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而能打動爸爸的，從來都隻有利益。

 

於是我專門為他們買禮物討好他們，招搖過市，讓他們炫耀，借別人之手將自己爆出來，再將他們引到學校，爸爸喝的那杯水是我加過料的，引路的人也是我專門安排的。

 

爸爸自從打拳退役進入社會之後，就發現和之前的規則一點都不一樣，之前拳頭就是一切，但是後來發現不僅要看拳頭，更要看身份背景學歷，可他隻有拳頭，於是處處都低人一等，處處被人看不起。

 

其中落差可想而知。

 

曾經引以為傲的全都一文不值，尊嚴被徹底粉碎，他隻有在家裡才能找回一點點之前的感覺。

 

可如今這樣一位成功人士卻因為女兒優秀對他如此尊重三分，還能為他帶來業績，面子裡子都有了。

 

這個女人其實不是第一次找我了，我本意是想讓爸爸看到我的價值，但我沒想到，爸爸竟然想一步到位。

 

事後，媽媽被打住院了，爸爸特地帶著補品來學校看我，他向同學老師們公開道歉，畢竟要在王傑面前樹立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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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帶著我去當地最大的飯店吃飯。

 

「你說你這孩子，成績這麼好也不說，家裡還能不讓你上不成？」

 

我嘴角揚起一抹嘲笑。

 

當初中考成績出來時，慶賀黎冰斬獲狀元的橫幅掛滿了大街小巷，我興奮地要告訴他們這個消息。

 

爸爸卻指著我破口大罵，一臉氣急敗壞。

 

「你這不爭氣的玩意兒，還有臉叫黎冰，人家是鳳凰，你是蹩腳雞，我那些兄弟來恭喜我，我都不知道怎麼解釋。」

 

我被關進小黑屋，麻木地聽著門外媽媽悽厲的慘叫聲。

 

...

 

我沒接茬，自顧吃著飯，爸爸興許察覺到我的抗拒，幹笑兩聲轉移了話題。

 

「王傑這孩子不錯，可以當朋友。」

 

我當然知道他的言外之意，就算我現在拒絕，他也不好強迫我，但那有什麼勁。

 

要看得見摸不著，永遠充滿希望，抓心撓腮才最有意思。

 

「好啊，等我有空就給他補課。」

 

爸爸很高興，痛快給我轉了兩千塊錢。

 

9

 

媽媽心疼爸爸的錢，隻住了一晚就匆匆出院了，到家之後提議哥哥也申請補助。

 

哥哥上的是本地一所私立學校，學費貴得令人咋舌，而他已經復讀一年了，家中有點負擔不起。

 

媽媽怕爸爸壓力太大，身體吃不消。

 

哥哥一臉鄙夷，「我跟黎冰又不一樣，我是家裡的嫡子長孫，你們的錢就該給我花，我又怎麼會做那種低人一等、自甘下賤的事情？」

 

媽媽當即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兒子，就是有骨氣。」

 

哥哥嗤笑一聲，「那叫風骨。」

 

爸爸卻罕見地皺起眉頭。

 

...

 

爸爸經常買一堆昂貴的禮品，打著看我的名頭來學校轉悠，我知道他是為了偶遇王楠，但我都由著他去了，因為他起到一個很好的緩解壓力的作用。

 

每當學習懈怠的時候，隻要看他一眼，立馬打雞血一樣，連刷十套卷子。

 

現在不用為了錢發愁，所以不再給人補課，但是王傑問我問題，我都會耐心解答。

 

王楠厭惡爸爸，又礙著我時不時幫助他孩子，不好直接拒絕爸爸，沒辦法他孩子誰都不服，也就能聽聽我講題。

 

所以她痛快地給爸爸介紹會員，其餘全都打太極。

 

生意人圓滑，爸爸卻不懂，認為隻要再努努力就能拿下，甚至為了表忠心，將之前那些會員全都拒絕了。

 

結果可想而知。

 

家裡又變回了之前的狀態。

 

爸爸拿媽媽撒氣，媽媽被打得慘叫連連，不住地向我求助。

 

我很清楚，他又想故意重施來拿捏我，逼我妥協。

 

可之前那個任人拿捏的黎冰早就被你們親手SS了。

 

我坐在沙發上淚眼婆娑，「媽媽，你忍一忍，很快就過去了。」

 

就像之前爸爸要打我時，媽媽對我那樣，但她卻恨上了我。

 

終於高考結束了。

 

「得意什麼，你哥哥復讀了兩年，肯定比你考得好。」

 

結果我超常發揮，考上了第一志願，是高考狀元，哥哥連大專線都夠不上。

 

「好事多磨，媽媽相信你。」

 

媽媽鼓勵哥哥第三次復讀，卻建議爸爸讓我放棄上大學。

 

但爸爸早就開始準備記者採訪的發言了。

 

「其實黎冰小時候並不出眾，甚至有些笨，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女肖父，想必她也不會差到哪裡，所以我一直都堅信她一定會成功的...」

 

之前覺得罵人的話轉頭成了誇人的。

 

真是諷刺。

 

10

 

哥哥被爸爸打了。

 

還被斷了零花錢。

 

哥哥從小被驕縱到大，哪裡受到這樣的委屈，眼裡的恨要將爸爸洞穿過去。

 

媽媽卻很高興，這樣哥哥以後就可以站在她那邊了。

 

遊戲被卸載後，哥哥乖了一段時間，爸爸很欣慰，立馬加倍補償過去，卻不知哥哥隻是學會了陽奉陰違。

 

爸爸不給錢，就找媽媽要，媽媽再找爸爸要。

 

無可避免的一頓毒打和羞辱，但是媽媽甘之如飴。

 

「我們當初的決定果然沒錯，女兒就是靠不住，養老還是要靠兒子，媽媽吃這麼多苦都是為了你，你以後可得孝順媽媽。」

 

媽媽又拿之前對付我的一套對付哥哥，但是哥哥壓根沒搭理她。

 

哥哥完美繼承了爸爸的大男子主義，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媽媽的付出，另一方面又看不起她。

 

媽媽卻很滿意。

 

他沒拒絕就是答應了。

 

媽媽又神氣起來了，「我跟鄰家那個隻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傍身的可憐女人可不一樣。」

 

哥哥在媽媽日復一日的吹捧中不知所以然，堅信自己會是下一個狀元，甚至超越我。

 

成績下來的前一天，宴請親友的邀請就已經發出去了。

 

爸爸也很高興，連夜準備著各種場合的發言一直到深夜。

 

出成績當天，所有人都在包間坐定，菜也上齊了，隻等成績一查就立刻慶祝。

 

在萬眾期待中，哥哥登陸上去，成績卻查不到。

 

大部分人都一臉懵，媽媽卻很激動。

 

「你這是考得太好了，被屏蔽了，當年黎冰也是這樣的，你就等著招生辦給你打電話吧。」

 

一片歡呼聲中，哥哥站在最中間，成為萬眾矚目的光。

 

「我也沒想到，都是瞎蒙的。」

 

所有人都說他謙遜。

 

沒人注意到我拿著白屏手機出門去了。

 

「這裡網好卡。」

 

11

 

哥哥早就想好了，清華和北大誰先打電話就選擇誰。

 

在瘋玩中日復一日，最後錯過時間，一個志願都沒報。

 

爸爸不出錢，媽媽也歇了復讀的心思。

 

「先成家，後立業，結婚後他肯定就成熟了。」

 

媽媽開始給哥哥張羅相親對象，但是家裡的事跡傳得十裡八鄉都知道，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閨女交給這樣的人家，好不容易有個不知情的，哥哥卻嫌棄人家皮膚黝黑粗糙。

 

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媽媽學會了包裝，開始給自己偽造身份欺騙人。

 

「隻要彩禮給的足夠多，肯定不愁茬。」

 

還真的有人上當，開口就要一百萬，媽媽當場一口答應，私下對哥哥說這事交給她，隻管將女孩兒哄到手裡。

 

「你瘋了。」

 

爸爸氣得要動手，媽媽卻不慌不忙講出自己的想法。

 

「你忘了咱們當初收養兒子的原因了？女兒都是外人，咱們最後都是要靠兒子的，把兒子弄好了比什麼都強。」

 

「你看李嬸，她孩子學歷多高，出來照樣沒工作，被咱們壓一頭，是因為現在社會就是這樣的，不如撈點彩禮放手裡靠譜，不然這麼多年都給別人白養了。」

 

12

 

媽媽開始給我安排相親對象，因為女人年紀一大就不值錢了。

 

還沒睡醒，媒人就闖進屋子開始給我介紹，口若懸河。

 

半晌我終於聽明白了，男方想來的，但是還在監獄裡，不過馬上就出獄了，對方家裡很有錢，唯一要求就是想找個文化水平高的。

 

我當即拿刀發瘋要S人，「等什麼，現在就見。」

 

自此我在相親圈裡出名了，沒人願意再給我介紹。

 

媽媽又哭又鬧，我不為所動。

 

爸爸隻能揚言要和我斷絕關系。

 

他早就發現了，除了這些名義上的關系，早就沒什麼可以拿捏我的了。

 

當晚媽媽來找我談話，說起了她以前的事情，我才知道媽媽是遠嫁，當初不顧家裡反對，甚至和家裡斷絕關系。

 

「沒有娘家和遠嫁都是很慘的，你看媽媽就知道了。」

 

「媽媽給你找的都是同村或者鄰村的，離家近，有什麼事情我們都是你的靠山，以後就算我們不在了，你哥哥也會永遠照顧你。」

 

「你不要怪媽媽收養了哥哥，家裡總要有個男人的。」

 

那晚的媽媽令我印象深刻，昏暗的暖光籠罩媽媽，媽媽語調輕柔, 渾身散發著溫柔, 如果是前世的我，就算賣了我, 我也甘願。

 

隻是如今我不再需要了, 其實媽媽什麼都懂，隻是她不敢，她媽媽也是這麼教她的。

 

就如那天在教室門口，她早就認出了門外調情的爸爸，卻選擇裝傻。

 

辦手續登報, 一氣呵成, 當天我就搬離了這個家。

 

13

 

我成功進入大廠，並且和小組合作拿下很多項目, 升職加薪步步高升。

 

突然在網上看到了哥哥的消息。

 

哥哥結婚後依舊無所事事，和幾個無業遊民喝醉後在調戲女孩兒, 女孩兒反抗後還被哥哥在內的幾個人大漢毆打, 女孩兒最後住院, 至今沒醒。

 

事情被爆出來後, 哥哥被網暴, 整日擔驚受怕被抓, 終於接受不了跳樓了。

 

爸爸要和媽媽離婚，媽媽不同意, 被毫不留情地暴打，隻能向我求救。

 

「速度不夠快。」

 

「（「」爸爸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養家。

 

媽媽也終於見識到爸爸的真面目。

 

「媽媽, 離婚沒什麼可怕的，老了後我也會定期給你一筆養老金。」

 

就像那個昏黃的晚上，我問媽媽。

 

「媽媽，你有想過離開嗎？」

 

媽媽在電話那頭破口大罵, 「你這個不孝女，你自己沒本事結婚，還想撺掇我離婚, 安的什麼心。」

 

...

 

升職宴上, 我收到了一條短信，很長, 分兩次發過來。

 

廢話很多, 大致意思就是:

 

媽媽被打S了，爸爸被抓進去，他唯一後悔的就是以前沒有好好對我，想要再見我一面, 畢竟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像他的人，他很不舍得，有機會出來的話肯定會好好對我，如果有人可以出具諒解書的話應該可以少判一些...

 

同事注意到我, 「怎麼了？」

 

我聳聳肩，按下刪除鍵。

 

「沒事，一條垃圾短信。」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