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我……不是吃壞了肚子。」我眼一閉心一橫,「是小日子來了肚子疼,所以才提前備藥!」


孟長策臉上飛起一抹緋紅,轉瞬即逝,他輕咳一聲:「早些回去。」然後轉身離去。


 


我從那凌亂的步伐裡竟看出了絲窘迫。


 


怎麼?桀骜孤冷的世子也會害羞?


 


2


 


我把廚房收拾幹淨,該進肚子的藥是全灑了,隻能改日再出府去另配了。


 


可不承想,我剛回院子,竟在門口看到一抹修身長立的人影。


 


孟長策?他怎麼又回來了。


 


黑暗中,他把一物遞了過來:「白日裡你落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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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茫然接過,指尖不經意劃過他的掌心。


 


哦,是荷包啊,竟不知什麼時候掉了。


 


「謝世子爺。」


 


他躑躅半晌,也不走人,被他擋著門口,我也進不去。


 


「不知世子爺可還有其他吩咐?」


 


「沒有。」他懊惱地捏緊拳頭,又如夜色裡的風一樣刮過。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逐漸沒入黑暗。


 


近幾日接觸下來,孟長策也不似傳聞中那個心狠手辣、果敢無情的黑甲軍頭領。


 


或許因為沾親帶故的緣由,倒是對我溫和不少,不知知道了這個孩子……


 


我錯愕搖頭,我在想什麼呢?這個孩子斷不能被他知道。


 


豈有人家好意收留我,而我辱沒侯府門風的做法。


 


這是恩將仇報。


 


隔日,府通判家的公子沈長卿約我踏青,夫人命人來喚我,京城民風開放,未婚男女,隻要定了親,不拘見面。


 


我左思右想,以後得日夜面對,不若先相處起來,也好過成親之日兩眼一抹黑。


 


沈長卿人如其名,一身青衫似遠松,姿態嫻雅,見我出來,面露驚喜。


 


一路上,他侃侃而談,似乎總能找到話題來引導我,不由自主地,我的緊張放松下來。


 


連雨盼都覺得他是個好姑爺。


 


我與他一同到了青山寺,紅楓遍野,放眼望去,裡頭不少郊遊的男男女女。


 


沈長卿命人把帶來的點心酒水放置在涼亭裡,東西精致,又多是女子愛吃的甜點。


 


他是花了心思的。


 


我剛準備坐下歇息一番,就聽到一聲漫不經心的聲音響起:「她肚子不舒服,不能喝酒。」


 


回頭望去,這不是孟長策?


 


他怎麼也在?


 


我局促地站起,膝蓋不慎磕在了石桌腿上:「世子……」


 


沈長卿微怔:「原是阿寧的表哥,世子怎的也在?」


 


「阿寧?」從孟長策嘴裡不自主呢喃出來的稱呼,讓我燙紅了臉。


 


「我們也是出來透氣的,聽聞青山寺的齋飯遠近聞名,我央了長策好久,才把他拉出來。」一個著鵝黃外衫的嬌俏女子從孟長策身後探出。


 


長策?她喚世子長策?


 


我心裡墜了墜,想來侯府也在替世子議親。


 


我曾在府裡聽聞,世子爺是個清冷寡淡的性子,不近女色,就連皇上曾賜下三個美人照顧他,都被他當朝拒絕了。


 


想不到,他不是心如止水,而是早就有了所屬。


 


若不是十分熟悉的人,怎會如此親昵地喚他長策?


 


「方才謝世子提醒,我竟不知阿寧身子不適。」沈長卿轉頭小聲問我,「阿寧可否撐得住?」


 


我下意識地捂住肚子,差點忘了自己是有身子的人了,孕婦不宜飲酒。


 


「你若撐不住,可先行回去。」孟長策盯著我的膝蓋,不冷不淡地望著遠處的紅楓說了句。


 


我受寵若驚:「勞世子掛心了,我身子尚可。」


 


孟長策冷了臉。


 


他身邊的女子很是熱情:「長策難得關心一個人,寧姑娘若身子真不適,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關心我?可這關心恰是我避之不及的。


 


「這次是我的不是,浪費了沈公子的良苦用心,沈公子可願送我回去?」我遺憾地望著這一桌子美食。


 


沈長卿自是願意,經過孟長策身邊時,我手心裡全是汗水。


 


孟長策背對著我,並未再出聲。


 


直到快拐過小路時,我不經意間回眸,發現一雙黝黑深沉的雙眸正緊盯著我們這個方向,就連旁邊女子的嬌嗔都並未搭理。


 


回去的路上,沈長卿見我悶不出聲,以為我身子不舒服得緊,便和我說起那個女子的身份來。


 


「那是宮裡的三公主,自小黏在世子身後,世子曾救過她,所以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出現在世子身旁的女子。宮裡屬意要將二人湊成一對。」


 


我嗓子眼莫名酸澀,眼眶生疼:「屬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同時心下惶恐更甚,我怎可與公主搶男人?那可是天之驕女。


 


回府後,夫人招我過去,問了我下相約的情況。


 


她除了表面清冷之外,實則對我甚是關心。時間久了,我倒也能接受她的處事了。


 


隻是,我不知,為何原本該陪著三公主吃齋飯的世子怎麼也在夫人那裡喝茶?


 


「阿寧,沈公子可是個好的?」


 


我瞄了眼目不斜視,一心品茶的孟長策,躑躅了一會兒,這女兒家相看的事,如何讓我在世子面前開口。


 


夫人似乎看出了我的難色,轉向孟長策:「你今兒既是休沐,三公主又與你有約,為何如此早就回來了?」


 


孟長策不動聲色地把茶碗放下:「三公主嬌氣,吃不慣素齋,先回去了。」


 


「可我不是記得她吵了許久要去青山寺吃素齋嗎?怎麼那麼快……」


 


「我也不知。」


 


「既如此,我與阿寧說她的親事,你是否需要回避下?」


 


我點點頭,孟長策在,我壓力甚大。


 


「你們聊你們的。」他漫不經心開口。


 


夫人一噎,我也傻眼了。


 


這是什麼情況?


 


「我……沈公子對我克己守禮,關懷備至,阿寧覺得甚是妥帖。」我答得聲若蚊蠅。


 


夫人剛要滿意點頭,就被孟長策茶碗端放桌面的聲音打斷:「克己守禮?他坐你身旁不足一尺,不顧男女大防,至於關懷備至……」


 


孟長策聲音散漫,似是隨口一說:「你身子不舒服,還在風口替你布酒,若這也算是妥帖的話,表小姐的要求屬實低了些。」


 


夫人皺眉,疑惑地看了眼孟長策:「你怎麼知道?」


 


「偶遇。」


 


我心下暗惱,這人怎麼可肆意胡說八道,沈長卿雖離我坐得近,實則端正克制,連邊都未挨到我。


 


而他所說的在風口替我布酒,更是荒謬,沈長卿又不知我身子不適。


 


「沈公子並不知我身子不適。」我開口反駁,見孟長策冷眼投來,不自覺低了尾聲,帶著不甘地辯駁,「他是個君子。」


 


「是不是君子還需再考察一番,免得侯府被外人置喙未上心。」


 


夫人剛升起的疑竇頃刻被打散:「長策說得有理,是我疏忽了。」


 


我輕咬唇瓣,為這不順遂的婚事,心中堵得慌。


 


回到院子裡後,竟發現桌上擺放著一瓶精美的瓷瓶。


 


「這是?」


 


雨盼彎著眼,獻寶似的捧給我:「是方才世子喚人送來的。說是活血化瘀的外敷膏藥。小姐可是哪裡受傷了?」


 


膏藥?


 


我心思一動,今兒在涼亭裡不慎磕傷的膝蓋開始鈍痛起來。


 


就連離我最近的沈長卿都未發現,孟長策居然觀察到了?


 


我轉動著瓷瓶,心底五味雜陳,又遞還給雨盼:「把它送回去吧,我並不需要。」


 


這藥的功效是活血化瘀,偏我的身子現在忌諱這種藥物。


 


雨盼有點可惜:「聽聞這藥還是宮裡頭貴人使用的,世子一回來就差人送過來了。」


 


那我更不能受了,若是被三公主知道了,那真是渾身是嘴都百口莫辯了。


 


人家郎情妾意,我算什麼?


 


頂多是橫插一槓的跳梁小醜。


 


父親母親從小如珠似寶地疼我,不是為了讓我去做個小的。


 


雨盼很是可惜地送了回去啊,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又回轉了過來。


 


「小姐,這藥……」她帶著絲懼意,眼神惶恐,「世子說,小姐若是不用,那這藥也是毫無用處,不若丟了。」


 


她把瓷瓶遞給我。


 


我怔愣住了,孟長策莫不是可憐我?


 


可以冷面煞神聞名的黑甲軍首領,會將可憐施舍在一個寄居府上的外人身上嗎?


 


我把藥放在了梳妝櫃的最下層。


 


「世子爺面冷心熱,想來是關心小姐的。」雨盼勸慰道。


 


第二天,我在府裡的角門處居然碰到了孟長策,他似乎要出門,剛踱出去的步伐見到我又收了回來。


 


「傷如何了?」


 


我避之不及,隻能恭順對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多謝世子關心。」


 


他停頓一瞬,溫熱的氣息灑在頭頂:「那就最好。」語氣裡,似乎帶著絲愉悅。


 


「世子諸事繁忙,屬實不該關心阿寧的這些小事,平白送藥,隻會讓三公主誤會。若是可以……」我頂著他漸沉的目光,鼓足勇氣開口,「還望世子與阿寧保持距離,阿寧從未有與天家女爭寵的想法。」


 


「這關三公主何事?」他有些莫名。「你想多了。」


 


我愣在原地,直到他離開時,還在斟酌那句「你想多了」到底是我誤會了他對我的心意,還是誤會了我將他與三公主牽扯在一起。


 


夫人讓人送來了香宜郡主的生辰宴帖子。


 


嚴嬤嬤見我一臉不解,耐心解答:「表小姐以後是要嫁予沈公子的,既要在京城扎根,就難免與這些世家小姐打交道,香宜郡主最是好客,她的宴上,京城裡大半貴女都會去,表小姐就算再不願,也得露個臉,讓人家知道你這號人的存在。免得以後在其他地方衝撞了你。」


 


我捏著燙金的帖子,心裡一陣熨帖,夫人想得很周到,既是府通判家的兒媳,左右避不了與權貴打交道,這是場讓人能留下點印象的好機會。


 


生辰宴前,夫人讓人按照我的身段訂做了兩套衣衫,俱是京城裡時下流行的款式,既不會讓人看低,也不會搶了主人家的風頭。


 


我初來乍到,又面生得緊,這場宴雖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唯獨我這兒冷清幽靜。正好我也躲個懶,本就不善於應付這些。現在正合我意。


 


「這位姑娘是……」一個嬌媚明豔的女子擁著一幫人走了過來。


 


我裣衽行禮:「家父禹州寧家。」


 


「寧家?禹州有姓寧的官員嗎?」她左右詢問了一圈,聽到沒有後,眼神一下子尖銳起來,「姑娘莫不是走錯了地兒?這兒隨意哪個貴女都不是你攀附得起的。」


 


我不明白她為何單單一上來就開始針對我。帖子是香宜郡主發放的,門口還有驗帖的侍衛,怎麼可能會有走錯這一說法。


 


「禹州沒有姓寧的官員,家父也不是做官的,隻是一介商人而已。」


 


「商人?」她掩嘴嗤笑,眼底的鄙夷一覽無餘,「怪不得一身銅臭味,我方才就被燻得慌,想著香宜郡主這兒的寶貴地,怎麼有一坨狗屎在,原來是在這兒啊。寧姑娘莫不是今兒登臺的舞姬?獻藝的在隔壁偏院,你跑這兒來,莫非……」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打扮得妖妖娆娆,是故意走錯來勾搭人的吧?」


 


雨盼氣惱得胸口上下起伏:「我們家小姐是憑帖子進來的!」


 


「誰知道帖子是不是買來的呢?商人腦子蔫壞,最善下作事。」


 


周圍的看客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3


 


「這位小姐既說商人齷齪,那就請你退發飾,去新衣。你身上的一針一線,均出自你最看不起的商人之手,包括吃食住所,小姐天資卓越,本就是九天神女,想來也是餐風飲露長大的,也不屑於被這些俗物所玷汙了。」


 


「你!」她逼近一步,素手高高揚起。


 


我趁勢握住她的皓腕:「皇上早在前年就頒布法令,鼓勵兩國商戶互通。想不到到了這裡,小姐的眼光竟如此狹隘,還是說,你對皇上有不滿呢?」


 


善議天子,可是重罪。


 


女子又驚又怕,恨惱之下,竟把我往後推去。而我後面正是不見底的湖水!


 


一雙手堪堪摟住我的腰,將我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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