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去醫院掛了號,醫生讓我先去乳腺外科做檢查。

 

叫到我名字的時候,我進了診室。

 

「衣服,解開。」

 

清冷的聲音讓我瞬間清醒。

 

俞靳白怎麼在這?

 

看到他身上的白大褂,和胸前「乳腺科醫生」的掛牌,我恍然。

 

檢查完後,他收回手,面色平靜,淡淡道。

 

「沒什麼大問題,保持心態平穩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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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的單子上說除了胸疼還伴隨著嘔吐和嗜睡。」

 

「也許你應該去做個孕檢。」

 

我點頭,看著手裡下一項孕檢的單子,有些莫名害怕。

 

他目光落在項目單上,沒有再說話。

 

出去後,我按照流程做了孕檢。

 

等結果的時候,我幾乎想了一萬種懷孕後該怎麼辦的方法。

 

但當護士把檢查報告遞到我手裡,笑著恭喜我懷孕時,我還是覺得如遭雷劈。

 

我懷了霸凌者的孩子。

 

換作以前,我一定會開心得不得了,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沈湛。

 

現在,我第一反應是打掉這個孩子。

 

坐在醫院的長廊,我捏著那張單子,滿心的痛苦。

 

這個孩子,注定不能來到這個世上了。

 

「一起吃個飯嗎?」

 

俞靳白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我面前,垂著眼看我。

 

7

 

坐在餐廳裡,俞靳白體貼地沒有點任何帶有葷腥的菜。

 

他應該是看到我懷孕的檢查報告了。

 

我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俞靳白是我的大學學長,成績優秀,剛入學那會兒因為經常帶著我辦理各種補助金認識。

 

後來又一起參加過幾個活動熟識。

 

但沒多久,他就出國深造了,所以不知道我之後三年被霸凌的事。

 

他率先打破沉默。

 

「可以給我看一下你的各項檢查報告嗎?」

 

我愣了一下,把包裡那一摞疊的亂七八糟的單子給他。

 

他接過,仔細看過每一張。

 

然後皺眉。

 

「你不能打胎。」

 

「啊?」

 

他怎麼知道我想打胎。

 

話沒問出口,我就反應過來。

 

俞靳白那麼聰明一個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我坐在走廊那副樣子是在糾結什麼。

 

不過,不能打胎是什麼意思。

 

像是猜到我想問什麼,他回答。

 

「你的身體各項指標都不正常,嚴重貧血,子宮內膜過薄……」

 

「任何一項拿出來,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還有,你身上的疤。」

 

「周意,我離開的這些年,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我臉色慘白,心咚咚跳著,冷汗順著額角流下。

 

正巧服務員上菜,即便是清淡的白灼,聞到後我也忍不住幹嘔。

 

最後飯也沒吃成,俞靳白開車把我送到了哥哥那兒。

 

下車前,他坐在車裡,昏暗的燈光落在他清冷的眉眼,讓人有了一種柔和的錯覺。

 

「你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

 

「作為老同學,如果你有什麼需要幫忙,隨時找我。」

 

我點頭,感謝的話剛要說出口。

 

身後的家忽然傳來我哥的一聲痛呼。

 

心裡一緊,我顧不上其他往家裡跑去。

 

7

 

映入眼簾的就是摔倒在地上的哥哥和打翻的蛋糕。

 

「哥,摔到哪了嗎?」

 

我急忙跑過去要扶他。

 

他看見我後,眼睛一瞬間亮起來,傻笑著扯我的手。

 

「妹……妹!」

 

「妹妹,好想你!」

 

然後他看見打翻在地上的蛋糕,又開始吧嗒吧嗒掉眼淚。

 

「蛋糕……被我打壞了……」

 

我鼻腔酸澀,想到這些年因為嫁給沈湛,除了定期打錢,很少再回來看我哥。

 

他一個人的時候,摔過多少次,受過多少傷啊。

 

明明他是從小就護著我的哥哥啊。

 

「哥,沒事兒。」

 

「先起來好不好?」

 

我柔聲細語哄著他。

 

我哥順著我的力道站起來,他的腳似乎崴到了,一瘸一拐地去撿蛋糕。

 

「別弄了,我帶你去醫院看一下腳吧。」

 

他低頭,固執地撿蛋糕,奶油沾了一手。

 

「別弄了。」

 

「哥,我們去醫院好不好。」

 

不知道怎麼,我心裡忽然就很悶。

 

「我來看看吧。」

 

剛剛太著急,門沒有關。

 

俞靳白站在門口,清冷的嗓音莫名撫平我的情緒。

 

「不好意思,剛剛看你跑的那麼急,我怕出什麼事,就跟過來了。」

 

我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隻是點頭。

 

他得到同意後進門,蹲下身撸起我哥的褲腿,薄薄的鏡片後眼睛專注而認真。

 

「放寬心,沒有大問題,就是有些紅腫,冷敷一下就行。」

 

「那就好。」

 

我松了口氣,轉身去冰箱裡拿了個冰袋給我哥敷上。

 

他手裡還捧著亂七八糟的蛋糕,一言不發,看起來情緒很低落。

 

忙了一天的我沒有注意到。

 

反倒是俞靳白用手指蘸了點奶油,吃了口,柔聲誇贊。

 

「很好吃,是你做的嗎?」

 

我哥猛地抬頭,肉眼可見地心情好轉。

 

「是!」

 

「我……學了好……好久!」

 

「……」

 

抿了抿唇,我學著俞靳白也吃了一口。

 

「好吃,我很喜歡。」

 

蛋糕的部分奶油還算幹淨,別的地方已經沾上灰塵。

 

想著我哥一早就期待這次生日,我不想讓今天被難過佔據。

 

「俞醫生,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頓飯。」

 

「我做菜的手藝還算不錯。」

 

俞靳白愣了下,點頭。

 

8

 

我在廚房做菜,俞靳白挽起袖子幫我打下手,我哥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氣氛十分融洽。

 

難得的,我的心情也得到片刻放松。

 

門鈴忽然響起。

 

我擦了擦手。

 

「麻煩幫我翻一會兒菜,我去開門。」

 

所有的心情在看到站在門外的沈湛都崩塌到谷底。

 

他舉起手裡精致的蛋糕,溫聲祝福。

 

「老婆,生日快樂。」

 

我冷著臉後退一步,沒有接。

 

沈湛被我的動作刺痛,舉著蛋糕的手僵在空中,半晌才放下。

 

「打電話你不接,回家看你也不在,我就猜你來這了。」

 

「一起吃蛋糕嗎?」

 

看樣子他又要假裝那一切都沒發生。

 

「不想吃,你回去吧。」

 

我準備關門。

 

他扣住門框阻止,手背青筋迭起,直勾勾看著我。

 

「跟我一起回家。」

 

「憑什麼?!」

 

這是我第一次用這麼硬氣的語氣和他叫囂。

 

我簡直不理解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覺得發生那些事後我還願意跟他一起。

 

心咚咚跳了起來,負面情緒瞬間高漲。

 

他看我生氣,語氣軟了下來。

 

「憑你是我老婆。」

 

「你是我的。」

 

「跟我回家好嗎,我們回去慢慢說。」

 

我諷刺道。

 

「你把我當你的工具嗎?」

 

「這麼多年,你還沒玩夠嗎?!」

 

興許是爭吵過於激烈,俞靳白出來了。

 

沈湛臉色瞬間陰沉,看向他的眼神充滿敵意。

 

「你怎麼在這?」

 

他們認識?

 

俞靳白再一次猜到我的想法,和我解釋。

 

「兩家有生意上的來往,見過幾次。」

 

沈湛被無視,直接向前一步摟過我的腰,以一種佔有欲極強的姿勢圈住我。

 

俞靳白見狀挑眉。

 

「他就是你老公?」

 

細聽,還有些不屑。

 

我無奈點頭。

 

一天之內,被多年未見的學長看到這麼多糟心事我也是很尷尬。

 

「那你的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差。」

 

我嘴角一抽,想到以前上學的時候和俞靳白一起參加活動,選隊員的時候,那人臨時跳槽,他毫不留情吐槽我眼光差。

 

「你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這樣熟稔的交流讓沈湛煩躁,圈在我腰上的手愈發用力。

 

我忍不住疼得皺眉。

 

俞靳白目光冷下來,伸手鉗制住他的胳膊。

 

兩個人手下暗自用力。

 

沈湛語氣警告。

 

「離我老婆遠點。」

 

俞靳白嗤笑。

 

「現在誰不知道你和喬家那個女人打得火熱。」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你想過自己有老婆嗎?」

 

「少多管闲事!」

 

我被他倆吵得頭疼,出聲喝止。

 

「行了,我跟你回家。」

 

一直逃避也不行,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

 

沈湛挑釁地扯了下嘴角,猛地甩開俞靳白的手。

 

俞靳白沒什麼表情,涼飕飕瞥了我一眼,繞過身離開。

 

糟心。

 

他應該是生氣了。

 

等事情告一段落再道歉吧。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心累,回去安頓好我哥跟沈湛回了家。

 

9

 

沈湛把蛋糕隨手扔在桌子上,像是帶著醋意質問。

 

「你怎麼和俞靳白認識,還讓他去你家。」

 

還真是倒打一耙。

 

忙活了一天,晚飯也沒吃上,我有些頭暈,摁住額角強撐著開口。

 

「問我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說清楚和喬欣妍是怎麼回事。」

 

他抿了抿唇,眼底清晰地寫滿慌張與心虛。

 

「她說的也不完全是事實。」

 

「我們是談過沒錯,但我和你結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真心愛你。」

 

「這次她回國是衝著我來的,沈氏資金鏈出現了點問題,我爸想讓我陪她,讓她家投資……」

 

「老婆,我發誓,我隻愛你。」

 

「等解決資金問題後我就和她撇清關系!」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愛我。

 

那剩下的確實就是賭氣。

 

他口中的愛,就是明明和我結婚,還理直氣壯跟別的女人糾纏不清。

 

好惡心。

 

這麼想著,我還真覺得想吐,可惜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隻能嘔出酸水。

 

他這次終於發現了不對勁,急忙扶住我,遲疑開口。

 

「老婆,你……是不是懷孕了?」

 

我沒有打算瞞著他。

 

「是,我懷孕了。」

 

沈湛眼眸猛地亮起來,又驚又喜,小心翼翼地伸手撫摸我的肚子,喃喃道。

 

「我們有孩子了。」

 

「老婆,你給我了個完整的家。」

 

我看著他,內心毫無波瀾,隻覺厭惡。

 

「我本來不想留下這個孩子的。」

 

「但醫生說我因為曾經三年的霸凌身體虧虛,強行打胎會有生命危險。」

 

從發生到現在,他一直逃避的事被我挑明。

 

他臉色瞬間慘白。

 

我問他:「沈湛,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當年被選中霸凌的是我。

 

他不會不清楚,當著喬欣妍的面說喜歡我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傷害。

 

甚至,可能在看到我無數次被霸凌的時候,他冷眼旁觀。

 

那段漫長而痛苦的至暗時刻,都是他造成的。

 

他被我問的啞口無言。

 

等不到他的回答,我解開領口的衣扣,露出腹部猙獰醜陋的兩條疤,繼續說。

 

「這兩條疤,一條是喬欣妍把我摁在廁所,用木棍打的。」

 

「她打地很重,棍子斷了,鋒利的木刺就把我這劃爛了。」

 

「另一條,是放學的時候她找人想強奸我,衣服都扒開了,我拿著地上的玻璃片劃自己一刀,滿肚子的血才把那人嚇跑。」

 

結婚後,我覺得這兩條疤是恥辱,很醜,怕他嫌棄。

 

同房的時候每次都要求沈湛關燈,盡量躲避他碰到那兩條疤。

 

沈湛身體僵直,眼睛紅地嚇人。

 

我看見他垂落在身側的手抖得不可思議。

 

他艱澀開口,語無倫次。

 

「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老婆,以後我會保護好你……」

 

「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讓我贖罪。」

 

我搖頭,幹澀的眼流不出一滴淚。

 

「沈湛,我們離婚吧。」

 

「我看到你就覺得惡心。」

 

10

 

沈湛不同意離婚。

 

他說孩子不能沒有父親,他也不能沒有我。

 

但從那晚起,我就發起了高燒。

 

他找私人醫生給我打針,抱著昏昏沉沉的我哽咽。

 

「老婆,不要離開我。」

 

即便是不清醒,聽到他的聲音我還是忍不住皺眉。

 

我聽到他輕嘆一聲,撫平我的眉眼,絮絮叨叨起來。

 

「第一次看見你,是你在幫你那傻子哥哥擦鼻涕。」

 

「大冬天的,他在那賣紅薯,臉上凍得髒兮兮,你也不嫌棄,看他的眼神裡是我從沒體會過的包容和愛。」

 

「我那時候也不知道怎麼了,就覺得這樣的畫面好刺眼,所以我故意在喬欣妍面前說喜歡你,讓她整你。」

 

「我沒想到她會做得那麼過分,可我也沒阻止,我想看看你能為了你哥忍到什麼地步。」

 

「真的,看到你被欺負成那樣還哄他,我快嫉妒S了。」

 

「我那時候就想,這麼真誠的感情能不能也對我有。」

 

「幸好我出手幫你了,幸好你嫁給我了。」

 

「好不容易得到你,我怎麼可能放手。」

 

「……」

 

原來是這樣啊。

 

一切的坎坷與磨難,都是他想獲得真誠的一場遊戲。

 

沈湛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和沈父離婚,說什麼也不要他,說不想帶這個拖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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