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給夫君六年,我不爭不搶,處事淡然。


 


婆母尖酸刻薄,辱我罵我,我一笑置之。


 


夫君浪蕩成性,倚翠偎紅,我體貼幫他納妾。


 


他帶回的私生子調皮搗蛋,搶我母親遺物,我也沒跟他計較。


 


大家都說我大度寬容,宜家宜室。


 


直到私生子踢翻了我的藥。


 


「聽說你有病,你怎麼還不S?」


 


我當場暴走,抓著他的頭發,把他臉按到滾燙的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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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動我的藥!你聾了嗎!」


 


「既然聽不懂人話,耳朵就別要了!」


 


我有癲狂症,很嚴重的那種。


 


1


 


婆母要吃蜂蜜梨膏,我挎著菜籃去市集買梨。


 


已經是深秋時節,山上的梨不多了,我將長街從頭走到尾,才在一個老婦的攤子看見雪梨。


 


突然,一口梨噴到我臉上!


 


「難吃S了!」


 


地攤前站著一個十歲小孩,他手裡拿著一個梨。剛才那一口,就是他噴的,我倒霉,被他吐了一臉。


 


吃完一個,他又伸手拿了一個,一口下去,還說難吃。


 


「這個酸S了!」


 


「這個有渣!」


 


「這個有蟲子!嚇S我了!」


 


小孩的母親就在旁邊,笑眯眯地看著,也不阻止。他這樣糟蹋,老婦忙不迭去制止,但那小孩像猴子似的左蹿右跳。


 


一邊蹦蹦跳跳,一邊嬉皮笑臉地接連搶了幾個梨,都是吃一口就丟,嘴裡直說:酸S了,酸S了。


 


「……這位夫人,讓你孩子住手吧!」


 


「我這梨種了一年啦,這年又是梅雨,又是霜凍,好不容易結的幾個能吃……我還等著賣錢給我家老爺子買藥呢……」


 


那孩子母親一臉蠻橫,尖聲叫罵:「做生意就是要這樣,不嘗一下怎麼知道甜不甜?」


 


「你的梨太酸了,把我寶哥兒的牙齒酸壞了,你還想倒打一耙?」


 


聞言,那小孩臉上一陣嫌棄,機靈地說牙疼。


 


「哎喲,寶哥兒,你牙怎了,給娘看看!」


 


小孩生氣地一腳踢翻了裝梨的竹筐,一筐梨頓時骨碌碌地滾落一地。


 


他還不解氣,對著地上的梨一頓亂踩,邊踩邊咒罵:


 


「酸S了!這是人吃的嗎!」


 


「不會做生意就滾!」


 


這孩子蠻橫無理,他那母親還在一邊鼓掌,說:「寶哥兒好勇敢!寶哥兒好樣的!」


 


「對這些無良商販就是要這樣!」


 


「這老太婆倚老賣老,奸商欺軟怕硬,我寶哥兒可不怕!」


 


聽到女人的表揚,小孩下巴高高揚起,腳下踩得更歡了。


 


我一邊看著,不禁搖了搖頭。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一筐好端端的梨全成了爛泥,老婦癱在地上捶胸大哭,要他們賠錢。周圍的攤販看不下去,紛紛圍了上來,替老婦說話。


 


還有幾個漢子摩拳擦掌,還想過去教訓她,但女人一點都不怕,掩唇咯咯笑著。


 


「不就是幾個爛梨嗎?」


 


「能值多少錢?就是個臭要錢的。」


 


女人攏了攏發髻,嗤笑:「本夫人是五品官夫人,堂堂朝廷命婦,難道還給不起這點錢嗎?」


 


「拿去,本夫人施舍你的。」


 


一把銅板哐哐鐺鐺甩到地上。


 


眾人一聽她是官夫人,都不敢說話了,老婦更是不敢糾纏,生怕得罪什麼人,往後做生意更難了,隻能自認倒霉,彎腰去撿撿地上的銅板。


 


那小孩毫無同情心,一邊看著老婦哭著撿銅板,一邊拍手叫好。


 


我見邊上還有幾個梨好的,默默撿起來,跟她買了,還多給了些錢。


 


老婦連聲道謝,她小聲嘀咕:「……都是女人,咋就差別這麼大呢,這位夫人,你真是個大好人吶。」


 


女人本已拉著孩子走,聽聞這話,回頭瞪了我一記,眼裡盡是不屑:


 


「下九流的寒酸貨,也配稱一聲夫人?」


 


我皺了皺眉,有些不高興。


 


她轉頭大聲教育小孩:「寶哥兒啊,做人一定要志存高遠,不能跟市井小民、三教九流為伍。」


 


「不然有損身份。」


 


我聽到這些話,心底的怒氣一閃而過。


 


什麼下九流?她到底會不會說話!


 


但我深吸了兩口氣,告訴自己:算了,萍水相逢,忍一時風平浪靜。


 


隻是沒想到,我很快又見到這兩母子了。


 


2


 


回到家時,門前停著一輛馬車。


 


我認得,是剛才那母子隨行的馬車。


 


夫君和婆母都在門口,他們自然不是專門等我的。


 


隻見一個女人風情萬種地從馬車上下來,我的夫君——陳懷,溫柔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將她從馬車上攙扶下來。


 


我驚訝地發現,這人不就是剛才集市上掀攤的女人嗎?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有點愕然地瞪大了眼。


 


但隻片刻,我就恢復了平靜。


 


心裡很是明白。


 


陳懷平時就喜歡倚翠偎紅,家裡通房丫頭和妾室就換過幾個,聽家裡老人說,他年少時早早開了葷,浪蕩花叢,熱衷男女之事。


 


他在外面養了女人,我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現在隻不過把外室和私生子帶回來而已。


 


女人見到陳懷,嬌滴滴地喊了一聲:「夫君。」


 


此時,一個小身影飛快地蹿了出來,直撲陳懷的懷裡,天真爛漫地喊:「爹爹!」


 


婆母熱淚盈眶,快步迎了上去,激動道:「我的寶貝乖孫啊!我的心肝啊!你可終於回家了!」


 


小孩嘴甜舌滑,一個勁兒地喊奶奶,把婆母喊到心坎上,一時間老淚縱橫。


 


他們一家四口團圓相聚,顯得我是個外人似的。


 


我嫁陳懷六年,他這私生子都十歲了,就是我嫁他的時候,他就已經瞞著我有外室的事。


 


這事,他應該給我解釋。


 


此時陳懷才注意到一邊的我,眼光隻是閃了閃,毫無愧疚之色。


 


他說李芷嫣跟了他多年,一直不爭不搶,低調做人。


 


但我多年不孕,不能讓陳家斷了後,無奈之下,隻能把他們母子帶回來。


 


還讓我收拾個院落出來,好好安頓。


 


婆母眉頭挑得高高的,嫌棄指責:


 


「你進門都六年了,在我家白吃白喝,一年就吃掉二十個南瓜,也不見你生個一兒半女。」


 


「不像芷嫣,一舉得男,我寶貝孫子都十歲了。」


 


她抱緊了陳寶兒,稀罕得不得了:「寶哥兒可是老陳家長子,你做主母,要大度點知道嗎?」


 


「我還等著她給我再生幾個乖孫呢!」


 


被騙了六年,這事若是放在別的正室身上,早跳起來罵他負心薄幸了。


 


但我一如既往的好脾氣,隻是淡淡一笑,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一向好相與,從不跟他們紅臉。


 


婆母尖酸刻薄,一點小事都能逮住我發作一頓,但我罵不還口,低著頭隨她辱罵,事後還可以平心靜氣地滿足她刁鑽的飲食習慣,燒菜做飯,端水洗腳。


 


陳懷喜歡招蜂引蝶,有時連我身邊的丫鬟都不放過,在我面前調情嬉鬧,我轉頭就高高興興給他納妾納通房,從不爭風吃醋。


 


十裡八鄉的人都說我賢良淑德,宜室宜家。


 


我性子就像軟柿子般,唯唯諾諾,溫和順從,連下人都可以對我大呼小叫。


 


此刻,陳懷毫不擔心我會生氣,因為我一向如此。


 


他在我面前旁若無人地跟李芷嫣眉來眼去,眼裡都是濃得化不開的情義。


 


我問陳懷:「夫君想把他們安置在哪裡?」


 


李芷嫣從他懷裡抬頭,笑得得意又挑釁:


 


「我看夫人住的主院就不錯,夫君說風水好,旺子。夫人不如讓給我吧。」


 


3


 


她說以前跟陳懷聚少離多,隻生了一個兒子,往後都住在一起了,自然要為陳家開枝散葉。我那院子風水格局最好,給她這種好生養得最好了。


 


「夫人又不能生,就別浪費了那風水寶地。」


 


婆母也直說好主意,讓我趕緊搬出來。


 


我無所謂,住哪裡不是住。


 


我正要轉身去安排,突然被人扯住了腰帶,我一個激靈,堪堪剎住腳。


 


要是再往前一步,腰帶就要被拽下來了!


 


我低頭一看,隻見寶哥兒一手扯住我腰帶,一手猛拽我腰間的玉佩。


 


嘴裡大聲嚷著:


 


「我喜歡這個!」


 


「我要這個,給我!」


 


他抓著就不放手,十歲的小孩力氣很大,差點把我拽倒,我還沒說話,婆母就笑著說:


 


「寶哥兒真有眼光!」


 


「這玉佩成色好,是個上等貨。」


 


當然是上等貨,這是我嫁過來時,母親花了百兩給我挑的嫁妝。


 


婆母早就看上,總是盯著我的玉佩,陰陽怪氣地說我家有錢,也不知道多給點真金白銀做嫁妝,好幫襯陳懷,就知道買這些用不得吃不得的東西裝闊太太。


 


她甚至直接開口問我要,我一向逆來順受,唯一一次忤逆,就是沒肯給這個玉佩。


 


此時,寶哥兒拽著我玉佩不放,不依不饒地,「我就要!我就要!」


 


從沒見過這麼沒教養的孩子!


 


我強忍著怒火,耐著性子,輕聲哄道:


 


「這不能給你。」


 


「我送別的東西給你好嗎?」


 


婆母聽後嗤之以鼻,噘著嘴罵道:「不就是個玉佩嗎?還跟小孩子計較,有你這麼小氣的主母嗎?」


 


她又補了一句:「你以後還得寶哥兒給你養老,你的東西遲早都是他的,計較什麼!」


 


「給他了!」


 


婆母發狠地上手,雙手直接扯斷繩子,生生把玉佩扯了下來。


 


「娘!」


 


「就當是給寶哥兒的見面禮了!」


 


寶哥兒好高興,笑嘻嘻地拿著玉佩拋來拋去地玩。


 


我氣得要命,不停深呼吸,好想追上去搶回來。


 


那可是我娘就給我最後的東西了!


 


我無助地看向陳懷,希望他說兩句公道話,但他始終一臉漠不關心。


 


差點忘了,他一個大男人是從來不管內宅的這些事的。


 


而李芷嫣則滿臉驕傲,說自己兒子憑一己之力,爭取到一件好東西。


 


「寶哥兒好樣的,以後肯定是做大事的人!」


 


這話,陳懷倒是愛聽了,一臉認同地點頭。


 


我沒生過孩子,也沒教養過孩子,但我也知道,一個十歲的正常孩子應該是怎麼樣的。


 


陳寶兒蠻不講理,見到喜歡的就搶,不習慣就破壞,毫無禮貌可言,調皮搗蛋也不是這個程度,顯然是被寵壞了。


 


他們還不知道嚴重性。


 


陳寶兒得了玉佩,一直在亂蹦亂跳,大笑大吵,吵得我頭疼。


 


他能不能閉嘴啊?


 


煩S了!


 


李芷嫣得寸進尺,變本加厲,還說知道我成親時,太老夫人給我一套金銀妝面。


 


她笑眯眯道:


 


「那是祖傳給兒媳的。」


 


「夫人不能生,兒媳也要靠我家寶哥兒娶的,不如先給我保管,好以後傳下去。」


 


說著說著,又說到我院子有什麼好東西,也想開開眼。


 


她頭痛欲裂。


 


她得意洋洋的聲音回蕩在我耳邊,嗡嗡直響,我不由得踉跄了下。


 


婆母嫌棄:「又要發病了?真是嬌貴。」


 


我白著一張臉,一一應允了李芷嫣的要求。


 


我隻希望他們不要來招惹我。


 


因為我有癲狂症,刺激不得。


 


發起病來連我自己都怕。


 


但我騙他們,隻是頭疼,多年來,我藏得小心翼翼。


 


4


 


我從小就知道自己跟其他孩子不一樣。


 


隻要被人刺激,不管是言語的,還是嘈雜聲,總是莫名其妙呼吸急促,眼眶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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