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父眼裡隻有利益，從來不在乎他的想法，對他苛刻無比。

 

做錯一點小事，都會被關在小黑屋教訓。

 

從小到大，沒人真心對他。

 

就連喬欣妍，嘴上說著愛，還是會跟別人在一起。

 

我緩緩睜開眼，看到他湿漉漉的眸子映出我面無表情的樣子。

 

我說。

 

「一切都晚了。」

 

「我再也不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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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你了。」

 

他瞳孔猛地顫了顫，眼淚忽然掉下來，砸在我的臉上。

 

我掙脫懷抱，側過身躺著。

 

難過隻是一時的，想通了隻有惡心。

 

室內陷入長久的沉默。

 

就在意識蒙眬之際，我聽見他哀求一般地小聲問。

 

「有什麼辦法能讓你原諒我。」

 

沒辦法。

 

不可能的。

 

我恨你。

 

11

 

高燒反反復復，我的身體每況愈下。

 

沈湛急得嘴角起了個泡，每晚都守在我身邊不敢合眼。

 

我不搭理他，他想盡辦法哄我，送珠寶，送衣服，講我們以前甜蜜的事。

 

他的手機響了很多次，有喬欣妍打的，有沈父打的，他都一概不接。

 

但這次，是我的手機響了。

 

接到電話的那一刻，我呼吸一滯，昏沉的腦子瞬間清醒。

 

是警察打來的。

 

他說我哥猥褻了個女生，被她父母打了一頓，現在在蹲局子。

 

女方堅持讓他背法律責任，從重處理。

 

警察希望我去看看能不能和解。

 

怎麼會……

 

我哥連和陌生人說話都不敢抬眼，賣紅薯收錢的時候手都顫顫巍巍。

 

怎麼會猥褻女生。

 

但警察說，那個女生叫喬欣妍。

 

又是她。

 

掛了電話，我猛地把手機衝沈湛砸過去。

 

「為什麼你們之間的事總是要扯上我！」

 

「能不能離我和我哥遠一點！」

 

手機砸到他的額角，很快就紅腫一片。

 

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撿起手機，低聲哄我。

 

「消消氣，我打個電話問問。」

 

「放心，我會解決的。」

 

然後他給我掖了被角，揉了揉我的肚子出去。

 

喬欣妍一定是因為沈湛這幾天都沒接電話，才來找我麻煩。

 

她知道沈湛在陪我。

 

我忐忑不安躺在床上，希望我哥不要出什麼事。

 

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沈湛回來。

 

我扶著床邊坐起來穿鞋去找他。

 

書房的門沒關，我一眼就看見他站在窗邊打電話。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麼，光是看背影，都讓人覺得陰沉可怖。

 

掛了電話，他把屋子裡的花瓶，裝飾品都摔了。

 

像是氣瘋了。

 

轉身看見我，他壓抑住火氣，面露難色。

 

「老婆，你哥的事過幾天再說吧。」

 

「就蹲幾天局子，沒什麼事。」

 

我心一下就涼了。

 

他再一次為了沈氏拋棄我，把我放在其次的位置。

 

腿軟了一下，我腳步不穩，跌坐在地上。

 

旁邊是他砸碎的瓷片，我手掌摁在上面，一下就刺出了血。

 

我怔愣地盯著血液一滴一滴染紅地毯，忽然握拳，將瓷片狠狠抓進掌心。

 

手腕被猛地抓緊，沈湛泛白的骨節捏著我手在抖。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話。

 

「能不能別總傷害自己。」

 

「你哥對你就那麼重要嗎，你還有我不是嗎？！」

 

這次我沒有反駁，哽咽著求他。

 

「能不能現在把我哥帶回家。」

 

我不能讓我哥，總是因為我受到無妄之災。

 

我沒能力和喬家抗衡，隻能求他。

 

他不敢直視我。

 

「對不起，我爸說，喬氏馬上就籤合同了。」

 

「我不能……」

 

我閉眼，任由淚水不爭氣滑落，大腦宕機，意識陷入黑暗。

 

12

 

我身體迅速垮了下來。

 

我覺得是我害了我哥，應該和他一起承受痛苦，所以連飯我也不吃了。

 

沈湛勸我，我不聽，他就強行喂。

 

我吐在他身上，還打翻了碗。

 

他像隻困獸般焦躁，重新拿了碗粥。

 

「算我求你了，吃一點吧。」

 

「老婆，就算你難受，也要想想孩子。」

 

我用仇恨的眼神看他。

 

「滾。」

 

「給你生孩子，我恨不得S。」

 

他被我逼急了，眼圈紅得嚇人，溫柔的面具撕裂，眉宇間全是戾氣。

 

「我給你跪下，你吃一口行不行。」

 

我嗤笑一聲，不相信驕傲如他會做出這種事。

 

誰曾想撲通一聲，他居然真的跪下了。

 

一米八的大個子跪在地上，他微弓著腰舉起粥，顫聲懇求。

 

「隻要你肯吃飯，怎麼折磨我都可以。」

 

我還是不肯吃。

 

「我隻要我哥回家。」

 

拉了被子，我躺下不再看他。

 

……

 

沈湛接了個電話離開，臨走前交代阿姨勸我吃飯。

 

我趁著阿姨下樓買菜，想偷跑出去看我哥。

 

剛走到樓梯口，就被喬欣妍迎面堵住。

 

她看著我的眼神帶著痛恨和嫉妒，嘴角卻扯出一抹弧度。

 

「要去看你哥？他現在在看守所過得不太好呢。」

 

「你當初在學校經歷的事，他正在經歷。」

 

我胸膛劇烈起伏。

 

「你到底想怎樣？」

 

這副又驚又怒的樣子取悅了喬欣妍，她笑得愈發猖狂。

 

「就是看不慣你。」

 

「憑什麼我得不到的人，你輕而易舉就能和他結婚。」

 

「我哪點比不上你這個賤人。」

 

「放心，你哥的下半輩子都會在監獄裡度過。」

 

「而你……等著被離婚吧。」

 

我簡直要氣瘋了，理智在她說讓我哥坐一輩子牢的時候就瞬間全無，揚起手就狠狠給了她一巴掌。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尖叫著還手。

 

「賤人，你算什麼東西敢打我！」

 

糾纏間，我被推到扶手上，下意識護住肚子。

 

喬欣妍看到我的舉動，臉色又青又白，語氣更加激動。

 

「你懷孕了？」

 

「我說這幾天沈湛怎麼都不接電話。」

 

內心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她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順著她的力道從樓上滾下去，腹部幾次磕到樓梯稜角，絞痛不已。

 

大腿間有溫熱的血流下。

 

喬欣妍跑了，我一個人躺在冰涼的地板，感受一條小生命的流逝。

 

這個孩子，終究還是沒留下。

 

13

 

掉在樓上的手機拼命地響，我無力去接。

 

好半天，我聽見阿姨開門，伴隨著俞靳白的聲音。

 

「對，今天是她產檢的日子，打電話一直不接，我來看看。」

 

我說不出話。

 

身體越來越冷。

 

臨近黑暗之際，俞靳白呲目欲裂衝我跑來。

 

阿姨哭著打 120。

 

一陣兵荒馬亂，我上了救護車。

 

「周意，別哭，你沒事的，沒事的。」

 

「別哭，深呼吸，馬上就到醫院了，給你準備手術，啊，別哭了。」

 

俞靳白緊緊拉著我的手。

 

可我還是止不住的抖，淚一直流，張了張嘴，滿是細碎的嗚咽。

 

為什麼在我決定留下這個孩子的時候，發生這種事。

 

為什麼在我想離婚帶著哥哥好好生活的時候，喬欣妍不放過我們。

 

……

 

沈湛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和沈父爭執。

 

沈父讓他和周意離婚，娶喬欣妍。

 

「喬家家大業大，對沈氏不知道幫了多少忙，你和周意那個沒用的女人在一起隻會拖累你。」

 

沈湛已經聽不清他說什麼，慘白著臉用最快的速度跑下樓開車。

 

到了醫院，他急得差點摔了一跤，幾乎是連爬帶跑到了手術室門口。

 

俞靳白也在，直接迎面揍了他一拳。

 

「畜生。」

 

「你他媽連自己老婆孩子都護不住。」

 

「你知道周意有多痛嗎？」

 

俞靳白惡狠狠地扯著他衣領，一貫的清冷再也維持不住，對他拳打腳踢。

 

沈湛一開始還不還手，最後不知怎麼紅著眼和他扭打。

 

「周意是我老婆，用不著你管！」

 

「你要是真為她好就放過她！她現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沈湛愣住，被俞靳白一腳踢倒在牆邊，身體順著牆緩緩滑落。

 

他耷拉著頭，如同S人一樣。

 

是啊，周意遭受的所有苦難，都是拜他所賜。

 

如果不是他，周意的身上不會有那兩條疤，他哥哥也不會被抓。

 

更不會現在被人推下樓梯流產。

 

他渾渾噩噩等著手術結果，中途喬欣妍打來電話。

 

女人嬌柔的聲音傳來，他隻覺得恨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剝皮抽筋。

 

這一刻，他恍然大悟。

 

什麼沈氏，什麼資金鏈，都沒有周意重要。

 

這些東西，差點害S周意。

 

也讓他對周意做了那麼多殘忍的事。

 

他怎麼就一點都不想想周意，幫幫她呢？

 

怎麼就這麼狠心。

 

14

 

我醒來後，周圍一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沈氏快倒了。

 

因為怕我傷害自己，沈湛在家裡安了監控，拍下喬欣妍推我那一幕。

 

喬欣妍以為沈湛會因為需要她家的投資，對這件事一筆揭過。

 

沒想到沈湛直接拿出那段監控，起訴她故意傷人。

 

甚至還拿出她曾經上學時期霸凌別人的視頻，其中有一些人已經嚴重抑鬱自S。

 

全網都在黑喬欣妍，就連喬的生意都受到幹擾。

 

喬父震怒，解除了和沈氏所有的合作，撤了投資。

 

沈湛也瘋了一樣, 不管不顧，把喬欣妍往S裡整, 勢必讓她坐牢。

 

沈氏再怎麼說也是根基深厚，他動用了所有人力物力財力和喬氏槓上。

 

沈父一氣之下進了醫院。

 

喬欣妍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喬家從此記恨上沈湛, 頻頻進行打擊。

 

沈氏資金嚴重虧空，岌岌可危，隨時面臨破產和巨額負債。

 

最後，兩家鬥得兩敗俱傷。

 

俞靳白坐在床邊給我削蘋果, 語氣不算太好。

 

「你知道這次差點就把命丟了嗎？」

 

我垂眸不語。

 

其實喬欣妍推我的時候, 我本可以躲開, 或者抓住樓梯扶手防止自己掉下去。

 

但……

 

我真的不想再和他們糾纏下去了。

 

也許賭一把，賭自己這次流產能活下來呢？

 

孩子就算生下來，也是面對一個不幸福的家庭。

 

我不能保證教育好這個孩子，也不想讓他變成沈湛那樣因為缺愛扭曲的性格。

 

他嘆了口氣。

 

「算了, 你的決定也是對的。」

 

「隻是下次別拿自己生命冒險了。」

 

我點頭，語氣堅定。

 

「再也不會了。」

 

病房門忽然被推開。

 

我哥站在門口, 臉上帶著幾塊淤青，咧著嘴衝我笑。

 

「妹妹！」

 

他身後還跟著沈湛。

 

我酸了眼眶, 對我哥滿心的愧疚幾乎要漫出來。

 

他卻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走過來, 從懷裡拿出一個熱騰騰的烤紅薯給我。

 

「剛……烤的，熱！」

 

我的淚爭先恐後湧出。

 

我哥慌了神, 放下烤紅薯手足無措。

 

俞靳白上去摟過他的肩膀，哄著他, 把他領出病房。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

 

他是有意把空間讓給我和沈湛單獨說話的。

 

等人都走了，從進門開始就沉默的沈湛才有動作。

 

他緩緩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我面前。

 

是離婚協議書。

 

我有些詫異，他居然主動放走我。

 

他看著我，滿眼苦澀。

 

「沈氏要完了。」

 

推開眼前擋住視線的人，我透過貼著砂紙的玻璃窗，看到沈湛和喬欣妍抱在一起難舍難分的朦朧身影。

 

「作全」哦。

 

我聽著，心裡居然沒什麼感覺。

 

拿起筆，我利落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籤字。

 

再遞給他時，他唇抿得很緊，不願意伸手去接。

 

我想了想，說了句。

 

「謝謝。」

 

他苦笑一聲, 面容絕望。

 

「我早該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我就是怕你聽了後恨我。」

 

「如果當初我……」

 

他頓住，似乎不知道往下說什麼, 閉上了嘴。

 

我們都清楚, 沒有如果。

 

過了許久，他接過離婚協議書, 深吸了口氣，語氣嚴厲。

 

「我放過你了。」

 

「周意，你也放過自己。」

 

「好好活著，好好愛惜自己。」

 

「如果讓我發現你過得不好, 我厚著臉皮也要再來糾纏你。」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他就轉身大步離開病房。

 

恍惚間，我不知怎麼，想起他和我結婚那天，抱著我說。

 

「周意,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早點遇到你，好好愛你！」

 

可惜。

 

沒有如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