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

 

我知道盛容雪十有八九會想法子來對付我。

但我沒想到，她會用那樣陰險的方法。

 

借宋懷安大哥祭祀為由，說是一起去城外寺廟上香，昭昭也一同前往。

 

我們一起去了寺廟。

 

盛容雪邀我去寺廟後院賞花，又將糕點推到我面前。

 

用意太明顯，有時我都想說一句她腦子太笨，連害人都不知道隱藏一下手腳。

 

我瞧著面向我這邊的糕點。

 

上面有細微粉末，若是不太細心，還當真無法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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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希冀的目光中，我忽然站起身：「懷安？」

 

聞言，她迅速轉頭看去。

 

也在同一時刻，我將兩塊糕點迅速對調，將那塊粘有粉末的糕點，倒著放在她面前。

 

「哎呀，我看錯人了。」

 

我抱歉地笑了笑，她收回眼神，又指了指糕點。

 

「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大嫂，誠心想和你講和，請你吃塊糕點，你也要推辭嗎？」

 

我搖頭，我說怎麼會呢。

 

然後拿起糕點，放在嘴邊頓了頓，故意露出一副懷疑模樣。

 

她心急想讓我吃下。

 

便拿起了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塊糕點，先我一步吃下，還露出一副享受美味模樣。

 

我如她所願，露出放心神情，然後輕咬了一口。

 

才剛吃下，她臉上的笑容就瞬間消失不見，像是連多見我一面都嫌髒。

 

「我有些乏了，得去後院廂房裡休息一會兒。阿玉，你也去歇會吧。」

 

我點點頭，和她在走廊分別。

 

然後給身旁婢女使眼色，周玄珩留給我的暗衛，武功很高強。

 

「去把盛容雪打暈，丟進我的廂房裡，其他什麼都不用做。」

 

婢女點點頭，腳尖輕點，頃刻間便已飛身上了屋頂。

 

至於我，就靜靜等著。

 

我這人算不上什麼好心腸，向來都是別人怎樣待我，我就怎樣待別人。

 

她給我的「驚喜」，我雖不知道是什麼，但我也會一一還給她。

 

至於會造成怎樣的後果，這就和我沒關系了。

 

畢竟，我可什麼都沒幹。

 

8

 

不出小半個時辰，後院突然鬧哄哄的，婢女衝我微微點頭。

 

我就隨著人群一起去了後院。

 

宋懷安也在，見我出現，像是有些詫異。

 

「剛才下人來稟，說你在後院歇息，有賊人闖入？」

 

我搖頭，面色如常。

 

「本是歇息，但這後院風景美景委實太好，一時間便看入了神，並未歇息。」

 

聞言，宋懷安有些疑惑，嘴裡喃喃：「那是誰出事了？」

 

下一刻，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衝在人群的最前端，一腳踹開了房門。

 

該怎麼形容呢？

 

屋內的場景，多少有些……亂。

 

撕碎的衣裳丟了一地，空氣裡蔓延著一股不太好聞的氣味，似有若無的呻吟，顯示著不滿，而隨著突然闖入時發出的巨大聲響，像是在頃刻間清醒。

 

盛容雪的尖叫聲，瞬間響徹雲霄。

 

宋懷安到底是當官的，哪怕黑沉著一張臉，但還是用手中權勢將此事壓下。

 

其他人隻知道廂房裡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至於那女子是誰，還是不知道。

 

將其他人都清退，我和宋懷安站在門口，盛容雪裹著衣服哭泣不止。

 

伸手指著我，滿眼恨意：「都是你，都是你幹的對不對！」

 

我茫然，表現得很無辜。

 

「大嫂，你這話好不講理，我幹什麼了？」

 

盛容雪大概是在氣頭上，衝過來想打我，但是被宋懷安攔下。

 

盛容雪原本想順勢直接撲在他懷裡。

 

可是宋懷安，卻不知想到了什麼，竟然迅速松了手，儼然一副嫌棄模樣。

 

「懷安，你嫌我髒？」

 

盛容雪直接跌坐在地，淚如雨下。

 

隨即，她瞪著我，瘋狂大罵：「宋玉，是你幹的對不對！你知道我在糕點裡下了藥，所以故意調換，又偷偷打暈我，就是想看我出醜，對不對！」

 

嗯，挺好的。

 

自己將所有真相全都說了出來。

 

可惜——

 

「盛容雪，我竟沒想到你如此惡毒！」

 

宋懷安一副痛心疾首模樣。

 

又伸手指著我：「阿玉向來柔弱，你說她把你給打暈，你說你信嗎？」

 

嗯……如果沒有我身旁的婢女，我自己都不信。

 

我依舊安靜站著，對於如今盛容雪的慘狀，我並不覺得內疚，但也不會覺得暢快。

 

隻是感慨，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還要用這麼偏激的方式，在這個對女子苛責的時代，想毀了彼此的清白。

 

如今隻能算是自食惡果，活該。

 

盛容雪也意識到了自己說漏嘴，當即又打起了感情牌。

 

「懷安，我如今沒了夫婿，若今日之事被人知曉，我大概是活不下去的。就算如今你不再愛我，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難道想讓你大哥S後蒙羞嗎？」

 

她哭得梨花帶雨，眼珠子轉了又轉，那小模樣，一看就是憋了什麼壞心思。

 

果不其然，她指著我，果斷開口道：「我的名聲不能有任何損傷，否則你大哥泉下有知，也必定不得安息。目前還沒有人知道房中女子是誰，不如你就說是宋玉，遭了賊人毒手，但你來得及時，賊人沒有得逞，如此我們的名節都能保住，如何？」

 

呵……不如何。

 

想毀了我的名節，保全自己，當真是說得出來啊。

 

盛容雪又繼續哭著，說起這些年自己的不容易，又搬出宋懷安大哥，這是個免S金牌。

 

剛才還氣憤到不行的宋懷安，就跟鬼迷了心竅一樣。

 

竟然真的轉身看向我，眼裡滿是歉意，緩緩開口道：「她說得也不錯，寡婦門前多是非，便是為了我大哥，她的名聲也不能有半點損傷。可是你不同，有我做證，大家定不會覺得你委身賊人。我知道這件事情對你的名聲有害，但我發誓，此後我一定會好好對你，再無二心！」

 

從小我就知道，男人的誓言，跟糞坑裡的蛆，沒什麼區別。

 

自然，我是不會同意的。

 

見我搖頭，宋懷安又耐著性子勸了好幾次，見我遲遲不肯點頭，臉色有些不好看。

 

「宋玉，你應當以大局為重！」

 

說完，他像是不打算顧我的意願，準備直接推門說出這件事。

 

但我一點也不慌。

 

畢竟今日之事，我一早就告知了周玄珩，我們都覺得今天是個很好的機會。

 

隻是沒想到，出了這個意外。

 

門打開，宋懷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人又一腳給踹進了房間裡。

 

嘖，看著就解氣。

 

周玄珩黑著一張臉，一腳踩在宋懷安心窩上，反復碾壓。

 

「朕倒是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夫君，為了寡嫂，連自己妻子的清白也不顧！」

 

這話一出，宋懷安自然知道周玄珩聽到了全部。

 

眼珠子轉了又轉，從地上迅速爬起來，不斷磕頭。

 

「是臣鬼迷心竅，盛容雪這個賤人勾引臣，臣本想將她趕出家門，可念及亡故的大哥，才多番隱忍。但臣如今知道錯了，臣會將這個賤人趕出家門……不，讓她去道觀，浸豬籠也行。」

 

「宋懷安，你居然這麼對我？」

 

盛容雪瞪大了一雙眼，像是從未想過自己一心錯付的男人，居然想讓自己S。

 

我忍不住搖了搖頭，世間到底多痴男怨女。

 

宋懷安眼睛也有些紅，但他知道當下該做怎樣的選擇，眼神很是冷漠。

 

「你如今被人壞了身子，我大哥泉下有知，必定不會再認你這個妻子。如果你還有些廉恥，就該自己了結了自己。」

 

說完，他從袖口裡拿出一把匕首，丟到她面前。

 

盛容雪看著匕首，忽然就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又哭了。

 

然後眼神一轉，拔出匕首就刺向宋懷安。

 

宋懷安也是學過一些拳腳功夫的，一把抓住她手腕，借著力道將匕首反插入她腹中。

 

「盛容雪，你且安心去吧。」

 

他聲音有些哽咽，但也僅此而已。

 

將匕首又一次狠狠刺入，盛容雪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像是想說些什麼，可張開嘴，隻能吐出好多鮮血，到底是不甘，S的時候眼睛都未曾閉上。

 

看著曾經痴愛的女子在自己懷裡斷了氣，他冷漠地將人丟到一旁。

 

又跪地三拜：「臣，已清理門戶。」

 

我和周玄珩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冷意。

 

「枕邊之人，多年相伴，說S就S，還真是果斷啊。」

 

「宋玉！」

 

我冷漠開口，宋懷安有些慌張地看著我，應當是怕我冒犯天顏。

 

我看著他，在他略顯慌張的目光中，緩緩走到周玄珩身邊。

 

然後我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腰，那裡有一朵海棠花盛開，是他給我的承諾。

 

周玄珩有些無辜地看著我。

 

「我可不是他，幹不出這種事。阿玉可不能遷怒於我。」

 

「你、你們？」

 

宋懷安瞬間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模樣。

 

周玄珩直接握住我的手，又一腳將他踹倒，臉色很臭。

 

「宋懷安，你當真是好大的膽子啊！竟然敢強娶朕的妻子，想好怎麼S了嗎？」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

 

「像昭昭這樣乖巧的女兒，也隻有我才能生得出。」

 

我抬手，又在他腰間一擰。

 

可要點臉吧！

 

9

 

後有記載，國子監監丞宋懷安，與寡嫂寺院幽會。

 

被其夫人撞見。

 

二人通奸，宋恐事敗露。

 

遂，S妻S女。

 

宋盛氏羞憤自S。

 

帝震怒，親審之。

 

而同一年，新帝立後，乃民間所娶之妻，帝後情深，天下誦之。

 

10

 

我依舊叫宋玉，隻是和宋懷安沒了關系，隻是涼州宋玉。

 

昭昭得封鎮國公主，高興到不行。

 

說要將天下的糖葫蘆全都買下來，被我阻攔，抱著被子「痛哭」，又沉沉睡去。

 

我還去牢裡見了宋懷安。

 

對於他的最後命運，我從來不覺得有愧。

 

他不是好人，從前未入京城，仗著手中說是權勢，也沾染過人命官司。

 

但那時候天高皇帝遠，無人敢言。

 

如今一一被翻出來，足夠要了他的命。

 

他見到我，眼裡很復雜，但還是跪在我面前，說什麼夫妻一場，哀求我救他。

 

我沒說話，他就開始笑。

 

「賤人！一個被我玩爛的破鞋，你真以為陛下會封你為後嗎？」

 

瞧，我可真是惡心極了他這副嘴角。

 

所以我將那把要了盛容雪命的匕首丟到他面前。

 

「我雖然不喜歡她，但她這些年對你的感情, 我也的確看在眼裡。宋懷安, 我難得心軟一次，想給你一個體面的S法, 不如你就去陪她，如何？」

 

他說不願，想要活命，還威脅我，揚言將我的身份昭告天下。

 

很吵，我覺得他的舌頭也可以不要了。

 

他大罵我忘恩負義，說他對我有救命之恩。

 

我笑了，真的笑了。

 

畢竟就算沒有他，那根一早就被我磨斷了大半的繩子，也不會要了我的命。

 

那時候, 我隻是太傷心，但我不真的想S。

 

所以我給自己留了退路。

 

如果宋懷安沒出現, 繩子會斷掉，我會摔在地上, 然後拿著斷開的繩子，又在那處被大火燒得一幹二淨的地方, 重新建起一棟竹屋, 緩緩度日。

 

我或許會傷心一段時間, 但很快，我的心上人就會歸來，我們會成親, 會有孩子。

 

他或許還會走上同樣的道路。

 

但是沒關系。

 

我可以陪他一起, 如果意外有了身孕, 我也不會拖後腿，天底下那麼多地方, 想要捏造一個身份，簡直輕而易舉。

 

說完，昭昭嘆了口氣，把頭埋在我懷裡。

 

「但一」而不是成為他的擋箭牌。

 

所以, 沒有感激，隻有無窮無盡的厭惡和惡心。

 

我轉身離開時，他還在破口大罵, 我就真的讓人割了他的舌頭。

 

至於選擇怎麼S。

 

我給了他體面的S法，如果他不選，肯定會後悔的。?

 

11

 

大婚大日，我身穿鳳袍, 站在周玄珩身側。

 

他牽緊我的手。

 

對我說：「此生唯有一妻，絕無二心。」

 

誓言，哪怕是最愛的人說的，我都隻信一半。

 

不過沒關系——

 

海棠花盛開, 我能信另一半。

 

所以我握緊了他的手，同樣許下了我的承諾。

 

「你若絕無二心，我亦絕不背叛。」

 

他笑，同我十指緊扣, 說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看盡人間景色。

 

一輩子……有點長。

 

但如果是和周玄珩一起，我很開心。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