全是陰狠與迫不及待。

 

我淡淡地看著嘴邊的藥丸，又不動聲色地偏開了頭。

 

「這藥怎麼和你之前給我吃的不一樣？怎麼要吃這麼多？」

 

「不一樣嗎？」

 

他佯裝詫異地看了藥一眼，不自在地解釋。

 

「這個是懷孕後吃的那種葉酸，可能和備孕期的就是不一樣吧。」

 

他不容我再有疑問，強行將藥片塞進我嘴裡，又急切地給我喂了水。

 

我把水咽下去，心裡最後一絲希望也消失殆盡了。

 

等他走後，我把壓在舌頭下面的六粒藥片吐出來，拍照發在某書上，問大家是什麼藥。

 

很快有人給出答復。

 

是墮胎藥，6 粒足以墮胎。

 

饒是有心理準備，可看到明確答復的那一刻，心還是沉沉墜到谷底。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麼這麼狠的心。

 

這一瞬，我突然開始後悔，後悔認識他，也突然有些懼怕。

 

這樣一個人，連對枕邊人下藥這種骯髒手段都做得出。

 

他還有什麼是做不出的。

 

6

 

在書桌邊坐了許久，我打開電腦，草擬了一份離婚協議。

 

房子車子都是他的婚前財產，我不要。

 

可他婚後的收入，我總該分走一半。

 

如果不是我在背後付出這麼多，加班加點地替他想方案、做計劃，幫他修改 PPT，一次一次地監督他的工作進度，他根本拿不下這麼多的項目。

 

結婚這兩年，他承包了家裡的各項開銷，給我花錢也舍得。

 

可他工資卡從沒交給過我，就連餘額都沒有給我看過。

 

我大致算了算，起碼能分到六位數。

 

這就足夠了。

 

離婚協議寫好，我通過郵件給他發了過去。

 

自從看到帖子後，我甚至連和他面對面說話都覺得惡心。

 

郵件剛發過去，秦霄便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眼中帶著薄怒，

 

「什麼意思，你要和我離婚？」

 

「是。」我平靜地仰頭望他，

 

「你看看協議有沒有問題，沒有異議的話，明天我們就去民政局吧。」

 

「為什麼。」

 

秦霄的臉黑得跟個鍋底似的，

 

「就因為我之前說不要這孩子？可我都說了，剛剛是我衝動了，我也和你道歉了，孩子我要，這周我帶你做孕檢去，你還要怎麼樣。」

 

「秦霄，我都看見了。」

 

我鼻腔一陣酸澀，強撐平靜地把手機遞過去。

 

「我們結婚這麼幾年，你一直給我下藥。包括你剛剛叫我吃的藥，我寄去檢測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墮胎藥吧？」

 

秦霄一瞬間肉眼可見地慌了神。

 

「你都看見了？我都匿名了你是怎麼看見的？不是，江好，我是願意接納這個孩子的，就是他來得太突然了，我沒做好準備。」

 

他開始結結巴巴地解釋。

 

「你相信我，我們以後還會有我們的孩子的，就是現在……」

 

「現在什麼？」我疲憊地打斷他。

 

「現在李竹要回來了，你要自證清白，證明這些年你對她守身如玉，對嗎？」

 

這直白的一句話，一下讓他沉默了下來。

 

他哽了哽。

 

「對不起。」

 

我喉嚨緊縮：

 

「我會把孩子打了，把你還給李竹。離婚協議書你看一下，沒問題就籤字吧。」

 

他眉頭驟然緊皺，眼神晦澀難辨。

 

「我不同意，離婚不可能，分你一半的收入存款更不可能。沒有我，你哪能過上現在這樣的生活，你要知足，別痴心妄想一些不屬於你的東西。」

 

他似乎察覺到話說得有些重，垂下眼眸，表情又柔和了些。

 

「江好，我非常感激這麼些年你對我的陪伴。」

 

他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但是在我心裡，李竹就是白月光。曾經我和她是真心相愛過的，我當初對她一見鍾情，即使分手了，我也不會忘記當初那種感覺的。但你不一樣，我對你開始時並不是愛情，那是……」

 

他沒有說下去，但我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答案。

 

那是習慣。

 

或者說得更直白些，是我對他有用。

 

他的坦率，像綿針一樣刺痛了我的心。

 

我眼眶一陣發熱，又聽見他道。

 

「江好，我也不怕告訴你，當初我媽叫我婚後每年隻拿一元的工資。我們才結婚兩年，若是離婚，你也隻能分走兩塊錢當中的一半，所以離婚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再考慮考慮吧。」

 

我盯緊他的眼睛，心裡不斷發苦。

 

我早該想到的。

 

他媽媽不喜歡我。

 

第一次去他家後，他媽媽就把他單獨叫進房間，叫他防著我，生怕我是為了錢和他在一起。

 

可悲啊，他媽媽是這樣的人，便覺得這世上所有女性都是這樣的。

 

想到這，我又一陣釋然。

 

這樣的家庭，還是盡快抽身為好。

 

「行。」我平靜點頭，

 

「你那點錢我不要了，明天我們就去離婚，剛剛的藥片我已寄出給相關機構檢測，你不同意離婚的話，我就把你下藥的事捅出去。」

 

他這樣的家庭，最在乎的就是聲譽。

 

他也斷然不會想到，我寧願淨身出戶，也要和他離婚。

 

果然這話一出，秦霄崩潰了。

 

「江好你到底想幹什麼！跟我在一起不好嗎！是，我是發過那個帖子，可這又能代表什麼呢，哪個男人心裡沒有個白月光呢？這又沒觸及到你的利益，你這麼計較幹什麼呢！」

 

他撲過來抱緊我。

 

「我是喜歡你的啊，我離不開你。你想要孩子，我們可以生，生幾個都無所謂，我知道下藥這事是我錯了，我跟你道歉，隻要你原諒我，不離婚，你叫我做什麼都行，明天我就帶你去買首飾珠寶好不好。」

 

我掙脫開他的懷抱，看著他手足無措又著急忙慌的模樣，淡淡笑道。

 

「到此為止吧秦霄。從今以後，你找你的李竹，我也該做些我喜歡的事了，總不能一輩子在你背後幫你完成工作，還要被你和你的家人看不起。」

 

他臉色一白，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就這樣僵持了許久後，他目光凝視在我臉上，面色不快道。

 

「離就離，你會後悔的，江好。」

 

7

 

隻是我們還沒來得及去民政局，李竹就回國了。

 

第二天一早，我剛到公司，部門的人就帶話來，說秦總叫大家過去開個會。

 

我跟著眾人去會議室，便看見秦霄已經坐在了裡面。

 

一旁坐著的是一頭棕色大波浪，一身白色連衣裙的李竹。

 

秦霄神色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