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擔心他們和我一樣，羊入虎口。】

【……你腿上的疤是怎麼來的？】

 

【周以呈拿煙頭燙的……你果然不是真的夢遊！！】

 

9

 

直到周以呈給我打了個電話，說周祁惹事了，讓我去應付一下對方家長。

 

掛電話之前他囑咐道：「隻要能擺平，錢不是問題。」

 

到了之後，兩位大漢圍著周祁，旁邊的夫婦咬定周祁猥褻非禮他們的女兒。

 

我看了一眼周祁，他惱怒地嗆了一句：「我沒有！」

 

「那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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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媽媽把手機放到我眼前，上面播放著一段監控視頻，視頻比較模糊，但整體能看出來，周祁的手一直在抓那位女孩兒，因為角度問題，看不出抓的什麼部位。

 

所以可以有許多解釋。

 

隻是加上女孩兒的證詞，就有些難辯了。

 

女孩顫顫巍巍地說：「他在摸……還想……脫我的……」

 

女孩爸爸大喊一聲，有酒氣衝過來：「這事不給我們三十萬，我們就告他！你們周家不是有錢嗎？這點錢應該拿得出來吧？！」

 

我將周祁拉過來，拉到我身後。

 

事情很明了了。

 

「缺錢了吧？」我問他們，「缺錢缺到要用女兒的清白來訛詐？」

 

女孩兒的眼睛倏地紅了。

 

我報了警。

 

事情和我想得一樣，女孩兒爸媽需要錢，所以設計了這樣一個圈套。

 

女孩兒找準角度假裝摔倒，周祁試圖幫她的時候她又故意不起，所以這樣反復幾次，就成了監控裡難以解釋的視頻。

 

他們知道周家家大業大，對於這種可能丟臉面的事情不會過多追究，隻會用錢解決。

 

但沒想到遇到了我。

 

周祁看起來很意外，說話都吞吐起來：「你……為什麼信我？」

 

我頓了頓。

 

能說嗎？我不是信他。

 

隻是因為我經歷過。

 

小時候爸爸賭博，媽媽酗酒賣身，家裡欠了一屁股的債。

 

當時討債的人上門，說給我爸媽想了個法子，就是讓我去碰瓷有錢的、還不受待見的豪門公子。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招依然在用。

 

我當時撺掇豪門公子報警了。

 

後來爸媽都被抓了進去，我終於獲得了自由。

 

「段愉！」

 

周祁在叫我。

 

我恍過神來：「幹嘛？」

 

「我問你為什麼信我？」

 

他擰著一張臉，卻莫名有種想要博關注的狗狗即視感。

 

我怎麼好意思說不信他呢？

 

我拍拍他的肩膀：「信你還需要理由嗎？你雖然表面上不羈叛逆，壞習慣數不清，但骨子裡是個好孩子，對不對？」

 

他別開了頭：「好孩子？說得跟你年紀多大似的。」

 

「我二十四、你十八，對我來說你可不就是孩子嘛。」

 

「你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

 

我：……

 

孩子：我招你惹你了？

 

10

 

周祁終於肯回家了，但學習態度很不端正。

 

吊兒郎當地，一會兒要我給他切個水果，一會兒讓我出去給他買包辣條……

 

又一會兒嫌棄我在他旁邊打擾他的做題思路，讓我守在門外隨叫隨到。

 

能怎麼辦，供著唄。

 

那天周以呈又來做飯了。

 

我在客廳闲的沒事，便過去幫他擇菜。

 

結果菜還沒捋順，周祁就喊我：「段愉！過來講題！」

 

周以呈了然地朝我點頭：「辛苦了，你們就等著吃就行！」

 

書房裡，周祁問了我一個十分概念化的問題：「檢驗膠體的方法是什麼？」

 

答案是「丁達爾效應」。

 

「什麼是丁達爾效應？」他又問。

 

「當光透過膠體時，可以在膠體內觀察到一條明亮的通路，這種物理現象就叫做丁達爾效應。」

 

我說完，卻發現他在盯著我看。

 

目光繾綣，幾分細膩，幾分掙扎。

 

佔有欲極重。

 

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臉：「我臉上有東西？」

 

他怔然回神，將窗簾拉偏了些：「你卡粉了。」

 

……我去你大爺的。

 

周以呈做完飯給我發了個消息就走了。

 

一頓豐盛的飯菜躍然桌上，我裝了滿滿一大碗米飯。

 

和上次一樣，周祁還是不吃，以不學習要挾我讓我給他重新做。

 

我給他炒了倆雞蛋下了碗面條，他吃得很香。

 

他明明很好養的。

 

隻是飯沒吃完，來了個不速之客。

 

是林佳。

 

當時她剽竊我的設計作品升職，還隨便找了個由頭把我辭退了。

 

沒辦法，胳膊擰不過大腿，誰讓公司是她家開的呢。

 

但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沒等我問，她便揚起了巴掌。

 

巴掌沒甩下來，因為周祁掐住了她的脖子，將她往後一推。

 

林佳趔趄著站穩，指著我的鼻子一通輸出：

 

「果然是你！你覺得給他當家教就可以離我男朋友近一點嗎？」

 

「你工作比不過我就想方設法搶我的男朋友是嗎？！你要不要臉啊！我不會讓你好過！」

 

……

 

我更好奇了。

 

「冒昧問一下，你男朋友是……」

 

「是周以呈！你裝什麼裝，你不就是為了勾引他才來給他弟弟當家教的嗎？這些菜也是他做的吧？他以前什麼時候承認過有他這個弟弟！」

 

我看了周祁一眼，他面色平淡，看不出什麼情緒。

 

「林佳，你以為我是你嗎？眼睛總放在別人的東西上？」

 

「呸！難怪你從小沒爸沒媽！你就是天生的賤命，你跟你那賣淫的媽沒什麼兩樣……」

 

話音未落，周祁又猛地掐上了她的脖子。

 

他生氣了。

 

指尖用力得幾乎發白。

 

林佳囂張地瞪了他沒多久，眼神逐漸被恐懼填滿：「你……你傷害我……你哥不會放過你的……」

 

我過去拉住他的胳膊，平靜道：

 

「周祁，放手。」

 

「周祁，聽話。」

 

「我沒事的……」

 

……

 

他終於松開。

 

林佳猛咳了幾聲，落荒而逃。

 

我捋了捋周祁的順毛：「吃飯。」

 

他擋在了我面前，指尖相嵌，看起來很緊張。

 

「需要抱一下嗎？」他問。

 

我怔愣了一瞬，笑了：「才不需要呢。」

 

他卻沒聽見似的，將我一把擁進了懷裡。

 

少年的懷抱有淡淡的肥皂香，連呼吸都是充滿生命力的。

 

良久。

 

他緩緩開口：「謝謝，面條很好吃。」

 

我拍了拍他的背，也回了一聲：「謝謝。」

 

這應該是第一次有人保護我。

 

11

 

高考第三輪模擬考試，周祁考了 350 分。

 

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照這個進度，400 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周祁摁住我興奮得癲狂的腳步，跟我要獎勵。

 

「你想要什麼？」

 

「是你要獎勵我，當然是你自己想。」

 

「……要不獎勵一天不給你布置作業？」

 

「段愉，你摳不摳？」

 

「叫老師，你禮不禮貌？！」

 

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了，就是不喊老師。

 

我沒想好給什麼獎勵。

 

因為我主要是在想，我那兩百萬的預付款什麼時候到賬？合同上寫了，三輪模擬超過三百分，周家會先給兩百萬的預付款。

 

忐忑了好久，周以呈終於給我打來了電話。

 

「段愉，我們見一面吧，順便把預付款打給你。」

 

我猶豫了幾秒：「周總是有什麼別的事情嗎？」

 

打錢還需要當面打？他聽出了我的顧慮，又解釋道：「之前林佳去家裡鬧我很抱歉，我已經和她分手了，我想當面跟你道個歉。」

 

我遲遲沒有給他肯定的答復，他又加了句：「段老師是不打算給我這個面子嗎？」

 

嘶。

 

誰敢不給他面子啊。

 

……

 

豪華餐廳裡，周圍空無一人。

 

我奇怪：「這家餐廳……」

 

應該是很火的。

 

周以呈點了點頭：「今晚我包下來了，我不太喜歡吵鬧。」

 

「周總豪闊！」

 

有點如坐針毡了。

 

他給我倒了杯酒：「林佳的事情我鄭重向你道歉，我沒想到她會找到家裡去。」

 

「沒事沒事，是我和她本來就有矛盾。」

 

他笑了笑：「那還不把酒幹了？」

 

我酒量還好，所以順著他的意，一飲而盡。

 

「我以前接林佳下班時見過你，後來又看到你應徵周祁的家教，所以就直接指定了你，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很榮幸。」

 

他又給我倒了一杯，像是在聊一場勝券在握的交易：「段愉，我見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你，我想你也喜歡我。」

 

？

 

第一面？他有女朋友的時候就喜歡我？

 

我大腦宕機了幾秒，有個畫外音在叫，「二百萬呢二百萬呢」。

 

萬一我拒絕了他不給我錢咋辦？

 

他轉了半圈，坐到了我旁邊，繼續問道：「是不是？」

 

我幹笑了聲：「周總……您……」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你趕緊把二百萬給了，她還得回去給我補習呢。」

 

我深深松了口氣。

 

周以呈收斂了笑意：「我這弟弟還是不懂事。」

 

周祁一把把我拉起來，冷著臉：「你最好祈禱我懂事一點，不然高考給你考個 399。」

 

「打錢。」他又強調一句。

 

當著我們的面，二百萬落進了我的賬戶。

 

12

 

我要飄起來了。

 

因為那二百萬，也因為那杯酒。

 

周祁還是緊繃著臉。

 

我戳了戳他：「老師有錢了，請你吃飯啊！」

 

「吃什麼飯？都被你氣飽了。」

 

「嗯？我怎麼氣你了？」

 

他輕嘆了聲氣，將我一把抱了起來。

 

我緊緊攬住了他的脖子。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我還沒想好給你什麼獎勵呢！」

 

「我想好了。」

 

「那是什麼？」

 

「以後不許見周以呈。」

 

這好像……不難？

 

回去後我和他在衛生間倒弄了半天。

 

因為我吐了，吐了我倆一身。

 

我屏著一口氣，要他出去，下一秒就腳下一滑，把他也別倒了。

 

我一個翻身，一不小心摸上了他的腹肌。

 

反射性地，多摸了一把。

 

「段愉！」

 

他又破防了。

 

出去之前氣洶洶地罵我：「酒鬼！色鬼！」

 

我：「……」

 

13

 

高考前夕，周祁參加了一場籃球友誼賽，千叮嚀萬囑咐要我去看。

 

我去看了。

 

周邊全都是稚嫩的、充滿朝氣的臉龐。

 

我突然發現，我對於高中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

 

模糊中唯一清晰的是，我一直在想方設法地賺錢，幫寫作業、幫輔導、幫帶飯……一直都是灰頭土臉的、貪財的。

 

這一次，我好像短暫地重活了一下。

 

籃球場上的少年意氣風發，總能引起陣陣驚呼。

 

他在球場中央跳起來朝我招手，在一群女生擁向他的時候，目光無餘地跑向我……

 

少年，是一個輕易讓人產生悸動的詞眼。

 

十八歲，剛剛越過未成年，懵懂地接受成年的洗禮。

 

是勇敢無畏的，一往無前的。

 

十八歲，最少年。

 

可惜我沒有給他帶水。

 

周祁好像意料之中，頗有種「渴S我算了」的松弛感。

 

有人跑過來給他送水，他握起我的手腕，跑了起來。

 

跑了很久，最終停步在林蔭小道上。

 

陽光很刺眼，落在他蓬松的白發上，像是金光在跳躍。

 

我看的恍了神。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頭：「我頭上有東西嗎？」

 

我抬頭，指向從樹冠中傾瀉而下的霧狀光路：「是丁達爾效應。」

 

……

 

客廳裡，他和他的兄弟們又聚了一場。

 

這次在我的教育下，他們喝的是果汁。

 

我拿著小黑板在客廳中央給他們講考點，周祁側坐在一旁，將果汁喝了一瓶又一瓶。

 

果汁不醉人，他卻像是醉了。

 

無數次我不經意瞥向他的瞬間，都能與他的目光相撞。

 

眼波含水，笑得勾人。

 

14

 

時間過得好快。

 

眨眼間高考結束，半個月後高考成績將要出爐。

 

以周祁的水平，四百分已經是很輕松的發揮。

 

我該計劃一下離開了。

 

按照我之前想的，第一步是出國進修。

 

前面的二十三年太累了，我想出去看看，除了錢，我還想要什麼，我能在事業上做到什麼程度。

 

周祁突然變得很忙，很上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