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懷孕的兒媳就給我立規矩:
「我媽沒吃過苦,所以到時候你來伺候月子。另外,多了我們也不要,每月打兩萬,當育兒基金。」
「做飯時,記得戴好口罩和帽子,跟我們分餐。」
「別的婆婆都是這樣的,做不到的話,就不要怪我們將來不給你養老。」
兒子跟她一唱一和:
「幹脆把你的銀行卡放我們這吧,取用也方便。」
你們的算盤打得很響。
但,還是我的巴掌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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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沒想到第一次見兒媳宋欣,她就迫不及待地想給我下馬威。
我兩手一攤:
「要錢沒有,要命,用你倆自己的!」
兒子時默見我不答應他們的無理要求,開始語言攻擊我:
「你真自私,難怪當初我爸非要跟你離婚!」
攻擊系數很低,我不痛不痒。
和前夫時偉民離婚,時默判給了他。
16 年過去,顯然我這好大兒是不記得他媽什麼德行了。
那就讓我來幫他回憶回憶。
我抡圓了胳膊,一巴掌呼在他左臉上:
「離婚是你爸臭不要臉,找小三!」
他仿佛吃了個震懾,捂著臉難以置信:
「這些年,你對我不聞不問,難得我不計前嫌回來看你,你竟然打我?」
啪。
我又給了他一巴掌,這次在右臉:
「你歲數不大,怎麼腦仁也不大呢?每回我要去看你的時候,都是你自己為了舔後媽,不肯見我。再說了,該給的撫養費我一分沒差。」
說完我不解氣,照著他腦袋瓜又是一巴掌。
「我是你媽!打你咋了!」
三巴掌下去,他終於有點撿回記憶了,衝著宋欣哭喪著臉:
「你看到了吧,她就是個潑婦,以前就這樣,別說我爸和她過不下去,我都受不了!」
然後他跟個受害者似的,怨毒地瞪著我:
「你為我做過什麼?不經過我同意,就把我生到這世界上受苦,這些年我從未享受過完整的母愛!現在給你機會彌補我,你就是這副態度?」
這個蠢貨,在網上看了點「原生家庭有害」「父母總是虧欠孩子」的論調,就隨地大小用。
看著自己生出來的孩子,此刻跟個非黑即白的二極管似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一個箭步衝到窗邊,打開窗戶,指著外面 16 層的高度:
「啊對對對,生你的時候沒經過你同意,那你S去吧!」
2
他嚇得趕忙跑過來,關緊了窗戶。
見狀,宋欣眼珠子骨碌幾圈,也不知道想冒什麼壞水兒。
她拍拍時默的手,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完全沒了剛才豪橫的態度:
「媽,雖然你和爸分開了,但血濃於水,時默是您兒子。而我肚子裡的,是您孫子,這是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眼見孩子快出生了,別家的奶奶不是出錢就是出人,您總得有所表示吧?」
我冷哼一聲,打開手機,開始檢索信息:
【祖父母是否有照顧孫輩的義務。】
「喏,《民法典》規定,祖父母照顧孫輩不構成法律義務。隻有在孫子的父母已經S亡或沒有監護能力的情況下,祖父母才有撫養孫子的義務。」
念完法條,我走回到窗前,再次拉開窗戶,看向時默:
「要不,你還是跳一下?」
3
他倆灰溜溜地走了。
但那不屈的背影告訴我,他們還會回來的。
因為我現在手裡有錢了,而他們,眼饞。
離婚十六年,我見時默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是我媽心似鐵,而是他怕那小三上位的後媽不高興,主動與我保持距離。
就連談對象和結婚都沒跟我說。
婚禮自然也是沒邀請我。
我還是在朋友圈刷到時偉民挽著後老婆,作為男方父母上臺。
看到的時候,有點意外,卻很快釋懷。
這孩子從小就會扎我心。
我發現時偉民出軌後,當即決定離婚。
那會兒舍不得時默,我問他跟我還是跟爹。
沒想到,他的回答是:
「我知道爸出軌了,是他不對。但你們能先別離嗎?單親家庭我將來不好娶老婆。」
他要我為了他,忍忍。
而在得知這婚我離定了的時候,他翻臉了:
「我跟我爸。你又窮又兇,對我的未來不會有任何幫助。」
這是他基因裡的刻薄與勢利,同他的父親如出一轍。
無論後天我曾多麼努力地想教育他,都無濟於事。
離婚我分到一間要S不活的醫療耗材工廠,時偉民帶走了客戶資源,隻剩空殼。
多年來我苦苦撐著,勉強夠溫飽。
沒想到,前些年疫情,訂單激增,倒讓我賺到錢了。
時默聞著味兒,就來了。
他爹再婚後,又生了個兒子,錢方面,自然是有所保留。
而宋欣懷孕,小三後媽斷不可能出力照顧。
這不,他想到了我這個走了狗屎運的親媽。
但,我也不是什麼很賤的人啊。
4
沒過幾天,我正準備外出,又在門口撞見了時默。
他自己來的,眉頭皺著,站在那裡唉聲嘆氣。
這次倒懂事些,不是空手而來。
帶了些發爛發臭的水果。
我連門都不讓進:
「帶回去給你爸媽吃吧,爛貨配爛貨。」
他頂著個晦氣的苦瓜臉,討好道:
「媽,您說什麼呢,您才是我親媽。」
我冷哼道:
「不用客氣,叫阿姨就行。」
跟上次的威逼不同,這回,他打起了苦情牌。
時默眼淚汪汪地看著我:
「媽,隻有您能幫我了。欣欣還有三個月就生了,到現在月子中心沒錢訂呢。丈母娘身體不好,幫不上什麼忙,產後還得找育兒嫂,哪哪都得花錢,可我工資就那麼點。她天天跟我鬧,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我抓抓頭,一臉不解地看向他:
「你倆爽的時候咋沒考慮這些問題?」
他一愣,嘟囔道:
「您這說話也太糙了。」
我揮揮手,沒耐心繼續和他拉鋸:
「行了,你走吧,你們生孩子我肯定給包個八千八的紅包,好歹也是我孫子。」
他不肯:
「媽,那哪兒夠啊!您先打我八萬,我去把月子中心訂了,不然欣欣連門都不讓我進了!」
「這附近有招待所,也不貴,一天三五十,去湊合一晚吧。」
見我油鹽不進,這小子終於是裝不下去了。
5
他把那一兜子破爛摔在門上,扭頭就走。
邊進電梯還邊威脅,我要是不給錢,他就天天來,在我門口鬧,讓街坊鄰居都知道我是個冷血無情的惡毒媽。
我拎起黏在門上的塑料袋子,對準他腦袋正準備投擲。
手機突然響了。
一看來電顯示,我暗叫不好,光顧著和時默周旋,忘了今天要出門辦大事了。
我小心翼翼地接起,諂媚道:
「媽……」
那端的咒罵差點震聾我耳膜:
「劉!美!蘭!你S哪去了還不接我!」
我也不顧上那坨子爛水果和爛兒子了,趕緊一路狂奔起來。
除了那間工廠,離婚時,還有一個寶貝判給了我——我的婆婆。
她老人家前些天因為打架鬥毆被關了十五天。
今兒出獄,我得去接她。
和時偉民戀愛時,第一次去他家。
公公想給我立威,讓我轉著圈給他們一大家子倒酒,就連 9 歲的小侄子都得滿上果汁。
洞悉他用意的我,直接掀了桌子。
這就想拿捏我,婚後還有我好果子吃?
我以為我倆算是完了。
沒想到婆婆站起來,握住我的手:
「孩子,我相中你了,你跟我一樣啊,是個禍害!」
「咱們禍害,可是要長命百歲的!」
實不相瞞,因為這臭味相投的婆婆,我才決定嫁給時偉民。
此刻,和時默同在電梯裡,他還在陰陽怪氣嫌我不幫忙。
我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隻是看著他的後腦勺出神。
他還記得,當初我和時偉民鬧離婚,他為了向他爹遞交投名狀,當著全家人的面,罵我是兇巴巴的黃臉婆,不想要我這麼個媽。
結果被他奶奶用燒火棍打得三天下不了床的事嗎?
這麼多年過去,我的婆婆大人,戰鬥力更強了呢。
6
趕到看守所時,婆婆坐在門口,旁邊還有個染著五顏六色頭發的小姑娘。
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見我來,她老人家用下巴一指:
「這是我在裡面認識的妹妹,小冉。」
女孩一點也不尷尬,她看著婆婆,問道:
「芳姐,這就是您兒媳吧!」
然後衝我咧嘴一笑:
「阿姨好!」
倒喊得我有些窘迫了:
「不是,媽,這孩子叫您姐,叫我阿姨,是不是亂套了啊?」
婆婆大手一揮:
「不礙事,咱仨各論各的。」
我隻能點點頭,她就是這樣不講條理,能怎麼辦,寵著唄。
半個月前,婆婆去市場買菜,碰到個男的當街家暴老婆。
她看不下去,過去制止,並罵了幾句。
結果那男的非但沒收斂,還推了婆婆一把。
老太太怒了,抄起肉案上的兩根豬尾巴,把對方抽得鼻青臉腫。
本來這事可以私了。
雖然她打得狠,但對方也是推搡她了,屬於互毆,私下和解就算拉倒。
但婆婆不同意,非得跟那男的一塊坐牢。
「闲著幹嘛呢?我還沒蹲過監呢,進去看看怎麼個事。」
回家路上,我問她有沒有後悔當初動手,進局子的滋味是不是不好受。
她不屑道:
「再過兩年就好了,人說等我到了 75 周歲,打他白打,嘿嘿。」
不愧是她。
我趁機說了時默和宋欣來過的事。
婆婆聽完氣炸了,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媽。」
時偉民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了出來。
7
「你還活著吶?」
「我尋思是因為你S了呢,沒人管時默那個鱉孫,敢趁我不在過來騷擾美蘭。」
婆婆一陣輸出,噴得時偉民來不及還嘴。
這時,對面的聲音變了:
「媽媽,這裡面是有些誤會的,您不要聽到有些人的一面之詞,就責備偉民呀。」
哦喲,是接盤了我爛前夫的大善人!
婆婆毫不留情面:
「你個老三,不配跟我說話!再叫我媽試試呢?!」
她罵完,直接掛斷電話,不給一絲反駁的機會。
我給她拍著後背順氣兒,多少有些擔憂地說:
「我聽說時偉民最近缺錢,時默手頭也緊,他們肯定是盯上咱了,您罵了也沒用,還得再來。」
她滿不在乎:
「管他們呢,我先罵爽了再說!」
沒想到,第二天,消防隊便來醫療耗材工廠突襲檢查。
有人舉報我們消防措施不合規。
好在安全員盡職盡責,每天都認真巡檢,檢查平穩度過。
緊接著,稅務又被舉報了。
其實工廠真正賺錢,是在疫情之後。
嚴重的時候,生產出來的所有口罩,我都是免費供給政府的。
那會兒特別難,我幾乎傾家蕩產,婆婆連自己的棺材本都掏出來填補虧空,以及給工人發工資。
無米下鍋之際,她老人家還曾找時偉民借錢周轉。
卻隻得到他一句:
「這麼愛當聖母,就自己當去吧。」
好在,我們挺過去了。
政府給了很多扶持,幫我們免稅五年,一些兄弟企業也分訂單給我們做。
就這麼蒸蒸日上了起來。
我們沒有偷稅漏稅的必要。
這種違規行為,隻有時家那對渣父子才做得出來。
顯然,他們以己度人了。
又顯然,他們大錯特錯了。
8
他們總是擁有把事情變復雜的能力。
雖然我和時偉民分開,但時默是我的孩子,他隻要拿我當媽看,我又怎麼會不盡力託舉他。
他自作聰明,討好繼母,又自大自狂,以為我會永遠對他好。
我是母親,不是傻子。
舉報不成,他們消停了一陣。
但我可不會輕易饒過他們。
我直接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反手舉報了時偉民公司的消防和稅務問題。
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幹淨。
就算查不出問題,惡心他們一下,也是好的。
然後我給時默發了條信息:
【消防和稅務不夠的話,我還會接著舉報不給員工交社保哦。】
這天門外的監控提示有人,是時默又登門了。
後面還跟著時偉民。
多年未見,他老得不像樣子,乍一見,我尋思時默這是從哪找了個老頭過來撐腰。
當時我和婆婆在外面做美甲。
我說不用管,讓他倆在外面幹站著吧。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們是打著和解的旗號,來惡心我們,順便要錢的。
婆婆拿出正烤燈的手,背起包,拎起我:
「走,回去。我正好有事找他們。」
心裡一陣不自在。
前些天,我無意聽到她和小冉打電話,問了一些什麼遺產分配的問題。
總不能,她惦念那兩人是她兒子和孫子,還是心軟,想現在把錢分了,讓他們消停吧。
我看著她英姿颯爽的背影,有點悶悶不樂。
她手裡有點錢,是擺攤賣烤面筋攢的。
一直到前些年,她實在幹不動了,才賦闲在家。
最後那陣,她還弄了個招牌,寫著「我烤面筋,你考清華」。
時默小時候,就老說他要考清華,婆婆鼓勵他考,隻要他考上,她就供。
這側面說明,再怎麼地,隔輩親,她心裡還是記掛親孫子。
哪怕最後他念了清華的勁敵,北大青鳥。
一到家,婆婆什麼也不說,從屋裡拿出一摞白紙。
隱約瞧著,是些協議。
上面寫著遺產分配之類的字樣。
9
顯然時偉民也看到了。
他頓時明白過來怎麼回事,有些趾高氣揚起來:
「媽,我就知道,您不會真的跟我們生氣。」
「我心裡也一直記掛著您呢,這陣實在太緊巴,等我那老小上大學了,我一定好好孝敬您!」
這些年,他幾乎不來看婆婆,更是沒給過一分赡養費。
我念及婆婆擺攤賺的錢都來之不易,沒讓她自己掏過錢。
婆婆啐了他一口:
「等等等,等到我S了,給我燒別墅燒豪車的那種孝順?用不著,留給你那S爹吧!」
然後她把那摞白紙鋪在桌上。
像個老太君似的往沙發一坐:
「我去做財產公證了,我S後,所有的遺產,都留給美蘭。」
接下來那父子二人的反應,該納入北影教材。
在老太太最後五個字說出口之前,他們嘴角難壓,眉眼帶笑。
估摸著已在心裡醞釀一些感恩戴德的虛偽說辭,以及對我的嘲諷。
下一秒,卻又如臺風過境,兩個人的快樂被洗劫一空,滿面怨毒地看著老人家。
論犯賤,還得是時偉民,他零秒起勢,指著我破口大罵:
「這些年,你給我媽下什麼迷魂藥了?她不顧親兒孫,把錢都給你個外人?」
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用不著我自己反駁,婆婆又找出來一份協議,丟在了他們跟前:
「把這份斷絕母子關系書籤了,咱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不用你養老,你也別惦記我那點錢。」
聞言,我下意識地打量起時默,我怎麼想不到這招呢!
10
時偉民自然是不同意的,他目的沒達成不說,竟然連媽都弄丟了。
他沉默半晌,大概是在想招。
可婆婆當了他五十幾年的媽,他一張嘴,老太太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味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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