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看天色已經不早，便在附近找了個沒人的破道觀休息。

說來神奇，這觀裡連貢品都沒有，卻有一床破舊的被子。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聽見外面吵吵鬧鬧。

 

「放開我！我不去……不去！」

 

「你這小賤貨當了婊子還立牌坊呢！給老子過來！」

 

那吵鬧的聲音很刺耳，我皺了皺眉，從道觀裡出去。

 

田埂上有很多人。

 

一個精瘦的中年男人拉扯著一個穿補丁衣裳的小姑娘，周圍的人在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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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強搶民女？

 

下山修行講究的就是一個擴寬眼界行俠仗義，我當即就拔劍出鞘，把他們腳邊的田埂削掉一塊。

 

那群人都安靜了。

 

我走上前去，問：「你們在強搶民女？」

 

那中年男人眼睛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賠笑道：「您是仙人吧，讓您看到這麼難堪的樣子真是不好意思，哈哈哈……」

 

「回答我的問題，否則砍你。」

 

「……仙人冤枉啊！這小妮子就是個賤人生的小賤貨，連爹都不知道是哪個的小雜種！她在我們村裡吃百家飯長這麼大，當然要回報我們！」

 

中年男人說得義憤填膺，其他人仿佛也被鼓動起來。

 

我看向小姑娘，她正低頭扶著自己的手，袖口下有明顯的青黑。

 

我越過其他人問她：「你在哪些人家裡吃過飯？」

 

小姑娘愣了一下，小聲說：「我在很多人家裡分過糧，但我會幫他們幹活的……」

 

「就你那小身板能幹什麼活啊？還不如養隻豬過年S了吃！」一個婦人突然衝出來，手裡居然還拿著菜刀。

 

小姑娘立刻躲到我身後。

 

那婦人被其他村民攔著，大聲喊：「都別攔老娘！這個小賤人勾引我家男人，我要宰了她！」

 

我沉默不語。

 

看她的年齡，她丈夫至少有四十來歲，放在古代孫子都滿地跑了。

 

剛及笄的小姑娘勾引村裡又窮又老的老大爺？我不信。

 

八成是那老大爺齷齪。

 

我對這種人當然沒什麼好臉色，面無表情地把他們面前的田埂，連同婦人手裡的菜刀，全削了。

 

他們變回鹌鹑。

 

「……那老婆子是個瘋的，天天說各種姑娘勾引他男人。」精瘦男人點頭哈腰著說，「我送這小妮子走也是為她好嘛，我們可和外邊的窯子聯系好了，去了那裡，她想要什麼吃的穿的可都能拿到，多好的日子啊！」

 

是是是，這好日子給你你要不要啊？

 

窯子比青樓還不如，井裡的屍骨不知道堆了有多高。

 

我無視他的話，轉頭問小姑娘：「我在四處修行，你來不來？」

 

10.

 

小姑娘從此跟我走了。

 

她叫葉蓉，記事起就沒有爹娘，隻有一個木頭镯子和極為漂亮的臉蛋。

 

但對孤兒來說，美貌是災禍。

 

她說，她在村裡討生活，但不會在任何人家裡留宿，平常都是住在破道觀裡的，昨天是被人抓住捆院子裡了，才沒能回去。

 

原來道觀裡的被子是她的。

 

不過我還是察覺到不同尋常的地方，那個道觀那麼破，尋常小孩很難在那裡活下去的。

 

於是我幫她探了探脈，果然，有修仙的天賦。

 

隻是她現在年齡不小，又長期營養不良，修煉起來會很吃力。

 

我決定把她養得健康點再問她要不要修仙。

 

「符梨姐姐，我走之前可以回一次道觀嗎？」葉蓉小聲問。

 

「可以。」

 

道觀離村子不遠，又小又簡陋。

 

葉蓉戀戀不舍地把陪伴了她許多年的破被子疊好，放在沒有漏水的角落裡，又對著牆上模糊的畫像拜了拜。

 

「符梨姐姐，我可以問一下這個像上畫的是誰嗎？我感覺這個神仙好靈的，我前幾天向祂祈求離開這裡，今天你就來了。」

 

聽著葉蓉的話，我仔細看了看那副畫像。

 

嗯……看不出來。

 

畫像泡過水，糊得不行，隻能看出是個人像。

 

「神話中神仙很多，應該是其中之一。」我回答。

 

「哦……」葉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符梨姐姐有什麼願望嗎？說不定這位神仙可以完成呢？」

 

……願望？

 

我沒什麼大的願望。

 

剛穿越來的時候，我還想著回家。後來，我想著從洪水裡救下父母。再到後來，我希望踏上仙途、遠離劇情中心。

 

現在這些願望都已經實現，或者永遠無法實現了。因為無情道的原因，我的欲望更淡，沒有什麼想做的。

 

如果一定要許願的話……

 

我拿出一塊幹巴巴的烙餅，放在貢桌上。

 

這位不知名的神仙，我希望你能從觀裡走出去，親眼看看這繽紛的人間。

 

11.

 

我帶著葉蓉去了很多地方。

 

時間就像指縫裡的沙那樣流逝，山上的桃花林紅了又綠。

 

一眨眼，我即將結丹，葉蓉的身體也養好了。

 

「符梨姐姐，我們今天要去送東西嗎？」

 

坐吃山空不是好習慣，為了維持還算不錯的生活，我偶爾會接幾個護送貴重商品的單子，也就是押鏢。

 

沒有人會想去劫修士押的鏢的，這個活來錢很快，接一單就能供我們兩個用一個月。

 

不過今天沒有單子。

 

「我要結丹了。」我說，「凡間不安全，我要回宗門突破。」

 

「哇！」葉蓉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想去！」

 

這段時間來，她也知道我是仙門中人，還想走上仙途。

 

但我沒帶過徒弟，最多隻能引薦她。

 

葉蓉的天賦很好，養好身體後一定可以入門的。

 

在回雲霄門的路上，我居然意外遇到了崔莫和燕飛雪。

 

「你是……小師妹？」崔莫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露出笑容來，「好久不見……你變化很大。」

 

「嗯，你也是。」

 

我剛下山時穿的還是仙氣飄飄的校服，但現在一身江湖人士中常見的短打，頭發也都扎起來了，隻用一個發冠固定，看起來不像修仙者，反而像某個凡間俠女。

 

崔莫變化當然也很大，畢竟現在是劇情進行時。

 

以前我還會思考劇情的進度和接下來的走法，但現在不會了，畢竟無情道是不會參與男女主的感情的。

 

「我們剛從一場拍賣出來。」崔莫說，「小師妹也要回宗吧？不如我們同行？」

 

我頷首：「可以。」

 

一個人走更方便，但多個照應總是好的。更何況，葉蓉還要拜入我們仙門，提前認識一下師兄師姐對她有好處。

 

反正我睡離男女主最遠的廂房。

 

可劇情有時候就是那麼令人費解。

 

半夜，房門被人敲響，我提劍開門，門外是一臉憔悴的崔莫。

 

他先是有些茫然，然後又笑了起來。

 

「小師妹，我有話想對你說，可以讓我進去嗎？」

 

「可以。」

 

我放他進屋，但沒有關門。

 

崔莫看看大敞的房門，在桌邊坐下，說：「小師妹在外面遊歷這麼久，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並未。」

 

人間的修士沒有那麼容易遇到，隻要不作S，還沒有麻煩會找到我身上。

 

崔莫噎了一下，繼續說：「你一向是喜歡熱鬧的，這段時間有沒有很孤獨？」

 

「有葉蓉。」

 

那小姑娘一開始還是拘謹的，後來就開始活活潑潑吵吵鬧鬧了。

 

這種自由自信的樣子正是女孩子該有的，我不討厭。

 

「……那孩子天賦不錯，應該會成為我們的新師妹。」崔莫說，「但是……阿梨，你能不能……不要有了師妹就忘記我？」

 

「除非失憶，我不會忘記任何人。」

 

「……」

 

崔莫捂住頭，一臉懊惱，我都不知道他在懊惱什麼。

 

無情道不記私情不記仇，但記熟人還是可以的。

 

……等等，我好像一直不知道那個擺攤的師兄叫什麼來著。

 

算了，回去問也不遲。

 

崔莫一直懊惱不說話，我看看外面，覺得該是休息的時間了。

 

我毫不留情地送客：「師兄，時候不早了，我要睡了。」

 

「……這…我……」崔莫語無倫次。

 

「阿梨，如果你以後要找道侶的話，可以看在娃娃親的份上優先考慮我嗎？」

 

我：……？

 

不是，他發什麼神經？

 

12.

 

我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

 

娃娃親是我們還沒記事的時候，雙方父母定下的。因為是在小山村，連個像樣的聘書媒人都沒有，隻有幾個親戚作為見證人。

 

後來村子沒了，我們進了仙門，就再沒提過這件事。

 

小說裡，女配一直借著娃娃親的名義糾纏男主，男主也出於照顧唯一的老鄉妹妹反復縱容。

 

但我沒有這麼做。我反對包辦婚姻，尤其是會要我命的那種。

 

結果男主反過來給我翻黃歷？

 

而且我現在是無情道啊！除了想S道侶證道的那一批，哪有無情道找道侶的？

 

他要倒反天罡啊？

 

「我不找道侶。」我認真地說，「我不需要S夫證道。」

 

「我知道。」崔莫有些急切，「我知道你心術很正，精心修煉，絕對不會走歪門邪道的。」

 

「當年燕師姐從劍上掉下去的時候，你不是這麼說的。」

 

「……那是我看錯了，師兄給你道歉。」

 

崔莫低下頭，看起來快要碎了。

 

「是師兄誤會了，我也沒想到她會打滑……

 

「師兄以後不會這樣了，師兄心悅你……阿梨，如果能成為你的道侶，我一定會把最好的都拿出來給你。」

 

我：……

 

神經。

 

黃毛小兒竟試圖壞我道心，好狠的心！

 

我拔出劍，淡淡道：「師兄，我要睡覺了。你出去吧，否則我要砍你了。」

 

無情道從不說謊。

 

我說我要砍，那是真的會砍的。

 

崔莫訕訕地出去了，走的時候還幫忙關上了門。

 

我收起劍，回床上睡覺。

 

明天再到隔壁城去一下吧。

 

身正不怕影子歪，但我不想被劇情推著走。

 

被女主針對，很麻煩。

 

13.

 

就算我已經帶著葉蓉離開，燕飛雪還是找上來了。

 

我把小姑娘安頓在一家茶樓裡，看向她：「有什麼要說的，出去再說吧。」

 

打壞人家店裡的東西，要賠的。

 

燕飛雪跟著我出了茶樓，身上的怨氣濃到能S人。

 

「崔莫進你房間了。」她拔出長劍，SS盯著我，「你已經修了無情道，還想幹什麼？！」

 

「我沒關門。」我實話實說，「是他自己找來的。」

 

「胡說八道！你就是想欺騙他的感情，然後S夫證道！」

 

燕飛雪二話不說就打了過來，我也拔劍應敵。

 

女主不愧是女主，成長速度比轉修後的我還要快很多。我本來就打不過她，現在更打不過了。

 

這次，我第一次拔出背後的新劍。

 

長劍出鞘，吹毛斷發，光滑的劍面閃爍著寒光。

 

我已經將自己能用的都用了出來，但還是很快敗下陣來。但拖無情道的福，我依舊保持冷靜。

 

趁著燕飛雪出招的空隙，我抽身逃離，拿出擺攤師兄給我的紫檀木牌子，鑽進雕著同款花紋牌匾的店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