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把人請進屋裡,打發了下人。


 


「許小姐願意給裴恩做第三房小妾嗎?」


她淚眼汪汪,「我庶女出身……」


 


「可你爹是丞相。」


 


第二日許丞相在朝堂上彈劾裴恩德行有虧。


 


皇上問清原由,然後大手一揮,給兩人賜了婚。


 


這樣一來,我的身份就尷尬了。


 


我將對牌賬本和庫房鑰匙一並交還給婆母時,婆母不肯接,她替我委屈,說要抬著國公爺進宮,去找皇上說理。


 


我攔下了,「母親,我知道您疼我,但沒必要為了我,讓皇上朝令夕改。抗旨不遵,會讓皇上覺得國公府居功自傲,功高震主,對二位爺的前途十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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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怎麼辦?」


 


「母親要是真心疼我,就讓裴恩給我一封和離書吧。」


 


裴恩自然不肯,他要貶我為妾,將我困在他身邊。


 


婆母罵他混賬,細數我的好,可也不能改變他的心意。


 


隻能寬慰我:「你放心,今後我就拿你當親女兒,絕會不讓人欺負了你。」


 


當天我父親便登門拜訪。


 


他曾好幾次來看我,說是看我,其實是為了見公爹。


 


可每一次都被我巧妙地回絕。


 


見指望不上我,父親便娶了王尚書被休棄在家的次女做續弦,盼著王尚書致仕時,能舉薦他這個老女婿接任。


 


看來在他眼中,規矩禮教隻是拿來規訓打壓母親和我的,他能娶他最看不起的棄婦,隻能說,他就是個唯利是圖的人。


 


我沒去參加喜宴,隻差人去送了份薄禮過去。


 


從那以後,他就沒有再來騷擾過我。


 


也不知他這時候上門來,是要做什麼。


 


10


 


父親一見我,又如同從前在家裡那樣,對我百般嫌棄道:


 


「如今皇上賜婚,二爺要娶丞相家的小姐,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你被休了,可別回府,一來王氏有了身孕,她不想你回去給她添堵,二來,我也不想有個被休棄女兒,我丟不起那個人!」


 


我冷笑道:「父親不是說女子要以夫為天嗎,怎麼如今夫綱不振,要聽王氏的話?說起來王氏也是棄婦,父親娶她就不覺得丟人嗎?」


 


「放肆!有你這麼跟父親說話的嗎?王氏如今是府中主母,論起來,你該叫她一聲母親。」


 


「母親?母親會不讓女兒回家?不過是她聽過我的賢良名聲,怕我回去把她比下去,又或怕我搶她的管家之權。不過父親放心,我就是S在外面,也不會回去的。」


 


「好,那你便在這文書上按了手印,以後你是S是活,跟我侍郎府都沒有關系了!」


 


知道我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他便迫不急待要跟我斷絕關系。


 


老實說,我求之不得。斷絕了關系,往後他就再也不能拿孝道規矩來教訓我了。


 


我剛按完手印,婆母便來了。管家之權交還給了她,府中人情往來,她自然要出面。


 


婆母看到按了手印的恩斷書沉了臉,「親家公未免也太絕情了,好歹是你親生的女兒,若她真無處可去,你這麼做,不是把她往絕路上逼嗎?」


 


「親家母,是我沒有教養好女兒,她不聽我的話,才有今天的下場。親家母要是心疼她,就看在她這三年侍奉你的份上,讓她留在國公府當個下人吧,我實在無能為力。」


 


「原來我還覺得晚韻對你太冷淡,我想著能教養出她這麼懂事的女兒的人,品行應該不差,可沒想到你這般絕情。就算晚韻跟恩兒做不成夫妻,我國公府也會拿她當女兒養著,不會叫人輕看了她!既然你跟晚韻斷絕了父女關系,就不配登我國公府的們,把他趕出去!」


 


沒想到一向溫聲細語的婆母,還有這樣疾言利色的時候。


 


看著蘇近朝狼狽的模樣,我笑出了聲。


 


我抱著婆母的胳膊撒嬌:「母親待我真好。可是我不能賴在府裡不走,二爺很快要娶新夫人過門,到時我和她都尷尬。母親,不論是和離書還是休書,您都可以替二爺做主……」


 


婆母眼中滿是心疼,「你想好了?這世道……」


 


「我知道母親為我擔心,但我心意已絕,能得母親這三年真心相護,我很感激,請您允了我的請求。」


 


「可總不能讓你就這樣一無所有的離開,容我跟國公爺商量一下,明天給你答復。」


 


晚飯之後,我收拾好了包袱,等明日一早,我就去辭別婆母和公爹,就算她不舍,我相信看在這三年我盡心盡力侍奉她的份上,也會給我一紙和離書或休書,放我自由。


 


11


 


剛準備睡下,裴恩就來了,看樣子像是剛剛沐浴過,發梢還是湿的。


 


「蘇晚韻,先前讓你給我生嫡子你不願意,現在你隻是個小妾,乖乖過來服侍我。」他往太師椅上一座,一臉志在必得。


 


「我要是不呢?」


 


「聽說蘇侍郎跟你斷絕了父女關系,現在我是你唯一的依靠,得罪了我,我就把你發賣了,花月樓的老鸨會教你怎麼伺候男人……」


 


見我無動於衷,他起身逼近我,「到時,你這個曾經的女子典範,會成為人盡可夫的女人,受世人唾罵。你好好想想,要不要給我做妾?」


 


真沒想到,他能說出這麼惡心人的話。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你得乖一點,學著取悅我,我才會多寵你幾分!」


 


他伸手來抓我時,我拔下了頭上的簪子。


 


他不屑一笑,「貞潔烈婦?寧S不從?那你倒是扎啊,你S了墓碑上也隻能刻:裴恩之妾!」


 


我扎了,扎在他來抓我的手臂上。


 


他那張臉不知是痛的,還是氣的,有些扭曲:「好你個蘇晚韻,竟敢傷我!來人!」


 


來的人是裴恕。他像擰小雞一樣,擰開裴恩,問我:「你還好吧?」


 


我搖了搖頭。


 


他才轉身,帶著S氣的目光,看得裴恩一抖。


 


「大哥,你,你怎麼來了?」


 


三天後裴恕就得出徵,此時糧草兵器戰馬諸多事,都要他一一確認。


 


「裴恩,你要欺負她,先問我同不同意!」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是我的小妾!」


 


「看好了,這是皇上御批的和離書!」裴恕將一卷明晃晃的文書在他面前晃了晃,然後交到了我手裡,「你自由了。」


 


然後他又掏出一卷聖旨,語氣溫柔:「皇上封你為安平鄉君,享食邑,今後誰也不敢對你不敬。」


 


「這,我無功無?,皇上因何封我?」


 


「用我的軍功求來的。你為國公府辛勞了三年,皇上稀裡糊塗讓你當了下堂婦,心中本就過意不去,我一求,皇上便允了。」


 


若是普通女子,和離後也會受人非議,可如今有了這個封號,我便有了安身立命的底氣。


 


我激動得熱淚盈眶,裴恕也目光灼灼。


 


可裴恩氣得跳腳,「大哥,她是你弟妹,你怎麼能……那日的酒宴,是不是你安排人在我的酒裡動了手腳?你我親兄弟,竟要這樣害我!」


 


裴恕嘲諷道:「弟妹?現在不是了,你夫人會是丞相庶女。說什麼我害你,當日你隻要稍微克制一點,忍一忍就過去了,可你偏要放縱自己,怪得了誰?」


 


裴恩氣得跳腳:「你為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她值得嗎?


 


「你不珍惜她,不愛她,那便換我來!你滾出去,以後不準出現在她百步之內!」


 


裴恩失魂落魄地走了。


 


「要怎麼謝你?」我勾住裴恕的脖子。


 


「以身相許如何?」他將我抵在牆上,吻得熱烈又莽撞。


 


「好。」


 


嫁進國公府三年,我仍是處子之身。


 


如今拿到和離書,我終於能肆意地快活一回。


 


12


 


裴恕讓我等他凱旋歸來,十裡紅妝娶我。


 


我尋了一處靜谥的宅子,每日養養花,做做女紅。


 


一日收到許知微的來信,我匆忙進宮了一趟。


 


因為安平鄉君這個封號,皇上召見了我。


 


我將頭磕在地上:「太僕寺少卿裴恩以劣馬充當好馬預備送往戰場,此舉危及社稷。」


 


皇上讓人一查竟是真的,當場震怒,揚言要砍了他的頭。


 


好在那批劣馬及時攔下,並未釀成大禍,國公爺進宮求情,裴恩得以保全性命,被貶官外放。


 


我上門請罪,國公老夫人看我的眼神很復雜,「恩兒有此下場雖是他咎由自取,可說到底你是罪魁禍首。曾經我為娶了你這個兒媳感到驕傲,可我沒想到,人人稱贊你是宗婦典範,你卻暗中勾引自己的大伯哥, 讓他們兄弟反目。你和恕兒的事我不會同意的,以後你不必再來見我了!」


 


我很愧疚, 也很難過。老夫人曾對我信任有嘉, 待我親厚如母女。


 


我讓她失望了。


 


可感情一事, 實在非我能控制。


 


我感覺無臉見人, 收拾了包袱, 打算去外面走走。


 


離開京城那天, 即將致仕的王尚書因貪汙被砍了頭。


 


蘇近朝作為他的同黨, 被抄家流放,在城門口,我與囚車裡的他四目相對。


 


我忍著悲痛,紅著眼眶,端莊地給各家夫人們回禮,妥帖地安排她們吃席,周到地送她們離去。


 


「完我」我將荷包裡的碎銀給了官差, 讓他們路上多照顧一點。父女一場,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


 


我找了處遠離京城的小縣城, 開了一所繡坊, 收留了一些無家可歸的女子。


 


她們會縫衣會織布會繡花,但她們有的是被趕出家門的不孝女,有的是無處可去的下堂婦,還有從良了的青樓女子。


 


繡坊成規模地制作出售精美的繡品, 樣式別致的成衣, 受到許多人青睞。


 


看, 我們不依附男人, 一樣能活下去。


 


半年後,我軍大捷的消息傳到了這裡。


 


姑娘們便嘰嘰喳喳說到大將軍, 臉上難掩興奮。


 


「聽說皇上有意把最寵愛的長公主, 賜給大將軍。但他上交兵權扔下虎符跑了,說什麼願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離, 他什麼賞賜都不要, 找他的心上人去了。」


 


「哎,世人總是要我們女人守婦道,守女德。可是男人也要有男德呀, 你們看大將軍,他這樣才算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也不知是什麼樣的姑娘,能得大將軍如此深情愛護, 好羨慕……」


 


我笑而不語。


 


三天後,有人風塵僕僕而來,我的酒溫得正好。


 


我斟好酒, 與他對飲, 「願君長相伴, 共飲此杯中。」


 


他又斟一杯,與我交臂:「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


 


酒香醉人, 春夢無邊。


 


這裡山青水秀, 我與裴恕互敬互愛,不受世事紛擾,過得隨性恣意, 內心寧靜幸福。


 


佩恕支持我的繡坊事業,我幫助許多絕望無助的女子走出困境。她們後來又把這份事業傳到各處,幫助越來越多的人。


 


我終於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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