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了一會兒，他打語音過來，語氣弱了許多：「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要告訴明珠，我也是為了我父母，他們太辛苦了。我家裡還有弟弟妹妹在上學，我……」

「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你不把主意打我身上來，我懶得管，你要是再敢找我的茬，我不但能讓宋明珠知道，還能讓你揚名四海。」

 

說完，我掛了電話，懶得理他。

 

9

 

宋明珠和章宇的事兒還沒解決，家裡就有了新的變故。

 

爸爸合作的甲方跑路了。

 

尾款沒有結。

 

一百多萬的款項，都壓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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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跟我哭訴：「宋晨，你現在能拿出多少來，一定要救救你爸啊。」

 

比起她的歇斯底裡，我聽到消息時雖然意外，卻冷靜得多。

 

一百多萬，對於他們來說，真的是個還不起的數目嗎？

 

房子可以賣，可以抵押，何況宋明珠那裡的租金存款也不少。

 

如果我沒猜錯，她一套房也不想損失，一分錢也不願意拿出來。

 

我平靜地開口：「媽媽，我上班不過一年，我有多少存款你完全猜得到，就算全拿出來又怎樣？真正的解決方案你早就想到了，隻是你不願意委屈了女兒而已。」

 

慣子如S子，正是因為他們把什麼都給了宋明珠，才讓她理所當然地認為這些都是她的財產。

 

「宋晨啊，媽媽知道你生氣，可事有輕重緩急，你爸爸要是有了案底，你也會受影響的。」她哭哭啼啼絮叨不停。

 

我深吸氣，壓著情緒：「你要是真想救爸爸，這話應該對宋明珠去說。你兒子在私企上班，沒人查三代，相反，你女兒在考編，她才需要擔心這些。」

 

……

 

可宋明珠比我想得還要離譜，絲毫不考慮後果。

 

一直不肯松口，而拖延的後果就是由於爸媽沒錢還貸，斷供，第四套房已經被銀行收走了。

 

章宇也在和她鬧分手。

 

她在家發脾氣，和爸爸大吵一架，罵爸爸沒用。

 

爸爸也終於生了氣，告訴她：「你剩下三套房實際出資人是父母，隨時可以收回。」

 

她這才答應賣掉其中一套。

 

但是，賣房哪有那麼快，何況眼下房價在跌，入手的人都在觀望。

 

媽媽又來找我想辦法。

 

我想了想：「我可以買。」

 

「你說什麼？」

 

「你們可以商量好賣給我哪套。」我補充道，「另外，我要分戶。」

 

早點把戶口獨立出來，避免日後扯皮。

 

我的存款加上人才補貼，再結合大學生購房補貼政策，湊個首付不成問題。

 

最後他們商量著，把一套二手的老房子賣給我。

 

當然，其中也免不了獅子大開口，遠遠高於市場價。

 

我擺擺手：「你們可以掛平臺，價高者得。」

 

可掛了半個月，無人問津。

 

最後，我買下了這套 100 平的老房子。

 

爸媽得到了房款，還清了債務。

 

10

 

宋明珠損失了兩套房子，但好在還剩兩套。

 

那位章宇起初要跑路，但看到家裡這麼快就度過了危機，而當下的他又沒有更好的選擇，最終還是沒走。

 

後來，不知道爸媽用了什麼方法，硬生生湊足了 60 萬嫁妝，讓他們結了婚。

 

婚後不久，孩子出生了，章宇一直以孩子將來需要好的學區為由，要求宋明珠把那兩套房子賣掉，重新買一套大的。

 

把婚前財產變成婚後財產，這麼明顯的算計，但架不住宋明珠對他言聽計從。

 

媽媽三頭兩頭跟我訴苦，這個女婿不是個省油的燈。

 

我深知我拯救不了她。

 

出資人是爸媽，他們怎麼會沒有辦法呢？

 

一切都是他們願意的。

 

不過章宇的如意算盤也並沒有打好，他看中的那個樓盤是期房，爛尾了。

 

兩套房子加上一家的存款，損失慘重。

 

但與此同時，我當初從父母手裡買下的那套老破大，拆遷了。

 

業主群裡一驚一乍討論得熱火朝天。

 

我笑了笑。

 

意料之中的事。

 

我知道不管是爸媽還是宋明珠，都覺得把房子賣給我是我佔了便宜，即便是高於市場價，他們也不會把新房賣給我。

 

隻有這一套二手樓梯危房，他們才會願意。

 

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老小區，沒有電梯，設施陳舊但地段繁華，本來就有一定潛力。

 

加上地產行業的同學給我的小道消息，這塊地已經有開發商看上了，正在磋商，如果談判順利，很快就會拆。

 

現在看來，我賭贏了。?

 

根據面積我得到了三百萬的賠款和一套安置房。

 

宋明珠找上了門：「拆遷賠償是全家人的，你想獨吞？」

 

我拿著單獨的戶口本和房產證，報警趕人。

 

媽媽一直碎碎念可惜了，當初我把戶口分開是多麼不明智。

 

這麼一大家子人，按人頭本來可以得到更多的賠償。

 

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沒把戶口獨立開來，賠償不但不會變多，甚至連我的那一份都會被拿走。

 

11

 

宋明珠一家沒了房子，居無定所，夫妻倆天天吵架。

 

章宇的收入都拿去補貼他自己父母了，靠宋明珠的工資根本養不起家。

 

爸爸生意失敗後，為了他們，一直在外打工。

 

媽媽幫他們帶孩子做家務，負擔他們的生活開銷。

 

一家人過得雞飛狗跳。

 

後來，媽媽又來試探我：「孩子就要上學了，沒個學位不行啊，要不讓你妹妹住回去吧，反正你現在也沒有自己的孩子，這也是你外甥女啊。」

 

我知道說服不了她，隻能繼續裝糊塗：「抱歉啊，媽媽，誰說我沒有自己的孩子，我一直有我的貓閨女，您的親孫女呢，喵嗚~」

 

貓咪也十分配合地叫了一聲。

 

「我的房子太小，隻能容下我和我閨女，容不下你閨女。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想明白了，從你女兒家裡出來，我還是會妥善安置你和爸爸。」

 

我把每個月的薪資都存一部分到一張卡裡，作為將來父母的醫藥費和赡養費。

 

這是我早就預見到的，以宋明珠的品性，無論她有沒有經濟實力，都不可能盡赡養的義務。

 

但在他們離開宋明珠一家之前，我絕不會給一分錢，也不會買任何東西。

 

我不做冤大頭。

 

12、

 

在那之後, 宋明珠和章宇又來鬧了幾次。

 

我不厭其煩，索性把房子租了出去。

 

還特地選了一對剽悍的租戶, 二話不說叉腰罵人。

 

把章宇吃軟飯，宋明珠敗光家產的破事兒宣傳得整個小區都知道了。

 

他們不服輸，揚言要去我公司鬧。

 

然而, 我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

 

因為，我接到了一個新的 offer。

 

今天本來想給她一個驚喜，現在看來，沒必要了。

 

「如雙」我拿著拆遷款，在上海付了個首付。

 

把安置房的租金拿來還貸, 正好。

 

入冬的夜裡, 我牽著貓咪走在迪士尼。

 

萬千焰火在頭頂綻放, 玲娜貝爾跳著歡脫的舞蹈，小朋友們牽著父母的手，鼻子凍得通紅。?

 

手機忽然響了一下，是媽媽讓我回去過年。

 

我沒有遲疑, 關掉了屏幕。

 

萬家燈火除夕夜，這座繁華的城市裡, 有我的一盞燈。

 

一個人，也挺好的。

 

13、

 

後來, 我時常想起去專櫃買金項鏈的那一天。

 

我想, 如果那天我沒有去退掉項鏈, 而是上趕著送給媽媽討好她，或許就會陷入和她一樣的荒誕之中。

 

一次次地付出以求認可, 一遍遍地去確認他們是否愛自己，又在無數次的懷疑中痛苦。

 

這世上有多少孩子深陷於這樣消耗式的親情, 斷不了，又舍不開？

 

我想起從前無意結識的一位網友，學的專業冷門，畢業後不過幾千月薪, 他媽媽常說：「吃飯省著點，家裡困難。」

 

每個月他的生活費都要被算好，剩下的全部打回家。

 

他的媽媽從月初算到月末，發薪日準時準點來要錢。

 

他每每和我抱怨，下個月繼續給。

 

起初，我會安慰他, 鼓勵他與原生家庭切割，後來, 我發現自己救不了他。

 

成年人成熟的標志從來就不隻是經濟獨立, 精神斷奶比前者更加重要。

 

真正愛你的人，不會日日傾訴養育你有多麼不容易, 不會向你哭訴家中經濟有多困難，讓你產生負疚感，仿佛你上的每一天學，花的每一塊錢, 都是罪惡。

 

真正愛你的人, 不會一次次地給你畫餅，又一次次地食言，更不會在你剛畢業，還未站穩腳跟的時候, 就迫不及待地伸出摘桃的手。

 

愛與不愛如此明顯。

 

雙向奔赴的才是愛，單方付出的是大冤種。

 

如果注定親緣淺薄，那也不必強求。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