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家道中落,我被迫寄居鎮南侯府。


 


卻不想被世子誤認為是勾引他的丫鬟。


 


一夜春宵後,我躲在院子裡寸步不離。聽聞世子掀了大半個京城,要找那爬床的丫鬟。


 


可望著日益顯懷的肚子,和府裡越來越大的動靜。


 


我忙不迭地接受了夫人的議親。


 


上花轎那日,世子率先掀了我蓋頭:「倒叫我好找,未過門便與那未婚夫懷了孩子,你倒是迫不及待。」


 


1


 


鎮南侯府老夫人身邊的宋嬤嬤將我接回來那天,孟長策正站在廊下,看著侍從在鞭挞一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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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刺的長鞭一下下地甩在那人身上,一身灰衣被血染透,暈到了廊檐下。


 


宋嬤嬤並不敢打擾他,隻是打了個揖,便匆匆領我繞開了。


 


我低眉斂目,半分不敢抬頭,直到到了拐角處,才驚鴻一瞥,正對上一雙攢著不快與戾氣的雙眸。


 


嚇得我渾身一顫,忙不迭低下頭。


 


後來我從老夫人嘴裡知道了他是誰。


 


正是鎮南侯府裡的世子,深得皇上青睞,領著黑甲軍的差事,是可令小兒夜啼的黑煞神。


 


也是帝王手裡肅清勢力的一把刀。


 


老夫人雖是我的外祖母,但母親當初不顧她意願,遠嫁給了一介商戶,更是替父親操勞生意壞了身子骨,導致無法有孕。


 


虧得父親守義,在母親百般乞求下納了陪嫁丫鬟香雲為妾,所以我的親母是香雲,嫡母是夫人。


 


姨娘與母親都待我甚好,我是家裡的獨苗苗,但打小將我保護得甚好。


 


所以在父親得罪了當地勢力後,我差點被那地痞頭子搶進去納做了第十三房小妾。


 


幸好母親臨終前修書一封給了鎮南侯府把我接過去。


 


老夫人對我不冷不淡,府裡多張嘴對她來說也無甚所謂。


 


她與母親的親緣,早就在母親違逆她的那一刻便所剩無幾,如今不過是見我可憐。


 


她讓宋嬤嬤把我領去了客院,雖偏遠,但也清淨,這也免了我見外人的心思。


 


我知曉這裡隻不過是暫住,所以事事循規蹈矩,半步不敢差池。


 


卻未料到中秋夜裡,我去廚房討了些月餅,準備祭拜父親與娘親們。


 


卻不想經過一處小道時,直接被一雙手拉到了假山後面。


 


入耳的是男子滾燙粗喘的熱氣:「果真是膽大包天了!」


 


府裡小廝眾多,我竟不知著了誰的陷阱,正欲開口喊人,卻被一雙溫潤的大手捂住了嘴巴。


 


情急之下一口咬了下去。


 


那男子一個手刀下去把我敲暈了,醒來時,我躺在床上。


 


錦被底下未著一縷。


 


偏頭望去,一旁的男子正是初入府時,那冷徹心扉,令人膽寒的世子!


 


我忍著滔天的驚懼,拖著酸疼的身子骨悄摸著逃了出去。


 


回到院子裡後哆哆嗦嗦地提著幾桶冷水把自個兒裡外洗個透徹。


 


侯府本就在替我議親,府裡不養闲雜人等。


 


我長得不似嫡母端莊,骨子裡透著股媚勁,又自帶體香。


 


旁人說,這是勾欄院裡的姐兒的做派,天生水汪汪的眼珠子帶著把鉤子。


 


平日裡父親將我保護得很好,也不用我出府應付,可到了侯府,夫人眼裡的那絲不喜,我看出來了。


 


若侯府真有心思讓我嫁予世子做妻,那何必還不停地替我議親呢?


 


說到底,我的家世卑微,長相惑人,不是做主母的料。


 


而且那世子長得龍章鳳姿,偏冷著張臉,能把人凍S。


 


我閉門不出也是為了避這個嫌,但經此一晚,倒是把自己賠上了。


 


這廂,我剛從浴桶裡出來,門口丫鬟雨盼便來傳話了,說是夫人尋我。


 


我嚇得腳底打滑,差點又摔進桶裡。


 


難道昨晚的事被知道了?


 


一路上我膽戰心驚,府裡的氣氛並不好,路過的許多僕從行色匆匆,似乎遇上了什麼難事。


 


我悄悄問了雨盼:「這是發生了何事?」


 


「姑娘莫多問,是府裡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爬了床,世子爺震怒,聚了闔府人要把她找出來。」


 


我身子骨抖了抖,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下去。


 


原以為夫人找我過去是發難,卻不想她招手示意我先坐下。


 


「阿寧,我受母親所託,給你尋了幾家家風頗正的世家,可人家要……」她頓了頓。


 


我明了,家正清明的好人家斷不會要我這種扶風弱柳,長相妖媚的女子,而且我的身世隻是商戶女。


 


上不得臺面,哪怕背靠侯府,也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失孤女。


 


「端由夫人做主。」


 


她滿意地點點頭:「府通判家的公子與你年歲相當,讀書上進,進退有度,並不介意你的……」她似覺失言,連忙繞了過去:「他是個好的,願意娶你為妻,老夫人那裡我也知會過了,覺得甚好。」


 


府通判好歹也是七品官,夫人也是真下了心思。


 


我心下微動,不由感激地裣衽行禮:「但憑夫人做主。」


 


眼下府裡兵荒馬亂,我隻求能順利出府,至於守宮砂……


 


我又頭疼下來。


 


這是門憑借著我的身世找到的最好的夫家了,可現如今……


 


世子爺並未找到那個爬床的丫鬟,但把下藥的丫鬟當眾毒啞後折斷四肢,發賣了出去。


 


府裡人人自危,連撒歡的貓狗都勾著腰,踮著腳尖。


 


我縮在院子裡整整一月,半步未出,雨盼以為我在繡嫁妝,實則我的月信已延遲三日。


 


那些個葷膩的飯菜端上來時,我總有些泛嘔,因著雨盼在,所以隻能囫囵吞棗地吃下去。


 


可每每雨盼走了,我又吐得昏天暗地。


 


這種種跡象,不由讓我懷疑……


 


我以出府買飾品為由去見了大夫。


 


「姑娘……哦不,夫人已有身孕,隻不過日子尚淺,胎相並不穩。」大夫見我未束發,立馬改口稱我夫人。


 


眼底的鄙夷刺得我幾欲落淚。


 


我忍著羞意要了副落胎藥。


 


回府的路上失魂落魄,一時不察,竟撞上了巡邏的黑甲軍。


 


孟長策一身黑衣,氣勢駭人,見我差點撞上人後身子一歪向旁倒去,連忙勾住了我的腰身。


 


「多……多謝世子。」我心跳如鼓,忙從他懷裡跳出來往後退出一丈遠。


 


「表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他擰著眉掃量我。


 


慌得我趕緊把藥往身後藏去。


 


「我出來逛街,雨盼替我去買街角的酥餅去了。」


 


「這兒地偏,不適合你一個人闲逛,還是早日回府去吧。」


 


他在關心我?


 


我詫異抬頭,又驚惶低眸,喏喏稱是,眼見他領著黑甲軍消失在眼前才松了口氣。


 


幸好手裡的藥沒被他發現。


 


我心底五味雜陳,府裡收留我已是施恩,我又怎能做毀他人名聲之事來。


 


心思千轉間,竟未發現方才已經走遠的孟長策又孤身一人繞了回來。


 


「就知你腳程短,這會兒還在這裡,真不怕被惡人盯上嗎?」


 


我剛提起的心尚未完全落下,又驚得懸在了半空中:「世子爺去忙吧,我等雨盼。」


 


孟長策眉眼冷淡:「走吧。」


 


真是霸道無比,我都委婉拒絕了。


 


為了不讓他發現我手裡的東西,我隻能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後。


 


「你是屬烏龜的嗎?怎麼這麼慢?」他突然停下轉身回望我。


 


我一時不察直接撞進了他懷裡,那一晚的荒唐又驟然浮現。


 


孟長策雖中了媚香,可我是神志清明的。


 


我慌亂地摸著生疼的鼻尖往後退去,臉上紅雲遍布:「世……世子爺……是我不是,未看著路,還請世子爺見諒。」


 


他眼底劃過一絲興味和有趣:「無妨。」俯身將我落下的藥包撿了起來。


 


我嚇得肝膽欲碎,急忙上手想搶過來,卻未發現自己的舉動已是失禮至極。


 


整個人半掛在他身上,像極了主動投懷送抱。


 


「世子爺還我!」


 


「這是什麼?」他長臂一揮,躲開我的手,好奇地湊在了鼻下。


 


我呼吸停頓了三拍。


 


「是什麼藥?你身子不舒服怎麼不叫府醫?」


 


他不通藥理?


 


我舒了一口氣,也不知哪來的肥膽,奪過藥包,惡聲惡氣地嗆道:「世子爺未免多管闲事了。」


 


又覺得這氣來得莫名其妙,軟下聲來:「我身子無礙,隻是體虛,以前在家裡時,爹爹尋了大夫給我開好了藥方,所以我隻是出來配些藥。順便逛個街。」


 


他打量我一瞬,微微頷首。


 


就這樣,我倆沉默不語,一前一後到了侯府門口。


 


看門的小廝見我被世子爺送了回來,眼底劃過一絲驚訝。


 


我忙隔開三尺遠,客套又疏離地道謝:「勞煩世子順路將我送回,初來乍到,是我路生了,下次保證不叨擾世子。」


 


小廝恍然大悟,我松了口氣。


 


「分內之事,談何叨擾。」


 


孟長策眼眸幽深,說出的話似是而非。


 


我急了,慌亂丟出一句:「不打擾世子爺了。」便奪路而逃。


 


也未曾在意自己的荷包落了下來。


 


跑回院子裡連喝三杯水,才把心頭的顫動給壓下去。


 


藥是買回來了,可煎藥是個難事兒,須得去廚房借用。


 


府裡人多嘴雜,保不齊被哪個看了去,引起懷疑。


 


我憋了三天,才像做賊似的,貓著腰趁夜色漸深,大家都去休憩的時候閃到了廚房裡。


 


一通亂造下,竟被我熬成了,湯底意外濃黑,聞著又澀,我心裡一陣打怵。


 


這能喝嗎?會不會出事?


 


糾結再三下,我端起碗,準備捏著鼻子灌下去。


 


「誰在裡頭?」一聲厲喝從外頭傳來,我手一抖,滾燙的湯藥撒了一身。


 


「是你?你在這裡做什麼?」孟長策眯著眼,乘著月色踱步而來。


 


我兩腿發軟,竟好似看到了閻王索命。


 


「你在偷喝藥?」他把藥碗撿了起來聞了聞,「是上回帶回來的藥?為何白日裡不煎,晚上偷著來?」


 


「我……我……」我語不成聲,結結巴巴,「我不想麻煩他人。」


 


今兒他身上帶著股清冽的檀香,很是好聞,可偏偏我聞不得,靠得近了,心裡的那股膩歪勁兒又犯了上來。


 


「嘔……」我差點吐在他身上。


 


「你吃壞肚子了?」


 


我連忙承認:「是晚間吃壞了肚子。」


 


「可吃壞肚子,為何三天前就提前買藥了?」


 


我面色發苦,這人果然不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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